嘴上雖然抱怨,但是葉知秋知道陳如龍是關心則亂。
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爺爺遭受生命危險,換做誰心里都不會好過,因此葉知秋跟著他默默往前走,沒有半句怨言。
兩人踽踽向前行走了約莫半個小時,越過第一處盤伏的山脊,前方的景色豁然開朗。
蒼龍山脈靜靜呆在天山的最東邊,常年一頭埋在云霧繚繞之中,神龍見首不見尾。
陳如龍感應到爺爺最濃郁的氣息,就是出現在這里,現在氣息慢慢變淡,可見爺爺早已經離開。
大雪茫茫,狂風呼嘯,想要跟蹤著氣息尋找爺爺已經不可能,只能勘察現場留下了什么蛛絲馬跡。
環(huán)顧四周一圈后,陳如龍發(fā)現此處是一個山谷,四周石壁高聳,哪怕頭頂狂風呼嘯吹過,這里相對也安靜許多。
陳如龍拿出還陽筆,凝重聲對葉知秋說道:“待會兒無論你看到什么,聽見什么,都不要驚慌,更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能明白嗎?”
被陳如龍神秘兮兮的這么一搞,葉知秋緊張的點了點頭。
還陽筆配合上無名的能量,可以回溯時間和空間。
所謂回溯,并不是像是曾經篾匠說的一樣,能夠回到過去,而是像回放錄像帶,如果場地被破壞得不嚴重,就能夠看到幾天前發(fā)生的事。
陳如龍閉上眼睛,手中還陽筆揮舞出殘影,無數絢爛符文融入周遭的石壁,石壁嗡鳴顫抖,原本黯淡的臉色驟然以極快的速度變得明朗,隨后化為黑夜。
仿佛有人在撥動后退的進度條,天空雪花和小冰晶倒流,一直倒退到三天前的夜里。
天空電閃雷鳴,冰雹混雜著雨水噼啪砸下,陳如龍看見遠處緩緩走來一個頭發(fā)花白,衣衫襤褸的老人。
等走近時陳如龍才發(fā)現,來的人正是爺爺!
以前的爺爺,頭發(fā)從來梳得一絲不茍,一身麻袍領口袖口干干凈凈,穿著一雙千層底布鞋,比很多年輕人都要干凈。
可是今天,一向干凈的爺爺渾身污泥和血漬,濕漉漉油漬漬,赤裸著雙腳踩在雪地上,每往前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個血腳印。
爺爺的雙眼沒有沒有眼珠,只有血糊糊的空洞,心臟的位置同樣空空如也,黑乎乎可以看見肋骨。
就是這樣一個沒了心臟,雙眼被挖的老人,一步步走到了蒼龍山谷的中央,仰起頭不甘的朝著天空嘶喊,“蒼天負我,蒼天負我!蒼天負我!”
悲涼嘶啞的嗓音連喊三聲,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蕩,隱約壓過了雷電風雨聲。
等陳清河走近時,陳如龍噗通一聲朝著他跪下,聲淚俱下的道:“爺爺,我會為您報仇!不管過去多久,你的仇我都會報!”
畫面已經是三天前留下的,陳如龍哪怕心中再怎么恨,也只有咬牙跪下流眼淚的份。
讓陳如龍驚愕的是,陳清河的虛影竟在他跪倒的地方停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空洞的雙眼流淌出血淚,“孩子,不要哭,沒人害爺爺。”
“是爺爺走錯了路,所以才懲罰自己。”
“人有了心眼,才會胡思亂想。有了雙眼,才會四處亂看。”
“爺爺把心挖了,把眼廢了,是為了不再亂想,不再亂看。”
“只有靜下來,重新修煉,才有機會超脫這片天地。”
陳如龍登時傻了眼。這種情況大概相當于看家人留下幾天前的錄像帶,這卷錄像帶卻能夠和自己流利對話,簡直詭異!
他喃喃不可置信的問:“爺爺,你能聽見我說話?”
“我聽不見,卻能算得到,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爺爺就在前面的路上等著你,等你追上爺爺的腳步,就可以明白一切。”
陳清河說完就轉過身去,朝著蒼龍山脈頂端攀登,冒著茫茫大雪身形緩緩消失……
站在一旁的葉知秋,也看得于心不忍,一個人站在原地掉眼淚。
反而陳如龍止住了淚水,心中的擔憂放下了不少。
太上道德經神妙非凡,爺爺當日站在這里,能夠預測到今天發(fā)生的事,就證明他并不是被追殺身負重傷,而是修煉出了岔子主動選擇避禍。
還有那句:“爺爺就在前面的路上等著你,等你追上爺爺的腳步,就可以明白一切。”,可以理解為現在爺爺已經答應讓自己接近極北之地的秘密。
爺爺消失的方向是蒼龍山脈的山頂,陳如龍擦了把眼角的淚水,平靜聲道:“我得上山找爺爺,你可以跟著,也可以選擇現在離開,等找到爺爺的時候,我會聯(lián)系你。”
葉知秋有些窩火,“陳如龍你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還是覺得我會拖你后腿?”
“都不是。”陳如龍凝重聲說道:“以你的能力,還有背后的勢力,絕對可以幫我很大的忙。”
“那你為什么攆我走!?”
“因為你再跟下去,很有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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