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br> 林子鳶輕咳一聲,然后認真回道:</br> “當然是你二爺爺。”</br> 沈茵恍然大悟的應了一聲,然后看向那邊正在專注看雜志的男人,笑了一聲,故意說道:“二爺爺,您聽見了嗎?”</br> 沈思遠根本不理會她,指尖翻動書頁,漆黑的睫毛垂下,一副清冷模樣。</br> 然而。</br> 他唇角不自覺勾動的幅度倒是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br> 沈茵在心里面默默吐槽——</br> 明明就是很開心。</br> 還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br> 之前沒發現,二爺爺倒是真的很悶騷。</br> 當時沈思遠沒有發表什么言論,待二人回去,坐在車上。</br> 林子鳶今天有些疲乏,大概是秋日容易乏,她整個人靠在窗邊差點要睡著。</br> 沈思遠輕聲開口,“沈茵年紀小,做事莽撞,說話也不經大腦考慮,你別介意。”</br> 林子鳶像是被忽然喚醒,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后笑著回道:</br> “我怎么會跟她介意,她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br> 車外霓虹耀眼,低沉的風聲刮在車窗玻璃上,陣陣作響。</br> 沈思遠修長的指尖在膝蓋上狀似無意的點動著,然后睨過來,淺淡問道:</br> “那你呢。”</br> 林子鳶也偏頭看過去,“……什么?”</br> “你是開玩笑嗎。”他垂眸看向她,注意到她頰邊掛著一根碎發,還有些指痕,大概是剛才撐在腮邊睡覺不小心留下來的印子。</br> 他指尖細心的擦過去,替她拂去碎發。</br> 林子鳶忍不住身子顫了下。</br> 他指尖溫度發涼,觸碰的那一瞬間讓人猝不及防,那種夾雜著淡淡煙草味的雪松味道竟然會讓她感覺莫名上頭。</br> 她咬了下唇,不知是真心話還是故意哄他,低聲說道:“當然是真的。”</br> 沈思遠只當她是認真的,唇角上揚,然后聲音慵懶的說道:</br> “榮幸之至。”</br> ……</br> ……</br> 由于天氣越來越冷,林子鳶對于參加下午茶一事越發沒興趣了。</br> 但昨天還答應好了圈子里面的好友今天要幫她們解決情感問題,順帶著聊天,林子鳶就算是再懶得出門也得硬著頭皮上。</br> 顧奕葉在電話里面笑話她,“這么冷的天氣能堅持去這種場合的不是那種閑的發慌的小姐太太,要不就是你這種做生意的人。”</br> 林子鳶也苦惱,“這是今年最后一次了,而且我跟雜志社那邊的合作也很忙,近段時間也不需要參加這種場合了。”</br> 顧奕葉:“不對,我得重新糾正一下我剛才的話,你現在也算是富太太了。”</br> 林子鳶無奈嘆氣,道:“你現在怎么學會打趣我了。”</br> 顧奕葉:“誰說的,我明明說的是實話。”</br> 林子鳶懶得跟她貧了,匆匆的跟她道別,然后坐車去往茶餐廳那邊。</br> 她今天沒自己開車,車上無聊,想著沈思遠這幾天都住在旁邊的側臥,總覺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br> 畢竟那是他的家,哪有主人住在側臥的道理。</br> 她想到這,便掏出手機給沈思遠發消息。</br> 林子鳶:【要不今晚你住臥室吧?我去側臥住。】</br> 這消息發過去之后,對面好半天沒回復。</br> 她想著也許沈思遠在忙,也就沒好意思繼續打擾。</br> 她坐車途中忽然看到外面黃色的楓葉落了一地,忽然覺得這景色好看,便靠在窗邊,拿著手機拍攝了一張自己與風景的合照。</br> 她拍照一向不喜歡修圖,看了看成圖還可以,便直接發到了朋友圈里面。</br> 她發動態的次數很少,基本上一兩個月才會發一次,有時候甚至一季度才發一條關于自己店內的廣告。</br> 忽然一發狀態,不到一會兒,點贊的人便多了好幾排。</br> 林子鳶有些詫異。</br> 原來當今社會大家都是一直在看手機啊。</br> 當然。</br> 這個“大家”并不包括沈思遠。</br> 他日理萬機的,哪有時間經常看手機。</br> 就在林子鳶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一個有些莫名熟悉的頭像點贊了她剛才發的朋友圈。</br> 林子鳶:?</br> 怕自己看錯,林子鳶還專門點進去看了看。</br> 果然。</br> 這個人就是沈思遠。</br> 林子鳶:……</br> 她再切回聊天對話框。</br> 哦。</br> 還是沒有回。</br> 看來他對于她想要換房間的想法并不贊同。</br> 不過這點贊朋友圈卻不回消息的做法讓林子鳶略微憤慨。</br> 前陣子沈思遠剛給她打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說是段曼在她那里定做旗袍的費用。</br> 然而,實際費用根本就不用那么多。</br> 林子鳶本來想退給他,卻被沈思遠淡淡拒絕了。</br> “留下吧。”</br> “就當是辛苦費。”</br> 見他態度堅定,林子鳶也只好把這筆錢收下。</br> 如今她正大光明的住在他的臥室,總要有所表示。</br> 她最近手頭也很富裕,沒想太多,微信直接轉賬過去一萬塊。</br> 兩分鐘后。</br> 對面男人發來了一條語音。</br> 林子鳶有些好奇的附在耳邊聽著。</br> “怎么,打錢上癮了?”男人聲音低沉喑啞,還帶著一絲調侃,不過聲音壓的很低,大概是真的在忙。</br> 一聽這話,林子鳶也忍不住笑出聲,像是一下子破功。</br> 沈思遠:【剛才在開會,還沒來得及回復,別多心。】</br> 他開會途中忽然發現她的消息,正打算回復,不知道怎么的,像是有些默契,點開了她的頭像,便看到了她不久之前新發布的動態。</br> 會議室里面坐著一群手下,沈思遠唇角勾了下,然后在她的狀態下面點了個贊。</br> 林子鳶本來也就是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男人會如此耐心細致的跟她解釋。</br> 她有些不可思議,想象中那天在段曼家中沈思遠跟大哥沈德海交談的模樣,表面雖淡漠,但話中隱藏的意味卻讓人不敢質疑。</br> 他在生意場是手段凌厲的個性,習慣于不動聲色的解決事情,更不會浪費時間在一些無用的事情上。</br> 她正想著,對面的人把錢退了回來,過了沒幾秒,對面便轉賬過來了十萬塊。</br> 林子鳶疑惑了。</br> 【?】</br> 沈思遠:【你昨天說,今天要去參加下午茶聚會。】</br> 林子鳶:【是。】</br> 沈思遠:【收下吧,就當是請你朋友們喝的下午茶。】</br> 林子鳶:【……】</br> 雖然知道沈思遠有錢,但出手這么闊綽,確實還挺讓人措手不及的。</br> 車程差不多半小時,林子鳶一下車就感覺到了外面的冷空氣。</br> 她加快步伐走到了茶餐廳內,果然見到越漾漾正拿著紙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br> 見到林子鳶進來,越漾漾趕緊撲過去,說道:“子鳶,你可算是來了。”</br> 林子鳶微微挪動身子,給她遞過去一張紙巾,說道:“先別哭了,有什么話好好說。”</br> 越漾漾依舊哭哭啼啼,“那個死渣男……竟然背著我在外面跟別的女人談了戀愛,我是什么,我是備胎嗎?太過分了。”</br> 林子鳶:“……”</br> 林子鳶被她哭的有些頭疼,一邊安慰開導一邊給她遞紙巾。</br> 傾訴完一番,越漾漾的情緒好了很多,拿著紙巾聲音含糊的說道:“子鳶,你真好,聽我講了這么多,現在我們都是經歷過渣男的人了。”</br> 林子鳶尷尬的沒說話。</br> 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經歷。</br> 這邊越漾漾情緒剛好一點,鄔碧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一雙眼睛好奇的看著兩個人。</br> “你們這算是聯盟了?”</br> 越漾漾鼻子紅通通的看過去,正好對上鄔碧調侃的視線。</br> 她捏緊拳頭,憤怒的說道:“少在這里陰陽怪氣。”</br> 鄔碧聳了聳肩膀,“你生氣什么,我又沒說什么別的,主要是你們兩個都有相同經歷,只能說遇人不淑啊,要怪只能怪渣男,跟我有什么關系。”</br> 上次鄔碧就在她面前陰陽怪氣,說她命不好,不會看男人。</br> 如今林子鳶跟沈思遠結婚的消息差不多人人都知道,鄔碧雖然也羨慕,但是一直也不主動提這件事情,就是怕自己丟了面子。</br>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覺得有些冷,便打算打電話給男友讓他來接自己。</br> 不料那邊大概是遇到了什么問題,接電話的態度并不好,譴責她整日里面沒事找事。</br> 鄔碧碰了一鼻子灰,整個人都有些尷尬丟臉,訕訕的掛斷電話。</br> 越漾漾這下子笑了,問道:“你男朋友不來接你?”</br> 鄔碧撇嘴,“他忙。”</br> 越漾漾:“哦……看來你看男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樣嗎,這么一點小事情都不愿意為你做,看來他也就那樣。”</br> “你……”鄔碧瞪過去,想要反駁,但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好。</br> 她忍了又忍,胸口上下不斷的起伏著。</br> 她視線輕微一瞥,忽然發現林子鳶今天背的那款包是就連她都搶不到的限量款,鄔碧上次去國外尋找了好久,都沒能買到這款包。</br> 沒想到,林子鳶竟然有這款包。</br> 而且,她并沒有打算炫耀的意思。</br> 鄔碧的神色有些復雜了起來。</br> 林子鳶如今嫁給沈思遠,身價自然跟以前大為不同,甚至碾壓了這里的所有人,她雖然嘴巴上不說,卻是眼紅極了,甚至開始有些嫌棄起了自己的男朋友。</br> 晚上六點,下午茶結束。</br> 一行人準備出門。</br> 門口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見門口幾人出來,喇叭按動了幾下。</br> 越漾漾嚇了一跳,拍著胸脯說道:“這誰啊。”</br> 話音落下。</br> 駕駛座出來了一個身材頎長優越的男人。</br> 他靠立在車邊,往門口打量看過來,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間的林子鳶。</br> 縱使在許多人之間,她也是最出眾的。</br> 略施粉黛的臉蛋白凈好看,在詫異看向他的那一刻,眸子一閃,竟然有些可愛意味。</br> 沈思遠下頜輕揚,算是對她的一眾朋友打了招呼。</br> “我是來接我太太的。”</br> 一行人小聲起哄了起來,像是在互相討論著什么。</br> 在那一瞬間,林子鳶偏頭看到了鄔碧難看的臉色。</br> 這男人看面相是典型的貴公子的俊美長相,待知道他身份之后,幾人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沈思遠。</br> Y市最有聲望的沈氏總裁。</br> 如今林子鳶嫁給這么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其他幾人頂多是看了羨慕。</br> 越漾漾不知道是為她自己出氣還是就是想看鄔碧吃癟,挑釁的說道:“這下子是誰命運不好,不會看男人?”</br> 鄔碧冷笑一聲。</br> “彼此彼此,我們兩個都不怎么樣。”</br> 越漾漾輕哼一聲,“別啊,我可比不過你。”</br> 鄔碧:“……”</br> ……</br> ……</br> 車上。</br> 想到剛才鄔碧那副臉黑的模樣,林子鳶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br> 沈思遠低頭看她一眼,“怎么這么開心。”</br> “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開心的事情。”她搖頭說道,順勢看向沈思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br> 沈思遠:“你剛才給司機發了位置,我正好在這邊路過,所以順路來接你。”</br> 順路?</br> 林子鳶偏頭打量他一眼。</br> 不論是不是真的順路,今天沈思遠出現的倒很是合時宜。</br> 林子鳶今天心情格外好,就連沈思遠都能察覺到她的輕快。</br> 晚風微涼。</br> 沈家經常出現的那只黑貓今天又出現了。</br> 他蹦到陽臺處,打量了林子鳶一陣,然后尾巴高高的翹起,在她白皙細嫩的小腿處親昵的蹭了蹭。</br> 林子鳶有些意外。</br> 這黑貓今天竟然跟她親熱了起來。</br> 她正打算低頭撫摸一下,那黑貓察覺到她的動機,眸子收縮一下,然后又是飛快的溜走了。</br> 林子鳶:“……”</br> 還真是警惕。</br> 她進了浴室洗澡。</br> 半小時之后,她正準備換上阿姨新給她準備的浴袍,卻尷尬的發現,她竟然忘記帶進來了。</br> 反正屋內沒人,林子鳶索性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就這么出去。</br> 誰知。</br> 剛一出浴室門,便看見屋內桌旁佇立著一男人。</br> 沈思遠給她送進來一盤剛送到的新鮮水果。</br> 水晶托盤里,男人指尖有些隨意的把玩在櫻桃枝上,見浴室那邊有些動靜,他偏頭望過來一眼。</br> 二人視線遙遙的對上了。</br> 林子鳶也沒有想到沈思遠會出現在這邊。</br> 但看桌上的托盤,她明白他應該是進來送水果的。</br> 她黑色的濕發垂在臉頰兩側,靈動的雙眸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卻在觸碰到他視線的那一刻,指尖有些緊張的蜷縮在浴巾一處。</br> 沈思遠雖沉穩淡定,但也不至于心無雜念。</br> 眼見著林子鳶站立在門口處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還毫不自知,他眉心跳動了兩下,正打算自覺出門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道溫軟的聲音。</br> “沈思遠。”</br> “你等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