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被江桓半摟半抱著,帶離了會場,刷了一間房,暫時讓他容身。
任川披著江桓的西裝坐在床上,睫毛上還掛著沒掉下來的淚珠,江桓終于有空將他打量一遍,蕾絲綁帶的紗裙,裸色鑲鉆的高跟鞋,還有艷紅的口紅,這些東西竟然會出現在任川的身上。
“寶兒……”江桓有點難以置信,“你這是……”
他怕任川是被人欺負了,“誰把你怎么了?”
任川胸膛里翻滾著屈辱與無奈,雙拳緊緊攥在一起,指甲都刺入血肉,沒有人看得見他肩膀上的重擔,滿肚子心事,也無人訴說。
“沒什么。”他吞下所有委屈,換上一副笑臉看向江桓,風輕云淡的,“我和人玩兒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他們讓我穿上女裝來轉一圈兒。”
“真的?”江桓緊皺的眉,沒有舒展開,“你跟哥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任川眨巴著眼看他,他站起來轉了一圈,“我這樣不好看么?”
蕾絲鑲鉆的裙擺隨著他的動作展開,裙面上仿佛流淌著星河,綁帶交錯,束著一把殺人細腰,不同于女人的風情,這種美,有專屬的名字,姓任名川。
江桓在這一瞬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任川問他,“好看么?”
江桓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好……好看……”
但他緊接著就不滿了,“你穿成這樣,給那么多男人看?”
“不行!”江桓像是犯了病,“我不準!”
任川給他順著氣兒,摸著他的后背,“那我不給別人看,就給你看。”
江桓心滿意足了,嘟囔著,“這還差不多。”
任川看他那狗了吧唧的樣兒,笑了,勾勾手指,“過來。”
江桓巴巴地湊過去,“干什么?”
任川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領帶,“要你的領帶。”
都開始要這么私人的物品了?江桓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人也跟著狗起來,“不行。”
任川還想著拿江桓的領帶去充數呢,“怎么不行了?”
“親一口。”江桓餓狼一樣盯著任川,“要利息。”
一套西裝穿一周才親一口,一條領帶就想賺一個吻?
任川又不是個傻子。
他哼笑了一聲,舌尖伸出來舔了舔嫣紅的唇,緊接著他勾住了江桓的領帶將他拉過來,嘴唇吻上了他的喉結。
柔嫩的嘴唇碰觸到最敏感的部位,江桓只覺得一股高熱順著血管流向了下半身,渾身上下燒起了一場燎原大火,讓理智的那根弦直接就繃斷了。
任川壞笑著摸了摸他喉結上的唇印,“我看一會兒還有哪個女孩敢上來跟你搭訕。”
“沒有女孩兒……”江桓連呼吸都是熱的,他將腦袋埋在了任川的頸窩上,嗅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哥只有寶兒……”
任川從江桓這里拿走了領帶,披著江桓的西裝回到了八樓。
推開大門,他人傻了,原本瘋鬧的富二代都走空了,只剩下了幾個不清醒的陪酒女睡在沙發(fā)上。
這一瞬,他意識到,自己是被人耍了。
任川氣笑了,拳頭緊緊攥著手中的領帶,在心中記下了這一筆。
姓杜的,算你狠!
他在衛(wèi)生間里換回了自己的襯衫,西裝外套沾滿了酒漬,干脆就不要了。
剛要走,任川的腳步就頓住了,一個女孩醉酒,不省人事地躺在冰涼的地面上。
任川不忍心,走過去,將她給抱起來,輕柔地放在沙發(fā)上,又找服務生要來了一張薄毯。
剛剛展開毯子給她蓋上,女孩朦朦朧朧睜開一雙眼,看著他。
“我不是壞人。”任川給她掖好了被角,“你放心。”
他做完這一切才起身離去,女孩抬起手,看著手中從任川口袋里摸出的名片,醉眼朦朧地讀出上面兩個字,“任川。”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數不清的酒局。
動輒就是幾十瓶的啤酒,大老板們喝嗨了,那是白的啤的一起上,連熱乎飯都撈不著吃一口。
任川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身段,他脫下了原本屬自己的那層榮耀,早二十年,他靠著自己的爹,之后的五年,靠著自己的打拼,他習慣了掌聲在與頭銜,習慣了拿著紅酒杯在政客與商人之間游走。
可現實告訴他,有錢的才是爺。
任川喝吐了,食道絞緊,嘔吐感從胃里翻騰,咽喉不住痙攣著,趴在馬桶邊,翻江倒海地吐起來。
嘔吐物從鼻腔和喉嚨里同時噴出來,黃水混著膽汁,許久沒有進食的腸胃絞痛著,嘴里泛濫著濃重的苦澀與血腥。
任川吐得頭暈眼花,視網膜鼓脹著,眼前一片眩暈,心臟砰砰跳動著,渾身血液都沖上了天靈蓋。
癱倒在衛(wèi)生間里,任川突然開始想家,不是自己從小長大的那個家,而是江桓口中,那個有哥哥庇護的家。
他拖著沉重的身體,搖搖晃晃回到包間,陪著幾個老板繼續(xù)血拼,喝了吐,吐了喝,如此反復,一直到凌晨三點,老板們才擺擺手說會考慮你的提案,而后各回各家。
任川走出會所,馬路上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蕭瑟的樹葉與寒風。
北京的冬天,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來了。
他打車回家,卻不小心在出租車上睡著了,司機摸走了他的錢包,直接將他丟在了走廊里,而后就走掉了。
任川甚至都爬不起來開門,十二月份,夜晚的氣溫低于零度,他身上只穿著一套西裝,就這么睡在走廊里。
凌晨三點,江桓還沒有睡,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機,上一次與任川的通話還停留在六小時前。
任川說他今天不回來。
對門也確確實實沒有動靜。
可是江桓的心就是放不下。
他拿起手機,又一次的撥通電話,手機鈴聲響起來,是那首wonderful world,好似離得很近,就在門外。
江桓邊打電話邊推開門,卻見任川毫無防備地睡在走廊里,嚇得魂飛魄散,“川兒!”
他把任川給抱起來,身上已經凍得冰涼,任川感覺到了溫暖,主動靠過去,囈語了一聲,“我要回家……”
江桓看著他,“哪個家?”
任川囁嚅著,呼吸間都是酒氣,“我要找姓江的……”
江桓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找姓江的干什么?”
任川哼哼了兩聲,“有事兒……”
江桓抱著他走進臥室,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什么事兒?”
"你管啊……"任川被問煩了,“他是我哥……”
江桓聽了好笑,動手給他剝衣服,扣子剛解開一顆,就聽見任川又囁嚅了一聲,“也是我男朋友……”
江桓手上的動作一頓。
他急切地看向任川,想聽他再說一聲,“你剛剛說什么?”
任川卻已經睡死過去了。
江桓百爪撓心,生怕剛剛那句“男朋友”只是自己的幻聽,可任川已經睡了,一個醉鬼,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
“就你了。”江桓給他剝掉了衣服,換上睡袍,再在被窩里塞一個熱水袋,跨上床,將任川從后結結實實地摟抱住,“能讓我這么伺候。”
這一覺難得的安穩(wěn),綿長。
清晨,任川朦朦朧朧睜開眼,面前是肌肉緊實的肩膀,他有點愣,剛坐起身,發(fā)現腰上還橫著一條胳膊,江桓的大腿還搭在他身上,被子卷在身底,露出一點腹肌。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怎么都回憶不起來,他明明是打車回家,怎么還是睡在了江桓家?
任川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宿醉之后最是難受,他剛想下地去找水喝,就發(fā)現床頭留著一杯蜂蜜水。
他拿起來喝,不知道是不是蜂蜜的緣故,心里頭也是甜滋滋的蜜味。
江桓打了個哈欠,將眼睛睜開,對他說了一聲,“早。”
任川問他,“昨晚我怎么來你家了?”
江桓提起來就后怕,“我一開門你就倒在走廊里,嚇死我了。”
任川醉了,記不清了,但想想也知道,要是沒有江桓,這大冬天的睡在走廊里,早上被人發(fā)現,怕是尸體都涼了。
“怎么喝那么多?”江桓走向了料理臺,準備做早飯,“發(fā)生什么了?”
任川不愿意在江桓面前說自己的困境,含糊過去,“年底了,酒局有點多。”
“帶上助理。”江桓不放心他,“多少得讓人陪著你。”
任川不想拉上孟春,“不想占用他的私人時間,人家可有男朋友呢。”
“男朋友”三個字,又讓江桓想起了昨晚,任川叫的那一聲,整個脊背驀然就酥了。
將燕麥牛奶端上桌,江桓看向了任川,叫道:“哎——”
任川拿起牛奶喝,腮幫子鼓著,“嗯?”
“你來我家住吧。”江桓很認真地說,“哥照顧你。”
這有點太突然了,任川差點被牛奶嗆到,“咳咳……為什么?”
江桓走過來,把他拉進自己懷里,“你看你這些天都是在我這里住著的,兩套房子也沒什么差別,住你那和住我那都一樣。”
他像只可憐巴巴的狗仔,“而且,我想照顧你……”
任川早就不想住那套房子了,本打算把這套房子抵押給銀行貸款,再另外租一個,沒想到江桓竟然提出來同居。
同居可不是一件小事。
任川得和他說清楚,“我作息不定,忙起來的時候不著家,早出晚歸也很常有,我睡覺的時候不能夠有聲音,不然我會睡不著。”
江桓認真聽著,在他眼里,任川說這些就等于是變相答應了。
任川啰里啰唆提了一大堆的要求,龜毛到不行,就等著江桓說一個不字。
可江桓卻很溫柔地看著他,“還有呢?”
任川說不出話,"暫時沒有了。"
江桓捏了捏他的手掌,“我知道了。”
“真搬啊?”任川最后詢問他的意見,“你不會后悔趕我走吧?”
“不會。”江桓讓他放心,“要走也是我走。”
說干就干,江桓開始幫任川搬家,先是衣柜和衣帽間的衣服,而后是首飾香水護膚品,還有沙發(fā)上的玩具熊,統(tǒng)統(tǒng)都打包搬到了對門。
江桓的衣帽間里多了任川的衣服,鞋架上擺著四十三碼和四十二碼的鞋,書房里多了個電腦,還有腰部按摩器,連鳥籠里都多了任川的鳥。
將一切都收拾好,江桓在門把手上掛了個牌,上面寫著,“江&任”。
這里是他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