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Dawn的模特其實日子也沒什么特別的變化,倒是跟工作室的幾個人慢慢熟絡起來。</br> 陸嘉音被拉進工作室的群里,偶爾一起吃個飯什么的也都會叫上她。</br> 過了十一假期,舊房子酒吧還沒開始裝修,陸嘉音照常去兼職。</br> 日子不快不滿地進行著,到了十月中旬之后,顧亦他們的珠寶設計定版在即,很多時候需要模特配合佩戴看效果再做改動。</br> 陸嘉音也就成了工作室的常客,在酒吧下班之后,經常被顧亦接到工作室去。</br> 這種事情持續幾次,工作室的全體成員都有些抱歉,覺得這么折騰陸嘉音確實是太辛苦了。</br> 畢竟白天要上課,晚上要去酒吧兼職,大半夜的還要來工作室配合他們工作。</br> 后來大家商議出一個決定,讓顧亦屈尊把樓上的臥室徹底讓出來,陸嘉音陪著他們忙完就直接在工作室休息,免了來回往學校折騰,起碼能保證睡眠充足。</br> 對于這個決定顧亦完全沒意見。</br> 叢梓甚至用公款在臥室里安置了精油加濕器和柔光小夜燈。</br> 陸嘉音做起數學題就已經夠拼了,沒想到這群搞珠寶的家伙工作起來更拼。</br> 有時候陸嘉音睡到半夜起來,下樓接水,會在安靜的工作室看見一屋子人還在各自忙著,連叢梓這個負責管賬的都頂著一副黑眼圈通宵裝訂和整理材料。</br> 這群人忙起來像是失聰一樣,陸嘉音下來喝水就算不刻意放輕腳步,一般也沒人會留意到她。</br> 有時候陸嘉音就站在樓梯口,端著杯子靜靜地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br> 很忙碌,但看上去并不焦頭爛額,有種樂在其中的感覺。</br> 某次凌晨,顧亦在她愣神的時候突然回眸,然后走過來,輕聲問:“怎么醒了?”</br> 那天的對話發生在凌晨3點多,顧亦眼底的紅血絲有些明顯,略顯疲態,連聲音都染上了些啞。m.</br> 也許是起夜的腦子并不夠用,陸嘉音聽見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居然把手里的水杯往前遞了遞:“喝水嗎?”</br> 顧亦接過去“咕咚咕咚”喝光了杯里的大半杯水,陸嘉音看著他揚起頭時頎長的脖頸,隨著吞咽滑動的喉結,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遞出去的是自己的水杯。</br> 陸嘉音第一次體會到窘迫。</br> 好在顧亦也忙,并沒有留意到這些細節。</br> 他把杯子遞還給陸嘉音,隔著薄薄的絲質睡衣不輕不重地推了下她的背,聲音幾乎溫柔:“去睡吧,明早送你回學校。”</br> 后來陸嘉音睡醒時,分不清凌晨的對話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僅僅是一個夢。</br> 畢竟那段對話太過溫柔,而陸嘉音對他的觸碰又接受得太過順利。</br> 10月后半旬,顧亦常去舊房子酒吧接陸嘉音,去多了就發現了陸嘉音桃花是真的旺。</br> 一星期里去個3、4次,總能有2、3次都遇上有男人去搭訕。</br> 陸嘉音也是真的忙,幾乎都拒絕了。</br> 無論站在她對面的人形象如何,那雙淡卻勾人的眸子都是不帶情緒地掃人一眼,吐出一句:“抱歉,沒興趣。”</br> 統一對待。</br> 沒有任何差別待遇。</br> 這幾乎成了顧亦最樂意看的風景。</br> 但看多了也煩,某個周末,酒吧生意紅火,一會兒功夫晃到陸嘉音面前要聯系方式的就好幾個。</br> 陸嘉音沒不耐煩,倒是等在7號桌的顧亦先煩了,皺著眉播出去個電話,張口就是:“楚老板,你這破酒吧不是要擴張要裝修嗎,為什么還不停業!”</br> 電話對面的楚聿:“……?”</br> 沒隔幾天,舊房子酒吧正式停業,開始裝修,陸嘉音華麗麗地失業了。</br> 有天在工作室,陸嘉音跟叢梓開玩笑,她說:“現在Dawn是我唯一的金大腿了,得抱緊啊。”</br> 顧亦無意間聽見,心花怒放且非常滿意。</br> 可惜這份滿意沒持續幾天。</br> 因為顧少爺發現,陸嘉音就算不去酒吧,在學校里的桃花一點他媽也不比酒吧少。</br> 酒吧的兼職停掉之后陸嘉音就不用顧亦接了,自己在學校上完自習再坐地鐵來工作室。</br> 有一次顧亦正好出門辦事,路過D大,干脆進校園去找陸嘉音。</br> 在學校里問第二圖書館位置的時候,聽見兩個女生小聲嚼舌根:“找陸嘉音的?是不是數學系那個陸嘉音啊?”</br> “是她吧,聽說最近電子工程的系草也追她呢,不知道在一起沒?”</br> 兩個小姑娘八卦著越走越遠,顧亦瞇縫著眼睛“嘖”了一聲。</br> 10月底已經是正式的秋天了,帝都市今年降溫又比較早,顧亦一路踩著滿地金黃的銀杏葉找到第二圖書館,沒等進去就看見坐在窗邊的陸嘉音。</br> 以及,坐在她斜對面的一個染了咖啡色頭發的男生。</br> 顧亦隔著窗子看了一會兒,那男生壓根就不是去自習的,像個多動癥,一會兒抬頭去看陸嘉音,一會兒又翻兩頁書,一會兒再拿起水杯喝兩口水再去看陸嘉音。</br> 值得欣慰的是,陸嘉音做題的時候很冷漠,對周圍的一切都熟視無睹。</br> 顧亦看了半晌,干脆走到窗邊輕輕敲了兩下。</br> 先回過頭的去看顧亦的是那個多動癥的校草,顧亦扯起嘴角哂笑,沒理他,看向陸嘉音,又怕影響到其他自習的學生,干脆給陸嘉音發了個信息。</br> 陸嘉音手機震了一下,但她沒看,一直到做完手里的題才拿起手機。</br> 她先是愣了一瞬,才偏頭看向窗外,顧亦正站在一片金黃的銀杏落葉里。</br> 顧亦等了十幾分鐘,接受了那個校草的十幾分鐘的目光洗禮,也沒什么不耐煩,在陸嘉音偏過頭的瞬間極燦爛地笑了一下。</br> 陸嘉音用口型跟他說:“稍等。”</br> 然后起身收拾東西走了出來。</br> 自那天之后顧亦又找到了新樂趣,經常在某個沒什么靈感的時候開著車子出去轉一轉,一轉就轉到陸嘉音學校。</br> 他會一聲不吭地坐在圖書館窗外正對著的石椅上,拿著紙筆隨手畫點什么。</br> 也不發信息催她,什么時候陸嘉音做完題偶然抬頭看見他了,什么時候再把人接回工作室。</br> 一轉眼就到了11月初,這天顧亦幾乎是剛坐到石椅上,陸嘉音就發現他了,直接抱著書走出圖書館。</br> 顧亦打趣道:“眼神兒挺好啊,看來數學題今天沒有我有吸引力。”</br> 顧亦穿了件藍色羊絨大衣,像是剛從T臺上下來似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br> 陸嘉音拆臺:“今天餓的早而已。”</br> “哎,最近怎么沒見那個什么校草啊?”顧亦明知故問,語氣里帶著幸災樂禍,“還有那個一說話臉就紅得發紫的小結巴,怎么也不見了?”</br> 陸嘉音睇他一眼:“你再這樣見天兒地往學校跑,到下學期我都很難有追求者。”</br> “怎么你聽起來還很遺憾啊?”</br> 陸嘉音揚眉:“還行吧,這段時間忙,也沒空談。”</br> 顧亦對于她的答案挺不滿,輕輕“嘖”了一聲:“下學期就不忙了?不忙就能談戀愛了?到時候沒追求者也沒事兒,我給你頂上。”</br> 陸嘉音懶得理他。</br> 這人嘴上喊著追人的口號,態度跟其他男生一點也不一樣。</br> 時間久了陸嘉音也就習慣了,覺得顧亦也就嘴上浪得沒邊兒,可能是忙著工作沒空找女朋友,憋的,所以撩人的功夫都搭在她身上了。</br> 不理就好。</br> 顧亦見她不說話:“哎,剛才不說餓了么,走啊,請你吃飯去,算我折了你這些爛桃花的賠罪?”</br> 工作室還等著顧亦和陸嘉音回去拍訂版照片,兩人也沒時間跑太遠去吃飯,干脆在學校外的小館子里隨便找了一家看著還行的。</br> 是一家東北菜館,畢竟顧客只是學生群體,精致什么的就別想了,好在桌椅看著都還挺干凈。</br> 顧亦這人就看著像個事兒逼,但其實挺隨性的,坐進去也沒嫌簡陋,5位數的大衣隨意往椅子上一搭,接過菜單開始點菜。</br> 陸嘉音也不挑,兩人點過菜,拆了一次性筷子等餐的時候,隔壁的說話聲傳了過來。</br> 小餐館的包間隔斷都薄薄的一層,甚至窗臺都是連著的根本沒隔開,真要好奇心重,湊到窗邊往隔壁看一眼,大半個屋子的人都能看清,就別想著有什么隱私了。</br> 因此,隔壁的對話一聲不落地傳過來。</br> 本來顧亦和陸嘉音也沒去細聽,香酥的鍋包肉和涼拌菜一端上來,誰還顧得上那些不相干的人聊什么。</br> 顧亦先給陸嘉音夾了一筷子,自己剛伸出手去再夾,隔壁突然有人說:“追誰?不就是那個陸嘉音么,我跟她處過,也不怎么樣!”</br> 顧亦筷子一頓,嘴角微微抿直,抬眼去看坐對面的陸嘉音。</br> 這姑娘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正咬著鍋包肉,看樣子吃得挺順口。</br> 隔壁的男生還在說話:“……也就談了一個月吧,我就把她甩了,沒勁。”</br> 還有男生羨慕:“哇!周銘!你可以啊!”</br> 被說沒勁的陸嘉音本人吃完鍋包肉,又夾了一筷子涼拌菜。</br> 顧亦輕輕用筷子尖敲了下小碟子:“哎,你們學校有幾個陸嘉音?”</br> “不知道。”</br> 顧亦問:“他們說的不是你?”</br> “是吧。”</br> “一點想法都沒有?不在意?”顧亦真是很好奇,這姑娘怎么就這么無動于衷。</br> 陸嘉音揚了揚眉梢:“為什么要在意?”</br> 他們兩個說話聲不大,隔壁大概聽不到。</br> 但隔壁那桌就不同了,想讓全世界聽到似的,嗓門特別大,還越聊越下流。</br> 陸嘉音是不在意隔壁聊什么,但聲音大,太吵,她和顧亦同時加快了吃飯的速度。</br> 巧的是,隔壁就跟專門跟他們過不去一樣,也加大了嗓門。</br> 哇啦哇啦。</br> 像坐了一屋子破鑼嗩吶。</br> 好煩。</br> 顧亦開始用紙巾擦嘴,語氣凜凜:“隔壁的人你認識?”</br> “以前談過,”陸嘉音大大方方,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周銘長什么樣,以及,為什么分的手,她給顧亦介紹了一下,“太黏人,情商低,且劈腿。”</br> “劈個腿還被你發現了?”</br> “嗯,在學校小樹林里親得忘我。”陸嘉音皺了皺眉頭,難以理解道,“感覺當時樹林里的蚊子們親他們親得也挺忘我。”</br> 顧亦愣了愣,悠地笑了:“陸嘉音,沒發現,你還挺幽默啊。”</br> 隔壁聊到某個話題,分貝再度提高,有一個傻X問:“周銘,你跟陸嘉音睡過沒有?”</br> “睡過啊,不怎么樣!”周銘大言不慚。</br> 顧亦突然拉開門:“您好,服務員?”</br> 服務員進來,他勾著嘴角,目光淡得像秋池映出涼月:“有葡萄么?給隔壁送一盤,隔壁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還他媽幻想得挺入戲。”</br> 顧亦這句話聲音沒刻意收斂。</br> 隔壁的男生們瞬間噤如寒蟬。</br> 顧亦拿起大衣,拉著陸嘉音手腕往出走,走到隔壁一腳踢開了包間的門:“下次說話的時候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說這么大的話,也不怕閃了舌頭。”</br> 包間里坐著四個男生。</br> 周銘看見陸嘉音的一瞬間就慫了,那個什么系的多動癥校草也在,看見顧亦和陸嘉音也啞了聲。</br> 剩下的兩個人有心出頭,但顧亦的眼神太駭人了,兄弟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誰也沒敢吭聲。</br> 顧亦嚇唬完小屁孩稍微有那么一丁點的得意,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他的胳膊往陸嘉音肩上一攬,邊走邊說:“走吧,這幾只蒼蠅嗡嗡的太煩人了。”</br> 陸嘉音很給顧亦面子,在他半攬著的懷里輕輕點頭。</br> 倆人走下樓,剛到樓梯拐角,陸嘉音突然往旁邊閃了一步,捂住嘴:“嘔。”</br> 顧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