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市連著下了幾場小雪,沒得到銀裝素裹的美景，只迎來更加蕭瑟的寒風。</br> 天氣預報員連著三天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北方地區的大幅度降溫，在這樣的冷空氣里,日子邁向了陽歷年的最后一個月。</br> 12月,陸嘉音格外忙。</br> 畢竟是考試月，白天在學校忙著復習備考,晚上在工作室練習T臺步伐和表情管理。</br> 二樓的珠寶展柜挪開一排留出空間給陸嘉音練習，工作室的其他人工作都已經進入了尾聲,最忙的只有陸嘉音和顧亦。</br> 顧亦忙不忙的其他人沒什么感覺，畢竟是工作室的創始人和主設計師,忙點也是應該的，陸嘉音的忙就很讓人心疼。</br> 她話不多,但Dawn的人都能感覺到,備用模特被撬走之后她變得更拼了。</br> 短短兩個星期,叢梓重新給陸嘉音測尺寸的時候在更衣室里驚呼：“嘉音，你怎么又瘦了？這……腰圍又瘦了一厘米，體重也輕了2kg,這樣不行,身體會壞的！不行不行！你還是早點睡，還得多吃點！”</br> 陸嘉音的聲音淡淡傳來：“好。”</br> 自那天之后,顧亦這個工作起來不要命并且十分反感電話鈴的人,居然訂了個晚上10點半的鬧鐘。</br> 鬧鐘一響,他直接丟下筆,起身去二樓熄燈，強制地趕陸嘉音去睡覺。</br> 陸嘉音一時間成了Dawn的團寵。</br> 12月初,米老頭請假三天回老家探親,回來背了一大堆特產。</br> 醬瓜小菜之類的留在了廚房,肉干香腸統統塞進了工作室三樓，說是只能陸嘉音吃。</br> 給車子加油都只趕在星期五加油卡打折的猴子，出門加油回來居然搬了兩大盒阿膠糕。</br> 猴子本人解釋說是超市門口推銷得太熱情不好拒絕才買的，但其實也偷偷送到了三樓。</br> 叢梓把自己那堆死貴的面膜、精華全都搬到了工作室，有空就要往陸嘉音臉上糊一些。</br> 大衛的穿搭一直走朋克風，喜歡穿硬鞋底皮鞋，最近覺得自己在工作室走路的聲音會影響陸嘉音休息，干脆買了雙老北京布鞋回來。</br> 上身朋克機械裝，腳蹬黑色繡花鞋，一時成了工作室一道靚麗的風景。</br> 工作室唯一一個稍微有點廚藝細胞的叢源，平時懶床到9點才能爬起來。</br> 自從陸嘉音晚上留宿在三樓臥室之后，這人像個勤勞的小蜜蜂，每天早晨五點準時上門，變著法兒地給陸嘉音準備早餐。</br> 叢源開始做早飯后，其他人也都紛紛早起來工作室蹭飯，其樂融融。</br> 大家都很幸福。</br> 只有被占了三樓臥室、不得不睡在一樓沙發上的顧亦，每天早晨頂著一頭睡炸的呆毛，被廚房“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br> 顧老板一肚子起床氣沒出撒，淡著一張臉坐在早餐桌上，還要用公筷給陸嘉音夾菜。</br> 顧老板失寵失得非常徹底。</br> 像被打入冷宮一樣。</br> 一樓工作區的角落本來是顧亦的咖啡角。</br> 自陸嘉音來了之后，顧亦的咖啡機、玻璃瓶純凈水、膠囊機，以及顧亦從國外背回來的奢飾品咖啡杯都大家一點點搬進了庫房。</br>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雞尾酒杯，各種進口酒。</br> 咖啡角正式變成調酒角。</br> 偶爾周末，陸嘉音會在這個小角落給大家調幾杯低度酒，Dawn的一群人舉著酒杯像說群口相聲一樣給她講一些各自的糗事。</br> 入冬后氣溫一天比一天低，但很多個這樣歡鬧的瞬間都讓人覺得，嚴冬也不是那么難捱。</br> 某天早晨，叢源煮了一大鍋白粥，開了一瓶米老頭從老家帶回來的醬瓜，一群人美滋滋地圍在桌邊吃早餐。</br> 陸嘉音這天上午有考試，先一步吃完早飯，穿好衣服準備出發。</br> 顧亦拎了車鑰匙送她回學校，臨出門，這位顧老板突發奇想，說是為了Dawn的團魂，以后每天都要互相擊掌。</br> 陸嘉音正在拉皮靴的拉鏈，聽見擊掌，頭也沒回，只空出一只手舉了起來。</br> 猴子叢源他們一個個過去同陸嘉音擊掌：</br> “考試加油！”</br> “逢考必過！”</br> “馬到成功！”</br> “超常發揮！”</br> “呃...一馬平川？都讓你們說了我說啥！”</br> 工作室里吵吵鬧鬧，陸嘉音無聲地彎了彎嘴角。</br> 最后顧亦也站到了陸嘉音身邊，但他這個擊掌明顯不正經，只用指尖輕輕觸著陸嘉音的手掌，畫了個心愛。</br> 陸嘉音剛好拉完拉鏈，揚了揚眉梢，看向顧亦。</br> “考試順利。”顧亦一臉嚴肅。</br> 這波騷操作換來一屋子的“吁——”聲。</br> 猴子叼著半條醬瓜吐槽：“我懷疑亦哥根本不是為了什么團魂，他就是想找個理由撩嘉音一下。”</br> “自信點，把懷疑去掉。”叢梓喝著粥，含糊不輕地說。</br> 顧亦不理這群人，垂著眸子等陸嘉音穿好鞋，推著人往外走。</br> “啪嗒”身后的房門關上，顧亦才笑著說：“我們的大模特脫敏很成功啊，現在擊個掌眼睛都不眨一下？”</br> 陸嘉音看了眼Dawn的水晶門牌，眸光里閃過一絲笑意：“他們是值得信任的人。”</br> “哎，擊掌階段對你好像沒什么難度了，要不，進入下一階段？”顧亦站在晨光里，笑著看向陸嘉音。</br> 陸嘉音正在低頭理脖子上的厚圍巾，順口問道：“什么？”</br> “我想想，擊掌之后應該是什么階段呢？”顧亦忽地笑了，張開雙臂，“要不，抱一個？”</br> 得到的回應是——</br> 陸嘉音把她裝了兩本巨厚硬皮書籍的書包，“哐”地砸進某不正經老板的懷里。</br> 陸嘉音這學期的最后兩天考試是連著的，12月20日和12月21日都有考試，這么緊張的時間她還惦記著回工作室練T臺步。</br> 這事被顧亦拒絕了。</br> 他坐在開著暖風的車子里，把一個裝了紅棗姜茶的保溫杯遞給陸嘉音：“好好考試，不差這兩天，考完我來接你。”</br>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科考試結束。</br> 來接陸嘉音的卻是猴子和叢源。</br> 陸嘉音剛一上車，猴子就迫不及待地開口：“猜猜為什么是我們來接你？”</br> “因為老大生病了哈哈哈哈！”叢源急忙搶答。</br> 陸嘉音一時不解。</br> 怎么顧亦生個病，生出了一種普天同慶的感覺？</br> 其實這是顧亦自己造的孽。</br> 早些年，顧亦生病，突然發高燒，把工作室一群人嚇壞了。</br> 顧老板雖然脾氣差但也是兢兢業業的好老板，而且那會兒他還是Dawn的團寵，于是大家各種噓寒問暖送愛心。</br> 結果顧亦兩片退燒片吃下去，直接工作到深夜。</br> 第二天顧老板神清氣爽地敲著桌子給大家開會，面對群體的關懷，他還冷嗤了一聲，傲著臉嘲諷道：“發個燒也算是病？大驚小怪。”</br> 車子駛進中湖別墅區，Dawn工作室的輪廓出現在眼前，陸嘉音才問了一句：“顧亦嚴重嗎？”</br> “嗐，不嚴重，好像38度吧，不算病。”</br> “我們出門的時候亦哥正掛著輸液瓶坐那兒看設計稿呢，搞不好這會兒已經生龍活虎了。”</br> 車子停在Dawn門前，陸嘉音邁下車子，猴子囑咐她：“嘉音啊，你沒事兒千萬別去關心老大。”</br> “就是就是，”叢源附和道，“回頭他又要開嘲諷。”</br> 猴子瞬間面無表情，模仿著顧亦冷笑一聲：“呵，發個燒也算是病？”</br> 叢源立馬跟上，翻著白眼：“大！驚！小！怪！”</br> 兩人成功打消了陸嘉音僅有的一丁點溫柔。</br> 陸嘉音進門，脫了厚重的長款羽絨服，剛把衣服掛在衣架上，顧亦坐在獨立工作間里啞著嗓子喚了一聲：“我們的大模特回來了？考得怎么樣？”</br> 陸嘉音順著聲音望過去，這人發燒的樣子還真是跟平時不一樣：</br> 眉宇間那點疏離感都被高溫給燒沒了，眼眶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眼角微垂，沒什么精神似的，看著還挺可憐。</br> 這......</br> 不關心一句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br> “好些沒？”陸嘉音走過去。</br> 剛進屋的猴子和叢源聽見她的話呼吸一窒，心說，完了，老大又要開始鄙視嘲諷了。</br> 結果顧亦慢悠悠起身，虛弱地抬起剛輸完液、還貼著醫用膠帶的手，往陸嘉音肩膀上一搭。</br> 身高187的顧亦，平時工作室里橫著走的顧老板。</br> 此刻頂著一張“奄奄一息”臉，脆弱地往人家姑娘肩上一靠，啞著嗓子嘟嘟囔囔：“腿軟，頭疼，站不住。”</br> 不遠處的猴子和叢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