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wn越來越忙,自那次在棲湖邊野餐后，這群人已經很久沒像樣地好好坐在一起吃一頓飯了。</br> 有幾次陸嘉音來，都是叫了外賣放在餐桌上,誰短暫地閑下來就過去胡亂吃幾口。</br> 用大家的話說：</br> 這個樹洞既然當了,就要盡他們最大努力當得溫暖。</br> 最忙的人是顧亦，白天他經常出去,晚上回來又坐在獨立工作間里熬設計稿到凌晨。</br> 沒人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有陸嘉音周末來的時候,他才會空出時間陪陸嘉音簡單地吃個飯。</br> 顧亦不說，但陸嘉音知道他的忙都是因她而起。</br> 其實兩個人表達愛的方式是有些共同點的,就像顧亦很多事情沒告訴陸嘉音一樣，陸嘉音也是默不作聲地搬回了工作室。</br> 她開始在酒吧兼職結束后的夜里坐地鐵回工作室,第二天再起早坐地鐵回學校。</br> 最初陸嘉音沒說是為什么,顧亦還以為她是喜歡工作室的熱鬧,他也確實是忙得有些暈了，一時沒有多想。</br> 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顧亦在凌晨忙得口干舌燥,走到桌邊端起水杯,喝完整杯水準備放下杯子時，他才忽然回神。</br> 水是溫的。</br> 這一個多星期他只要在夜里起身喝水,水杯里永遠都有倒滿的溫水。</br> 仔細想想,晚上的夜宵和早餐也都是陸嘉音叫的,他們這群人什么時候餓了都能在冰箱里找到吃的。</br> 這么一想,陸嘉音為什么搬回工作室住就很明了了。</br> 顧亦正端著杯子出神，陸嘉音穿著睡裙從樓上下來,不經意看向他的方向時正揉著半是惺忪的睡眼。</br> 注意到顧亦的身影陸嘉音愣了愣,抬眸看了眼墻上的掛鐘。</br> 凌晨2點32分。</br> “還沒忙完？”</br> 怕影響到其他人工作,陸嘉音這句話是走近了才壓低聲音問的。</br> 顧亦把人擁在懷里，吻了吻她的額頭：“嗯，還差一點。”</br> 陸嘉音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添水時順便把顧亦的杯子也傾滿。</br> 她眼底的睡意還沒完全消散，這個舉動更像是下意識的習慣。</br> 熱水倒進杯子里翻騰著涓涓蒸汽，顧亦拄著桌子弓下身子去吻她的唇：“搬回來住是為了當賢內助的？怕我累壞了偷偷照顧我呢？”</br> “以前你們不也是這么照顧我的么。”</br> 顧亦有意忽略掉她那句話里的“們”字，自顧自地浪著：“嘴硬，就樂意看你這種愛我愛得不能自拔，又憋著不說的樣子。”</br> 那天凌晨顧亦告訴陸嘉音不用那么擔心，還沒娶她過門他是不會猝死的。</br> 但照顧人的這種事陸嘉音還真就越做越順手。</br> 冰箱里永遠是滿的，凌晨起夜給大家倒好水，看見誰睡著了再去蓋一圈毯子。</br> 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把顧亦感動得不行，終于在某天清晨，陸嘉音企圖往他嘴里塞阿膠糕的時候，顧亦沒忍住，把人拉過來壓在沙發里。</br> 工作室里透著熹微的晨光，大家還都沒來，安安靜靜，只有沙發被兩人突然覆上來的重量壓得“吱嘎”一聲輕響。</br> 顧亦握著陸嘉音的手腕，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的阿膠糕：“這個就不用了，給女人補氣血的，我吃了沒什么用。”</br> 說著沒用，顧亦還是叼住了，然后一低頭，用吻把阿膠糕送進陸嘉音嘴里。</br> -</br> 最開始陸嘉音提過用業余時間幫大家整理稿件，但大家一直怕這些負能量滿滿的投稿會讓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沒敢讓陸嘉音做。</br> 直到5月，連續熬了20多天，猴子他們終于有些撐不住了。</br> 投稿很多，也有些胡說八道的人發來信息，甚至還有賣東西的軟文。</br> 篩選稿件、整理稿件、讀進去后產生共情做出設計，光是這些就要耗費掉很大的精力，更別說后面還要起版、倒模、打磨、鑲嵌和拋光了。</br> 最先熬不住的是叢梓，她的眼睛出了些問題，連著幾天結膜都是通紅通紅的，像只兔子。</br> 再然后是猴子，猴子一場感冒直接傳染了跟他工位最近的叢源和米老頭，三個人同時發起了高發燒。</br> 顧亦忙得幾乎不在工作室出現，晚上一回來就發現大家狀態堪憂，當即叫停了當下所有工作。</br> 陸嘉音從舊房子酒吧兼職后回到工作室，第一次聽見傳說中的顧老板動怒是什么樣子。</br> 她才剛走到別墅門口，掏出房卡舉起一半還沒碰到刷卡區，就聽見門里面傳來顧亦發火的聲音：“一個個都不要命了？滾回去休息，病好了再回來！”</br> “可是……”</br> “可是？誰說的可是，站出來我看看有什么可是！”</br> 一群人悶不做聲，陸嘉音刷卡進屋，一抬頭對上一群眼巴巴向她求助的目光。</br> 陸嘉音走過去拽了拽顧亦的袖子，看著他，沒說話。</br> 顧亦輕嘆一聲，轉頭看過來時皺著的眉心還沒完全收斂，但目光已經柔和下來了。</br> 他好聲好氣地對陸嘉音解釋：“都是些殘兵，還總想著打仗，這不是怕他們戰死沙場么，我也沒說什么，才喊了一句你就回來了。”</br> “明明是兩句，”猴子剛擤完鼻涕，翹著蘭花指用鼻涕紙指著顧亦告狀，順便栽贓，“他剛才可兇了，像要吃了我們似的，嚇得我都發燒了！”</br> 大家臉色看著都很差，大衛本來就白，這會兒看上去都有點像白無常了。</br> 就是白無常是中國鬼，估計不能是卷發的。</br> “回去休息休息吧，你們這么熬確實是行不通。”陸嘉音說。</br> 工作室放了三天假，其他人休息期間陸嘉音主動攬下了篩選稿件的工作。</br> 正好趕上周末，她一個人在工作室里，把投稿一份一份看完，再打印出來裝訂在一起。</br> 叢梓說的沒錯，這些稿子確實滿滿的都是負能量。</br> 陸嘉音沉默地看著這些不能算故事的故事，有點明白大家為什么都不愿意停下來了。</br> 因為故事背后都是沉重的現實，因為這些稿件背后都是不幸人。</br> 而Dawn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給他們溫暖。</br> 這群傻子，做著賠錢的買賣還要拼命。</br> 但他們是溫暖又可愛的傻子。</br> 陸嘉音開始學著叢梓的樣子，給每一個發來稿件的人回復一些鼓勵的句子。</br> 那就一起傻吧，至少有人需要他們的傻。</br> 而且，誰叫她的男朋友是傻子里的老大呢。</br> 這么一忙就忙到半夜。</br> 顧亦從外面回來的時陸嘉音正在趴在床上用平板電腦看稿子，然后回復。</br> 這姑娘好的不學，偏偏把他這種走到哪兒都帶著工作的壞習慣學去了。</br> 人在床上趴著，身邊散了一堆打印出來的投稿，訂書機和敞著蓋子的碳素筆都大咧咧地丟在床上。</br> 顧亦剛談完事情回來，還穿著正裝，陸嘉音對他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蹙著眉心正在打字。</br> 顧亦靠在門邊扯下領帶，松開領口的兩顆襯衫扣子，笑著調侃：“老板娘就是不一樣啊，別人都放假了，老板娘還在工作。</br> 聽見顧亦的說話聲，陸嘉音支起身子看向他：“什么時候回來的？”</br> “剛進屋。”</br> 陸嘉音身上穿著一件很薄的打底衫，領口偏大，平時就露著兩條性感的鎖骨了，這么一動，衣領下垂，露出一片蕾絲布料。</br> 顧亦脫掉西服外套隨手搭在椅子上，把訂書機和筆拿走，然后俯身過去吻她。</br> 陸嘉音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散在鎖骨邊的頭發被顧亦撥開，輕吻著她的頸窩。</br> 散在床上的A4紙被壓出脆響，燈被關上，只有沒自動鎖屏的平板電腦發出一絲微光。</br> 陸嘉音是在這一刻才徹底明白，為什么初七那天晚上她告訴顧亦“可以試試”時顧亦什么都沒做。</br> 也明白了為什么今天顧亦沒有叫停。</br> 比起那時候她反復告誡自己不要緊張的心理準備，現在這種情況才是最自然的情.動，沒有害怕沒有擔憂，也來不及去思考任何事情。</br> 因為在顧亦挑開她牛仔褲的扣子時，她只想迫切地解開顧亦的皮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