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比正月初七那天滿是風雪的夜不知道好多少倍,帝都燈光這么璀璨的地方都沒掩蓋住漫天的繁星。</br> 被丟在床腳的平板電腦屏幕光一滅,窗外那輪大大的月亮晃得人眼生疼。</br> 星璀月燦,其他人又放了假。</br> 顧亦真的是個善于甄選“天時地利人和”的人。</br> 這么好的夜色,確實適合做.愛。</br> 陸嘉音把那條幾萬塊的皮帶從他腰間抽出來,拿在手里還沒來得及丟開,顧亦的手伸過來,扣住她握著皮帶的手,輕笑著說:“要皮帶做什么?第一次就這么禁.忌不太好吧?”</br> 皮帶和牛仔褲被丟在床下的地毯上,顧亦垂著頭深吻她。</br> 床是軟的,A4紙們被壓得不住發出抗議的聲音。</br> “壓到稿件了。”</br> 陸嘉音偏過頭,用最后一絲清明的神志提醒他。</br> 顧亦停下來,弓著身子把額頭抵在陸嘉音的鎖骨上,喘著氣,咬牙切齒地嘆著:“所以說,把工作帶到床上真不是什么好習慣。”</br> 說完他稍稍起身,陸嘉音以為顧亦要好好收拾一下床上的東西,她背后的勾扣是開的,松松垮垮地吊在肩上不太舒服,想著是要穿好還是直接脫下來,顧亦卻沒留給她過多糾結的時間。</br> 他跪在床上,隨手一掃,稿件連同平板電腦一同掉在地毯上。</br> 好在地毯是厚的,平板砸上去只發出一聲悶響。</br> 頃刻間顧亦重新壓回來,垂頭去吻她的眉心。</br> 陸嘉音的手覆在顧亦心臟的位置,在他熱情的吻中喃喃自語:“跳得好快。”</br> 顧亦笑得坦蕩:“是因為愛你,但今天也確實有些急色。”</br> 男人在這種時刻都會展露出與平時不太一樣的力量,哪怕溫柔如顧亦,也在觸碰到某個地方時有些控制不好力道。</br> ......</br> 柔軟的床墊睡著的確舒服,就是有一點不好,稍微躺一下床單就皺得有些邋遢。</br> 現在可好,經歷了一場運動,淺駝色的格子床單徹底皺成了一塊抹布。</br> 四月的帝都市氣溫本就不高,正逢深夜,空氣里溢著絲絲涼氣,陸嘉音穿著顧亦的襯衫,坐在地毯上靠在床邊。</br> 顧亦把皺成團的床單丟在一旁,先從柜子里抽出一襲毛毯披在陸嘉音身上。</br> 他把她混著汗水沾在臉頰的碎發輕輕拭到耳后,溫柔地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陸嘉音搖頭。</br> “所以,你是因為舒服才流淚的?”</br> 陸嘉音瞥他一眼,沒吭聲。</br> 顧亦拿了干凈的床單鋪到床上,淡藍色的床單像晴空的顏色,他說:“一會兒抱你去浴室洗個澡。”</br> 這一刻他是真的沒多想。</br> 偏偏陸嘉音幽幽地問了一句:“真的只是洗澡嗎?”</br> 她那副冷清的嗓子此刻帶著些啞音,有種被欺負狠了的感覺。</br> 顧亦忽然想起有次在儲物間同陸嘉音的對話。</br> -你很喜歡開發在臥室以外的地方。</br> -臥室的床太顯眼,我怕我忍不住想做點更過分的。</br> 這個工作室的廚房、儲物間、洗手間、二樓的展柜旁,甚至一樓客廳那張明晃晃擺在窗邊的沙發上,他們都深情地接過吻。</br> 陸嘉音對他“很喜歡開發臥室以外的地方”的調侃也說了不止一次。</br> 顧亦伸手去挑陸嘉音的下頜,玩笑著說:“你看,都說了臥室的床太顯眼,果然就讓人按耐不住吧。”</br> 陸嘉音拍開他的手,那雙勾人的漂亮眸子看向他。</br> 被她這么一看,顧亦輕輕瞇了下眼睛,下床抱起她往浴室走,厚重的毛毯滑落到地上,她只穿了他的那件襯衫。</br> “洗澡?”陸嘉音問了一句。</br> “本來是這么打算的,但你剛才一看我,我有個新的想法。”</br> “什么?”</br> “再做一次。”</br> 天微微泛亮時兩人才睡下,可能是折騰狠了,陸嘉音這一覺居然睡到了中午11點,她都不記得上一次睡到這種時辰的懶床是幾年前的事情了。</br> 身旁是空著的,顧亦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起床了。</br> 這間臥室從來沒這么凌亂過,地毯上堆著毛毯和工作文件,地上還癱著兩席床單。</br> 那張淺藍色的床單也皺巴巴地挨在了那團駝色格子床單旁,僅僅平整了一個小時的淺藍色床單,在睡前又被扯了下來。</br> 肌膚相貼時那種滾燙的溫度,像是熨斗一樣熨平了生活里那些令人疲憊的小褶皺,陸嘉音難得慵懶地在被子里蜷了蜷。</br> 樓梯間傳來一點腳步聲,真的只是一點點,能聽出走路的人在刻意放輕,她敏感地睜開眼睛去看,視線正好落進顧亦那雙帶笑的眸子里。</br> “什么時候醒的?”</br> “剛醒。”</br> 滿室陽光明媚,顧亦站在臥室門口對陸嘉音一笑:“我們的老板娘運氣可真好。”</br> 陸嘉音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在懶床到中午時,聽見人說她運氣好,還是這種篤定又認真語氣。</br> 連過去那些陳年噩夢都變得模糊,像沒發生過一樣。</br> 顧亦說完又下了趟樓,沒隔幾分鐘,陸嘉音才剛簡單地洗漱過,這人端著白瓷碗回來了。</br> 先吻了吻她的額頭,才把碗遞過來給她看。</br> 粥里集著紅豆紅棗枸杞黑豆之類的食材,飄著淡淡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br> 顧亦早晨起來在手機上查了查,網上說這種粥對女人好,滋補美容,他非常勤勞地下了個廚,嘗試著煮了一下這個據說很好的粥。</br> 沒想到煮個粥這么難,煮了20分鐘時豆子還硬得像石頭。</br> 正愁著怕陸嘉音醒得早呢,結果這姑娘一直睡到中午才起。</br> 陸嘉音舀了一勺粥放進嘴里,豆子帶著紅棗和枸杞的清香,軟糯軟糯的,煮得剛剛好。</br> “好吃么?”</br> 陸嘉音點頭。</br> “要么說你運氣好,剛煮好你就醒了。”</br> 小時候韓露經常不在家,陸嘉音經常需要自己吃飯,那會兒還沒有便利的外賣,樓下的小超市是最便捷的解決溫飽的方式。</br> 所以長大后她對方便面和八寶粥之類的東西都略帶排斥。</br> 但顧亦煮的粥很好喝,從胃里一直暖到心里。</br> 陸嘉音這樣的女人不會委婉含蓄,直截了當地說了句心里話:“運氣好的是遇見你。”</br> 猝不及防一句情話讓顧亦一愣,他笑著指了指她身上的男士襯衫,不怎么正經:“穿成這樣,就別撩我了吧。”</br> 那天早晨陸嘉音做了個決定,她決定把自己的經歷寫出來,然后做為投稿投給Dawn。</br> 那么多人都在荊棘中負重前行,她也想盡一小份力量,告訴他們別放棄,前路有光。</br> Dawn的一群人各自在家休息幾天,再回到工作室時發現他們老大比之前更忙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br> 神奇的是,顧亦最近忙是忙,臉上總掛著春風得意的笑,連眼睛都更亮些,整個人神采飛揚。</br> 猴子手里做著首飾起版,嘀嘀咕咕:“亦哥最近早出晚歸的,總覺得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br> “就是就是,我也感覺到了,而且他最近心情好得有些過頭了吧?”叢源附和道。</br> 兩人說這話的時候陸嘉音正坐在沙發上,忙著幫忙檢查展覽訂的那些KT板上的文案,聽見兩人的對話她只是彎了下嘴角。</br> 顧亦升級搬到樓上住的事情還沒跟大家說,這邊陸嘉音又是個淡性子,只能看出顧亦一個人整天開開心心的。</br> 幾個人聊著聊著突然就歪了,叢源一拍桌子:“我靠!顧亦這個狗是不是外面有人了?!”</br> “他敢!他敢出軌我扭斷他的狗頭!”叢梓義憤填膺,揭竿而起。</br> 陸嘉音張了張嘴,剛想解釋,好巧不巧的被說是狗的顧亦從門外進來了。</br> 這一臉的笑啊,確實是春風得意。</br> 顧亦進門還沒來得及把陸嘉音擁進懷里,手機響起來。</br> 是晉城的董奶奶。</br> 顧亦坐進沙發里,自然地攬上陸嘉音的腰,接起電話。</br> “小顧啊!我收到你寄過來的結婚請柬啦!5月2號是不是?好日子啊!‘52’的諧音是‘我愛’啊?真會挑日子,放心奶奶一定去!一定去啊!”</br> 董奶奶陸嘉音見過,顧亦特地開了免提。</br> 老太太這段激動的大嗓門頓時傳遍了整個工作室。</br> 5月2日是顧亦定的展覽開業時間,本來沒跟眾人說,想給大家個驚喜。</br> 董奶奶這么一嚷嚷,日期曝光了不說,更恐怖的誤會也出現了。</br> “什么結婚日期?奶奶,那不是結婚請柬,那是……”</br> “啊?你說什么?哎呦我在市場呢可太亂了,聽不清!等我回家再給你打啊!祝你新婚快樂小顧!”</br> 董奶奶愉快地喊完,把電話掛了。</br> 顧亦舉著手機抬眼,對上一群陰惻惻的目光。</br> “你要跟誰結婚?”</br> 叢梓和叢源異口同聲,血緣關系展現得淋漓盡致。</br> “顧亦你這個始亂終棄的王八蛋,你今天死了!”</br> 這么看,猴子、大衛和米老頭可能也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居然連語調都一樣。</br> 顧亦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br> 想著陸嘉音肯定是有理智的,顧老板偏過頭,尋找他最后的救兵。</br> 哪想到他的大模特、老板娘,偏偏喜歡看他吃癟的樣子。</br> 而且心里正蔫壞地琢磨著怎么讓他更慘點。</br> 于是鬧了個大烏龍的顧亦帶著滿眼期待扭頭,對上陸嘉音一雙冷漠的眼。</br> 顧亦:“……我有件事想跟你說。”</br> 5月2日其實是開展的日子,董奶奶老眼昏花看錯了。</br> “嗯,我知道,”陸嘉音點頭,“沒關系我都懂,新婚快樂。”</br> 顧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