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沒有醒來多久。
    她很快就重新昏迷了過去, 殷雪灼也再也控制不住, 吐出一口血來, 他調(diào)息片刻, 抬手搽去唇角的血, 低頭看著身邊奄奄一息的季煙。
    方才的說笑熱鬧，仿佛像一場幻覺。
    殷雪灼其實(shí)很討厭熱鬧，他喜歡一個(gè)人待在黑暗的地方, 越是偏僻黑暗的角落, 似乎越能容得下他這只陰暗孤獨(dú)的魔魘。
    此時(shí)此刻的安靜, 才是他最熟悉的感覺。
    剛才的別扭無措終于沒了。
    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結(jié)束她弱小的生命，結(jié)束他這一場荒誕的經(jīng)歷，讓一切回到原點(diǎn)。
    他不允許有人親近他, 也不許有人了解他太多, 季煙已經(jīng)屢屢過界, 他必須動手。
    殷雪灼起身，漆黑的長發(fā)和黑衣幾乎融為一體, 他的身體太過冰冷，把季煙抱在懷里時(shí), 還能感覺到她在無意識地打著抖。
    秋宓已經(jīng)在魔域的九幽壇等候多時(shí), 她按照魔主的吩咐, 早已準(zhǔn)備好了一切，還將周圍的低等魔全部遣散，九幽之火的靈力太過于強(qiáng)大，或許也會將那些小魔吸入吞噬, 燒成灰燼。
    殷雪灼抱著季煙飛去了九幽壇，巨大的火焰池終年不滅地燃燒著，像云海一般翻騰著，幽藍(lán)流光將魔域的天空映得極為漂亮，仿佛是連接著天穹。
    季煙如果還醒著，估計(jì)會比看到流星雨還要興奮吧。
    殷雪灼微微抬手，懷中的女子逐漸從他懷里脫離，慢慢漂浮在空中，逐漸飛到九幽壇的正上方，下方的熊熊烈火幾欲將她吞噬。
    殷雪灼凌空而立，眉眼冷漠，廣袖一揮，池中的火焰驀地大盛，四周瞬間運(yùn)轉(zhuǎn)起了強(qiáng)大的陣法，幾乎吞滅天地。
    季煙其實(shí)看得到這美景。
    她現(xiàn)在和殷雪灼一樣飄在空中，不過殷雪灼是用法術(shù)飄著的，她……變成了一只阿飄。
    系統(tǒng)還比較人性化，覺得最后這一段的痛苦級別會超過常人極限，沒有讓季煙親自經(jīng)歷，把她的魂魄引了出來，讓她旁觀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被殷雪灼煉化成不人不鬼的東西的。
    風(fēng)景很美，殷雪灼也很好看，但季煙，只是盯著“自己”看。
    萬惡的玄幻世界居然沒看到一面鏡子，季煙過了這么久，才終于知道自己長得是什么模樣。
    極為漂亮。
    即使雙目緊閉，也不難看出這具皮囊有多美，五官如天工所鑄，紅唇泛光，雪肌若玉，溫潤透亮，若是睜開眼，又當(dāng)是如何美景，不言而喻。
    一張可以禍國殃民的臉。
    季煙一直以為自己長得也就一般，撐死了也就網(wǎng)紅級別，不能再美。
    不然殷雪灼為什么一點(diǎn)都不憐香惜玉？以前對她的態(tài)度實(shí)在是太惡劣了！
    原來不是她有問題，是這廝有毛病。
    哦，對了，季煙忽然想起來，他雞兒似乎不太行。
    季煙飄在空中，心情復(fù)雜地看著殷雪灼辣手摧花，她其實(shí)有些不太舍得這么美麗的皮囊，眼看著嬌弱的美人兒將要被烈火吞噬，季煙抬手捂著眼睛，隔一會兒透過指縫悄悄瞄一眼，就怕看到“自己”被燒了一半的猙獰模樣。
    但她卻發(fā)現(xiàn)那冰藍(lán)色的火焰越來越小，最后居然一副分分鐘要熄火的樣子。
    咦？這是沒油了么？
    季煙好奇的地飄到秋宓身邊，發(fā)現(xiàn)秋宓的表情居然比她還驚訝。
    殷雪灼這又是在玩什么？
    季煙托腮望著浮在半空中的美人，美人的發(fā)髻被風(fēng)吹得徹底散開，漆黑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亂舞，脖頸處逐漸蔓延出冰藍(lán)色的詭秘紋路，一直從衣裳里面蔓延到耳后，襯得容顏少了三分妖艷，多了七分清冷。
    美人的皮囊也逐漸發(fā)生了變化。
    肌膚變得愈發(fā)白皙剔透，泛著冷玉一般的光澤，宛若洗筋易髓，脫胎換骨，明明五官沒有變化，卻好像更好看了。
    好看得像妖精。
    不，更像那團(tuán)冰藍(lán)色的火。
    季煙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她還沒來得及罵一句“臥槽”，靈魂就不受控制地飛向那具軀體，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意識失去多久，季煙隱隱有了感覺。
    仿佛漂浮在一片柔軟的云上，身體被一片柔軟包裹著，丹田內(nèi)翻騰著一股冰冷的氣流，像是一塊冰塞進(jìn)肚子里，卻又不讓她感到那么排斥。
    而五臟六腑的疼痛逐漸被滌蕩得干干凈凈，一股淡淡的暖意流過四肢百骸，讓她意識驟然清醒。
    再次睜開眼時(shí)，季煙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
    是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感覺，輕盈地幾乎要凌空躍起，渾身上下的感覺非常舒服，簡直神清氣爽，恨不立刻跳起來蹦兩下。
    不僅如此，她還感覺自己的夜視能力變得特別好，周圍明明是一片漆黑的，但是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哪里。
    她躺在一個(gè)看起來很像地宮的地方。
    四周非常遼闊，墻壁和柱子上的花紋極其美麗，像藤蔓一般攀爬在柱子上，讓季煙想起殷雪灼翅膀上的綺麗紋理。
    而殷雪灼就坐在她身邊。
    他靠著石柱坐著，雙眸微闔，漆黑的長發(fā)一直落在地上，整個(gè)人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只是閉上眼時(shí)，他不再顯得陰冷狠戾，下頜線反而帶著柔美的弧度，臉色極白，唇色極紅，是驚心動魄地好看。
    季煙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她不應(yīng)該被煉化成什么人蠱了嗎？為什么她感覺自己反而像進(jìn)階了一樣，而殷雪灼現(xiàn)在的臉色卻好像不太好看的樣子？
    季煙想起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她低頭拉開自己的衣裳，果然看到鎖骨周圍都是冰藍(lán)色的紋路。
    她到底怎么了啊！！！
    季煙有些抓狂，一抬頭，就對上了殷雪灼的眼睛。
    他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醒了。
    整個(gè)人都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動作，只是一雙眸子漆黑如淵，面無表情地望著她自己扒自己衣服的動作。
    季煙：“……”
    季煙覺得有點(diǎn)尷尬，悻悻地收起自己不太雅觀的動作，覺得劫后余生值得紀(jì)念，就忍不住抬起手，給他打了聲招呼，“嗨。”
    殷雪灼忽然一扯薄唇，發(fā)出了一聲冷冷的不屑的嗤笑。
    季煙：？？？她好心打招呼他居然還這個(gè)態(tài)度？
    季煙忍不住道：“殷雪灼，你……”才說了四個(gè)字，就被他一把扒拉進(jìn)了懷里，殷雪灼摟著她，力道非常大，季煙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勒斷了，感覺他湊到了自己的頸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姿態(tài)親昵，動作自然。
    季煙：“！”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季煙被他兜著脖子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類摁著吸的貓，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
    殷雪灼轉(zhuǎn)性了？
    季煙在他懷里小小地掙扎了一下，耳邊傳來他冰冷的聲音，“再動，掐死你。”
    季煙：不、不敢動。
    她只好乖乖地趴在殷雪灼的懷里，殷雪灼一會兒在她脖子上聞一聞，一會兒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臉，一會兒手還在她身上亂摸，季煙的身子緊緊地繃著，驚訝地發(fā)現(xiàn)，殷雪灼冰冷的體溫消失了。
    而她來不及胡亂揣測，殷雪灼摸得越發(fā)放肆，季煙懷疑這人是要對她圖謀不軌，可他摸完了之后，居然把她往邊上一推，冷冷道：“便宜你了。”
    便宜她？為什么便宜她？她被他摸了便宜的難道不是他？！
    這個(gè)人簡直莫名其妙。
    季煙很想罵他一句，發(fā)現(xiàn)沒有合適的臟話形容她復(fù)雜的心情。
    算了，她跟大魔頭講什么道理。季煙撐著手站起來，感覺自己的身體好輕盈好輕盈，忍不住蹦了一下。
    ……然后她就蹦到了天花板上。
    季煙掛在頂部的石壁上，抱著一個(gè)突出的石柱，驚慌失措地求救：“殷雪灼殷雪灼！我我我、我為什么飛上來了啊啊啊，你快救我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
    殷雪灼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他懶懶地勾了勾手指，季煙便被一股力量托著穩(wěn)穩(wěn)落地，她一落地就蹲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慫成一團(tuán)。
    別說是跳了，她走都不敢走了。
    就怕過于身輕如燕，一抬腳又飛了。
    她這是進(jìn)化了嗎？季煙欲哭無淚。
    殷雪灼看著這么慫的季煙，又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想按照慣例做出個(gè)嘲諷的表情，轉(zhuǎn)瞬一想，又連表情都懶得做了。
    季煙這種級別的廢材，真的不值得他嘲諷。
    季煙蹲在地上，慢慢挪到大魔頭身邊，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殷雪灼，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么……”季煙的心情非常一言難盡，完全沒有那種劫后余生的快感，甚至還有點(diǎn)凌亂，“為什么我好像突然會了輕功，我感覺我現(xiàn)在可以飛起來，還有我為什么沒死啊，是你救了我嗎？”
    殷雪灼敷衍地“嗯”了一聲，“我把九幽之火和你融合了。”
    季煙：“……”
    不是，融合是什么意思啊？！他一副在談?wù)撎鞖獾恼Z氣，但是季煙現(xiàn)在真的很慌啊。
    季煙蹲著不敢動，殷雪灼往外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她沒跟上來，又不耐煩地扭頭看著原地蹲的季煙，冷淡道：“九幽之火生自上古時(shí)期，乃是天下最強(qiáng)大的靈火，可煉化世間的一切，我將它移入你的體內(nèi)，與你魂魄融合，才可讓你逃過一死，但你如今既然成了火，自是身輕如燕一些。”
    “那你為什么好像也有些不對勁？”季煙好奇：“你的體溫……”
    “我沒問題。”殷雪灼漠然道：“是你的體溫和我一樣了。”
    季煙：“！”
    靠啊，她居然變得和殷雪灼一樣了？
    季煙有些不太能接受，誰愿意做根大冰碴子，但是一想，好歹撿回來一條命，算了吧算了吧。
    至少以后掛殷雪灼身上，她不會再覺得冷了。
    殷雪灼垂眸看著她一臉糾結(jié)的樣子，自己倒沒覺得哪里不好。
    他想不通自己為什么忽然手下留情。
    甚至有些不爽，卻也沒說為何不高興，只是不耐煩地揪起季煙，直接握著她的手，把她往外拽去。
    季煙被殷雪灼拉著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所處的地宮非常寬闊，只要一走動，回音就不住地回蕩著。
    感覺這里可以塞下殷雪灼的原形呢。
    想起殷雪灼的原形，季煙又想起石壁上的綺麗圖案，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四周漆黑幽暗，回蕩著腳步聲。
    殷雪灼走出地宮，秋宓已在外等候多時(shí)。
    “魔主。”秋宓恭敬地上前，看著殷雪灼手里的季煙，對她笑了笑，“季姑娘。”
    殷雪灼直接把季煙推進(jìn)了秋宓懷里，“給她看看。”
    態(tài)度非常惡劣。
    他到底在不爽些什么？季煙不太明白，她乖乖靠著美人姐姐，這位美人長得真賞心悅目，魔域居然還有這種絕色，季煙又忍不住盯著她看，還在心里比較了一下自己的臉和她的臉，誰更好看。
    如果說她是妖艷那一款的，眼前這位姐姐就是暗黑系御姐吧。
    秋宓牽著季煙的手腕，讓她在原地盤腿坐下，她坐在季煙身后，抬手在她后背輸入一股靈力，季煙只覺體內(nèi)有一股寒氣在流轉(zhuǎn)，周圍蔓延出冰藍(lán)色霧氣，她抬手，指尖便冒出一簇藍(lán)色的火焰，像是殷雪灼手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那團(tuán)火。
    哎嘿。
    她居然能變火了！
    這不是殷雪灼的能力嗎？他的能力居然跑她這兒來了！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修仙了？還可以用火打架？像殷雪灼那樣，一抬手就撂倒一片？
    她終于不再是廢材了，季煙非常快樂，但她還沒來得及嘚瑟，殷雪灼就無情地打斷了她的幻想，“你依舊沒有靈根，一團(tuán)火是不可能修煉的，你一輩子都不可能。”
    季煙：“……”
    殷雪灼帶著惡意，繼續(xù)嘲諷：“你以為自己撿回了一條命？不，你從前或許會有機(jī)會轉(zhuǎn)世，但是現(xiàn)在若是死了，便只會魂飛魄散。”
    季煙：“……”
    殷雪灼：“哦對了，小廢物，你知道魂飛魄散是什么意思嗎？”
    季煙：“……”
    殷雪灼的是真的嘴毒，季煙此時(shí)此刻滿腦子祖安語錄刷屏，要不是這個(gè)人她打不過，她直接口吐芬芳糊他一臉。
    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張咬牙切齒的笑臉，“小廢物不知道呢，大佬你要不要示范一下？”
    “……”殷雪灼瞥了她一眼，沒想到她還真的自稱“小廢物”，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興致缺缺地隱身了。
    殷雪灼每次欺負(fù)她，都是故意想看季煙非常生氣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那副憋屈的表情非常好玩，只要她露出那樣的表情，他就特別開心，簡直就是一小學(xué)雞，叫他小學(xué)雞都是抬舉他了。
    季煙才不會如他的意。
    秋宓一邊給季煙傳輸靈力，一邊聽著季煙和殷雪灼的對話，十分驚訝。
    她眼中的魔主十分危險(xiǎn)，喜怒不定，即使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上一刻他還對你微笑，下一刻或許就會直接翻臉，所以即使是她，也不敢有絲毫不敬的行為。
    這個(gè)凡人……魔主和她幾乎形影不離，還為了她破例多次。
    就連如此重要的九幽之火，也說給她就給她了。
    她究竟是什么來頭？
    在秋宓眼里，這實(shí)在是太荒謬了，她實(shí)在想不透這是為什么。
    面前的少女氣息平穩(wěn)，秋宓抬手運(yùn)氣，緩緩收手，站起身來。
    “一切正常，只是你的身體與之前大為不同，或許需要時(shí)間適應(yīng)。”秋宓溫柔一笑，笑容里透出三分安撫之色，“你隨我過來。”
    漂亮姐姐說要她跟著走，季煙就乖乖跟著走。
    但她剛剛邁出腳，就感覺身子一輕，想起飛上天花板的經(jīng)歷，季煙又慫慫地縮回了腳。
    她不敢。
    秋宓才走了兩步，察覺到了她的猶豫，轉(zhuǎn)念想到什么，也沉默了片刻。
    季煙：總覺得又被嫌棄了。
    她還沒想好怎么開口，秋宓忽然走到她身邊來，讓她緊緊摟住自己的胳膊，溫柔安撫道：“你還沒適應(yīng)九幽之火的力量，如果害怕走路的話，就抓緊我。”
    哇塞，這也太溫柔了。
    季煙被溫柔小姐姐迷了眼，乖乖地點(diǎn)頭，秋宓說什么，她都愿意照做。
    小姐姐什么的，比大魔頭可愛多了。
    秋宓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繼續(xù)往前走。
    秋宓走起路來，也是體態(tài)婀娜，搖曳生姿的。
    尤其是這一身極為貼身的衣裳，與人類女子的保守截然不同，反而襯出窈窕體態(tài)，裙尾宛若水波一樣輕蕩，白皙長腿若隱若現(xiàn)，一舉一動皆是風(fēng)情萬種。
    像一只高貴優(yōu)雅的貓兒。
    季煙站在她身邊，慢慢的……就自卑了。
    為什么秋宓這么風(fēng)情萬種啊，季煙仔細(xì)觀察著她類似于貓步的走法，越看越挪不開眼。
    同樣都是女孩子，為什么差別這么大啊。
    她要是男人，都要心動了。
    殷雪灼居然沒有吃這個(gè)窩邊草，他到底是雞兒不行還是雞兒不行？
    季煙一直跟著秋宓，被秋宓帶著飛到了一座宮殿里，剛一進(jìn)去，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團(tuán)白色給撲倒了。
    然后季煙被摁在地上，被舔了一臉口水。
    季煙：“……”
    她被舔得犯惡心，拼命掙扎起來，對方越發(fā)興奮了，舔得更為賣力，季煙又逃不開對方的魔爪，就在地上扭來扭去，發(fā)出細(xì)碎的嗚咽聲，抬手捂著自己的臉，對方舔著她的手背，看著她滾來滾去，也往季煙旁邊一歪，和她一樣滾來滾去。
    一邊滾，還一邊親昵地蹭著季煙，發(fā)出小狼似的“嗷嗚”聲。
    這是一團(tuán)體型極大的毛茸茸。
    大概有多大呢？跟馬一樣高，跟獅子一樣壯碩，渾身雪白的毛發(fā)柔潤光滑，迎風(fēng)招展，矯健威猛，兩只腿站起來的時(shí)候比季煙都高，偏偏這只矯健威猛的大家伙，居然趴在季煙身邊要蹭她。
    大眼睛粉鼻子，比貓兒還可愛，一對耳朵居然是折耳的，長得又像獅子。
    這到底是個(gè)什么物種啊？！
    季煙躺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這只毛茸茸看見她不動了，又要趴在她身上舔，還叼著她的衣裳，要把她往其他地方拖，直到被身邊的秋宓喝止：“白白，不得胡來！”
    白白發(fā)出一聲嗚咽，念念不舍地松開嘴。
    季煙飛快地爬起來，要跑又不敢走路，小步小步地挪在了秋宓身后。
    白白還望著她，依依不舍，還歪著腦袋，企圖從秋宓身后找到季煙。
    “你不必緊張，這是銀馭麒獸，他叫白白，從小被魔主養(yǎng)大，算是魔主的坐騎，如今還沒到化形的年紀(jì)。”秋宓也有些無奈，很熟練地變出一顆黑色的像石頭的東西出來，丟到了遠(yuǎn)處，白白嗷嗚一聲，飛快地去追了。
    “白白喜歡魔主，只是魔主不喜人靠近，它想舔想蹭都不行，許是憋悶已久，如今你身上有魔主的味道，沒想到會對你下手。”
    季煙：沃日，又是因?yàn)橐笱┳啤?br/>     殷雪灼就在附近隱身，他都不制止一下，估計(jì)又在看好戲。
    秋宓看著白白快如閃電的身姿，淡淡道：“它如今還是幼崽，長大之后會變得很強(qiáng)，許是不會如此黏人了。”
    “很強(qiáng)是有多強(qiáng)啊？”季煙好奇。
    秋宓想了想，說：“如今魔主手下五位最強(qiáng)的魔將，其中一位便是白白的父親從霜，相信白白長大之后，不會遜于從霜。”
    哇哦。
    這么強(qiáng)？
    所以究竟是為什么，父親當(dāng)了魔將，兒子就成了坐騎？
    究竟是魔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季煙又忍不住吐槽殷雪灼了，“殷雪灼就這么把別人的兒子搶過來當(dāng)坐騎嗎？”
    秋宓聽到她直呼大名，大驚失色，稍稍緩了一緩，才說：“不是這樣的。”
    “能在魔主身邊，是魔域中所有魔一生之中最為向往之事，白白的地位等同它的父親從霜，這是極大的殊榮。”
    季煙：她真的不懂了。
    秋宓微微一笑，解釋道：“我們魔與人不同，人喜歡互幫互助，但魔向來是以強(qiáng)者為尊，生死不計(jì)，魔主是這千年以來最強(qiáng)的魔，他剛來魔域時(shí)，獨(dú)自吞噬了六只聯(lián)手殺他的大魔，收復(fù)幾位魔王，魔域千年來寸草不生，十分貧瘠，也是他讓許多靈魘來魔域生活，用靈魘的靈氣滋養(yǎng)魔域，讓許多珍貴的靈物生長在了魔域。”
    “你看如今的魔域，一點(diǎn)都不荒涼。”
    “他還重新制定規(guī)則，不許眾魔私下決一生死，讓許多的幼崽有了長大的機(jī)會，但也不抑制我們魔的天性，他鼓勵(lì)強(qiáng)者之間的廝殺。”
    “從前魔主來魔域之前，五位魔將各自為王，盤踞一方，如今全都心甘情愿地臣服。”
    “他用絕對的力量威懾群魔，又想盡辦法振興魔族，我們不介意殺戮，對我們而言，人族害怕的魔主，其實(shí)并不是那么壞，我們追隨魔主，甘愿為他獻(xiàn)出生命，他也待我們極好。”
    “能在他身邊，自是一種榮耀。”
    “白白生來靈根不足，十分孱弱，從霜無法忍受后代孱弱，無數(shù)次想要?dú)⒘怂悄е饔H自給他尋了法寶脫胎換骨，若不能留在魔主身邊長大，白白或許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其他魔吞噬了吧。”
    是這樣的嗎？
    季煙怔了一下。
    她真沒想到，殷雪灼會如此對待這些魔，不是將他們當(dāng)做復(fù)仇的工具，而是真的在振興魔族。
    原書對殷雪灼在魔域的經(jīng)歷，只有一句“他鎮(zhèn)壓諸魔，自立為王，魔族日益強(qiáng)盛，勢不可擋”。
    就是這樣抽象的一句話，如今在季煙的面前徐徐展開，成了如此鮮活的現(xiàn)實(shí)。
    他……只是對人不好吧。
    即使對魔好，也不曾讓誰靠近他分毫，他一直都這樣排斥被靠近，或許也是一朝被蛇咬，當(dāng)初受的傷太重，他害怕再次被背叛吧。
    季煙咬了咬唇，垂下眼，不再說話。
    秋宓說了這么多，也是想讓這個(gè)凡人女孩知道，魔主對整個(gè)魔域有多重要，希望她能對魔主有幾分尊敬畏懼之心。
    她卻不知，殷雪灼和季煙早已形成了某種契約，殷雪灼并沒有離開，她私下說殷雪灼的舊事，殷雪灼都在暗處聽得一清二楚。
    他討厭出現(xiàn)在別人的口中，若是以往，秋宓必被嚴(yán)懲。
    但他沒有出現(xiàn)。
    他忽然想看看季煙的反應(yīng)。
    季煙果然露出了那種有些糾結(jié)的表情。
    殷雪灼一直都很想不通，季煙為什么越來越不怕他，有時(shí)候還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他很討厭被人憐憫，也討厭和“好人”一詞扯上關(guān)系，更討厭被人假惺惺的同情。
    但是季煙這樣，他居然一點(diǎn)都不生氣。
    她和殷妙柔不一樣。
    殷妙柔總是一副溫柔仁慈的樣子，但殷雪灼覺得她是最陰險(xiǎn)的毒蛇，看似溫柔無私，實(shí)則不擇手段，所有的虛偽都藏在皮囊之下，他看不透她。
    但季煙……她好像有點(diǎn)兒傻。
    季煙要是知道殷雪灼是這個(gè)想法，估計(jì)又瞬間不想同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