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關照我？”聽這話,秦野笑起來，連帶著胸腔都在震動，眉梢一挑,他勾頭過來，俯在她耳邊,壓著聲問,“哦。那你，準備怎么關照我？”</br> “......”</br> 他的鼻息有些炙熱,噴灑在脖頸處的皮膚上，有點酥麻又有點癢，蘇念北后退一步，稍稍拉開點距離：“......就是，正常鄰居間，互幫互助。”</br> 擔心他又說些讓她不好接的話,蘇念北先一步提道：“你怎么還,還有這間房的門鎖密碼......”</br> 秦野直了直身，一手插兜,伸出兩指碰碰鼻子：“怎么,擔心被我撞見什么？”</br> “嗯。”蘇念北小聲承認,“還挺不方便的。”</br> “有什么不方便。難不成,你還得帶什么人回來？”</br> 聽他這語氣,好像她會帶什么異性回來過夜似的。</br> 蘇念北的臉更紅了，一心急,說話就不怎么過大腦：“那萬一我在洗澡,你突然闖進來......”止住話鋒,她頓了頓,“多不方便。”</br> “聽你這意思,我像個流氓？”</br> “......”</br> “這屋的房主是我一兄弟。”見她似乎有些不安，秦野解釋，“為了進出方便，我那屋和他這密碼設得一樣。剛才是不知道你租了這，才直接推門進來。”</br> “......哦。”</br> “不放心的話，”他又說，“換個鎖。”</br> “......哦。”</br> “怎么又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秦野有些好笑，“我這不都解釋了，還擔心呢。”</br> “......沒。”她其實是有些窘迫，不知道該說什么。突然就和他成了鄰居，還有些恍惚。</br> 秦野還想說點什么。</br> 兜里手機震動。</br> 掏出手機看眼來電顯示，秦野側身接起電話：“季言白，你他媽哪呢。過來，把你東西拿著滾。”</br> “不是兄弟。”季言白笑著說，“我幫你這么大忙，就這待遇？”</br> “你什么意思？”</br> “那位蘇念北小姐，不是正住你隔壁么。我給她騰出位置，放點東西在你那都不行？”季言白云淡風輕的，“再說了，我又不常在那住，東西不多，也礙不著你什么地兒。難不成，我那些私人用品還得留在——”</br> “閉嘴。”秦野一下子明白他要說什么，“這么說，你是？”</br> 季言白笑著嗯一聲：“是故意的。”</br> “你怎么知道的。”秦野不太自在地瞥眼蘇念北，“我沒和你說過，名字。”</br> “兄弟。”季言白嘆口氣，尾音一轉，長長笑了聲，“以后少喝點酒。”</br> “......”</br> 秦野明白了。</br> 估計喝醉腦子不清醒時候說的。</br> “酒那玩意兒傷身。”季言白又補充，他故意停頓，意味不明道，“——也傷腎。”</br> 秦野罵了聲操：“你以為我跟你似的。”</br> “我怎么了？”</br> “我他媽懶得說你。”秦野徑直按斷電話。</br> “是我房東嗎？”蘇念北猜測著。</br> “不是。”秦野回答很快，“就是一畜生。”</br> “......”</br> -</br> 入職一個月，蘇念北就因表現不錯被提前轉正。</br> 這個消息一出來，小組群里炸了鍋。</br> A：【我靠c9畢業的就是名不虛傳啊！想我當年磨了大！半！年！！差點連正都轉不了！】</br> B：【@A，你就承認吧，臉丑】</br> A：【我靠！你的長相不比我提神醒腦？@B，年紀輕輕就知道用臉嚇唬人】</br> C：【一個月就轉正，還是咱公司這種變態考核方式，我覺得這事我只能在夢里想想】</br> A：【@C，別，夢里也不可能，畢竟，這事吧，首先你得能過季總那關】</br> C：【什么意思？】</br> A：【人季總愿意去你夢里？】</br> C：【@A，瞧我這記性，又把你當人看了[/微笑]】</br> D：【你們的戲能不能像你們的錢一樣少】</br> D：【當事人呢？大美女冒個泡呀，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得請客】</br> 正在窺屏而莫名被點到名字的蘇念北，抿唇一笑：【嗯在的......你們想吃什么？[/愉快]】</br> 中午，蘇念北和一群同事來到離辦公樓不遠的一家餐廳。</br> 中途蘇念北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洗手時，旁邊有人一直盯著她看，蘇念北剛準備轉過身瞧過去，那人率先喊了聲：“小妹妹？”</br> 蘇念北撇過頭，江馳正叼著根煙打量她。</br> 還是當年那流里流氣模樣：“還真是啊！我他媽剛才還以為看錯了！”</br> “江馳。”蘇念北笑著和他打聲招呼，“好久不見。”</br> “是好久了，六年了吧都。”江馳將嘴里的煙拿開，“你還是和當年一樣漂亮。”</br> 蘇念北彎彎唇：“你也在這附近上班？”</br> “不是。”江馳道，“我那狗啃的成績，那得是祖墳冒青煙才能考上大學。我這不，繼承我老爹生意，這家店是我開的。”</br> 蘇念北道：“那也挺厲害的。你這店就在CBD中心，生意一定不錯。”</br> “還湊合吧。”江馳答一句，接著舔舔唇，遲疑著問，“你什么時候回京城的？野哥，知道嗎？”</br> “嗯。我們已經見過了。”</br> “見過了？”見蘇念北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聯想起過去幾年里，蘇念北三個字作為秦野的禁忌，不管是什么場合，只要有人提及，秦野當場必發飆的種種，江馳十分詫異，“你們見面的時候，野哥沒有......”</br> “什么？”</br> “沒什么。”江馳換個問法，“你那年怎么突然就回老家讀書了？都沒好好和大家告別。”</br> 不太愿意提及當年那些悲傷的事情，蘇念北眼神暗了暗：“就是臨時家里出了點事。”</br> 江馳哦了聲，不好多問什么，便說：“你們哪桌的？我給你們免單。”</br> 蘇念北溫和笑笑：“不用了。”</br> “你可是差點成為我嫂子的人。”江馳說起話還是和當年一樣直接，“這關系，哪能不免單。”</br> 不好推辭，蘇念北只好說聲謝謝。</br> 從洗手間出來，江馳忽然又提了句：“不管現在如何，野哥當年是真的蠻喜歡你的。”他頓頓，“你走了之后，高三那一整年他都不怎么說話。”</br> 蘇念北默然。</br> 見氣氛有些凝重，江馳接著開個玩笑：“野哥可是我們附中校霸扛把子，你那一走，他連架都不打了。從此咱大附中在外都吊不起來了！”</br> 連架都不打了。</br> 蘇念北忽然想起，秦野手臂被砍傷后的一天晚上來巷口找她。</br> 當時，她很擔心他的安全，勸過他一句：以后不要再打架了。</br> “還有，”江馳話止不住，回憶起來滔滔不絕，“高三和大一那兩年，他也不知道發什么瘋，沒事就喜歡坐火車旅個游。”</br> “......”</br> “重點不是旅游。重點是他媽的家里那么有錢不坐飛機，非得坐火車！”</br> 江馳表情相當夸張，蘇念北被逗笑了。</br> “還！每次都他媽是同一輛！！”見蘇念北笑，江馳也跟著笑起來，“你說是不是發瘋。”</br> -</br> “OK。最后收尾那一段，再來一次唄。”</br> “完美。秦老師低音部分簡直神仙！太性感了！”</br> 羅明宇看了眼錄音棚里的秦野，他邊取下耳麥邊揉了兩把嗓子。羅明宇收回視線，對一旁的錄音師道：“馬屁屬你最會。”</br> 錄音師停下手中動作，轉向羅明宇：“怎么說話呢小羅？我這是馬屁嗎？我這全是大實話！”</br> 羅明宇拍了把錄音師的頭：“錄你的音吧，跟那些姑娘們似的，整天神仙神仙。”</br> 錄音師：“你今天吃炮仗了？見人就精準發射。”</br> 羅明宇重重嘆口氣，朝錄音棚里的人努努嘴：“這位爺要退圈不干了。我煩著呢。”</br> 錄音師：“？？？”</br> “這次演唱會結束后，他就要正式官宣退出娛樂圈。”羅明宇欲哭無淚，“我現在的感覺就是，我的職業生涯遭到了滑鐵盧。”</br> 錄音師做個吞咽動作，拍拍羅明宇肩膀：“放心，這事要真發生了，全國陪你一起哭的姑娘還挺多的。”</br> 羅明宇看他：“你這算安慰我嗎？”</br> 正說著，秦野從錄音棚里出來，撈起擱在外面椅子上的外套，抖動兩下，套在身上，拉鏈拉好往外走。</br> 羅明宇馬上追上去：“什么情況啊哥，今天又這么早下班？”</br> 秦野漫不經心嗯一聲。</br> “不是我說啊哥，”羅明宇緊跟他的步伐，“天天這么早下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女朋友，要回去陪女朋友呢。”</br> 聞言，秦野扯過頭，平靜掃了羅明宇一眼。</br> 羅明宇立即給嘴上了個封條。</br> -</br> 下班回家，剛走到小區門口，蘇念北就收到秦野的微信消息：【過來吃】</br> 手指輕點，她回了個OK的手勢。</br> 自從某一天秦野晚餐點多了，讓她過去幫忙吃一點之后。這件事發生的頻率就越來越高。</br> 最開始，他會來敲敲她的門，告訴她今晚再過去幫忙吃點東西。</br> 后來直接加上微信，到了飯點她準能收到這么一條消息。</br> 有時候想想，有錢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br> 明明吃不完那么多，但因為想不出要吃什么就什么都點一些，完全不在意這些要花多少錢。</br> 蘇念北覺得。</br> 她現在和秦野的關系，更像是飯友。</br> 回家后將包放好，蘇念北直接去了隔壁。因為去的次數多了，現在她連按門鈴的動作都省去，直接輸入密碼進去。</br> 餐桌上和往常一樣，擺了一堆點好的餐。</br> 沒瞧見秦野的身影，她不好先吃，也不方便在他家瞎逛，索性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等他。</br> 目光瞎逛了圈，最后落在客廳墻壁上掛的電視機上。</br> 前幾次只顧著吃飯，吃完就回去，都沒怎么注意，原來他這套房子是裝了電視的。</br> 覺得無聊，蘇念北打算看看電視，視線掃了圈，沒找到遙控器，于是蹲下身去拉開茶幾下的抽屜。</br> 抽屜一拉開，一張張紙質火車票散落在抽屜里，沒有特意整理，看上去是隨手扔在里面。這么一摞，明明很占位置，卻也沒有想著去丟掉。</br> 拿起其中一張瞧了眼，蘇念北心跳忽地漏跳一拍。</br> ——Z113次列車。</br> 指尖輕輕顫動一下，蘇念北再次拿了幾張車票來看。</br> 時間不同，目的地站點不算一致。但無一例外的，都是Z113。</br> 腦海里響起今天中午江馳的話。</br> “高三和大一那兩年，他也不知道發什么瘋，沒事就喜歡坐火車旅個游。還每次都他媽是同一輛。”</br> “蘇念北。看什么呢。”</br> 被冷不防喊一聲，蘇念北手里的車票倏而滑回抽屜，抬眸望過去，秦野穿著睡衣，視線落敞開的抽屜上，拿著毛巾擦頭發的動作僵住。</br> “這些車票......”蘇念北有些茫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訥訥開口，“都是你......”</br> 秦野唇線拉直，走過來，將毛巾隨手扔到沙發上，蹲下來，胳膊一伸，關上了抽屜。</br> “哦。”秦野順勢坐到地毯上，一手搭著沙發就那么靠了一會，看她，“那段時間喜歡旅游。怎么？”</br> 蘇念北低下頭，淡抿會唇，小聲說：“那天，其實我看到你了，在站臺上。”</br> 從京城回老家的那天，在上那輛火車的時候。穿著校服的少年盡力避開她的視線，默默目送著她離開的場景，她其實是注意到了的。</br> 只是，那時候她的狀態很不好，所以在看到躲在老式站臺柱子后的他時，也只是面色平靜的移開了視線。</br> “秦野。”蘇念北低低喊他，覺得有些愧疚，眼睛不受控制開始一點點濕潤，“當年我坐那輛Z113，只是去下一站，轉乘另一輛火車的。”</br> 他那兩年里，是一遍遍坐著那輛Z113，去了沿途的每一站所在的城市找她么。</br> 秦野沉默著。</br> 良久，他抬手，勾起兩指擦過她臉頰，抹去淚痕：“怎么回事啊。還是這么喜歡哭鼻子呢。”</br> “蘇念北。”盯著她淚濕的眼睫兩秒，秦野唇角揚了下，“當初你就是總擱我面前這樣，才讓我一點點淪陷。怎么，現在是，故技重施？”</br> “關鍵是，”他有些無奈，“我他媽還挺受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