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br> 天邊滾過一聲悶雷。</br> 質(zhì)地厚重的棕褐色簾布遮住窗外的閃電。床頭昏淡的光,將床上兩道身影拉到暖色墻壁上,映出奢靡的姿勢。</br> 甩了下發(fā)酸的手臂,另一條小臂向后折在淺色罩單上,蘇念北隨意瞥眼墻壁上的身影,視線燙了下,迅速撤回,對上男人那雙挑起欲望的眼。</br> 他眼底的野性在暗色里一點點放大,像是一頭野獸,此時正強(qiáng)壓著伸出利爪的沖動。</br> 瞧著她甩臂的動作,秦野拖長些調(diào)子:“你管這叫撒嬌么。”</br> 眨了眨清澈明凈的眼,蘇念北搖頭,想到那天在老家的酒店,他讓她做的事情,道:“你不是喜歡嗎?”</br> 他低低笑起來:“嗯。喜歡。你還挺會投其所好。”</br> 覺得剛才的行為有些羞恥,蘇念北別開眼,目光胡亂逛著,掠過床頭柜上的電子表時,秦野順著她的視線,目光頓了下,黑眸里情緒隱晦不明:“記住開始時間沒?”</br> 剛才一番折騰,她早就忘了那個時間,而且被他這么一說,那點好奇心也已經(jīng)被驅(qū)散的七七八八,蘇念北嗡聲道:“不要了。”</br> “什么。”他好笑。</br> “不測了。”知道他這是明知故問,她語氣艱澀,帶著嗔怪意思。</br> 聽這話,秦野手臂稍抬拉開抽屜,輕笑著將電子表扣進(jìn)抽屜里:“用這玩意測,不如數(shù)數(shù),”他停頓,看她眼睛,掌心游離下來,指腹繞著某處打轉(zhuǎn),微一用力,“能讓你爽幾次。”</br> 他話說得露骨,動作挑逗。低頭,唇覆下來。蘇念北一下喘不勻氣,被吻得腿根發(fā)軟,身體像是根飄在海里的浮木,只有攀著他小臂才不至于沉溺,憋紅著臉,她聲音細(xì)甜:“你別咬我。”</br> “痛?”他笑了笑,哄一聲,“叫出來就不咬。”</br> 悶悶的嗚咽聲在牙縫打轉(zhuǎn),終究從唇角溢出開來。</br> 蘇念北鼓了鼓腮幫子:“你故意的。”</br> 沒有否認(rèn),秦野握住她的腰,將她換成趴的姿勢,壓著尾音嗯一聲:“接著叫。”</br> 覺得自己身體任由他控制著,蘇念北咬下牙,扯回頭幽幽看他一眼,抿緊的唇里擠出幾個字:“你怎么不叫......”</br> 秦野愣了一瞬。</br> 瞥見他的表情,蘇念北紅著臉,咕噥補(bǔ)充,“你不叫,還讓我叫。這也太不公平了......”</br> 她的頭發(fā)帶著濕意,如絲綢般鋪散在灰色床單上,幾縷沾在唇角,配上幽怨的眼神,這種情形下卻說不出的勾人。</br> 喉結(jié)急速滑了幾下,爾后唇角淡扯起淺淺弧度,他將擱在她腰間的手一翻,將她重新調(diào)整為面向自己的方向。</br> 床墊下傳來吱呀兩聲。</br> 將她扶起來,他起身懶洋洋靠到床頭,上半身睡衣沒有完全脫掉,半敞開,有些凌亂地掛在身上,眼睛稍稍瞇起點,長睫垂下遮住笑,牽住她手腕把她拉近點。</br> 他將雙臂打開,隨意撐在柔軟床單上,一副任她擺布模樣,慵懶道:“行啊。來。”</br> “嗯?”蘇念北有些茫然。</br> “不是想聽么。”他說。</br> 他的意思是......他要叫、叫給她聽?</br> ???</br> ......</br> 蘇念北很難想象出來,平時那么一個桀驁不馴的人......會怎么叫。</br> 頓時心跳如鼓。</br> 獵奇心理作用下,她將身子緩慢靠近點。</br> “蘇念北,”等她靠近了,他用唇碰了下她湊近的耳垂,“上來。”</br> 蘇念北瞧進(jìn)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染著情.欲,蠱惑人心。</br> “你來動。”他低低道,“我就叫給你聽。”</br> 按捺住新奇激動情緒,她面上看上去鎮(zhèn)定自若,唇線卻抿得緊緊的。</br> 之前一直是靠他引導(dǎo),蘇念北只要本能地跟著身體反應(yīng)感受就行,還從沒試過自己掌握主導(dǎo)權(quán),視線下移,停留一會,做好心理建設(shè),她慢慢跨坐到他腿上。</br> 注意到她眉頭蹙起,撐著床單的手稍抬,重新扶上她的腰,秦野啞著聲教她:“別緊張。”</br> 熱氣拂過耳畔,她更緊張了,雙手死死攥著他的睡衣,額頭上滲出稀薄的汗,總覺得這個時候四目相對很羞恥,蘇念北咬了下唇,手攀上他脖頸,她尾音打著顫:“你能不能別看我......”</br> “行。”他悶聲笑了會,“那你想讓我做些什么?”</br> 覺察到她十指不知不覺已經(jīng)穿到他碎發(fā)間,不停蜷縮抓緊又放松,朝著她的方向微微勾拉著。秦野順從地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問:“想要我親哪兒?”</br> 他的手向前試探,指腹輕蹭,像是撓癢癢,問:“這兒,還是這兒?”</br> 蘇念北嗡聲道:“隨、便。”</br> “哪兒碰著舒服?”他又問。</br> 羞恥心炸裂,蘇念北很想阻止他不讓他說話,可又對他這些話莫名有股貪戀感,蠕了蠕唇,她憋出一句:“都舒——”</br> 話音未落,他將她抱起點,下頜壓下傾身吻過來。</br> 酥麻的感覺,瞬間由某一點蔓延至全身。</br> 長夜漫漫。</br> 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喊她名字,游離的氣音里裹挾著致命誘惑,或重或輕的喘息聲一遍遍鉆入她耳中,耳膜震顫,性感得直晃人心神。</br>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最后,蘇念北實在是困,眼皮很沉,糯聲問:“你不累、不困嗎......不是才從國外回來......”</br> 秦野悶悶嗯了聲,眼皮子困倦掀著,聲線不太穩(wěn):“好困。”</br> 一開始力氣揮霍了個干凈,她早已把主動權(quán)重新交還給他:“那怎么還不,還不——”恍然猜想到什么,她將到嘴邊的那個字吞回去,抓住他手臂問,“是因為我說要測——”</br> 不等她說完,他郁悶地用唇封住她的話。</br> 吻了半晌才放開她的唇,秦野低著眼瞧她,眼底情愫不斷翻涌著:“再叫兩聲聽聽。”</br> “嗓子都叫疼了——”蘇念北嗡聲吐槽一句,尾音還浮在空氣里,腰上就被輕掐兩下,又麻又癢,冷不防再次叫出聲。</br> 低下頭,埋首于她脖頸,掩住臉上情緒,他重重喘了幾下,又隔著頭發(fā)親她臉頰。</br> 一切旖旎歸于寧靜。</br> 平息很久后。</br> 秦野撈過睡衣套身上,然后慢悠悠替她穿著衣服,蘇念北盯著他眉眼看了會,語氣很是認(rèn)真道:“以后,我再也不測了。”</br> 秦野失笑:“嗯。壓力好大。”</br> 蘇念北也彎了彎唇:“看不出來。”</br> 秦野又笑:“剛數(shù)了沒。”</br> “啊?”</br> “爽了幾次。”</br> “......”</br> 怔了片刻,被他滾燙的視線燙到,蘇念北登時抓過被子裹到頭上:“你怎么老是問這些......”</br> “怎么?還這么害羞呢。”</br> 蘇念北不理他。</br> “幾次?”他又低聲問,嗓音里全是戲謔。</br> 困意上來,她已經(jīng)自動屏蔽他的話,蜷著身子意識漸漸模糊。朦朧間,被子似乎掀開條縫,接著嗓子處多了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按壓著。</br> -</br> 六月份,京城溫度漸漸上來。</br> 蘇念北回了趟老家,將康凌珍重新接回京城休養(yǎng),方便照顧。</br> 巷口。</br> 隔了六年多,蘇念北第一次回到這里,站在埡口,她駐足望著那棵被圍欄圈住的棗樹一會,抬步跟上康凌珍。</br> 這四周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唯獨巷口這一片沒有一絲改變。</br> 小區(qū)還和六年前一樣,只是大門有翻修的痕跡,鐵藝生銹的大門換了個新的,門口還多了個保安亭。</br> 順著樓道往上,到了家門口,康凌珍從包里拿出鑰匙,卻好幾次沒有對準(zhǔn)插孔。她的手有些顫抖,蘇念北道:“媽,我來吧。”</br> 康凌珍垂著眼,把鑰匙遞給蘇念北。</br> 蘇念北接過鑰匙,打開門,熟悉感撲面而來。意外地,屋子里很干凈,和她們六年前離開時幾乎別無二致,蘇念北走進(jìn)去,將包放到沙發(fā)上,指腹在沙發(fā)上扶手上劃拉兩下,又抬手瞧了瞧,沒有任何灰塵。</br> “當(dāng)初買走這房子的是他嗎?”和蘇念北有同樣的發(fā)現(xiàn),康凌珍問,“這屋里收拾的干凈,沒有住過的痕跡,他是不是還找人常來打掃?”</br> 蘇念北搖頭,老實道:“我也不知道。”</br> 似是很篤定一開始買走這房子的就是秦野,并且還替她們努力維持著房子原樣,康凌珍走到蘇念北旁邊,拍拍她的手,眼角有些濕潤,溫聲道:“那孩子有心了。替媽媽謝謝他。”</br> 環(huán)顧一圈四周。</br> 所有物品擺放的位置都沒有多大改動。</br> 如果房子不是一開始就被他買走,那么這些東西確實不可能維持原樣。</br> 蘇念北淡抿了會唇,掏出手機(jī)給秦野發(fā)了條消息:【老公,你真好,謝謝你】</br> 謝謝你。</br> 是很想說的話。</br> 謝謝你買下叔叔留的房子,還默默地替我們保存這么好。</br> 發(fā)完消息,蘇念北剛準(zhǔn)備放下手機(jī),秦野秒回了條語音,點開語音,他懶散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出:“不說了別說謝謝兩個字么。你要真想謝我,不如——”</br> 猜到他后面會說什么話,蘇念北立即退出播放,給他回消息:【我媽在旁邊呢】</br> 秦野用文字回了條:【晚上用行動表示感謝】</br> 蘇念北回他一個無語的表情:【高中的時候,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br> 秦野:【?】</br> 蘇念北:【[/圖片]】</br> 秦野盯著對話框里那張七色彩虹圖看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唇角一勾,故意回她:【你這圖,什么意思啊】</br> 以為他真沒看懂,蘇念北很認(rèn)真解釋這張圖:【顏色豐富,紅橙黃綠青藍(lán)紫都有,黃色尤其明顯,看出來了嗎?】</br> 秦野:【還是不懂呢】</br> 蘇念北點明:【{顏,色},{黃,色},求交集。SQL:substring(黃色,1,1)】</br> 正在用SQL語言查詢后臺數(shù)據(jù)庫的秦野,分出點目光去瞧手機(jī)屏幕,動作微頓,無聲笑了下。</br> 罵他又色又黃。</br> 還挺會拐彎抹角。</br> 秦野:【看不懂,直接點?】</br> 蘇念北咬了下唇,想起黎曼最近給她普及過的一個詞語:【我的意思是...】</br> 秦野:【嗯?】</br> 蘇念北抿緊唇,在對話框里輸了幾個字,又刪掉,視線凝在他發(fā)的那個“嗯?”上,似乎讀出點挑釁意味,于是心一橫,快速打出剛才刪掉的幾個字,點擊發(fā)送。</br> 【你、好、欲、強(qiáng)、烈】</br> 發(fā)完這條消息,感覺到手機(jī)都是燙的,蘇念北抬頭看眼一旁整理衣物的康凌珍,馬上心虛的撤回。</br> 緊接著,秦野發(fā)過來消息:【音量調(diào)低點】</br> 蘇念北一頭霧水。</br> 下一秒。</br> 秦野發(fā)來一條語音。</br> 才明白他剛才那條消息的意思,蘇念北將聽筒聲音調(diào)到最小,點開語音。</br> 秦野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來,貼在耳畔,又低又輕,尾音慵懶綿長:“欲強(qiáng)烈是什么意思?晚點回家,你教我?”故意停頓一下,補(bǔ)充,“蘇老師。”</br> 他語氣里滿是戲謔,玩味十足,蘇念北才不信他什么都不懂,就是逗她玩。</br> 還她教他??</br> 明明所有的都是他教她的......</br> 還!蘇!老!師!</br> 聽著好奇怪啊......</br> 退出微信,將手機(jī)放回包里,蘇念北沒理秦野,走過去幫忙康凌珍一起收拾衣物。</br> 中午吃飯時,蘇念北沒什么胃口,隨便吃了點就拿起碗筷進(jìn)了廚房,視線轉(zhuǎn)了圈,她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皨專魈煺規(guī)煾到o這兒安個洗碗機(jī)吧?”</br> 康凌珍揚頭看過去,不答反問:“小北,怎么只吃那么點?”</br> 蘇念北擰開水池旁的水龍頭,將碗筷沖洗一下,然后接了點洗潔精在碗上抹開一層泡沫:“我飽了。最近胃不太舒服。”</br> “看醫(yī)生沒有?”</br> 她邊沖洗邊說:“嗯看了,醫(yī)生說胃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br> 康凌珍點頭,收回視線,過了會又交待一句:“找時間去做個全身檢查。”</br> “好的。”</br> -</br>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原因,蘇念北覺得整個人越來越容易疲倦,最近上班還總打盹。</br> 中午吃完飯,周曉羽找她聊天,她把這事告訴周曉羽,周曉羽就在電話里笑她,說這是得了富太太的病。蘇念北說才不是呢,她這是把過去幾年沒睡好的覺都給補(bǔ)上了。周曉羽說那也沒毛病,反正公司是你老公的,你愛怎么睡就怎么睡。</br> 一到下午兩三點,蘇念北就開始犯困,擔(dān)心這樣影響工作效率,便強(qiáng)撐著眼皮,拿著杯子去休閑區(qū)接咖啡。</br> 接完咖啡,從休閑區(qū)出來,迎面碰上黎曼,她拿著一疊報表,笑道:“北北,晚上去聽音樂劇呀?我這兒有兩張票,我男朋友有事不能去。”</br> “好啊。”蘇念北打了個哈欠,溫聲道。</br> 黎曼走近,仔細(xì)端詳一番蘇念北:“你這沒有黑眼圈呀,怎么最近看你狀態(tài)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呀?”</br> 蘇念北咕噥:“沒什么,就是老犯困。”</br> 和周曉羽想到一塊,黎曼也笑著打趣:“你這叫沒壓力了。嫁進(jìn)豪門,還有個又帥又會賺錢的老公,擱我我也天天犯困呀。”</br> 蘇念北郁悶點點頭:“可能是吧。”</br> 下班后,蘇念北和黎曼一起去聽音樂劇,秦野驅(qū)車將她們送到劇院門口。</br> 劇院離俞思善的酒吧很近,十來分鐘的車程,想了想,秦野索性去俞思善酒吧等蘇念北。</br> 酒吧開在大學(xué)城里,六七點的時候生意很好,酒吧外的小院子里也坐了不少男男女女,在那喝著酒閑聊。</br> 歌聲順著厚重鐵門傳出來,纏綿又繾綣,院子里綴著昏黃色小燈一閃一閃。</br> 月上枝頭,鋪滿一地瑩光,倒是去掉了些城市的元素。</br> 秦野手抄褲袋里,推了門慢悠悠走進(jìn)酒吧,目測一樓每個卡座都坐著人,頂燈投射下的斑斕燈光晃動著,配著悠揚歌聲,盡顯情調(diào)。調(diào)酒小哥和吧臺前的兩個女人閑聊,瞅見秦野,笑嘻嘻打了個招呼,以為秦野來找俞思善,調(diào)酒小哥先一步道:“思善姐在二樓包廂。”</br> “包廂有人?”秦野問。</br> 調(diào)酒小哥手上動作不停,嗯一聲:“姐的幾個朋友在,一起玩牌。”</br> “哦。”秦野又掃眼一樓,沒有空座位,打算上去二樓包廂,走了幾步,轉(zhuǎn)回去對著小哥微一抬下巴,“給我瓶純凈水。謝謝。”</br> “啊?”小哥動作一頓,發(fā)出個不可思議的單音節(jié)。</br> 許久沒見秦野來這,從前每回見他都是在這喝得爛醉,一般都是俞思善開車給送回去,今天還是頭一次聽秦野不要酒只要水,調(diào)酒小哥以為自己聽錯了。</br> 吧臺前坐著的兩個女人互相低頭議論著,時不時視線送過來。</br> “純凈水。”秦野沒看她們,平靜重復(fù)一遍。</br> “誒?野哥?”</br> 秦野轉(zhuǎn)頭。</br> 江馳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他將嘴里的煙撇開,“您老人家咋有空逛酒吧了?自從結(jié)婚后,我他媽快忘記您長啥樣了都!每次哥幾個喊你喝酒都不來!”</br> 秦野看他一眼,接過調(diào)酒小哥遞來的一瓶純凈水,擰開瓶蓋喝一口,拖著調(diào)子嘖一聲:“沒辦法。老婆比你們好看,”頓了頓,覺得力道不夠,又補(bǔ)一句,“不止一點點。”</br> 秦野邊說,邊往樓梯口走,江馳跟上,賤兮兮來一句:“不是我說啊野哥,這嫂子再好看,晚上欣賞還不夠?非得時刻陪著,就不能留點精力給兄弟們?虧得哥幾個曾經(jīng)跟你上刀山下火海——”</br> 懶得聽江馳瞎幾把廢話,秦野打斷他:“你擱這干嘛呢。”</br> “把妹啊。”江馳很直接,“聽說這一帶大學(xué)城,這家酒吧生意最好。那妹子肯定特多。”</br> 秦野沒理他,腳步不停。</br> 江馳嘴里依舊放鞭炮似的叭叭個不停:“我剛就物色了個妹子,在這駐唱的,喏,”他朝舞臺處努努嘴,“就那個,怎么樣?辣吧!”</br> 秦野看過去,目光穿過那棵開滿桃花的假樹,腦中晃出當(dāng)年的畫面,站在舞臺上隨著音樂律動著身子的女孩,嗓音干凈卻過分撩人。</br>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他會一輩子栽在那個女孩手里。</br> 淡淡收回視線,秦野徑直上了二樓。包廂里燈光不算暗,俞思善和幾個朋友玩牌,瞅見推門進(jìn)來的秦野,揚頭笑了笑:“稀客啊表弟。”</br> 秦野淡瞥她一眼,走到沙發(fā)旁坐下,兩指捏住瓶口繼續(xù)喝著水。</br> 牌桌上一個穿著打扮時尚、戴頂米白色小禮帽,年紀(jì)看著不大的女孩子問:“善善姐,這是你表弟?”</br> “可不是。”俞思善故意道,“就圈里常討論的那個,傳說中的秦家少爺。”</br> 因為秦野不混名流圈,反而成了名媛們熱衷討論的對象。</br> 圈里有人說,秦家少爺曾參加過一次聚會,還說他長了張神顏,描述的神乎其神,名媛們對這位秦少爺更加好奇,就是不得一見,因此時常拿出來說道說道。</br> 秦野掀了掀眼皮子,看眼俞思善,有些無語。</br> 牌桌上幾個名媛也才認(rèn)識俞思善不久,名媛們沒什么自己的事業(yè),聽到俞思善開了家酒吧并且遠(yuǎn)近聞名,也想學(xué)習(xí)一下,今天便約好過來一起參觀。</br> 樓下都是顧客,幾個人就上樓玩了會牌。</br> 之前沒關(guān)注過娛樂圈,戴著小禮帽的女孩子算是第一次見到秦野長相,目光一直打量過去。</br> 俞思善抓了張牌看眼,扔出去:“一條。”轉(zhuǎn)頭問秦野,“怎么有空來姐姐這?”</br> 察覺到牌桌對面女孩子視線里的炙熱,秦野勾唇一笑:“等你弟妹呢。”</br> 聽這話,戴禮帽的女孩子身子頓了下,收回視線,繼續(xù)看著手里的牌。</br> 俞思善道:“噢噢對,剛好像聽曼曼說,她今天晚上約小北去聽音樂劇了。”</br> 江馳早拉了條沙發(fā)椅坐俞思善旁邊,聽完這段對話,理了理關(guān)系,他很自來熟道:“思善姐,原來世界這么小,大家都是熟人哈哈!”</br> 這段時間江馳常常泡在這,算是熟客,俞思善也眼熟了他,溫婉一笑:“你是秦野朋友呀?早說,給你免單了。”</br>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沒一會,江馳便和戴禮帽的女孩子套上話,還拿出手機(jī)想要加人微信。</br> 似是被江馳的熱情整的很無語,女孩委婉拒絕,并且找了個理由要離開,女孩這一開口,另外兩個也起身說不玩要回家,俞思善也不挽留,和她們一起下了樓。</br> 包廂里只剩江馳和秦野兩個人。</br> 秦野揉了揉耳朵,覺得世界終于安靜不少。</br> 江馳抽出根煙點燃,坐到秦野旁邊,罵了句操:“老子泡妹哪里出了問題?是月老他老人家忘給我綁紅繩了?”他吐口煙圈,問秦野,“野哥你說說,剛才我哪兒不對?”</br> 秦野看他,剛要說話,似是猜出他要說什么,江馳馬上道:“你可別說是臉有問題!”</br> “你這不挺有自知之明么。”秦野揚眉。</br> 江馳不服:“還他媽真這樣???老子不信!就曹嘉澤長那副樣子,都能給妹子追回來——”說到這,他像是意識到什么,手里的煙灰彈了彈,“不過有妹子也不算什么好事,一點不自由。曹嘉澤現(xiàn)在跟野哥你一個樣,天天圍著妹子轉(zhuǎn)。不對,比野哥你消失得還要徹底,特么他連兄弟電話都不接。”</br> 將手里喝完的空瓶子扔進(jìn)垃圾桶,秦野隨意接一句:“怎么。”</br> 江馳道:“他妹子懷孕了,現(xiàn)在一到周末,他就擱家哄妹子睡覺。”</br> 說到這,江馳口渴,拿起桌上一聽啤酒開始喝,納悶笑笑,“這妹子也是,大白天的睡覺,我他媽還是第一次聽說。”</br> 秦野動作頓了下:“大白天睡覺?”</br> 江馳笑:“可不是!吳時康有回周末去曹嘉澤家,聽講他妹子大中午才起來,兩三點又跑床上去了。那晚上干嘛去了,難不成打架?要打那么久?一晚上都不睡?你說他妹子都懷著孕呢,曹嘉澤還敢這么搞!”</br> 想到什么,秦野掏出手機(jī)開始打字。</br> 江馳瞥眼他手機(jī)屏幕,湊過去:“女孩白天嗜睡——”</br> 不等江馳念完,秦野拿開手機(jī),無語看他:“有病么你。”</br> 江馳撓頭:“野哥,你搜這干嘛?難不成,你和嫂子晚上也不睡覺?”</br> “傻逼。”秦野吐出兩個字,收起手機(jī),起身要離開。</br> “這么快就走了啊野哥?不多坐回?”</br> “沒你個單身狗那么閑。”</br> “......”</br> -</br> 聽完音樂劇,目送黎曼打車離開后,蘇念北直接去了停車場找秦野,瞧見輛黑色越野車,她特地看眼車牌確定車沒錯,才走過去敲敲車窗。</br> 秦野探身打開車門,蘇念北坐進(jìn)來。</br> 視線在她臉上轉(zhuǎn)一圈,注意到她眼睛紅紅的,很明顯剛哭過,秦野無奈笑笑:“怎么回事啊。聽個音樂劇,還能給自己整挺傷心呢。”</br> 蘇念北吸吸鼻子,點頭,給自己系上安全帶,她還沉浸在剛才音樂劇的內(nèi)容里,聲音帶些哽咽,悶悶道:“不是普通音樂劇。”</br> “嗯?”</br> “是《悲慘世界》,”蘇念北看向秦野,表情認(rèn)真,“很小的時候就聽過一次,那時候不懂歌詞。后來高二的時候又聽一遍,覺得里面的主人公珂賽特身世可憐,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從小就穿破衣爛衫,吃別人剩的東西,還要做很多雜活,做什么都縮手縮腳的,像個奴隸......”</br> “聽你這描述,是挺可憐的。”秦野啟動車子,邊陪她聊著。</br> 蘇念北道:“可是,剛才我再聽一遍,就不覺得她可憐了。”</br> 秦野被這話逗笑了:“她不可憐,所以你哭了?蘇念北,你這是見不得人好呢。”</br> “不是。”蘇念北囁嚅,“我這是感動的。”</br> 騰出一只手捏她臉,秦野道:“哭鼻子理由倒還挺多。”</br> 蘇念北回憶著劇情:“以前一直覺得珂賽特身世可憐,現(xiàn)在看來她是很幸運的。在那個悲慘的年代,她遇到了把她當(dāng)親生女兒對待的冉阿讓,彌補(bǔ)了他缺失的父愛,”說到這,頓了頓,目光放到秦野輪廓清晰的側(cè)顏上,她溫聲道,“還遇到那個對她很好的馬呂斯,給了她許多溫暖和愛。”</br> 秦野沒說話,繼續(xù)開著車。</br> 蘇念北側(cè)回身,坐好,目光放到前面,所有風(fēng)景都在眼底不斷放大,再消失。</br> “Thesupremehappinessoflifeistheconvictionthatweareloved;lovedforourselves——sayrather,lovedinspiteofourselves.”</br> 她突然開口,默默念出這么一句。</br>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確信有人愛你。</br> 盡管你是你,好與不好,有人仍然愛你。</br> 車子駛出一條隧道,路上車不多,秦野分出目光看她一眼,眸光微閃,勾唇散漫來一句:“臺詞都背下來了?”</br> 蘇念北嗡聲嗯一下:“很喜歡這句。”</br> 沉默一會,秦野突然開口,漫不經(jīng)心:“蘇念北,以后會讓你比珂賽特更幸福。”</br> -</br> 第二天上班,到了點蘇念北又開始犯困,只好拿著杯子去接咖啡醒神。碰見秦野從辦公室出來,視線掠過她手里的咖啡,他問:“又喝這玩意兒?”</br> “嗯。”蘇念北困倦道,“最近老犯困。”</br> “少喝這個,對身體不好。”他交待,“困就去我那睡會。”</br> “上班時間不好吧,別人會說的。”</br> “誰說?自家公司怕什么。”伸出兩指按在她腦門上,讓她頭稍仰起來,秦野低著眼瞧她一會,“也沒見有黑眼圈。”</br> “可能是夏眠。”她胡亂道。</br> “夏眠?”秦野笑了,“你還有這特點。”</br> 周圍走過幾個女同事,撞見站在休息區(qū)講話的兩人,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爾后互相笑著咬耳朵,走到不遠(yuǎn)處還回頭來看看這邊情況。</br> “我先去工作了。”</br> 被周圍送來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不等秦野接話,蘇念北扔下這么一句,就拿著杯子回了數(shù)據(jù)部。</br> 目送蘇念北離開后。</br> 忽然想到昨天被江馳打斷的事,秦野重新掏出手機(jī),直接打開搜索引擎,開始搜索。</br> ——女孩白天嗜睡是為什么?</br> ——女生突然變得很嗜睡的原因</br> 很快出來一系列答案。</br> 劃拉幾下,目光被一個三甲醫(yī)院醫(yī)師回答吸引:</br> “女生突然嗜睡考慮是懷孕。這是由于懷孕后,體內(nèi)孕激素水平升高的原因。還有一種原因為經(jīng)常休息不足,導(dǎo)致身體過于勞累。如果是懷孕需要注意休息,定期產(chǎn)檢。如果是休息不足,需要注意休息。”</br> 秦野眉頭動了動,唇線抿直,手不受控得輕顫兩下,繼續(xù)搜索。</br> ——懷孕癥狀有哪些</br> “病情分析:懷孕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停經(jīng),在懷孕期間容易感覺到疲勞、嗜睡,頭暈,而且還會頻繁的上衛(wèi)生間,懷孕的癥狀還有乳——”</br> 后面的話被秦野自動過濾掉。</br> 收起手機(jī),秦野快步走向數(shù)據(jù)部,到了蘇念北工位旁,敲敲她桌子,撇了下頭,聲線不算穩(wěn):“出去一下?”</br> 周圍的同事紛紛捂著嘴偷笑。</br> 之前為了避免同事尷尬,蘇念北都是讓秦野有事微信上喊她,他也照做,沒想到這次他直接過來,蘇念北視線凝在扣她桌上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一時沒回神。</br> 坐在不遠(yuǎn)處那個秋招進(jìn)來不久的男生放大點音量,笑著提醒一聲:“念北姐,秦野哥喊你呢!”</br> 手里捧著的馬克杯被秦野拿下放到一旁,蘇念北微愣看他:“怎么了?”</br> “有點事。”他視線掃圈周圍,“出去說?”</br> “哦,好的。”</br> 出了數(shù)據(jù)部,蘇念北還沒來得及問什么,秦野便牽著她直接進(jìn)了電梯。</br> 看他臉色不太自然,覺得奇怪,蘇念北又問一句:“怎么了嗎?”</br> 他清咳兩聲,依舊牽著她的手,掌心力道在收緊:“帶你去趟醫(yī)院。”</br> “去醫(yī)院干嘛?”蘇念北又問。</br> 秦野沒作聲。</br> 去醫(yī)院的路上,氛圍很奇怪。</br> 蘇念北忍不住開口:“你今天怎么表情不太對?”</br> 秦野分出點目光瞧過來,像是憋了很久的話終于問出口,他聲線透著一股子緊張:“蘇念北。你這個,不是,你那個,正常嗎?”</br> 什么這個那個?</br> 蘇念北頭暈暈的,一下搞不清他話里意思。</br> “就是——”他舔舔唇,表情明顯帶著尷尬,視線落她小腹上。</br> 蘇念北領(lǐng)悟了,也瞬間懂了他意思,馬上出聲打斷他的話,窘迫道:“這個,我一般都會推遲幾天的......應(yīng)該這兩天會......你是懷疑我......有了?”</br> 他撤回視線,重新目視前方,又不太自在清咳了聲:“啊,是吧。我不知道,可能是。”</br> 蘇念北抿著唇,心臟搏動頻率逐漸加快。</br> 很快到了距離公司最近的一家醫(yī)院。</br> 做了個抽血檢查。</br> 由于到醫(yī)院已經(jīng)將近下午四點,檢查報告得隔天才能拿到。</br> 做完檢查后,兩人就直接回了家。</br> 次日,秦野一上午都有會,本來打算下午帶蘇念北去拿報告,但沒拿到結(jié)果,蘇念北心里總惦記著這事,沒辦法靜下心工作,索性自己去了趟醫(yī)院。</br> 拿到報告那一刻,蘇念北手心攪出不少汗,平復(fù)好一會緊張情緒,才緩慢打開報告單,看到檢查結(jié)果那一刻,她還有點懵,不停核對報告上的個人信息,才確定是自己的報告沒錯。</br> 出來醫(yī)院。</br> 蘇念北沒有打車回公司,而是漫無目的在街道上走著,上午的陽光不熱,透過行道樹枝葉,灑在臉上,還有一絲暖和。街道上穿梭的車輛,偶爾鳴笛兩聲,樹上棲著幾只鳥,低頭用鳥喙梳理著羽毛。</br> 迎面撞過來一個小男孩,蘇念北沒注意,踉蹌一下才站穩(wěn),手里報告飄到地上,游離的思緒拉回。</br> “讓你別跑這么快啦,撞到人了吧!”男孩媽媽幫忙撿起地上的報告,遞給蘇念北,對小男孩道,“快和姐姐說對不起。”</br> 接過報告,蘇念北看向小男孩,眼睛彎起來。</br> 被蘇念北臉上的笑容感染,小男孩咧開嘴也笑了,眨著眼睛看蘇念北,用稚嫩的聲音道:“姐姐對不起。”</br> 走上前彎下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蘇念北道:“沒事的。以后走路注意點哦,別摔跤了。”</br> 男孩媽媽沖蘇念北一笑,牽起男孩的手:“要說謝謝。”</br> “謝謝姐姐。”小男孩靦腆道。</br> “不用謝。”蘇念北溫聲笑。</br> 盯著男孩媽媽和小男孩的背影看了很久,蘇念北再次打開報告看了眼,所有的感受在這一刻逐漸真實起來。</br> 眼眶慢慢變熱,她掏出手機(jī),給秦野發(fā)了條微信消息:【恭喜啊。你要當(dāng)爸爸了。】</br> -</br> 原本婚禮時間訂在八月份,因為檢查出有了寶寶,秦野便將婚禮時間往前推了一個月。</br> 周末,秦野帶著蘇念北去了家高定婚紗店,試穿早前定好的幾套婚紗及禮服。</br> 看著櫥窗里那一套套純白婚紗,在壁燈下泛著溫暖光澤時,蘇念北才開始對婚禮憧憬起來。</br> 挑好一套婚紗,工作人員帶著她進(jìn)了更衣室。</br> 當(dāng)簾布拉開,她一身潔白婚紗站在他面前時,秦野還有些恍惚。</br> 她臉上化著淡妝,容色明麗,頭紗用皇冠固定,禮服勾勒出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材曲線,細(xì)細(xì)的腰肢下是蓬松的紗裙,裙擺曳地鋪散開來。</br> 裸露在外的皮膚是與婚紗顏色近乎一致的白,眼底依舊如當(dāng)年一樣明凈。</br> 宛如一個天使墜落人間,讓人不敢輕易褻瀆。</br> 他曾在腦中無數(shù)次想象過她穿婚紗的樣子。</br> 沒有哪一次,能敵親眼所見來得震撼。</br> 他想。</br> 她穿婚紗這么好看這么美,那不如買幾套回去,在家里穿給他一個人看。</br> 后來,他確實這么做了,不僅要她穿婚紗,還要她穿校服,也確實只穿給他一個人看。</br> 并且只在晚上穿。</br> 就算她是天使,他也要一遍遍去褻瀆,一寸寸占領(lǐng),讓她變成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天使。</br> -</br> 婚禮地點選在希臘圣托里尼島。</br> 湛藍(lán)的天空與愛琴海蔚藍(lán)海面交疊,高低錯落的紅褐色巖石環(huán)繞下,是白色的房子、藍(lán)色的門窗與扶梯,層層階梯與穿梭的石板小巷,共同構(gòu)建出一個童話般世界。</br> 夏季海風(fēng)吹散霧氣和濕熱,靜謐與溫馨充斥在小鎮(zhèn)每個角落,無一不張揚著一股浪漫氣息。</br> 婚禮前一天晚上,蘇念北緊張的睡不著,秦野就陪她在酒店外的露天吧臺吹風(fēng)。</br> 愛琴海的海風(fēng)夾著濕濕的咸味,閉著眼能聽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嘩嘩聲。斜下方的小酒館,熱情奔放的金發(fā)碧眼男女在肆無忌憚的接著吻。</br> 不遠(yuǎn)處的NIKI餐廳有一群人搞轟趴,江馳的聲音很有穿透力,隔著很遠(yuǎn)都能聽見。吳時康周曉羽他們幾個來當(dāng)伴郎伴娘的混熟了,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br> 黎曼輸了游戲,選擇大冒險,拿杯紅酒仰頭咕嚕灌下,瞅見蘇念北,揮揮手:“北北,和秦野一起過來玩兒呀!”</br> 不等蘇念北說話,江馳道:“哎哎哎別打擾我野哥和嫂子!哥陪你玩還不夠?”</br> 黎曼白他一眼:“江馳你要死啊!比我小還說是我哥,少占我便宜好不好?你讓曉羽喊你哥吧,人家才比你小!”</br> 周曉羽擺手:“規(guī)定小就得要這么、這么弱智的哥嗎?”</br> 江馳:“......”</br> 聽這話,吳時康幽靈般笑聲恨不得響徹整個愛琴海。</br> 正在和妹子打電話交待行程的曹嘉澤受不了了:“吳時康你他媽能不能笑得不那么猥瑣?愛琴海都他媽受不了你了。”</br> 吳時康罵:“老子笑礙你眼了?愛琴海怎么想的你都知道,你這么牛逼?”</br> 蘇念北被他們的談話逗笑了,秦野伸手捂住她耳朵,蘇念北止住笑,古怪看他:“干嘛?”</br> 秦野漫不經(jīng)心道:“別讓寶寶聽到,該學(xué)壞了。”</br> “......”</br> 蘇念北彎唇,咕噥一句,“有你在,我估計孩子遲早會學(xué)壞。”</br> “哪能呢。”秦野懶散倚在純白色矮墻上,捂她耳朵的手下移,扣緊腰將她攬進(jìn)懷里,拖著尾音低低道,“說不定是女兒,像你,溫順得很。”</br> 第二天,天空依舊干凈。</br> 小鎮(zhèn)的空氣很清新,溫度也不冷不熱剛剛好。</br> 上午十一點左右。</br> 有著藍(lán)色穹頂與潔白墻壁的SaintMaria教堂里,白色地毯鋪制而成的婚禮通道上,走過一對可愛的花童,留下一地鮮鮮欲滴的花瓣,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秦野和蘇念北在這闡述結(jié)婚誓言、交換戒指。</br> 莊重與嚴(yán)肅的樂聲里,他們共同接受來自神明的祝福。</br> 婚宴設(shè)在一座美麗的莊園。</br> 青色的草坪,花團(tuán)錦簇,舞臺上白色紗幔隨著海風(fēng)拂動,潔白的地毯縱橫交錯,周圍散落一地各色氣球。傍晚時分,太陽落入火山島,金色光芒溶解在海平線上,鋪出萬道光芒,小鎮(zhèn)里散落一地紅光。</br> 賓客已經(jīng)陸續(xù)就坐。</br> 此時莊園一棟別墅里。</br> 黎曼幫蘇念北整理著婚紗,周曉羽手忙腳亂,喊著:“手套呢?我剛剛還瞧見在這的!哦對還有捧花,捧花去哪啦?”</br> 一位金發(fā)女郎用一口流利英文對周曉羽道:“whatwouldyouliketofind?letmehelpyou.”</br> 周曉羽聽懂了help,馬上用手比劃:“l(fā)ikethis,youseenosee?”</br> 金發(fā)女郎攤手,擺出一副無奈表情。</br> 蘇念北和黎曼被她們舉動惹笑了。</br> 恰巧江嵐和康凌晨剛從外面進(jìn)來,想來看看里面境況,就撞見周曉羽說了句塑料散裝英語,兩人皆笑了。康凌珍指了指周曉羽身后的桌子:“你這孩子,捧花不就在那嗎?”</br> 周曉羽吐吐舌頭,哦了聲,走過去拿起捧花遞到蘇念北手上:“寶貝,等會花記得扔給我喲!我的終身大事就交你手上了。”</br> 黎曼道:“北北,給她給她,反正我不需要啦!”</br> 蘇念北點點頭,彎唇溫聲道:“我盡量?”</br> 江嵐走到蘇念北旁邊,將她頭紗擺好,夸贊一句:“兒媳婦今天真漂亮。媽媽等會給你們倆拍好看的照片。”</br> 俞思善馬上補(bǔ)一句:“舅媽,不是倆,是三個人。”</br> 一群人目光落到蘇念北小腹上。</br> 蘇念北臉燙起來,鼓了鼓腮,剛要說話。</br> 黎曼接過話:“思善姐,你怎么確定一定是三個人?萬一是四個五個六七八呢?”</br> 蘇念北:“......”</br> 眾人被這話逗得咯咯笑起來。</br> 很快,婚宴儀式開始。</br> 夕陽下,舞臺邊有樂隊演奏溫馨舒緩的樂曲。</br> 蘇念北挽著秦野走到花團(tuán)錦簇的白毯盡頭,秦野側(cè)頭看她一會,在她面前蹲下,散漫道:“背你過去啊。”</br> 賓客席間一雙雙眼睛看過來,蘇念北小聲道:“好多人看著......”</br> “這兒可是也有海神呢。”秦野單膝壓下來,微側(cè)首,“太陽已經(jīng)落到海平線了。不許愿?”</br> 想到肚子里的寶寶,蘇念北猶豫一下,確實想在這個特殊時刻,許個愿。</br> “再說了,”秦野好笑補(bǔ)充,“等會還得在臺上接吻呢。不得先壯壯膽?”</br> “......”</br> 接著。</br> 在場的每一個賓客瞧見,新郎背著新娘走過來,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這種走毯方式,紛紛拿出手機(jī)或是相機(jī)記錄這個時刻。閃光燈頻頻閃起,越發(fā)襯得兩人耀眼與奪目。</br> 時間一點點過去。</br> 到了接吻環(huán)節(jié)。</br> 婚禮主持還沒念臺詞,蘇念北已經(jīng)提前開始緊張,握著捧花的手指攥緊,掃了眼臺下所有人。</br> 不一會。</br> “現(xiàn)在請兩位新人凝視彼此的眼睛,新郎深情地親吻新娘十秒鐘。”</br> 臺下一雙雙視線凝在兩人身上,江嵐的相機(jī)舉起來,已經(jīng)調(diào)好角度。</br> 蘇念北心跳如鼓,不敢再多看下面一眼。</br> 秦野靠近了點,隔著空氣,他都能聽到她心跳的聲音。</br> “別緊張。”他低聲提醒,“有我在呢。”</br> 蘇念北望進(jìn)他眼睛,默默點了個頭。</br> 手扶上她后腦勺,扣住她的腦袋稍偏過來,讓她背對著觀眾席,秦野勾頭吻上來。蜻蜓點水般,一下一下在她唇上輕吻著。</br> 臺下有人在替他們倒計時。</br> 10、9、8、7、6......</br> 一分一秒都過得緩慢。</br> 在這異常緩慢的時間里,蘇念北始終看著秦野的眼睛,時間恍若在那對漆黑的眸子里一點點凝滯,周圍一切都成了虛影,他眼底染上黃昏的顏色,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著她的臉,碎碎的眸光,由熱烈一點點轉(zhuǎn)換成柔和。</br> 他的眼神似能安撫人,蘇念北僵硬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尷尬與窘迫也都煙消云散。</br> 只剩下美好了。</br> ......</br> 婚宴儀式結(jié)束,天色漸漸暗下來,莊園里的地?zé)簟⒒簟⑼豆庹諛錈粝?shù)打開,賓客們開始用餐,樂隊演奏的樂曲也由舒緩轉(zhuǎn)為歡快。</br> 江馳最會活躍氣氛,開了瓶香檳四處噴射,最后追著周曉羽身后噴:“快喊哥!喊了我就不噴你!”</br> 周曉羽只差翻白眼,跑過去找蘇念北:“我說寶貝,你老公認(rèn)識的這叫什么人啊!”</br> 蘇念北拉拉秦野衣袖,笑道:“問你,認(rèn)識的什么人?”</br> 聽這話,秦野走過去,伸手?jǐn)r住跑過來的江馳,平靜道:“擱這騷擾人呢。”</br> 江馳剎車沒剎穩(wěn),香檳一歪,噴到自己身上:“我!操!野哥,你管這么寬?”</br> “沒辦法,”秦野下巴微抬,“老婆發(fā)話了。讓別騷擾人閨蜜。”</br> “......”</br> 周曉羽站在蘇念北旁邊,拍了下手,沖江馳挑挑眉。</br> 江馳氣卒。</br> 婚禮結(jié)束后。</br> 秦野和蘇念北在圣托里尼島逗留了幾天,又接連去了歐洲其他幾個國家轉(zhuǎn)了圈,算是過了個蜜月。回國的飛機(jī)上,秦野郁悶道:“要是寶寶再晚點來就好了。”</br> 蘇念北無聊翻著飛機(jī)上的雜志,隨口接一句:“為什么?”</br> 秦野湊近,在她耳邊低低道:“這樣,就不至于浪費一個蜜月。不是么?”</br> “沒有浪費吧。”蘇念北看他,眸子亮晶晶的,“我們帶寶寶看了好多風(fēng)景。”</br> “寶寶是看了很多風(fēng)景,”他懶洋洋斜靠在座位上,手臂搭著椅背,目光灼熱起來,“我沒有呢。”</br> 明明她都是和他一起去每個景點的,蘇念北反駁得很快:“你哪兒沒看了?”</br> “嗯?你說呢?”他拖著尾音,視線在她身上轉(zhuǎn)著。</br> 蘇念北瞬間領(lǐng)悟了,他的視線炙熱得過分,一下子就在她臉上燒起一片紅暈。蘇念北努努嘴,很小聲罵一句:“你真不要臉。”</br> 他揚著調(diào)哦一聲,聲音極輕說一句:“對你,不太想要臉。”</br> “......”</br> -</br> 雖然是個南方人,但蘇念北一直很喜歡吃辣,懷孕期間這個愛好體現(xiàn)的更加淋漓盡致。秦野只能變著法的搜尋營養(yǎng)均衡的辣菜館,然后帶她去吃。</br> 蘇念北是開心了,可她發(fā)現(xiàn)秦野似乎瘦了些,有天和俞思善聊天,聊到這個話題時,俞思善揭了秘:“秦野從小都不喜歡吃辣呀,所以他陪你去吃辣菜,那肯定吃不飽。”</br> “不吃辣嗎?”蘇念北回憶一下,“以前高中的時候,他還和我去吃火鍋,還是夏天吃的。”</br> 他從沒和她說過,關(guān)于自己不吃辣這件事。</br> 俞思善嘖了聲:“他高中的時候,我每回喊他陪我去吃火鍋,他都不理的。”</br> 蘇念北立即給秦野發(fā)了條微信:【我!再!也!不!吃!辣!了!】</br> 蘇念北:【!!!!!!!!!!!!!!】</br> 盯著手機(jī)屏幕里滿屏的感嘆號,秦野勾唇。</br> 懷孕之后,脾氣好像漲了不少。</br> 秦野發(fā)了條語音過去,輕哄:“想吃什么呢。下班回去給你做?”</br> 蘇念北:【你】</br> 秦野愣住片刻,剛想調(diào)侃兩句,很快接連彈出另外三條消息。</br> 蘇念北:【不吃辣不早說】</br> 蘇念北:【“你”字不小心先發(fā)出去了】</br> 蘇念北:【你不吃辣不早說】</br> 秦野垂眸笑了笑,猜想到是俞思善在一旁,按住對話框里的話筒,語氣很欠地說:“我吃不吃辣,得看一起吃的對象是誰。也就是說,這事兒擱我這是有選擇性的。記住沒?”</br> 和蘇念北一起聽完語音的俞思善滿臉黑線。</br> -</br> 三年后,秦家老宅。</br> 當(dāng)年秦野住的那棟小洋樓旁邊,蓋了座小型游樂園,秦老爺子拄著拐杖,笑瞇瞇看了會在里面玩得正歡的小男孩,抬步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囑咐一句:“善丫頭,你顧著點阿昱,別叫他摔嘍。姥爺先回房瞇一會去。”</br> 正扶著小男孩玩滑梯的俞思善溫聲道:“嗯好的,姥爺您放心吧,我這替您看著呢。”</br> 小男孩板著張小臉,一雙漂亮的眼睛黑得極亮,板著臉時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架勢,說出的話卻奶聲奶氣:“表姑,我可以自己玩兒。”</br> “不要表姑扶著嗎?”看著這張粉嫩的小臉,眉眼和秦野十分相似,俞思善忍不住去捏了下,“等會可能會摔跤喲。”</br> “我可以。”小男孩鼓著腮幫子堅持。說完,像一個團(tuán)子似的快速滾了下去。</br> 俞思善沒忍住笑出聲:“有沒有摔著?”</br> “沒有。”小男孩爬起來,拍了拍衣服,又要往滑梯上爬。</br> 覺察到小家伙今天情緒不太對勁,俞思善問:“怎么了呀阿昱?和表姑玩滑梯不高興呀?那咱們?nèi)ネ孳E蹺板?”</br> “我要玩賽車。”小男孩道。</br> “不行,你太小了。”</br> “我才不小,三歲了。”</br> “三歲?表姑還三十三歲呢。你算算,我比你大多少,是不是得聽表姑的話?”</br> 小男孩癟嘴不說話。</br> “阿昱,今天是不是不開心?”俞思善又問。</br> 過了會,小男孩點頭,嗡聲道:“我想媽媽了。爸爸媽媽把我送到太爺爺家,出去玩都不帶我。”</br> 覺得又好笑又心酸,俞思善拉住小男孩的手,蹲在他面前:“因為今天是情人節(jié),爸爸媽媽也要有自己的獨處時間呀。不是不帶阿昱,只是今天比較特殊嘛。”</br> “情人節(jié)是什么?”小男孩眨了眨眼睛。</br> “嗯,怎么說呢,”俞思善想了半天才解釋,“大概就是爸爸媽媽那樣的關(guān)系,才能過的節(jié)日。所以帶你不合適。明白嗎?”</br> 小男孩搖頭,余光一轉(zhuǎn),瞥見游樂園外的蘇念北,馬上興沖沖跑出去,鉆到她懷里,奶聲奶氣喊著:“媽媽,我想你。”</br> 秦野拖著調(diào)子嘖一聲:“多大人了,還撒嬌。”</br> 俞思善笑道:“兒子還你們了。我今天帶了一整天娃,累死了,去按個摩。”</br> 秦野道:“我兒子還不好帶?不哭不鬧的。”</br> 俞思善道:“拜托,那也得看著好不?姥爺生怕他摔著,我一刻都不敢離。”</br> 蘇念北道:“謝謝思善姐,你趕緊回去休息吧。”</br> “謝謝表姑。”阿昱拉著蘇念北的手,躲她身后靦腆說。</br> “阿昱真乖!表姑沒有白疼你。”俞思善摸了摸阿昱的頭,“多向你媽媽學(xué)學(xué),別學(xué)你爸。”</br> “嗯!”阿昱點著小腦袋,一臉認(rèn)真。</br> “和表姑說再見。”蘇念北溫聲道。</br> “表姑再見!”見到蘇念北,阿昱明顯比剛才活潑許多。</br> 準(zhǔn)備開車回家時,阿昱吵著要和蘇念北一起坐副駕駛,秦野手搭著副駕駛車門,食指按他腦門上,平靜道:“秦衍昱,坐后面去。”</br> “不要,”阿昱拉著蘇念北衣角不放,“我想和媽媽坐一塊。”</br> “你多大?”秦野低眼問。</br> “三歲了。”</br> “不說過了么,三歲是大人了,得一個人坐。”</br> “剛剛表姑說,三歲還小。”阿昱嗡聲答。</br> 蘇念北把他抱起來:“媽媽陪你坐后面。前面影響爸爸開車。”</br> “好!”阿昱開心極了。</br> 路上,阿昱忽然扯過小腦袋,親了蘇念北一口:“媽媽,我也想和你過情人節(jié)。”</br> 通過后視鏡看眼后排,秦野邊開車邊道:“她是我老婆,和你過什么情人節(jié)?”</br> 阿昱想了想,問秦野:“爸爸,以后等阿昱長到你那么高,你就把媽媽讓給我行嗎?”</br> 秦野動作一滯,不可思議問一句:“什么玩意兒?這些話誰教你的?”</br> “我自己想的。”阿昱道。</br> “秦衍昱。”秦野平靜喊他聲,“做我情敵,你還嫩點。知道沒?”</br> 蘇念北彎唇笑道:“等阿昱長大了,會有屬于阿昱的那個人出現(xiàn)的。”</br> “屬于阿昱的人?”</br> “對呀。一個很喜歡很喜歡阿昱的人,同時阿昱也很喜歡很喜歡的人。”</br> 阿昱托著小腦袋認(rèn)真思考了下,問蘇念北:“媽媽,阿昱喜歡弟弟妹妹,媽媽能再生個弟弟妹妹送給阿昱嗎?”</br> 秦野好笑接一句:“晚上自己一個人睡,爸爸送你。”</br> “真的嗎?”阿昱很興奮,快要跳起來,“我想要妹妹。”</br> “沒問題。”秦野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br> 蘇念北無語看眼父子倆,提醒秦野:“開你的車吧。”</br> “我開車,”他笑,“你還不放心?”</br> 總覺得他這話聽上去有點什么別的意思,蘇念北臉上燙起來。</br> “媽媽。”阿昱伸出一個小手指,絞著蘇念北頭發(fā)玩,“阿昱為什么叫阿昱?”</br> 蘇念北低頭親了親懷里粉撲撲的小臉,彎彎唇溫和道:“因為,昱有光明的意思。阿昱是光呀。”</br> 阿昱似懂非懂的樣子,指了指天邊紅紅的太陽:“是那個光嗎?”</br> 蘇念北點頭:“阿昱,以后一定也要像爸爸媽媽一樣,找到屬于自己的光哦。”</br> “蘇念北。”秦野散漫喊她,“阿昱自己就是光呢,是要照亮別人的。”</br> 阿昱是幸福的。</br> 他的世界不會有黑暗。</br> 因為他的爸爸媽媽,會把世上最好的那份愛都給他。</br> 蘇念北笑著改口:“對,媽媽說錯了。阿昱,要記得照亮別人。”</br> 落日余暉,給一棵棵筆挺的白楊樹染上霞光。</br> 道路上的車輛在疾馳。</br> 一道童音清脆響亮。</br> “阿昱要做別人的光!”</br> ——全文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