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占你便宜了？”天玄皺著眉頭，目光也并沒有放在女子身上，他的樣子，一本正經的。</br> “你撲在我身上，還不算占我便宜嗎？而且只不過幾只蝙蝠飛過去而已，你故意夸大其詞，也不過是為了你占便宜找個借口，要是真的有危險，你恐怕第一個就會自己逃走。你就是看我長得美，想占我便宜，別狡辯了。”女子的臉依然紅通通的。</br> “你哪里長得美了？”天玄不以為然說道。</br> “我不美？”女子氣得差點跳了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月宮宮主，三百上仙花魁，仙界第一美女月女神，你竟然說我不美。”</br> 月女神真的生氣了，可惡的凡人，果然肉眼凡胎，連美丑都分辨不出。</br> “你沒有自己愛的人吧。”天玄突然說道。</br> “什么？！”月女神就像是被咬到了一口，大聲反駁道，“怎么可能！”</br> “如果你有了愛的人，你就不會在意自己美不美，是不是第一美女了，因為你沒有愛的人，所以你才會這么在意自己的樣子，真的讓人心疼。”天玄看著月女神，他的目光里是一種認真。</br> “你！”</br> 本來一直高傲的月女神，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去，那種驕傲，也似乎一下子消失了。</br> “滾！”</br> 月女神無力的蹲了下去，仿佛被擊中了要害。</br> 天玄沒動。</br> 月女神心里竟然泛起了一絲說不出的歡喜。</br> “快滾！不然我殺了你！”</br> 月女神兇神惡煞的揚起了手。</br> 天玄還是沒動。</br> 盡管自己不想承認，但是月女神卻還是覺得她自己心里的開心情緒在跳動。</br> “為什么還不走？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br> 月女神覺得自己的心，砰砰開始跳動。</br> “有人來了。”天玄的目光，冷靜的注視著遠處的黑暗，“我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過來。”</br> “哦。”月女神臉色又沉了下去，“你害怕了嗎？”</br> “站到我身后！”天玄沒看她。</br> “你不是對手的。”月女神說道。</br> “站到我后面去！”天玄聲音冷靜但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那一片黑暗中。</br> 黑暗中，終于，一個身影慢慢的走了出來。</br> 巨大的身影，雄偉而高大，月光在他的身下，投下了巨大的影子。</br> 一剎那，空氣中仿佛就充滿了能量。</br> 天玄在那巨大的身影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br> 月女神此時就站在天玄的身后，天玄是她面前擋住那巨大身影的唯一的屏障。</br> 有那么一刻，月女神就癡癡的看著天玄的身影，是那么堅毅。</br> 他剛才也許真的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的。</br> 月女神心想，他的勇敢也是真的，無論來的是蝙蝠還是別的，他都會保護我。</br> 那巨大的身影，慢慢的揚起了手。</br> 能量在他手臂周圍紊動，仿佛空氣都被他的手臂撕扯開來。</br> 一種強烈的殺意，在蔓延。</br> 天玄依然穩如老狗，但他的全身已經緊繃。</br> “天蓬，住手。”</br> 突然，月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br> 一剎那，空氣中的殺意頓時就冰雪消融了。</br> “阿月，為什么，我剛才聽到你大喊‘滾’，難道不是這小子欺負你嗎？”巨大的身影說道，他的聲音，竟然有一種緊張的感覺。</br> “不是的，天蓬，我們是朋友，我讓他在這里陪我的，我，我們剛才只是吵架了，現在又和好了，你回去吧。”月女神說道。</br> “啊，對，對不起，我，我這就回去。”天蓬的聲音結結巴巴的，也很干澀，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最終到底什么也沒說，好像害怕月女神會不高興一樣，立刻就轉身離開了。</br> “他很愛你。”天玄終于開口了。</br> 這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br> “是的，但我不愛他。”月女神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淡淡的歉意。</br> “謝謝你剛才解圍，那人實力很強，如果交手我會很費精力。”天玄說著點點頭，“也許，我該走了。”</br> “你為什么要去蓬萊仙島？”月女神說道，“靈渺仙母不能說是一個好人，她對你來說很危險。”</br> “我要去找一個人。”天玄的目光里，陡然有了一種堅決。</br> “你愛的人。”月女神只覺得自己的心一沉。</br> “不，不是。”天玄似乎用心的思忖了一下，“不是我愛的人，但是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一個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的人，一個他將來最愛的人，我必須提前為他找到那個人。”</br> “他是誰？你的朋友嗎？”</br> “不，不是。”天玄又仔細的想了想，“但是也不能說不是，應該也算是朋友，只是，很特殊的朋友，就像是自己一樣。”</br> “那你有愛的人了嗎？”月女神突然覺得自己很大膽。</br> “我……也許有吧……但是……”天玄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古怪，也很為難。</br> “她叫什么名字！”月女神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些，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br> “采薇，她叫采薇。”天玄顯得有幾分痛苦，“但是……”</br> “你走吧，蓬萊仙島在那個方向，我可以借你一段月光乘載，這樣你很快就會到達了。”月女神沒有等天玄說完。</br> 她已經不需要等天玄說完了，因為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痛苦了。</br> 她本不想再看天玄一眼，但是最后還是沒有忍住。</br> 天玄走了，他的背影已經很遠，在月光下，顯得有幾分孤寞。</br> 月女神才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很痛。</br> 她第一次真正的哭了。</br> 那一夜，月光仿佛是上了霧，朦朧了好多。</br> 天玄走了之后的每一天晚上，月女神都會去那個地方。</br> 但是，再也沒有了那個堅毅又孤寞的身影。</br> 直到有一天晚上。</br> 一個身影，突然踉踉蹌蹌的闖了過來。</br> 一看到那個身影，月女神的心就猛烈的跳動起來。</br> “天玄……”</br> 月女神溫柔的扶起天玄，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天玄仿佛已經變了模樣，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渾身也是臟污不堪。</br> “你去了蓬萊仙島了嗎？”</br> “是的。”雖然臉色疲憊，但是天玄笑了，“我，我得手了。”</br> 說著，他拉開衣襟，那里面，兩把靈劍，被小心翼翼的包裹保護著，整整齊齊的放在里面。</br> “靈劍？”</br> “是的，雖然是劍，但是她們都是有靈魂的，他會愛上她的，我知道，我知道的。”天玄微笑著，仿佛看到了未來一樣，“她也會愛上他的，能為他做一點事情，我真的很高興。”</br> “呵呵，你為了別人的幸福去做了那么多，你自己的采薇，就那樣扔在那里嗎？”月女神的態度突然冷了許多。</br> “采薇……”天玄的目光里，不由又多了幾分痛苦，“沒錯，我愛她，她也愛我，可是，我也知道，她愛的不是我……我也只是……你不懂……”</br> “你一個凡人，竟然說神仙不懂，呵呵，我覺得就是你花心對不起人家罷了。”月女神說道。</br> “不，不是的……”天玄更痛苦了，他突然抓住了月女神的手，“你，你相信嗎，我其實不是一個真正存在的人，我并不是我自己……”</br> “你累了。”月女神的身體一顫，但是并沒有抽回手腕。</br> “不，我真的不是真正的存在，我只是兩個靈魂集合在一起的外在，我沒有真正的靈魂，采薇愛的也不是我，而是我其中一個靈魂，我去蓬萊仙島尋找靈劍，也是為了另外一個靈魂，我本來不該存在，我只是一個不真實的存在……”天玄的目光里充滿了一種無法描述的痛苦。</br> “莫非，你是……”月女只覺得心頭一震，她輕輕說了一個詞。</br> “是的，就是那樣。”天玄艱難又痛苦的點點頭。</br> “我喜歡你。”天玄看著月女神的眼睛，“和我的兩個靈魂無關，我喜歡你，你知道嗎？可是，我沒有辦法喜歡一個人，因為，我沒有未來，我不是真實的存在，我只是兩個靈魂存在的狀態。”</br> “我知道。”月女神的目光里充滿了一種無奈和憂傷，但是嘴角微微笑了起來，那一刻，她是那么開心，那一刻，她是真正的開心。</br> “你也知道，我愛的不是你那兩個靈魂，我愛的是你，現在的你。”月女神低下頭，輕輕在天玄的額頭上印下了一道吻。</br> “我要死了……”</br> 天玄閉上眼睛，躺在月女神的懷里，那一刻，他顯得是那么柔弱。</br> “不會的，就算靈渺仙母追來，我也不會讓她殺了你的，我保護你！”月女神陡然目光凜然，一剎那，她身邊的月光，仿佛都變成了白色的刀光。</br> “不，沒有人追殺我。”天玄呢喃著說道，“我會死的，我必須得死，我的靈魂會分離，會重生，這是宿命，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這把靈劍，因為我知道他終究會遇到她，只有他們相遇，他才會變得強大，才能壓制住我的另一個靈魂。”</br> “我不要你死，我是神仙，我可以知會陰曹，不讓你死！”月女神抱著天玄，有水滴落在了天玄臉上，原來，難過的身后，連神仙也會流淚的。</br> “沒用的，我的死亡，仙界都無能為力，那是另一種力量的控制。”天玄躺在月女神的懷里，緊緊的抱住她，淚水也濕了月女神的衣襟。</br> “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月女神也明白天玄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徒勞安慰自己，她只能用力的抱緊天玄。</br> 月光照在他們兩人的身上，靜止如同永恒。</br> “三萬五千年之后，我希望那一天，你能操縱月宮，將月華照向原之大陸的天島方向，那時候，他一定會等在那里，他會等到月光的力量，來到仙界，到時候，你也會看到他的。”天玄說道。</br> “我不要看到他，我只要你。”</br> “他就是我，真正的我。”天玄輕輕撫摸過月女神的臉，“答應我，好嗎？你必須要這么做。”</br> “我答應你。”月女神擦了擦眼淚，“三萬五千年之后，我答應你。”</br> “我要走啦。”天玄疲憊的站起來，又一次小心的摸了摸懷里的劍，他看著眼前的月女神，他的目光里滿是深情。</br> 這和對采薇的愛不一樣，對采薇的愛，是他身體里其中一個靈魂的感覺。</br> 這也和對三個大陸那幾百個女人的愛也不一樣，對那幾百個女人的愛，是他身體里另外一個靈魂的感覺。</br> 而看著月女神，天玄第一次有了那種真切的愛意，屬于自己的愛意。</br> 可是，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擁有。</br> “天蓬呢，他其實，對你很好。”天玄說這些話的時候，內心是無比的痛苦，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說。</br> 如果自己沒辦法去愛去保護最愛的人，那也要讓最愛的人，有一個好的歸宿。</br> “那天，他其實一直就在附近，應該是在暗暗的保護你。”天玄說道，“他對你好，也有實力，他的戰斗力很強……”</br> 天玄說著說著，淚水也就下來了。</br> 是啊，把自己心愛的人，推向別人的懷抱，真的是最痛苦的吧，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辦法呢，又沒辦法和月女神在一起。</br> “天蓬他……”</br> 月女神的聲音里，又帶上了那一種淡淡的歉意，“我們遇見的一個晚上之后的第二天，天蓬他，他就自己銷毀仙籍了。”</br> “銷毀仙籍？”天玄一愣。</br> “是的，他銷毀了仙籍，重新去人間輪回，他，他投胎為豬了。”</br> “啊，豬？為什么？”天玄更愣住了。</br> “也許是因為，豬不需要有愛情，也不需要思考，只要吃喝拉撒就可以了，沒有煩惱，只要渾渾噩噩的活著……”月女神深深的嘆了口氣，看得出來，她似乎也明白什么。</br> “他，他是因為你。”天玄呆呆的說道，“他一直喜歡你，所以一直在暗處保護你，但是那天你暗示了我們的關系，所以他知道你有了愛的人，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等了，但是他承受不了那種失去你的痛苦，所以他選擇投胎為豬，他要忘記這痛苦的一切，因為他真的受不了那種痛苦，他有多愛你，就有多痛苦。”</br> “我，我也想投胎為豬。”月女神看著天玄，突然說道，她的淚水刷的就下來了，“你明白的，你知道的意思。”</br> 是的，天玄怎么能不知道。</br> 自己要走了，自己要死了。</br> 而自己死了，月女神還活著。</br> 自己死了，自己沒有了痛苦，月女神要忍受著痛苦。</br> “可是我不會的，永遠也不會，不僅僅是因為答應過你的諾言。”月女神溫柔的看著天玄，“因為我愛你，即使我會很痛苦，我也要保留著和你再一起的記憶。”</br> 是的，就算再痛苦，那種愛情里的那一絲絲的甜蜜，永遠都會給人一絲活下去的力氣。</br> “我還會出現的，雖然是另一個我，但是三萬五千年后，他會回來的，你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我，他會像我一樣，保護你。”</br> 天玄的身影，終于慢慢的消失了。</br> “三萬五千年，我會等的，等你來找我。你一定要來。”月女神的身影，沐浴在月光里，美的不可方物。</br> ……</br> 來了，我來了。</br> “我來了！”</br> 一聲暴喝，從地上傳來出來，壓在陸原身上的黃巾力士們，伴隨著暴喝，瞬間被彈開，眾多的神仙，紛紛躲避。</br> 陸原，慢慢的站了起來。</br> 他的瞳孔變得湛藍，藍的仿佛是最純凈的天空，藍的仿佛可以打破時空。</br> 但，現在沒有人關注他。</br> 因為他只是一個凡人，一個平凡的跑不掉的凡人。</br> 而且有一個比他更重要的，更有意思的人值得關注。</br> “好一個賤貨，果然和天玄有關系！”</br> 王母指著綁仙柱上的月女神，瘋狂的咒罵著。</br> “殺了她，萬劍穿心！”</br> 王母大喝道，她的命令，就是仙界的權威。</br> 天空陡然就傳來了呼嘯的聲音，眾神仙抬起頭，天空中投下一道道的陰影，無數長矛帶著風聲，射向了柱子上的月女神。</br> 眾神仙們都長大了嘴巴，怔怔的看著這震撼的畫面。</br> 仙界第一美女，就這樣轉瞬就會死在這么殘忍的刑罰之下？</br> 這一刻，有人目光里露出興奮的色彩，也有人心里覺得十分可惜。</br> “阿月！”</br> 風女神跪在地上，昏死了過去。</br> 她手里那個牌子上面，一直到現在，都還空空的，沒有一個簽名。</br> “天玄，你在哪里啊？”</br> 月女神此時早已累了，她的目光已經渙散，她的眼前不再是仙界，而是三萬五千年前的那個身影。</br> 那個身影，是那么模糊，逐漸的模糊。</br> “應該是因為我要死了的原因吧。”月女凄楚一笑。</br> 但突然，那身影似乎又變得清晰，越來越清晰。</br> “站我后面。”</br> 一個聲音突然在她旁邊響起。</br> 那個聲音，帶著幾分熟悉。</br> 然后，就擋在了她的身前。</br> “你……”月女神終于清醒了起來。</br> 她只看到，天空中無數的長矛，鋪天蓋地的涌來。</br> 而一個人影，正擋在她的面前，一如三萬五千年前那一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