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高空搖擺的桃花仙子的尸體,陸原只覺得有那么一種恍惚的感覺。</br> 剛才桃花仙子還在和自己說她的那些事,轉(zhuǎn)眼之間,就已經(jīng)是香消玉殞了。</br> 陸原還記得桃花仙子說到她即將結(jié)婚的事情,說到她明天就準(zhǔn)備回去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她再也回不去了。</br> 那些等她回家的人,那些關(guān)心她的人,也許此時還正在翹首盼望著她回去,盼望著她能回去給他們講一些在天庭的新鮮事情。</br> 但是他們是再也等不到她回家了。</br> 他又一次抬頭,看著桃花仙子那孤零零的尸體,越看陸原的心里越覺得難過。</br> 是啊,桃花仙子只是來自于一個偏遠(yuǎn)的地方,天庭對她來說,只是異地他鄉(xiāng),人生最大的悲劇之一就是孤獨的客死他鄉(xiāng)吧。</br> 想到這里,陸原只感覺到內(nèi)心,一種劇痛。</br> 就仿佛是內(nèi)心突然裂開了口子,有血在體內(nèi)蔓延。</br> “好啊,現(xiàn)在你還敢到這里來。”一個聲音,突然在陸原身后響起。</br> 又是余燕和她的幾個仙女姐妹們。</br> 她們手里都提著竹籃子,里面裝著一些青青的桃子。</br> “怎么,你在難過啊?”</br> 余燕突然扳起陸原的臉,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叫道,“你在為她難過?你竟然在為她難過,你竟然為一個殺死重奎的幫兇而難過。”</br> 說到這里,余燕猛得一拍腦門,“怪不得剛才她替你解圍呢,原來你也被她收買了,好啊,我要報告王母!”</br> 余燕帶著她幾個姐妹,興奮的離開了。</br> 陸原并沒有在意余燕說什么,他甚至都沒聽到余燕的話。</br> 他的心思,全部都在死去的桃花仙子上了。</br> 我要放她下來,陸原的腦海里只有這么一個想法,放她下來,帶她離開這里,帶她回到她的家鄉(xiāng),回到她想回去的地方。</br> 所以,陸原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滿了人。</br> “王母大人,就是她,她就是桃花仙子的侍女!我懷疑她也是同黨!”余燕露出立功了一樣的笑容,站在王母身邊。</br> “拿下!”王母一聲怒喝。</br> 瞬間,幾個黃巾力士沖了上去,直接就死死按住了陸原。</br> 陸原想掙扎,但是根本就是白費力氣。</br> 他就像是被老虎按住的兔子一樣,掙扎不但沒有一點用,而且看起來很可笑。</br> “別費力氣了,你來這里,想干什么?!快說!”王母冷然道。</br> 她本可以直接就殺了眼前這個凡人,這對她來說易如反掌。</br> 但是王母的心里也奇怪,奇怪竟然有膽子這么大的凡人。</br> “我要放桃花仙子下來,她不應(yīng)該被這樣吊著,我要帶她回到她的家鄉(xiāng),好好的安葬她。”陸原此時只感覺到心里有一種莫大的痛苦。</br> 桃花仙子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朋友,一種溫情。</br> 在這個世界上,讓他有這種感覺的人不多,矩矩是一個,楚紅是一個,桃花仙子也算是一個。</br> 然而矩矩失去了姐姐,楚紅失去了雙手,桃花仙子失去了命。</br> 似乎只要和自己成了朋友,對自己好的人,就會遭受不幸。</br> 桃花仙子已經(jīng)遭遇了最大的不幸,陸原知道自己無法挽回,但是自己可以盡最大的努力去彌補(bǔ)。</br> 他不在乎是誰在問自己,面前是誰,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這么做,一定要帶桃花仙子回家。</br> “好!果然是那賤貨的同黨!快說,你和那個天玄什么關(guān)系!那個天玄到底在哪里!”王母一把抓住了陸原的長發(fā),就像是剛才抓住桃花仙子的頭發(fā)一樣。</br> 她很憤怒,簡直憤怒異常。</br> 陸原的態(tài)度,陸原那番話,簡直就是對她的蔑視!</br> 一個凡人,竟然敢蔑視仙界最高掌權(quán)者,還當(dāng)著這么多神仙的面,王母感覺就好像自己的臉被陸原狠狠踩了一腳。</br> 余燕抱著胸口,站在神仙群里,得意的看著這一切。</br> “天……玄……”陸原喃喃的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天……玄……”</br> 這兩個字就像是滴入了油鍋里的水,突然就在陸原的腦海里沸騰了。</br> 陸原只感覺到大腦突然一波一波的疼痛,“天玄……天玄……”</br> 他感覺到好像有什么就在眼前,但是隔著一層毛玻璃,能看到大概,但就是看不清楚,只要自己再湊近一點,只要自己用點力,打破玻璃,就能看清楚了!</br> “天玄……”</br> 他抱著腦袋,痛苦的跪在地上。</br> “天玄,你沒有來!”</br> “天玄,你騙了我!”</br>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空中傳來了凄絕的呼聲,這聲音仿佛帶著無窮的怨恨,一直綿綿不絕。</br> 沒錯了,是怨恨,但是不是因為沒來的怨恨,更像是對欺騙的怨恨……</br> 這聲音,就像是鑰匙一樣,進(jìn)入了陸原的大腦里。</br> 一剎那,陸原就覺得大腦里那些繁雜的模糊的記憶,好像一下子變得清晰。</br> 就仿佛是漆黑的夜晚,有月光從天上傾瀉而下,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有了輪廓,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br>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br> 陸原跪在地上,他的腦袋埋在地上,他喃喃的說道。</br> “我看到了他們。”陸原輕輕的對自己說。</br> 三萬五千年前。</br> 深夜,月華如皎。</br> 皎潔的月光下,一個美麗的身影,靜靜的坐在那里。</br> 她的身邊,緞帶飛舞,映著月光,仿佛是無數(shù)的螢火蟲在飛。</br> 她容顏極美,全部的月光加起來也不及她十分之一的美麗。</br> 只是,她的眉眼之間,卻有著淡淡的哀愁。</br> 說不盡的哀愁,就像是這月光,數(shù)也數(shù)不盡。</br> “喂,蓬萊仙島怎么走?”有聲音傳來。</br> 一個青年,從陰影處走到月光下,向她走來。</br> “滾!”女子說道。</br> 真煩人,她想,又是一個拙劣的搭訕者,故意做一些自以為搞笑的開場白來引起自己的注意,但是她對這些早就厭煩了。</br> 蓬萊仙島?呵呵,這里是天庭,蓬萊仙島距離這里還有十萬八千里,哪有人在這里問蓬萊仙島?</br> “真的就滾了?”</br> 當(dāng)看到青年沒有再發(fā)一言就離開的時候,女子忍不住又好奇起來。</br> 那些搭訕者總是死皮賴臉的,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離開?</br> “你是凡人?!”女子擋住青年,不由大驚。</br> 這青年身上沒有一絲仙氣。</br> “別擋著我路!”青年冷著臉,并不準(zhǔn)備理會她。</br> “你去哪?”女子更好奇了。</br> “蓬萊仙島。”青年說完,繞開她,繼續(xù)前行。</br> 女子愕然。</br> 一個凡人,竟然到了天庭,還要這樣走著去蓬萊仙島。</br> “你這樣一輩子都到不了蓬萊仙島。”女子在青年身后,說道。</br> “你知道什么辦法嗎?”青年終于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她。</br>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誰?你一個凡人是怎么到仙界來的?”女子似乎突然來了興趣。</br> “我……我是魔族天玄。”青年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天下地上,又沒有上鎖,仙界凡間,想來就來,誰能管得了我。”</br> “那,你去蓬萊仙島干嘛?”</br> “我……”</br> 天玄正要回答,突然神色一變,“小心,有人!”</br> 他的話剛一出口,動作也幾乎同時。</br> 女子只覺得一股力道突然撲了過來,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個沉重身軀壓倒,兩人雙雙倒在了陰影里。</br> 也幾乎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小小的身影,撲棱棱從上空飛過。</br> “滾開!”</br> 女子憤怒的推開天玄,臉色已經(jīng)有點緋紅,惱火的瞪著他,“哪有什么敵人,只是幾只蝙蝠而已,你,你故意占我便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