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br> 帝崢并未回去天帝殿,而是直接去了九重雷獄。</br> 萬千奔雷如龍蛇在整個獄中轟鳴閃爍,雷獄正中,西王母被紫色雷霆綁縛著雙手,高高懸吊在半空中。</br> 帝崢不疾不徐的朝前走去,站在下方斷壁懸崖般的高臺上,抬頭看著她。</br> “王兄,你放我出去好不好?這雷罰我快挺不過去了?!蔽魅A泫然欲泣的看著他,俏臉上一片蒼白,美目一轉便是兩行清淚落了下去。</br> 帝崢微蹙著眉,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露出笑容,溫和的說道:“王妹你也太小看自己了,雖說我收了你的內丹,但區區天雷之罰應該還不至于讓你有多大損傷,充其量又是有些難受罷了?!?lt;/br> 西華咬住紅唇,死死盯著他,眼里除了怨色外,隱約還有一層懼怕。</br> “你與陰司早有齟齬我是知道的,之前也一直未曾管過你,那時你行事好歹是曉得分寸的。可這一次,你做的太過的。”</br> 帝崢仍是那般不疾不徐的溫和語調,卻落在西華耳中,卻讓她渾身泛寒。</br> 這個看似溫暖的男人,實則才是真真的心寒似鐵!</br> 便是殺人取命之時,他依舊是最溫柔的那一個……</br> “青童死的太冤。”帝崢一字一句開口道,搖了搖頭:“他癡心于你,卻到死都被你利用,雖知道你不算特別聰明,但此番的確愚蠢了些?!?lt;/br> “縱使青衣王死了,你也未必能得北陰王叔的青睞,只會讓他厭惡你罷了。”</br> “縱使厭惡,那他也看到我了不是嗎?”西華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明明是我先喜歡的!當年那小賤人借著偷吃太虛靈骨與帝君相識,她是踩在我肩膀上上的位!她一介陰司賤婢,憑什么踩在我的頭上!”</br> 帝崢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模樣似有些心不在焉,確又仿佛在側耳傾聽著西華的怨恨。</br> “嗯嗯嗯。”他點頭輕笑著,“可到底你還是輸了不是,現在青童也已死了,再怪罪于你,似也沒什么必要。不過,陰池的事,你該如何說?”</br> 帝崢笑瞇瞇的看向她,臉上的笑容溫和如春風化雨,“你當真與陰池勾結了?”</br> 西華吞了一口唾沫,慌忙搖頭,“王兄,你要相信我!陰池乃六界公敵,又差點毀了我天界,我豈會與她同流合污,我是被冤枉的!”</br> 帝崢輕抿著唇角,幽幽一聲長嘆:“可北陰王叔一口咬定,你是天界的奸細,這又該如何是好呢?”</br> “他沒有證據!”</br> “他的話,在六界就是證據。”帝崢輕笑著:“因為他,六界才有了至今幾千年的太平。也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更憎惡陰池,他說你是奸細,你在所有人心中便已被打上了奸細這一烙印?!?lt;/br> 西華微微一怔,此刻真顯出幾分慌亂。</br>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奸細呢?”</br> 帝崢抬頭看著她。</br> 西華喉頭在顫抖,她的心理防線不知何時被對方一點點給揉碎……擊潰了……</br> “王兄你……其實也沒那么憎惡陰池吧,”西華咬牙,鼓起勇氣道:“當年你若肯出面,那場大戰,帝君他未必會輸……你想要他死……不是嗎?”</br> 帝崢聞言卻是笑了起來。</br> “這你就想錯了,這六界沒有王叔他老人家撐著可不行。”</br> 西華聞言睜大了眼,“你若不想他死,那為何當年明知陰池偷偷潛入六界,誆騙燁顏盜取帝君的靈臺真火卻不阻止?!”</br> “還有這樁事嗎?”帝崢輕蹙著眉,很似疑惑的樣子,他搖了搖頭:“連這種事都清楚,西華,你還說自己與陰池沒關系?!?lt;/br> 西華的身子止不住在顫抖,她看著帝崢,眼里止不住恐懼。</br> 她也說不出為什么,那種恐懼就是不受控制的在心間泛濫。猜不透,看不透,她真的搞不清楚,下方那個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br> “你此次出關,究竟想做什么?!”</br> 帝崢笑而不語,并未回答她,卻是轉身離開,邊走邊道:</br> 淡淡的拋下一句話:“你與陰池究竟如何,我并不關心。可若威脅到了天界,我也顧不得咱們之間的那點兄妹之情啊……”</br> “哦,對了?!钡蹗樐_步忽然一頓,回頭好奇的看向她,“斷玄剪還能重鑄嗎?”</br> ……</br> 墨池蘇醒還要一段時日,他修行的功法對自己損害實在太大,且是日積月累,這一朝爆發,竟是比青衣先前的局面還要來的兇險些。</br> 好在昆吾精通岐黃丹術,在他的調養下,墨池的氣息倒是比剛來的時候要強健上許多。</br> 妖族那邊,冥府也派了人過去,幫忙封鎖消息。燭九陰被青衣用太虛骨鞭給壓制著,暫時也是跑不出來的。</br> 僵局還是在淼淼身上,青衣急于在墨池醒來之前,找出破解共生咒之法。</br> 紫霄和蕭絕一直守在淼淼旁邊,未曾離去,為此絞盡腦汁。</br> 冥府的藏書閣里。</br> 司臣震驚的看著坐在地上埋頭苦讀的那個身影,半晌都回不過神來,那是惡婆娘啊……</br> 這會兒坐在地上,不斷翻閱典籍的,可是那個一看到字兒就打瞌睡的陰司惡婆娘!</br> 司臣吞了口唾沫。</br> “你還是惡婆娘嗎?”</br> “閉嘴,你也別閑著,幫忙找找!”青衣頭也不抬,拿起手邊的卷軸就往他身上砸過去。</br> 司臣被砸了一臉,無語的盯著她,“找什么?”</br> “破解共生咒之法?。 鼻嘁卤┰甑溃袄夏锞筒恍牛藬嘈?,那東西就無解了??!”</br> “可你像現在這樣臨時抱佛腳也不是事兒啊?!彼境紘@息的走過來,他看得出來惡婆娘這回是真的慌了,否則不會連查閱典籍這種事兒都干出來。</br> “咱學渣就別干學霸才能干的事兒,就算真有破解之法,你瞅見了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再說……這冥府藏書閣里的經文卷軸,老白臉會沒看過?”</br> 那糟老頭子的記性可是好的很,不存在忽然忘記忽然想起之類的。</br> 青衣緊咬著腮幫子,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窩火與無力過。</br> “你就是關心則亂了?!彼境紘@了口氣。</br> 淼淼可以說是在陰司長大的,一直陪伴在她左右,他出了事,惡婆娘心里不比墨池難受。</br> 加上那斷玄剪也經過了她手,現在成了這般結果,她嘴上沒說,心里不知有多懊惱。</br> 本寄希望于蕭絕,可現在連蕭絕也拿不出法子。</br> 淼淼的前路……似真的只有一片灰暗了。</br> 可她不愿放棄??!</br> 就算沒有希望,也要拼死拼命給淼淼造出一個希望來!</br> “若六界還能有第二把斷玄剪就好了?!彼境紘@了口氣。</br> 青衣猛地抬起頭,急竄起來,狠狠抱住司臣。</br> “過往是老娘錯怪你了!你這孩子真他娘是個鬼才?。?!”</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一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