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竹曳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竹徽。竹曳沒想到竟然在一個那么不起眼的小村莊能和竹徽相遇。
竹徽并沒有做好見竹曳的心理準備,他看清竹曳的臉,下意識的想轉(zhuǎn)身離開,卻被竹曳拽住了手腕。
竹曳把他帶到客棧里,看著竹徽的樣子心疼的嘆了口氣。他沒有責(zé)怪竹徽,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瘦了,苦了你了……”
竹徽也把持不住了,抱住竹煜的肩膀開始哭訴。他跪下求竹曳幫他找孩子,竹曳疑惑,將他扶起來,聽他慢慢說。
竹曳大體了解了情況,勸說竹徽跟他回柴桑山。竹徽卻搖著頭說,要等著找到竹赤才回去。
竹曳也知道他的倔犟,沒有在和他多說廢話,趁竹徽不注意將他一掌拍暈,抱了回去。
竹徽醒來,見到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間,頓時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了。竹曳還是把他強行帶回來了。
他剛想下床,便見門緩緩?fù)崎_。兄弟倆對視一眼,卻見竹曳先開了口:“我知道你心急,昨日我便派人出去找孩子了。想來不久會有消息的?!?br/>
竹徽張了張嘴,依舊不放心的想出去找竹赤。竹曳按住了他的肩,有些生氣道:“你一人出去能頂用?若是可以,孩子也不會丟了!”
“我沒用……把孩子弄丟了?!敝窕章勓糟读算?,難過的低下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竹曳蹲下身,一雙手搭在竹徽的膝蓋上,安慰道:“你要信我,好不好?孩子早晚會找到的?!睙o法,竹徽只得點頭答應(yīng)。
一個月后,竹曳果然帶來了好消息。他高興的推開竹徽的房門,激動的說:“徽兒,有消息了!族中有人尋見了那賊人的巢穴,在其中看見了一個孩子,極像小赤?!?br/>
“當真!在何處?”竹徽聽了這個好消息,頓時舒展了眉頭,著急的問。
竹曳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莫急,我已派人掀翻了賊人老巢,走水路接他們回來?!?br/>
“太好了……”竹徽淡紫色的眸子閃爍著希望的光彩。他的赤兒沒事,而且馬上就能回到他身邊!
剛恭敬的送走了竹曳,小童便端來了一碗安胎藥。心情大好,頓時也不怕這藥的苦澀了。他端起來,將碗抵在嘴邊,想要一飲而盡。
這時,里面的小蛇狠狠一記甩尾,那力度差點把蛋殼擊破,惹得竹徽“呃”了一聲,拿碗的手抖了一下,碗壁脫離手指,又是“啪”的一聲,精美的白玉碗四分五裂。
門外小童聞聲,問他是否安好。等他緩過肚子的疼痛,只道無事。望著地上的小碗,他柳眉微皺,半晌嘆了口氣,撐起腰,拖著雪白的蛇尾在小室中慢走。
“今日是怎么了?”竹徽一雙手按住后腰。從前這四個雖然鬧卻不像今天一樣絲毫不講道理。就算偶爾有一兩條甩尾,也不像今天這么疼。這要是到虛弱期,定是要吐一口血。
這不問不要緊,問了之后,四個小家伙一齊來了一記甩尾,同在這一瞬間,竹徽心口突然劇痛,沒站穩(wěn)直接倒在地上,后腦重重的磕在地上,不省人事。
竹徽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七天之后。天色陰沉沉的,雨點像是被阻隔了,欲下不下。前兩天剛剛冒頭的小草爛死在泥土里。
竹徽睜眼時只覺一片漆黑,額頭纏著厚厚的紗布,全身有些酸疼,到也不至于坐不起來。緩了半晌,想起發(fā)生了什么后,抬起尚能動的左手,放在肚腹上:“都沒事吧?”
“無事,放心?!睕]感受到肚子里的動靜,到聽見了竹曳的聲音。只聽到他輕嘆一聲,坐在床邊,朝著竹徽眼前揮了揮手,卻見竹徽眼睛一眨不眨,微微像他偏頭。
“看不見了嗎?”竹曳問。
竹徽用力看看,點點頭,他也猜出來,大概是撞到了腦袋,短暫失明了。
等竹曳離開,竹徽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此后的一個月,他除了睡覺就無事可做。他眼睛不便,卻也不想麻煩別人。
他像平常一樣,倚在床頭,輕撫著腹部,跟四個小家伙說話,卻沒有一條回應(yīng)他。不似從前,就算他不說話,也有鬧騰的。這一個月來,他們真的安安分分的做著蛋,一動不動,要不是竹徽還能摸著高隆的肚子,他真怕這幾個出來什么事。
他進入靈境多次,也沒有竹赤的消息,這幾天竹徽要怎么無聊又怎么無聊,幸好小筍兒偶爾會趁醫(yī)師來替他診脈的時候和他拉拉呱。
小筍兒紅著臉問道:“小叔叔,快到除夕了,有禮物給我嗎?”
“筍兒要什么?”竹徽問。
“……”
還沒等小筍兒回答就有小童來報,有人要見竹徽。定是赤兒回來了,竹徽不自覺的裂開嘴角。
“叫他過來便可。”竹徽對小童道。
“族長請您親自過去。”小童道。
竹徽也沒多想,自家兄長畢竟沒見過他的大侄兒,有些警惕也可以理解。
坐在梳妝臺前好好打扮了一番,多番詢問了小筍兒衣衫是否不整,妝容是否過濃,頭上的紗布會不會影響形象,得到肯定才滿意的和小筍兒一起去了茶室。
“兄長”雖然心里高興,但禮數(shù)不能省。撩撩打完招呼,他抬起頭,卻感受不到竹赤的氣息。
“徽兒,這二位是蘭陵歐陽氏的族長和公子?!敝褚方榻B道,“這位是舍弟竹徽?!?br/>
歐陽族長很熱情的走上前,恭敬向竹徽行禮:“多虧令郎俠肝義膽于賊人手中救小兒于水火之中,在下感激不盡,想必這位就是竹赤小英雄吧?!彼聪蛘驹谥窕丈磉叺男」S兒。
“爹!你搞錯了,他不是赤哥!”那歐陽公子尷尬的扯了扯他爹的衣角,當下朝竹徽行了一禮。
這位歐陽公子和竹赤一樣,在玩耍時不小心被賊人所抓。巧合的是,他和竹赤被關(guān)在同一件牢籠里。因為生性怯懦,經(jīng)常被人欺負,也多虧了竹赤替他出頭,因此在他被救出來后,就首先跑到柴桑山來感激竹赤。
竹徽像被潑了一盆涼水,本以為是那個臭小子回來了……
看著自家弟弟不說話,竹曳只好道:“小赤尚未回來?!?br/>
“不應(yīng)該啊……我們都回來盡半月了,就算赤哥晚走兩天,以他的速度也早該回來了啊!”大壯道。
這話一出,竹徽身體僵了一下,上前一步抓住歐陽公子的肩膀,激動地問道:“赤兒沒和你們一起走水路?”
歐陽公子有些害怕的搖著頭。他和竹赤并不坐了同一條船。在被救出來后,和他們困在同一個牢籠的小姑娘哭著說,找不到他娘留給她的布娃娃,非要回去尋找。竹赤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便讓所有人先走,他們搭下一艘船。語畢,茶室之中無人言語,他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爹,赤哥不會還在里面吧?”
歐陽族長也不好說話,竹徽在聽完歐陽公子的話后臉色就不好,全身有些顫抖,無力的向后退了兩步。竹曳立馬又派人去找竹赤的下落。
歐陽公子帶著蟒族和歐陽氏一眾原路返回,船行半個月卻終是沒有找到那個逃出來的洞。那個洞像是從未有過一般,仿佛憑空消失了。
這半個月,各家族陸陸續(xù)續(xù)到蟒族拜訪,大多是多謝蟒族對他們后生的救命之情,順便送些年貨,拉拉交情。
三兩天后,除夕之夜,各家張燈結(jié)彩,喜上眉頭。
竹曳見自家弟弟依舊眉頭不展,便勸他出門散散心,夜里回來吃團圓飯。竹徽從前每每都有去寺廟拜拜的習(xí)慣,想著為竹赤祈福,順便向方丈算一卦,或許也能尋著個線索,也就沒有推脫。
佛山寺依舊如從前一般香火旺盛,年前燒香的人更是絡(luò)繹不絕。小筍兒一直跟在竹徽身后,一句話都不說。
陪竹徽祭拜了佛祖,小筍兒便被阻隔在主持門前。小師傅言道,主持只叫竹徽施主一人入內(nèi)。待望見竹徽點了點頭后,他也就沒跟進去。
“竹施主,許久未見了。”屋內(nèi),一僧人身披金色袈裟,雙手合十,手腕上掛著一串念珠。
“大師,竹徽冒昧到訪,多有打攪了。”竹徽托著肚子,微微躬身,主持見他這般,便去扶他上座。
“施主這次依舊算前生造化?”主持問。見竹徽搖頭,便是輕笑:“那是來請平安脈,保佑胎兒日后富貴安康。”
竹徽低頭,玉手輕撫了一下隆起的肚子,卻又是一搖頭,只道:“原是想帶著長子一同來請大師賜平安的……”想到這兒,竹徽頓了頓,繼續(xù)道:“只是……現(xiàn)下他下落不明,因此……”
話說到這兒,主持明白,這是想讓他幫忙找人,于是從身后拿出一個掌心大小的缽盂,竹徽從錢袋中摸出十個銅板,推給主持。
主持驗算片刻,嘆了口氣只道:“天涯咫尺,飄忽不定,只待不期而遇,望施主莫強求啊。”
竹徽當然聽明白了,遠在天涯,近在咫尺,行蹤飄忽不定,反正一言以蔽之,就是找不著。
“可否具體些?”竹徽心有不甘,于是追問道。
主持搖搖頭道:“或許從未有此人呢?”
“不可能!”竹徽斬釘截鐵道。
“阿彌陀佛,既然施主這么篤定,又何必來問老僧?”主持搖搖頭,緩緩閉上眼。
終是沒有得滿意的答案,竹徽起身時,只覺得有些頭暈,好在有墻,讓他勉強站住,吐了口濁氣,疲憊道:“連大師都查不到的人,可否解釋為……當真尋不見了?”
主持沒有睜眼,只道:“佛曰不可說?!逼蹋蝗绦牡目粗窕帐涞谋秤?,“竹施主,你的身體你應(yīng)該清楚,莫再為此事費神,所謂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阿彌陀佛?!敝鞒钟质且宦曒p嘆,目光送走了竹徽。
小筍兒見竹徽出來,急忙去迎,見他臉色不好,關(guān)心道:“小叔叔,你哪來不舒服嗎?”
“沒事……沒事……”竹徽有氣無力道,被小筍兒扶回山下馬車,一路上竹徽沒說一句話,到了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半夜馬車才回到山上,竹曳不放心,親自在山門外迎接,見竹徽不像要醒的樣子,叫也不回話,竹曳沉了臉。
“筍兒,給你小叔叔去鋪一鋪床,多加幾床新褥子,要軟的,睡的舒服一些的。”竹曳囑咐著,小心的給竹徽蓋了件長袍,把他抱起。
等替竹徽掖了被角,又讓人把房間的火爐燒了起來。
“爹,小叔叔他怎么了?”小筍兒剛剛一直不敢說話,看竹曳送了一口氣,這才問。
竹曳沒理會小筍兒的話,坐在床邊輕輕撩開竹徽額前的頭發(fā),心疼道:“什么時候都不讓哥哥省心……”他閉上眼睛抑制住淚花,轉(zhuǎn)頭對小筍兒道:“你小叔叔提前進入虛弱期的事情,不許告訴任何人,這兩天給你個任務(wù),你必須保質(zhì)保量完成?!?br/>
“爹,你說?!毙」S兒道。
“這幾天你照顧照顧你小叔叔,他這幾天為了找你那個大弟弟一直消耗心神,身體受不住才強行休眠的。記住你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懂嗎?”竹曳囑咐道。
三日后的清晨,竹徽只覺得胸悶氣短,捂著心口想吐卻吐不出來,臉色煞白,倚著床頭艱難的喘息著。小筍兒被嚇的手忙腳亂,他是第一次伺候人,幾乎什么都不會。
竹徽自己緩過了這一會兒,對著坐立不安的小筍兒搖搖頭,勉強露出一絲絲微笑。
“他有消息了嗎?”竹徽輕咳著,聲音從嗓子逢里好不容易擠出來的。見回答是否定,竹徽這次的心情沒有什么起伏,只是偏過頭啞聲道:“替我盛碗粥,有些……餓了?!?br/>
小筍兒端著粥回去時,正好碰見竹曳,竹曳怕他故意把小筍兒支出去,自己做傻事,想都沒想跑到竹徽房前,一腳踢開房門。本來竹徽正倚著床頭出神,被這么一嚇,一口氣沒咽順,憋的臉通紅,直咳嗽。
竹曳趕忙把他抱在懷里替他順順氣,等好了一些,竹徽輕輕推開竹曳,問:“兄長有什么急事?”
竹曳突然臉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見竹徽身旁的包袱,心里著急:“你要去哪里?”
竹徽知道竹曳誤會了,搖了搖頭,將包袱打開,把里面大大小小的衣服拿了出來,解釋道:“這是之前赤兒下山買的布料,我尋思著給他們幾個一人做些?!彼麖睦锩嫣舫龃蟮膸准?,道:“本來……是給赤兒做的,我看筍兒的身量和他差不多,就送給筍兒吧。這幾件小的,等這幾個小東西出來就能穿?!?br/>
“哥一定會找到小赤的,相信哥啊?!敝褚房粗窕昭廴νt,他不敢想過去的三年,竹徽帶著一個孩子是怎么過的。
竹徽看出了竹曳心中所想,臉色露出溫和的笑:“赤兒很乖,每次虛弱期他都照顧我,那三年沒吃什么苦?!?br/>
竹徽還是三句話離不開竹赤,竹曳有些擔心他,現(xiàn)在他肚子里的四個隨時都有可能出來。
竹曳拿起桌上的白粥,吹一吹送到竹徽嘴邊??粗窕粘怨饬藵M滿一整碗,竹曳心想弟弟的胃口真好。他當年懷竹筍的時候,虛弱期除了能喝些水,幾乎吃什么吐什么。
可他又哪里知道,竹徽咽下的每一口飯也艱難的。只是他方才在夢里夢見竹赤嫌棄他瘦弱,這才有了吃東西的想法。
等到竹曳走后,他抱著床桿站著,一下下揉著發(fā)撐肚子,半個時辰不到就盡數(shù)吐了個干凈。他緩了半晌,又要了半碗粥,一個人倚著床頭,生咽了下去,沒過多久又全吐了。
他整個人像脫水了一樣,衣服像大了一個號。他被這么一折騰,更是沒了精神,蔫蔫的躺在床上,臉上冒出來一些雪白的蛇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就連吃飯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
他變回了一條雪白的蟒蛇,把頭蒙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像是冬眠了一樣。次日醒了,肚子里傳了陣陣脹痛,竹徽感覺自己腹中好像巖漿醞釀,咕嚕咕嚕的反酸水。他干吐了半個時辰,小筍兒才把醫(yī)師請過來。
醫(yī)師摸了摸脈,看著竹徽精美病弱的臉,開口問道:“上過幾次茅廁?”
竹徽被折磨的沒有力氣,已經(jīng)昏昏沉沉的睡了,但眉頭不展,嘴里絮絮叨叨的。小筍兒回答道:“方才除了嘔吐,一直在跑茅廁,像是七八回的樣子?!?br/>
“可是吃壞了東西?”竹曳在醫(yī)師身后,和小筍兒并肩站著,擔心的看著竹徽的臉。
“剛才小叔叔說他肚子難受,還要我替他揉,我也沒干過這事兒,就沒……”小筍兒也怕竹徽出現(xiàn)什么三長兩短,一點點細節(jié)都說了出來。
“今日,公子可是暴飲暴食了?”醫(yī)師又問。
“昨日,徽兒只吃了一碗粥?!敝褚饭Ь椿卮鸬馈?br/>
“小叔叔昨天吃了粥后全吐了,申時又吃了半碗,只是不久也吐了……”小筍兒補充道。
醫(yī)師聽后,立馬點點頭,從懷里挑出紙筆寫了個藥方,隨后說道:“聽方才二位所說的情況,可判斷只是普通的腸胃不適。不過這位公子情況特殊,猛藥對他百害而無一利,因此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
“多謝先生?!狈恐懈缸右黄鸸?。
醫(yī)師想了想,又補充道:“此后注意飲食,藥要日服一次。還有一事老夫要各位囑咐二位?!?br/>
“先生但說無妨。”竹曳道。
“看這位公子的脈相,最近當是心情激蕩,有大喜大悲之況,虛弱期的蟒族男子最忌于此,請務(wù)必注意,多加陪伴?!贬t(yī)師道。
竹筍出門送走醫(yī)師,回到房間看見自己的父親坐在小叔叔的床邊,小心翼翼的替小叔叔按揉肚子。當他走近了,才看清父親的眼眶紅了,輕聲抽泣。
竹曳頭也不回的給竹徽按著腰腹。竹徽一直在囈語,不停的叫著竹赤的名字,他偶爾難受的輕哼,撒嬌一樣的叫竹赤揉肚子。竹曳打心底心疼竹徽,他也是一個父親,若是竹筍也不知所蹤,他怕也會想他弟弟一樣,幾近瘋癲了吧。
“兄……”竹徽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醒的,現(xiàn)下半睜著眼,虛弱叫道。
竹曳收起眼中的心疼,握住他的手,問道:“有沒有好受些,等會筍兒會把藥端過來,乖乖喝了。”
竹徽疲憊的緩緩閉眼,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剛才夢見小赤了?見你一直在叫他?!敝褚穯?。
竹徽神情稍稍緩和,嘴角動了動,竹曳猜他是想笑,卻連笑得力氣也沒有了。
“他…小時候……剛會走路那會兒。”竹徽微微動動嘴唇,竹曳附耳傾聽。
“他應(yīng)該是個很聽話的孩子?!敝褚返馈?br/>
“……皮”竹徽眼中微微閃光,仿佛在無奈輕笑。
兄弟兩個在小室內(nèi)聊了很久,直到竹徽累的睡著,臉上還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但若不仔細看怕是看不出來。
自從這件事之后,竹曳那天親自來照顧竹徽的起居,有時兩人談到當年竹徽被方洹欺騙懷孕,如今是否后悔。竹徽只道,后悔當時沒有殺了他,卻不后悔懷孕有了孩子。
他肚子里的四個連著竹赤只是他竹徽一個人的孩子,與其他人無關(guān)。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四個崽子在竹徽進入虛弱期后絲毫沒有反應(yīng),度過了冬天,告別了暮春,又送走了季夏,終于在這年秋末才發(fā)動。四顆完整的蛋就平安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