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孫三省與蕭絕聊了半上午,從政界聊到學界,顓孫三省畢竟出身儒門,談起這個話題略顯興奮,兩人從四書五經聊到詩詞歌賦。
蕭絕滿腹詩論,無論顓孫三省聊到古代哪位大家,他都能接上話,并且對其有不淺的了解。這讓顓孫三省感到很驚訝,如果不是早知道蕭絕是風水相師,他還以為蕭絕是同門中人。
畢竟在這個年代,除了儒門中人,極少有人會研究古學問,尤其是蕭絕這樣的年輕人,書香世家也不過了解爾爾,不會鉆研深透。
臨走的時候,顓孫三省還戀戀不舍,約定下次有空再來找蕭絕探討。蕭絕欣然答應,親自送他上車。
“媽呀,總算送走了,你不知道,我最受不了那些之乎者也,虧你有耐心應付這個老古董。”狄人杰終于送走顓孫三省,頭疼不已的說道。
“有這些老古董的存在才有龍朔文化的傳承,一個沒有文化底蘊的集團是非常可怕的。你別輕視他們滿嘴只有之乎者也,他們身上的文人氣節和風骨,甚至比軍人還強大。”蕭絕說道。
狄人杰聽蕭絕語氣認真,訕訕的笑道:“我就隨口說說,你這么認真,會嚇到我的。”
蕭絕白了他一眼,把車鑰匙扔給了他:“你開車,我們去你說的地方看看。”
狄人杰連連點頭,只要蕭絕不教訓他,去哪兒都行。
兩人要去的地方是距離江城兩個小時車程的安陸縣,上次蕭絕請狄知信幫忙調查蕭何患的事,雖然當時沒有查到,不過狄知信一直暗中叫親信查這個人。就在年前查到了些線索,安陸縣就是蕭何患的出生地。
狄人杰今天帶來這個線索,蕭絕在去不去之間猶豫了半天。說白了這是他師父跟蕭何患之間的事,而且過去了這么多年,跟自己又沒有半毛錢關系,查不查都沒有什么了。
然而奇怪的是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堅持查,控制著他想不停的挖掘師父和蕭何患的關系。蕭絕不明白心底為何有這個念頭,最后只能歸結為自己太想知道師父的身份。
蕭何患是他唯一知道與師父認識,還交情不淺的人。他下意識的以為只要找到了認識蕭何患的人,就能找到認識師父的人。
師父領養了自己,還讓自己姓蕭,如果說他跟蕭何患沒有關系,鬼都不信。很有可能師父也是蕭家的人,只是在躲避仇家才隱姓埋名。
蕭何患的任何官方資料都被人刻意抹去了,不過在他剛出生的年代,戶口本還是手寫的,狄知信的親信不僅找到了安陸縣,還找到了當時分管戶口的人。
狄人杰有詳細的地址,進了縣城按照導航的指引,很順利就找到了地方,敲了敲門,立刻有人來應門。
“孟祥慈老先生在嗎?”狄人杰問道開門之人。
“你們是?”應門的是個老太太,看樣應該是孟祥慈的老伴兒。
狄人杰亮出了警證說道:“我們是從江城來的警察,想跟孟老先生打聽個人。”
老太太一聽是警察,忙將他們迎進來。狄人杰朝蕭絕看了一眼,意思是問他這見習警察的身份還挺好使吧。
蕭絕笑笑朝他豎起了拇指。
“老孟,快把你那收音機關了吧,來了兩個警察同志,說找你打聽個人。”老太太一進屋就朝臥室里喊了一聲。
老太太喊完,就聽屋里有腳步聲傳出來,房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看年齡差不多有八十多了。
這人就是他們要找的孟祥慈,當時分管戶口登記的辦事員。這一輩的人對警察有著天生的畏懼,見了兩人就客氣局促的打招呼。
“老人家,你不用害怕。我們就是來跟你問個人而已,沒其他事。”蕭絕見此主動露出和善的笑。
孟祥慈這才稍微安心一點,趕緊招呼他們倆坐下,問他們要打聽什么人。
蕭絕于是說出了蕭何患的名字,怕老人家不知道,還特意將他所知道所有關于蕭何患的事跡都告訴了孟祥慈,希望他能記得這個特別的人。
“蕭何患我記得,我們倆小時候還是玩伴,后來他們家搬到江城去了。雖然每年也回來祭祖,不過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后來有好幾年蕭家人都沒有回來過,那年我出差去江城,跟人一打聽才知道他們全家都被一場大火燒死了。”
孟祥慈后面的話跟蕭絕之前查到的沒有出入,蕭絕問道:“聽說您以前分管戶口這塊,那蕭家一共有多少人您清楚嗎?”
“蕭家的戶口早就遷到江城去了,這邊是查不到了。不過也巧,我們兩家以前住的近,你們算是找對人了。”孟祥慈忙朝他老伴兒說道:“你把咱們家那本老相冊找來。”
老太太聞言就起身去找了,孟祥慈才又說道:“蕭何患是家里的獨子,他沒結婚前家里就三口人。他結婚結的晚,我兒子都滿地跑了他才結婚。婚后生了一子一女,每年都帶回來。
我最后一次見他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還是他孫子滿月后,他帶著全家回來祭祖。打那兒之后就再沒見過,后來才知道蕭家遭遇了不測。哎,那么好的一個人,全家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孟祥慈說完這些,老太太也把相冊找了出來。一本很破舊的相冊了,孟祥慈翻開找照片,好一會才找到一張,指給蕭絕看:“你們看,這是他孫子滿月那年,我們兩家一起照的合照。”
蕭絕和狄人杰忙把腦袋湊了過去,那個年代還沒有彩照,全是黑白照,像素也很差,加上放了二十多年,上面的人臉都模糊了,很難看清每個人的五官。
“哪個才是蕭何患?”狄人杰問道。
“這個”孟祥慈還是能認得出來,而后又把蕭家的每個人都介紹了一遍,包括尚在襁褓里的小嬰兒。
“這也太模糊了,完全看不清樣子啊。”狄人杰很努力的看了半響郁悶道。
蕭絕也很郁悶,不再看這張照片,又問道:“那蕭何患有沒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姐妹?比如說他父親或者母親兩邊的親戚。”
“這個沒有聽說,他們家人丁幾代都很單薄。在這里是沒有了,不過在江城有沒有就不知道了。”孟祥慈回道。
江城有沒有,蕭絕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直接就去問了,也不用特意跑來一趟。看來這次也沒有什么大的收獲,反而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你們怎么不去找他閨女的婆家問問?”正當蕭絕失望的時候,老太太突然問了一句。
“您說蕭何患的閨女有婆家?”蕭絕眼睛一亮。
老太太點頭,指著那張照片上的其中一個男人說道:“這個男人就是蕭何患的女婿,雖然當時還沒結婚,不過都帶回老家祭祖了,那肯定離結婚也快了。”
蕭絕和狄人杰聞言立刻又把頭湊了過去,四只眼睛努力的分辨這個男人的樣貌。蕭絕看了一會感覺有點眼熟,但也想不起見沒見過。
“怎么感覺見過似的”狄人杰也有同感,摸著下巴認真的回憶。
蕭絕想了一會實在沒頭緒,追問道:“您還記得他女婿叫什么嗎?”
老太太想了想,似乎沒什么印象了,于是看向了孟祥慈。老先生此刻也在努力回憶,畢竟是二十多年的事了,一時半會想一個不熟悉的人也有點困難。
“蕭絕,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像一個人?”這會狄人杰似乎看出了點眉目,指著那年輕男子問道。
“像誰?”蕭絕問道。
“陸七七,我越看越像,五官有點神似。”狄人杰說道。
蕭絕眼睛一瞪,飛快的把照片拿出來,放到眼前使勁的看了看,發現狄人杰說的還有點譜,的確是像陸七七,難怪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我想起來了,姓陸,是了,當時我們都喊他小陸小陸的。”孟祥慈一聽到陸七七的名字,遺忘的回憶立刻又被勾了起來。
蕭絕和狄人杰互相愣看了一眼,姓陸,還跟陸七七長的像。莫不真是陸七七的什么人?這么說蕭何患的女婿是陸家的人,那陸翁豈不是跟蕭何患很熟?
蕭絕的腦海里一連閃過好幾個疑問,他那次問過陸翁認不認識蕭何患,陸翁當時言辭閃爍,后來被陸七七打斷也就把這話題掀過去了。
“看來這事的突破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狄人杰顯然也聯想到了陸翁那里。
蕭絕點點頭,問孟祥慈要走了這張照片,之后沒有停留,直接告辭離開。
出了孟家,兩人在縣城里隨便吃了頓飯。過后立刻趕回江城,回去換蕭絕開的車,他速度很快,一個多小時就回來了。
先送狄人杰回家,之后馬上開車去了陸家,他要當面問問清楚。到了陸家敲門,陸七七去學校了不在家,陸翁親自來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