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瞥了一眼被踹翻的茶桌,“李元曉,你以為你是秦長青嗎?老夫的家,也是你想砸就在砸的?”</br> “老狐貍,本王今天就想問問你。”</br> 李元曉火冒三丈,“本王寄存在庫說部的糧食,是怎么回事?河東道、河北道販賣的糧食難道全都是官糧?”</br> 李元曉很有錢,也儲存了很多鐵礦和糧食,并且和庫說部簽訂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協議,甚至是李元曉已經想好了,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弄不過李治之后,逃亡的路線就是庫說部,然后在伺機圖謀中原。</br> 可現在,如果他購買的糧食全都是官糧,那就不一樣了,李世民要知道了,非活剮了他不可。李世民對外人或許會心慈手軟,但對于殺弟弟,他是最冷血最擅長最有經驗的。</br> 更何況,李世民的野心也是很大的,誰敢阻撓李世民的宏圖霸業,只有死路一條,親弟弟也不行。</br> 所有的糧食,都要經過關隴,才能到漁陽府,關隴誰最大?肯定是長孫無忌最大了,所以李元曉覺得,除了長孫無忌,沒有人可能動那么多的官糧,也沒人敢。</br> 然而,長孫無忌卻神色復雜的看著李元曉,心理不斷嘀咕這個地名:庫說部!</br> “李玉曉,老夫不缺那點錢,也不會做這么低級的生意。”長孫無忌斜著眼睛,一臉瞧不起,“更何況,麗質離家之后,老夫雖然把長樂塬歸還給了麗質,可麗質每月都會給老夫府上送紅利。老夫曾經執掌大唐鹽鐵司,后來被秦長青坑走了,但是作為交換,鹽鐵司司長兼轉運使張士貴,把京兆府附近煤礦交給了老夫,老夫隨便一鏟子下去,全都是錢,我會在乎那點兒糧食差價?老夫,也特么是有礦的人!如果,你覺得是老夫做的,那就是老夫做的,”</br> 說到這,長孫無忌一立眉,“老人,亂棍趕走李元曉。把他帶來的狗腿子,全都丟在朱雀大街上。”</br> 說完,有部曲沖進門,李元曉一聲暴喝,“我是當朝王爺,我看誰……”</br> 敢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人一拳撂倒,像是拖死狗一樣拖出大門,丟在了朱雀大街上,隨后就是李元曉的狗腿子們,也一個個扔在街上。</br> 巡城衛的人看見之后,一臉懵逼:趙國公吃錯藥了?連當朝王爺都敢打?</br> 長孫無忌瞥了一眼院子里的狗窩,狗窩里一條碩大的養的肥肥的惡犬,抻了抻腰,慵懶的走出來,歪著頭看著長孫無忌。</br> “麒麟,你吃老夫的,喝老夫的,是不是該做做事了?”</br> 麒麟聽聞,一爪子拍在狗窩上面,把狗窩拍塌了,然后幾步竄出趙國公府,走到李元曉的面前,抬起后腿,一泡尿呲在李元曉的臉上,然后撒丫子就跑去了平西侯爺府的放行。</br> 長孫無忌噗嗤一下就笑了,對著下人招招手,“把那個狗窩換個地方,重新搭建一下,秦長青沒回來,它沒地方去,還得回來。”</br> 長孫淹走了出來,對著長孫無忌一躬身,“父親,是不是……”</br> “大唐新軍現在在什么位置?”長孫無忌問道。</br> “新軍在東北,前些時日,孩兒奉命督促了一批糧草,送去的雖然是東北,但最終地點確是阿速江的湄沱湖。”(烏蘇里江、興凱湖,李治時候收錄在《渤海傳》里面,當時是李治打下來的地盤)</br> “去書房。”</br> 長孫無忌表情一緊,快步去了書房,取出來一張地圖,仔細的研究之后,狠狠一攥拳。</br> “你去趟長樂道觀……算了,老夫自己去吧,你讓人備車。”</br> 長孫淹不懂,但什么都沒問,長孫無忌的這些個兒子里面,善終的就這一個,不為其他:話少人憨!</br> 長孫無忌找來一個檀木盒,里面是一個金項圈,上面還掛著長命鎖,沉思了許久,長孫無忌還是帶著盒子,上了馬車,直奔長樂道觀。</br> 李麗質很奇怪老狐貍為什么去道觀,雖然現在不是公公兒媳婦關系了,但畢竟是親舅舅,還是笑臉相迎。</br> 讓人奉茶之后,李麗質奇怪的看著長孫無忌,“舅舅,您怎么來了?”</br> “看看崽崽。”長孫無忌笑了笑,打開盒子,“之前就想過來了,但咱倆這關系……索性就放下了,這幾天有些心緒不寧,就過來坐坐。順便給道祖上上香。”</br> “謝舅舅。”</br> “一家人嘛。”長孫無忌抿了一口茶,“麗質,為善最近沒來嗎?”</br> “前幾天來了,最近估計忙吧。”</br> “舅舅聽說長樂塬建了紡織廠?”</br> “嗯對,我給舅舅預留了兩成的紅利,長青也同意了。還埋怨我,給舅舅給的少了。”李麗質奇怪的看著長孫無忌,“舅舅怎么突然問起這個?”</br> “紡織廠制作的是新軍的軍裝吧?”</br> “嗯,全都是棉服,分成兩種,一種是加厚的,一種是二棉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都是煥兒操持的。你也知道,外甥女不懂經營之道的。”</br> “麗質,聽說新軍的軍糧都是為善親自督促的?”</br> “舅舅,河東道、河北道的事情不會和你有關系吧?”李麗質突然目光一緊,“舅舅,外甥女有句話不知道……”</br> “這個和舅舅還真的沒關系!舅舅雖然缺錢,但也看不上那點兒糧食差價!”</br> 李麗質話說了一半,卻被長孫無忌打斷了,“舅舅最近不能見為善。既然新軍的軍糧是為善親自督促的……在為善登基前,舅舅提前送上一份賀禮,三千萬石糧食和一島之地,如何?”</br> “多少?”</br> “三千萬石軍糧?”m.</br> 李麗質瞪打了眼睛看著長孫無忌,“舅舅,還說和你沒關系?”</br> “沒關系,但舅舅也是剛剛知道。”長孫無忌站起身,正了正衣襟,對著李麗質一躬身,“麗質,你最了解舅舅,舅舅得意的是權勢,不是錢!”</br> 說完,長孫無忌邁步離開了長樂道觀。</br> 李麗質許久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準備鳳冠霞帔,本宮要去東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