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靜安家,盧家、鄭家,都有一個排的游騎衛進駐,三家人每天如履薄冰,游騎衛的軍卒,看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看殺父仇人一樣,恨不得先砍死而后快。</br> 崔靜安幾次要求見崔靜堂,都被游騎衛的給拒絕了。</br> 程處亮的刀往桌子上一拍,理由很簡單:</br> 我就公報私仇,你能咋的?</br> 我娘被趕出清河崔家之后,總偷偷的淌眼淚,你們考慮過我娘的感受嗎?</br> 現在,長安縣衙委托游騎衛查采花大盜案,你崔靜安有意見?</br> 有意見沒問題,先問問小爺的刀,正愁砍你們崔家人的腦袋,沒借口沒理由呢。</br> 崔靜安和崔靜堂、崔靜浩不同,他來自博陵崔家,另外兩個是清河縣烏水房崔家的人。</br> 崔靜安是實打實的博陵崔家嫡系,博陵崔家分六房,其中以博陵安平房為掌舵的一脈。</br> 安平房、博陵大房、博陵第二房、博陵第三房在兩晉、隋朝因出宰相而合稱“博陵崔氏定著四房”。</br> 程處亮是看見姓崔的就眼紅,本身老程和博陵崔家沒啥仇,但沒辦法,誰讓狗曰的姓崔呢?</br> 在小程的眼里,管你是博陵崔家還是清河崔家,你們都姓崔,你們都是一個祖宗的,就和俺程家有仇。</br> 因此,崔靜安很委屈:明明是一個受害者,卻被程處亮弄得像是十惡不赦的大反派。</br> 相對而言,李長思和趙氏方在鄭家和盧家,就“斯文”多了。</br> 也不吵、也不鬧,話都不跟說,每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點正事兒不干,美其名曰:保護!</br> 鄭家和盧家也是有苦說不出,幾次寫了書信準備傳遞給老家,都被游騎衛給攔截下來。</br> 幸好書信里面沒有說游騎衛怎么怎么像黑惡勢力,李長思和趙氏方也就是當做沒發生。</br> 但是信你肯定是送不出去的,讓你通風報信,游騎衛還在你們家“保護”你們做啥子?</br> …………</br> 李泰徹底坐不住了,他的家奴死了,和行刺程鐵柱的人還是親戚。</br> 已經有人故意放出話來,說是李泰挑選的死士,事情敗露開始殺人滅口。</br> 李泰也不傻,安排在李承乾身邊的人傳回來消息,這件事估計和李承乾有關,但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br> 于是,李泰立刻讓裴宣機出手。</br> 日落時分,稱心出現在一條老街巷的私宅里面。</br> 宅子里面很黑,像是一只隨時能吞噬他性命的巨獸。</br> 身體也情不自禁的打了幾個冷戰。</br> 看著全身顫抖,弱不禁風的稱心,角落里的裴宣機忍不住在心理嘆息一聲:這么絕美的姿色,居然長在了男人的身上,真的是造化弄人。</br> 其實,當李泰第一次見到稱心的時候,就曾經下過斷言,這是一個讓所有男人都心癢癢的男人。</br> 但凡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面對稱心,都會毫不猶豫的攻了他……</br> 為此,李泰還給稱心創造了一個詞匯,叫做——知男而上!</br> 裴宣機最初是不相信的,可當稱心在最高檔的青樓,被秘密培訓完,吹拉彈唱的本事終究是要驗證一下的時候,這件事就落在了裴宣機的身上。</br> 雖然僅僅那么一次,卻讓裴宣機終身難忘,在次看到稱心,心理也帶著蠢蠢欲動,但裴宣機忍了。</br> “你來晚了!”裴宣機假意的訓斥。</br> 稱心嚇得花容失色,身體抖得更厲害了。</br> “是,是太子殿下的腿斷了,應付了很久才脫身。”</br> 稱心戰戰兢兢,一臉恐懼,“還望恕罪!”</br> “我問你,最近東宮內可有什么異常的事情發生?”</br> “異常?”</br> 稱心秀眉微蹙,認真的思索起來。</br> 裴宣機下意識的后退一步,這個該死的男人……實在是……一笑一顰之間,都那么勾魂,難怪能把李承乾迷得親媳婦都不要了,也要寵幸他。</br> “大人,能縮小一點范圍嗎?您這么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裴宣機想想也是,本來稱心就是臥底,還不如直接問了,“就是最近,東宮去沒去什么陌生人,蔡文豪和蔡文柄、太子見沒見過什么人?”</br> 稱心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搖搖頭,“大人恕罪,小人想不出來!”</br> 裴宣機一立眉,一股子莫名的威壓中,帶著凜凜殺氣,嚇得稱心險些跌倒在地上。</br> “稱心,雖然你在東宮很得寵,但你要想想你的家人……”</br> 一夜夫妻百夜恩這個概念,在裴宣機這里沒有,雖然第一次攻了稱心的是他。</br> 他清楚自己再做什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未來,別說是稱心了,就是親媳婦,都可能掐死。</br> 家人?</br> 聽到這兩個字,稱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似乎做了極為強烈的思想掙扎,這才失聲開口,“有,確實有異常。”</br> “說吧!”</br> “半個月前,太子殿下召見了一個太監,可我看無意中發現太子殿下居然給他行禮,那個太監一看就是假太監,好像姓王。</br> 談論的事情我沒聽全,大概就是要娶一位王家的女人,廢掉太子妃什么的……后來左屯衛的一名都尉又來了東宮,帶走了一個包裹。”</br> “包裹里面是什么?”裴宣機發現了關鍵性的地方。</br> “是……”</br> 稱心的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他真的不想出賣李承乾,“是羽林衛和龍武衛的布防圖、官方腰牌,以及當天羽林衛和龍武衛的巡營口令。”</br> 裴宣機的眼睛一亮,“具體是哪天?”</br> 稱心說了大概的日子之后,裴宣機明白了,將所有的線索綜合到一起,大概是這樣的:</br> 太子李承乾和王家達成了某種協議,由李承乾弄軍卒腰牌和巡營口令,王家人派死士去刺殺程鐵柱,但沒想到,正好秦長青在,刺殺失敗了。</br> “那弘文館死的人是怎么回事兒?”</br> “那就不知道了。小人就記得蔡文豪有一天匆匆忙忙的去了東宮,不知道說了什么,太子殿下大發雷霆,罵蔡文豪廢物一點用都沒有……然后就出現命案了。”</br> “好了,你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可以走了!”</br> 稱心輕輕一躬身,正準備離開,卻發現裴宣機又一次開口說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