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狀紙,遞到大理寺卿裴俊的手里。</br> 秦長青緩緩開口,“欺負侯家孤兒寡母,打殘杜荷和侯平亮,貪墨糧餉軍械、魚肉百姓、在民間大肆選妃,東征在即漁陽糧倉沒有一粒糧食,還要從關隴借糧,罪大惡極,罪不可恕,還望裴伯伯、孫伯伯,明察!”</br> “裴叔叔,您要為小侄做主啊,千萬要攔著點城陽,別把楊生敷給打死了,小侄可是要看著楊生敷接受法律的制裁呢。”杜荷說的那叫一個可憐兮兮,那叫一個聲淚俱下。</br> “裴伯伯,罪民侯君集之子侯平亮,見過裴伯伯,原諒小侄現在還不能起來行禮。”</br> 侯平亮微微抬手行禮,“裴伯伯,侯家雖然倒了,但他仗著自己是國公,搶我妻子奪我家產,我要告他,即便是告不贏,也要告。我娘已經去了承天門外求見陛下,希望將陳國公府歸還朝廷,侯家雖然勢威,但也不能把皇帝賞賜的宅子,給予惡霸之手。”</br> 關于楊生敷父子的罪證,孫附加是看過的,但看過也沒辦法,光城陽公主一個原告告不到點子上,更何況魏征他們都知道的事情,李世民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就一直在拖,現在原告來了,自然是皆大歡喜。</br> 孫附加和裴俊都掏出來眼鏡,戴好了之后,詳細看了狀紙,雙雙點頭。</br> “老孫,你先和平亮、杜荷聊聊,我和長青聊聊。”</br> “好。”</br> 裴俊帶著秦長青進入了內堂,對著秦長青就是一瞪眼。</br> “那么大張旗鼓的和侯駕聯姻?你讓老夫和你孫伯伯,怎么送這份禮?”</br> 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秦長青,“你,和長孫無忌的合作,也到頭了。”</br> “侯君集性格使然,沒幾個朋友,你為何接連出手搭救侯君集?明明侯君集參與叛亂,就是個死局,愣是讓你給盤活了。”</br> “結黨,但不營私。”</br> 秦長青回答的很干脆,“我們家那位小侄很看好。一腳踩進去了想收回來很難,朝廷局勢多變,小侄必須給秦家留一條后路。但是,你們都是好人,都是大唐的脊梁,你們選擇了中立,小侄不能把你們拉下水,唯有被邊緣化的最合適。”</br> “你結黨沒人管你,小心點李義府,這個家伙品行不如許敬宗,許敬宗是奸的忠心,可李義府給老夫的感覺是一朝得勢,六親不認的人。”</br> “謝裴伯伯教誨,小侄銘記于心。”</br> “唉!”裴俊嘆了一口氣,“其實,你的朋黨不少的。只是你不用,或者你不屑用罷了。”</br> “沒辦法,早晚小侄還得對他們下刀子呢,走得太近不好。”</br> “行了,該說的老夫都和你說了,你不用擔心中立的,有褚遂良和虞世南在那撐著,沒人管你和長孫無忌的,但這個案子還得壓一壓。”</br> “為何?”</br> “他手里掌握重兵,人雖然在京城,可漁陽的長城守備軍只聽楊氏父子的。”</br> 裴俊頓了頓,“李銀環和薛仁貴今晚帶著游騎衛開拔,你知道吧?”</br> “知道,她說帶著學生們跟著游騎衛去剿匪。”</br> “剿個屁,是帶著游騎衛去收攏漁陽的長城守備軍去了,皇帝還給她易州府兵、云州戍邊軍、瀛洲府兵的指揮權。</br> 在半個月之前,八千云州戍邊軍已經秘密南下過了桑干河,順著五臺山山脈秘密潛行,駐扎在易州東南待命。在李銀環沒徹底按住長城守備軍的時候,案子還不能判。”</br> “我媳婦居然騙我?”秦長青憤恨不平咬牙切齒,“居然騙我去剿匪?等她回來的,這是屁股又癢了。”</br> “老夫再和你講正事,沒和你說家事。”</br> 裴俊瞪了秦長青一眼,“但你做了一件好事是對的。”</br> “什么好事?”</br> “你斷了長孫無忌的鹽道,頓了漁陽周邊的商道,本身那里就民怨頗深,現在更是倒戈聲一片,你也算是在幫助李銀環順利接手長城守備軍。”</br> “先等等……”</br> 秦長青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我媳婦已經退役了,不在打打殺殺了,我們還要接著生兒子呢,她被去駐守長城古御道(大概在山海關和居庸關之間),我怎么辦?獨守空房嗎?皇帝這事兒干的不人道啊,說好的金口玉言呢?說好的不讓我媳婦再出門打仗了呢?”</br> 裴俊眼里閃爍一點怒火,“為將者,終生為將。”</br> “狗屁,朝廷那么多大老爺們,憑啥讓我媳婦去遭罪?”</br> “我特么……”</br> 裴俊一時氣結,“程知虎和程知豹會接替李銀環的位置。但是,漁陽郡守的人選,你推選一個。”</br> “皇帝的意思?”</br> “對,皇帝的意思,就楊生敷的那點罪行,我們比你先知道的。”</br> “……”</br> 秦長青就知道,這群狗官全特么是混蛋。</br> 琢磨了一會兒,秦長青噗嗤一下就笑了,“人選有,還真有,不是一個是三個。”</br> “誰?”</br> “閻立本、段志感、段瓘。”</br> 秦長青頓了頓,“漁陽刺史可以是段志感,節制長城守備軍,閻立本總理漁陽文政,段瓘可任縣令。”</br> 裴俊思索了一陣,“你的意思是,重新建設漁陽?”</br> 秦爵爺心理美滋滋的,老李是好人啊,前面剛和李治說完遷都的事情,老李就過來遞枕頭,大好銀,大大滴好銀!</br> “對,重建漁陽。讓百姓,從水深火熱之中走出來。并且把漁陽建成重鎮,因為那里也是中原的門戶之一,也是最容易被破防的地方嗎,必須用自己人,用得力的人,不能用皇親,皇親最容易割據地盤做土皇帝。”</br> 裴俊滿意的點點頭,“你的意見,我會呈交給陛下的,滾蛋吧,回家給李銀環送行去吧。”</br> “那杜荷和侯平亮?”</br> “帶走,留在大理寺作甚?”</br> 秦爵爺又讓人屁顛屁顛的抬著杜荷和侯平亮離開,至于李世民要怎么處理,那就和秦長青沒關系了,動靜鬧出來了,怎么讓侯君集回來是李世民操心的事情。</br> 現在秦爵爺很氣很氣,他發誓要給李銀環好看,不振一振夫剛,李銀環這婆娘不知道家里面誰才是老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