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長孫無忌的眼里,時間久了就會發現,李泰不適合做皇帝,只適合做乖兒子。</br> 為人處世和權謀這兩樣東西,李泰全都沒學會,更沒學會什么帝王心術。</br> 是個正常人能在這個時候威脅他長孫無忌嗎?答案是否定的,只要李泰開口,長孫無忌就會幫忙,但李泰卻是連番的威脅恐嚇。</br> 棋差一招,或者說是所托非人。</br> 早知道李泰這樣的人,長孫無忌很早就會和李泰撇清關系。</br> 現在計策又定下來了,就是不給李治澄清的機會,幫著大理寺給李治定案,定成死案鐵案。</br> 李世民疼兒子,不會因為一個鄭濟昌就干掉李治,最多也就是罷官除爵,但這正是長孫無忌和李泰想要看到的。</br> 在心理,長孫無忌嘆了一口氣,和秦長青成為敵人,終究是有些惋惜。</br> 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人生的岔路口,總是要選擇的。</br>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言官被刺這么簡單了,而是逐漸向奪嫡的方向邁進。</br> 性質也和之前發生了很多微妙的變化,很多人也已經在做出來自己的最終選擇。</br> 朝臣們依舊是偏袒李泰的,他們就覺得李泰做太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已經無法更改了。</br> 李治,終究還是一個小屁孩,哪怕有秦長青支持,也無濟于事。</br> 御史言官們上疏也更加激烈了,完全不考慮什么獲罪,也就不考慮什么立儲不立儲了,君臣之間,也因為這件事產生了隔膜。</br> 魏征第一時間站出來請辭,這群御史言官已經失去控制了,魏征已經管不住他們了,老魏不想背鍋,只能請辭。</br> 李世民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連什么三請三送都懶得搞了,老魏的歲數確實大了,不適合朝堂。</br> 最終,銀青光祿大岑文本遷中書令,馬周領光祿大夫銜,統領御史言官。</br> 但馬周的封賞立馬,還有一件讓人回味的事情,那就是在太子為立之前,居然敕封馬周一個太子右庶子的官職。</br> 這似乎也表明了,李世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太子了。</br> 朝堂的風向很不多,李世民也坐不住了,甚至有人說這是李世民暗中授意的。</br>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出去的風聲,說是行兇者最終進了皇城,消失的無影無蹤。</br> 鄭濟昌的死是小事,可你要罵皇帝就不對了。</br> 無奈下,李世民急忙召見了常涂和常樂,把這兩個人罵的那叫一個狗血淋頭。</br> 接下來就是嚴辦了,常樂有線索,京城排水渠的鐵欄桿,就是常樂秘密加固的。</br> 但常樂不能說,他也不想李治離開京城,李泰當皇帝秦長青一家必死,這點他看的出來,忠于皇帝是對的,但不能愚忠,是秦侯爺讓他們這群沒卵子的站起來了,這是恩,不能忘。</br> 常言道,長兄如父,師父師父,常樂覺得自己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老師,既然忠孝不能兩全,索性常樂也就沒怎么著急查案。</br> 因為你查著查著,肯定會查到秦長青和柱子的身上。哪怕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第一懷疑對象也是柱子和秦長青。</br> 歸結其原因,就是他們把事情做的太干凈了,試問飛騎百騎,里面能人無數,也不能把案子做的這么干凈。</br> 離開了紫宸殿,剛回到內侍的辦公地,常涂對著常樂的屁股就是一腳。</br> “爹,孩兒……”</br> “閉嘴,聽我說。”</br> 常涂對著常樂又是狠狠一瞪眼,“查,一定要查下去,必須給皇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如果案子查不明白,你就滾回你的畜牧司,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永遠沒有我這個干爹。”</br> 但是,在桌面上,常涂輕手寫下一個“拖”字。</br> 常樂砰砰砰的磕頭,“爹,您老別趕兒子走,兒子嚴查此案。”</br> “滾吧。差不明白案子,自己提頭來見。”</br> 常樂“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常涂的辦公區,常涂很刻意的碰倒了茶碗,茶水掩蓋了拖字,然后用袖口一揮,字跡全無。</br> 于是,百騎上下“怒”了,似乎在李世民大罵常樂之后,百騎就怒了,開始嚴查這件事,大張旗鼓的查這件事,但是百騎也僅僅是查和鄭濟昌有關的人,祖上十八代親戚朋友什么的,只要和鄭濟昌有關系的,全都被常樂查了一個遍。</br> 你還別說,常樂終于摸到了一點苗頭,那就是李佑舉薦鄭濟昌,再往前關于鄭濟昌的一切都是指向長孫無忌的,所以,常樂直接撇開鄭濟昌的死因,咬死了長孫無忌不放。</br> 常樂明白常涂寫的那個拖是什么意思,讓他拖延證據,給秦長青留時間,然后盯準了長孫無忌就好,皇帝真正想要的是長孫無忌,罵你也是做給別人看得。</br> 杜正倫不會出賣李世民,但內侍、宮女呢?能保證各個都是忠心的嗎?如果他們忠心,外面就不會收到任何宮里面的消息。</br> 隨后的幾天,發生了一件大事,鄭濟昌家的管家跑了,帶著所有的錢財跑了。</br> 鄭家人感覺不對勁,立馬報官,大理寺和長安縣衙立刻派人嚴查,終于在長安郊外找到了這個人的尸體。</br> 同樣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什么中毒的跡象,可人就是死了。</br> 仵作驗尸之后依舊沒發現什么死因,常樂帶著大理寺卿裴俊、少卿孫附加、長安縣令周樺驄在仵作之后秘密勘察了尸體,常樂輕車熟路的收拾了一下死者的頭發,露出來傷口。</br> 但常樂看到傷口之后笑了,“縣衙、大理寺、百騎,全都有他們的人。”</br> “常樂,你是說……”裴俊臉色凝重,“傷口是故意這樣的?”</br> “嫁禍。”常樂頓了頓,“實不相瞞,鄭濟昌的傷口有水珠流淌,傷口細微不被察覺,可你看著這個,明顯就是洞穿上。”</br> “二位大人,常公公……”周樺驄一拱手,“咱們接下來怎么辦?是將計就計,還是……”</br> “除了將計就計,還能有什么好辦法?”</br> 裴俊嘆了一口氣,“老孫,寫一份奏疏,懇請陛下下旨,讓晉王殿下協助大理寺和縣衙斷案,把人直接關進大理寺的死牢。”</br> 說到這,裴俊看向常樂,“常樂,安排幾名心腹,和晉王殿下關在一起,千萬別在大牢里面被人暗算。本官一直相信晉王殿下仁德,不會殺人。但事已至此,必須抓人。”</br> “裴大人放心,我會安排好百騎最終于皇族的內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