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歇了一會兒,商羽記掛著沈重傷勢,趕緊上前查探,只見沈重肩上傷口甚深,隱隱可見白骨森森。一般刀傷流血不久便會漸漸停止,可是沈重刀傷似乎非比尋常,傷口一直不曾閉合。鮮血長流,將沈重的衣衫斗濕透大半,看樣子若不及時施救,沈重恐怕活不過今晚。
商羽又打開沈重濕透的衣衫,檢查有無其他創傷,但是并無發現,看來是刀傷有古怪。
楊礪與楊元朗此時也湊近身來,楊礪道:“我已看過四弟傷勢,傷口入骨,傷人的刀跟人怕是都不簡單。此地有醫無藥,我又得守著這石門,真是愁煞我也!還好你們來了!”
所謂醫易不分家,楊礪精通占卜之道,也通曉醫術,算得上半個大夫。
商羽看著躺在地上的沈重,微微皺眉,而后道:“三弟莫慌,且讓我試試看。”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又從木盒中取出一粒蠟丸,將其捏破,露出拇指般大小的藥丸。頓時香氣四溢。引得一旁的趙、楊二人連連稱奇。
楊礪驚奇的說道:“好香!單聞這香氣,此藥絕非凡品。”
商羽將藥丸遞給楊礪,解釋道:“昔年道祖陳摶煉丹開爐,得藥八粒,是為大還丹,有起死回生之效。阿爹為我設法求得四粒,以備不時之需,不想今日用上了。”
楊礪接過藥丸,仔細看了看,又嗅了嗅,喜道:“陳摶老祖果然驚為天人,如此丹藥在手,四弟有救了!”說罷取出小刀,小心翼翼的將藥丸一剖為二,一半送入沈重口中,一半捏碎了敷在傷口處,又撕下袖襟,將傷口包扎起來。
好在沈重尚有意識,服下藥丸不多久就呼吸順暢,藥力發揮作用,傷口也不再流血。三人見狀這才放心許多。商羽見藥石靈驗,遂把剩下的三粒分別分給了趙、楊、沈三人。沈重的那顆商羽則是連木盒一起塞到他懷中。
趙、楊二人均是辭之不受,楊礪道:“二哥,這藥丸甚是珍貴,你自己備著吧。”趙元朗也隨聲附和。
商羽道:“兄弟們此時尚未脫離險境,遇上魔門之人,我有能力自保,各位卻不以為然,一旦有傷亡,也有保命手段。這大還丹就算作是我的謝禮,以報答各位危急關頭,不離不棄,舍命相救之恩。”趙、楊二人見他說得決絕,也不再做推辭,均收下了。
商羽這才有心思查看四周,原來這里是一間石室。算上進來的那道石門,一共有八道門戶,依次排列。除去剛才趙、楊二人封閉的石門,剩下七道門戶,其中一道血跡延斑斑,血跡一直延伸,直到為石門所阻。而沈重就躺在此道門戶旁邊。另有一道也是石門緊閉,并無異樣。其余五道門戶均是敞開,只是里面黑漆漆的,視力難以及遠。而控制石門的絞盤,不知何故,已經毀壞,無法再用。
趙元朗則是向楊礪詢問發生何事,楊礪遂把之前經過一一道來。
楊礪與眾人分手后,心神不寧,總感覺將要有事發生,竟是頭一次的期盼自己卜卦不驗。他又去尋來流月城及附近山川形勢圖,研究起退走之策。看著地圖他才想起兒時經常玩耍的密道,趕忙向流月府而去,欲將此事告訴其他兄弟。回府路上陰森寂靜形同鬼蜮,楊礪知事不妙,打消了入府念頭,徑自在尋城內入口去了。可是就這么來來回回一耽擱,他終于還是被敵人盯了梢。楊礪雖不諳武功,可是為人機敏,他將尾隨之人帶進密道,又借其中機關陷阱成功擺脫敵人。他涉獵廣泛,機關土木之學也有研究,一路上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到了石室,遇上受傷昏迷的沈重。后來又去商、趙二人所在石門查探,聽到響動,以為是敵人發現密道,遂返回關閉石門。
趙元朗聽完楊礪所說,沉思道:“怪不得這一路走來,火把都給人點亮了,原來是三弟搞的鬼。不過看來這密道出入口甚多,只是不知道出口通向哪里。”沈、楊二人各從不同入口進來,他跟商羽一路,是以有剛才推測。
楊礪道:“進入石室之后,我與四弟所用門戶已經封死,目前只查看了你們來的那一道。剩下五道目前情況不明。”
商羽苦笑,慚愧道:“我以前聽阿爹隱約說過,府內有通往城外的密道,也有殺敵困敵的陷阱,至于哪道門戶是出路,阿爹說時我并沒有在意……”此刻他求生欲強烈,沖淡了城破人忙的悲痛。
趙元朗笑罵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現在我們哥兒仨加上老四這號傷員,都要折在你家的逃生密道中啦!”他又接著開玩笑,道:“照我看,這不僅不能逃生,反而更像是送死。”
楊礪楊礪被他生生死死的玩笑話所提醒,找了支火把,接著光亮,四周走動起來。轉了一會兒,楊礪道:“大哥二哥莫急,有些眉目了!這些門戶是按照后天八卦排列,嗯,讓我想想……”
他又接著說道:“是了,大哥二哥來時門戶沒有機關埋伏,乃是生門,生門后天八卦在艮……不對,不對!”他連連說道,又見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只八寸羅盤來,走到石室中間位置,手捧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河洛數理分體用,乾天坤地論綱常。
五行八卦分先后,九星七曜破天荒。
趙元朗不解其意,道:“三弟,你神神叨叨的在念什么呢?什么不對?”
楊礪看著羅盤所指方位,頭也不抬,道:“大哥有所不知,若是以后天八卦論八門,分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現在我們三路依次從開、休、生三道上吉門戶而入,其余五門,皆是中下之門,這是不可能的,城主天縱之才,怎會自掘墳墓于此呢?從死門入,生門出,這才符合易理。”
商羽聽著楊礪的話,若有所思的道:“可是三弟,絞盤已毀,我們就算想要原路退回,也……”
“啊!我想到了!”楊礪興奮起來,打斷商羽道:“二哥說的對,絞盤已毀,石門不能再開,原來的生門生機已絕,變成死門,而死門后天八卦在坤,生死相對,那么生門在……”
話未說完,楊礪轉身朝其中一道門戶望去。此門正與趙、楊所封閉門戶相對。
商、趙二人也目光隨著楊礪轉到那黑乎乎的門戶中去。
趙元朗激動的跑過去捏住楊礪的雙肩,道:“三弟,你可真有本事!”接著又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著楊礪,道:“老三,你不會弄錯吧?”
這一舉動弄得楊礪哭笑不得,道:“大哥跟我來。”于是拉著趙元朗走到此生門口,道:“大哥你試試,此門有微風而來,你再去試試其他門戶。”趙元朗依計把其他門戶一一試過,果然稍有差別,若時是不注意,定會被忽略掉。楊礪又讓趙元朗對著其他四門大喊“啊”,竟是有微弱的回聲,再對著生門叫喊時,良久都無回音。
趙元朗此時信了大半,向兩位兄弟玩笑問道:“二位少爺,我決定博他娘的一鋪,生死有命。就是不知道剛才的呼喊會不會引來敵人?”商、楊二人見他前半句說得慷慨激昂,后半句卻是怕得要命,反差之大,令人莞爾。
商羽此時也做了決定,道:“小弟只做個卒子,但憑‘大將軍’差遣!”趙元朗夢想就是領軍打仗,做個無敵的大將軍。他們四人年少時一起玩耍,趙元朗總是非扮演大將軍不可。
楊礪此時也道:“若是小弟推測有誤,最不濟我們兄弟幾個生雖不能同生,死則可以同穴。”
趙元朗笑罵道:“去你的,誰要跟你‘死則同穴’,我家婆娘可是美貌得緊,日日夜夜都在等我歸去呢!”趙元朗排行老二,其兄長早夭,是以娶妻甚早。
插科打諢完畢,趙元朗正色道:“正所謂‘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老二,你做前鋒,開路而行,我帶著老四押后,老三居中,若是遇上魔門中人,我們四人就組個一字長蛇陣,敵若擊首,其尾相救;若擊其尾,其首相救;若敵擊其腹,則首尾共救之。明白了嗎?兩個不知兵法的草包!”趙元朗論起兵法來竟是頭頭是道,還真有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