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動,“厲鈺”覺得奇怪:“怎么了?”
衛若衣抬頭,這張臉同厲鈺的分毫不差,連聲音和眼神都極為相似,讓她最開始都沒有分辨出來。
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可見對方早有準備。
早有準備嗎?
是一早就發現了他們的意圖了嗎?
那么邪月教的人為何要任由他們一步步將陣法布置好,然后等著他們來?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請君入甕。
這就是對方的目的。
更準確點來說,請厲鈺入甕。
衛若衣眼皮一跳,心底有些不平靜,但現在卻不是可以讓她不平靜的時候。
冷靜。
必須冷靜。
衛若衣咬了咬牙,下一瞬,臉上帶上笑意:“沒事,陣法太多了一時忘了,剛剛想了一下。”
“哦,繼續帶路吧。”“厲鈺”語氣淡淡的。
衛若衣轉身,面上平靜,腦海中卻在飛快的思索著。
首先,對方看破了他們的意圖,卻裝作不知,將計就計,將計就計的目的是為了厲鈺;
其次,對方已然達到了他們的目的,以邪月教的手段,按理說不應該還繼續留著她才對。
他們既然能模仿厲鈺模仿得如此相似,這期間必然經過了長期并且十分細致的觀察,不止他本人,連他身邊的人也要弄清楚,這一點從這人對她的態度也能窺見一二。
于是現在有了兩個方向,其一,他們知曉了她的身份,但是裝作不知曉。
其二,他們的確不知曉她的身份。
而無論是否知曉,他們最終選擇的都是大費周章的派一個假的厲鈺來跟著她,那就證明了她現在還有利用價值。
而目前,她最主要的價值是什么?
衛若衣眸光微動,陣法,鈴兒山上大大小小的陣法,只有她一人才知曉全部部署的陣法。
之前在陸川村的那一次,她無意間通過燃燒斗篷而點亮了漆黑的夜色,當時她有過猜測,猜那是不是陣法,但最后被她給推翻了,但今日她卻有一點可以確定,那縱然不是陣法,但邪月教的人也是懂陣法的。
完全不懂陣法的人,壓根做不出今天的這個局,不懂的人,也沒有辦法在她已經快要布完的陣法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厲鈺給帶走。
而身后的這個人必然就是一個懂行之流,他跟著她,是為了弄清她的陣法部署,知曉了部署,便能打開陣法下山。
邪月教的人既然有人混進了厲家軍里,連厲鈺都不知道接近了多少次,也知曉了布置陣法一事,那么定然也對厲家軍的兵力有所了解,四千教眾對厲家軍兩萬精銳,如此巨大的人數詫異,他們縱使下山了也必定是個死,所以挾持主將厲鈺是必然。
果真是這樣的話……
衛若衣想到此處,突然松了一口氣,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至少在下山之前,厲鈺一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的心這下才真真正正的冷靜下來。
那么,接下來,總不能就這么一直直愣愣的入對方的甕,得做點什么才行。
衛若衣腳步不停,二人很快就到了一個分叉路口,她在路口站定,笑著轉過頭:“將軍,這里就是屬下給您說過的那個地方了,現在我們已經離對方不遠了,過久的停留恐讓對方發現異常,那我們就按照計劃的,就由您去將那邊的陣法開啟。
具體的啟陣方法也告知您了,那我們先分開一下,您去那邊,我去這邊,然后您來找屬下匯合。”
“厲鈺”點頭,算是同意。
他看著眼前的人轉過身,腳步沒有動,啟陣什么的,他當然不會真的去,等這人走遠之后,他就會悄悄跟上,暗中將她的部署都記下來。
誰知那人走了兩步突然又扭頭回來,看見他還站著,竟又小跑著回來。
“將軍是否是忘了?那不如這樣,您先去右路等我,屬下去左路,那邊只有六個陣法,都是些小陣,很快就能弄好,屬下快去快回,然后來找您。”
六個!
“厲鈺”心中一驚,雖然這一路看下來,他也曉得齊楚人在這山里設下了很多陣法,但聽到這個數目還是被驚訝到了。
他們躲進鈴兒山有些日子了,最近幾日都在這一截活動,對地形自然要比齊楚人清楚。
左邊那條路乍一看根本不是下山的重要路線,但他們在那邊發現了一條密道,由左路走,下密道,可以直接下到山腳附近,遠比旁的路要方便得多。
且他們在發現那密道之后又經過了進一步的探索,發現密道走完之后的不遠處有一個帶有溫泉的溶洞,沿著那溫泉下游的方向走,可以繞過堵在正面的厲家軍,從側邊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鈴兒山一帶。
只要離開了這一帶往人群里一扎,那就是泥流入海,厲家軍就是再能耐都不可能抓住他們。
至于為何他要來親自要跟著這人,其一自然是為了不讓他發現這條密道,其二卻是因為這條密道本身也不是那么好下去的,真要那么好去,早也該被人發現了。
密道之中沒有人禍,但也同樣危險重重,他們也是折損了不少人才探出這么一條路來。
兩條路都存在風險,比起絲毫不可預測的密道,實力人手清清楚楚的厲家軍看起來倒像是更好的選擇。
話雖如此,保命這種事情,有兩條路,誰愿意只要一條呢?
是以密道也并沒有被放棄,而是當做秘密武器被藏了起來。
可偏偏,這么重要的當口竟然生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變故,那么一截不重要的路,竟然放了六個陣法,這本身就不正常。
至于所謂的小陣,他是半點不信的,從他跟上開始,他一路看著這人開啟個中陣法,有時候還會講解那么兩句,越聽他越是心驚。
鈴兒山所設陣法沒有太多一聽名字便能嚇著人的那種,足以見得這人并不是真正的陣法大家,而讓人心驚的是,這人的陣法造詣有限,但是基礎卻相當的扎實。
陣法一道,萬變不離其宗,這人還達不到萬變,但是因著其扎實的基礎,十變百變卻不是不可以做到,先前他看到的,困陣就已經有困陣已經有十六種之多,另外還有各類幻陣、殺陣類余,而最讓人煩悶的是,陣法一道雖然萬變不離其宗,但這句話針對的是布陣,解陣呢?
解陣是其宗不離萬變,有其基本規律,但是解法卻是千變萬化。
也就是說對于一個陣法非常熟悉的人,同一個陣法他可以制造出多種不同的解法。
而齊楚這人明顯就是這一種類型,他的陣法,基礎,但是解法卻是各式各樣。
針對這一種,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的陣法死于開啟之前。
但在這個關口將他調開,到底是不是對方發現了什么,然后有意為之呢?
他眼神中有寒光閃過,緊緊的盯著身前的人,思索著這種可能性。
可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盯著,那人眼中全然沒有懼色,只有茫然和忐忑:“將軍,怎么啦,屬,屬下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屬下人笨嘴拙,要是說錯話了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很慫,但是,看模樣并無心虛,更多的是忐忑。
他收回目光:“無礙,就按原計劃行事,那邊就由本將前去開啟。還有……”
他話鋒一轉:“右路再往前走恐遇到敵軍,你輕功不好,容易引人注目,也別亂走了,就在此處等著本將軍就是。”
“屬下遵命。”
“厲鈺”這下也不再猶豫,轉身去了左路。
他反正只是去走個過場,也不是真的要開啟陣法,溜達一圈馬上回來,既不引人懷疑,又能防止這人趁他不在搞小動作。
打定了主意,“厲鈺”的步子邁得飛快。
左路這一側,有一塊齊人高的石頭,他一邊淡定的路過,一邊改了之前的主意。
原本打算溜達一圈再回來,如今正好借這塊石頭隱匿身形,不用浪費時間,還可以直接監督那人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