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清了對方的實力,接下來就是制定作戰計劃了,于是厲鈺又重新忙碌了起來。
這一次衛若衣沒再和他各做各的了,聽到鈴兒山的地形之后,她的腦海之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陣法。
這樣的地形,若是想要捉人,用陣法無疑是最佳的方案,而且還有個很現成的,衛若衣比較得心應手的困陣可以用。
想要布陣,還需要更詳細的地形圖才行,最好能實地勘察一遍,但是衛若衣也清楚,以她的輕功,可能還沒靠近就被發現了,所以她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厲鈺,于是跟蹤著邪月教一行人的斥候又多了一個繪制地形圖的任務。
麻煩的是邪月教這些人機敏異常,打一個洞換一個坑,一個山洞最多停留一天,第二天立馬走人,很多時候斥候的圖才送下來,他們就已經換了地方,圖也就作廢了,計劃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這樣的情況出現了幾次之后,衛若衣索性也不要山洞的地形圖了,她決定擴大范圍,將邪月教教眾所在的一整個區域都圍起來,工程量很大,但是衛若衣實地考察了好幾天之后,發現這是可行的。
以她的能力當然沒有辦法一下子做出這么大的一個困陣來,但是她會疊加啊,一個大的不行,那就十個百個小的放在一起。
以邪月教等人的活動區域擴散出去,將他們所在的北面、西面、東面用玄機陣圍住,至于他們覓食小隊必經的南面,就用一個幻陣壓住,到時候加以引導,就能既不讓他們出來,又不讓他們發現自己被困在了山中。
如此四面圍困,起碼可以將邪月教的人困在一個固定的范圍。
隨后一步步用同樣的方式壓縮他們的活動范圍,再輔以幻陣和殺陣,這樣一來甚至可以兵不血刃。
這一切說來挺簡單,實際上卻涉及了大量縝密的計算和繁復的工作量,衛若衣只有一個人,連個幫手也找不到,要忙活的事情相當的多。
好在這一方案定下來之后厲鈺立刻很果斷的從陽嶺城招了幾個軍醫過來,好歹分攤了傷兵營那邊的壓力。
更讓她驚喜的是,隨著軍醫一起來的,還有文卿本人,和百曉生的一封信。
之前她在想用什么陣法的時候想到了之前文卿帶著那個中年男人從她的困陣中走出來的事情,無意間念叨了那么一句,結果厲鈺就悄悄的把人給招了過來。
而這一次她也沒含蓄,很直接的就問了文卿關于陣法一事,文卿倒也沒瞞著,直言不諱的說確實懂一些,于是順理成章的,他被衛若衣抓成了一枚苦力。
至于百曉生的那封信,好幾日后衛若衣才想起來。
摸出來看了看,整封信都是對她“忘恩負義”,“見色忘義”,“重色輕友”等行為的唾棄,衛若衣終結了一下他通篇的廢話,大概意思應該是:小爺我在陽嶺城里悶得快發霉了,出去玩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居然不帶我,不帶我就算了,你還帶著小文文,簡直生氣氣!
衛若衣簡單回復了一下:小文文會陣法,來了能幫上忙,你賺銀子比較在行,所以還是乖乖的在陽嶺城當搖錢樹。
百曉生回信很快就來,這一次很意外的居然只有一句話:你說誰不會陣法呢?看不起誰!
言簡意賅,但十分憤怒,衛若衣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之前拍賣衛記醫藥館的時候百曉生弄出來的那個陣法。
對哦,說到陣法,這人分明比自己還要厲害來著。
都怪百曉生這人平日里太不正經,以至于她完全忘了他也是個人才這回事兒。
若是早幾日,衛若衣肯定二話不說立刻喊他過來,但是經過了這么幾天的忙活之后她和文卿都將陣法布置得差不多了,他來也沒什么用了,于是衛若衣冷酷的回答:說你呢,搖錢樹。乖乖賺銀子,否則回來扣工錢。
這次百曉生直接氣得沒回信了。
如此又過了幾日,陣法的準備終于完畢。
清風徐徐,鈴兒山山腳下一片靜謐,二萬厲家軍安安靜靜的站著,目光堅定的看著正前方。
在隊伍的最前面,一身黑衣的厲鈺和作男裝打扮的衛若衣站在一處,在他們身后,是此次同厲鈺一道領軍而來的厲衡和半路來幫忙的文卿。
“確定你們二人就行?”臨出發前,厲衡忍不住再一次同他們確認。
“嗯。”衛若衣點頭:“陣法已經布置好了,接下來只需要有人進去啟動這陣法就行,這里困陣多,到時候大家都進去了,對方的人一急起來,這么狹小的地方若是他們使什么陰招就麻煩了,沒必要增添不必要的損傷。”
啟動只能由她來,為防被對方發現,所以厲鈺同她一起進去在旁協助。
厲衡想到邪月教那惡心人的手段,嘴巴動了動,最終只是道:“哥哥,易先生,萬事小心,一定要平安歸來!”
“好,借小將軍吉言。”衛若衣笑著點頭。
厲鈺拍拍他的肩膀,黑色的袖口隨著這個動作往上回縮,隱約露出一點點紅色。
衛若衣視線微轉,看向文卿:“麻煩你了。”
文卿頓了頓,方才慎重的點了點頭:“小心。”
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畢,兩人不再猶豫,雙雙邁進鈴兒山中。
陣法是衛若衣布下的,別人不清楚,她肯定清楚該如何走。
一路上山,密密麻麻都是陣法,為了防止對方誤打誤撞走出來,衛若衣是以兩人此刻無法并排而行,而是厲鈺在前,衛若衣斷后,順便封陣。
一路往里走,邊走,邊檢查了一下里面的陣法,若是有被人破壞過的,那么他們可能就要考慮取消今日的計劃了。
幸運的是一個所有的陣法都完好無損,這也說明邪月教的人并沒有發現他們。
走著走著,衛若衣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厲鈺立刻問。
衛若衣看看四周:“你有沒有覺得,這里的天黑得有些過分了?”
厲鈺觀察了一會兒:“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鈴兒山的半山腰上,這個高度或許是由霧氣環繞,所以才遮蔽了天光?”
“但……”衛若衣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他們出發的時候是清晨,按照他們的腳程到半山腰應該是正午,何況今日天氣晴好,霧氣稀薄,怎么著也不該黑得這么快才對。
這會兒單看天空,就跟黃昏似的。
“或者我們改一下路線,從另一側繞行?”厲鈺見她不放心,建議道。
“也好。”衛若衣點頭。
厲鈺剛想走,衛若衣忽的喊住他:“誒,等等。”
“怎么了?”厲鈺不解。
“將軍您袖子翻開了,我給你整理一下。”衛若衣道。
厲鈺伸出左手看了看,袖口平平整整,并沒有翻開啊。
而衛若衣已經拉住了他的右手,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手腕,他還沒得及反應,衛若衣已經收回了手。
“行了。”她笑著道。
厲鈺隨意打量了一下,也沒太在意:“那我們繼續走?”
“嗯。”衛若衣垂眸,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為了防止有意外發生,出發之前她特意準備了兩根紅繩,她和厲鈺一人一根,她右手有梅花袖箭,是以戴在左手,厲鈺戴在右手,進來后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處,她本來也沒有懷疑什么,直到先前發現天黑得不對勁,這情形讓她驀的想起了在陸川村那一次,所以就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誰知得到的回答卻是明顯的敷衍。
她心底有了懷疑,于是假裝說袖子翻開了,如果真是厲鈺,定然會知道她言下之意,可面前這人卻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看的是左手。
而且她先前整理袖口的時候指尖故意探了探,這人手腕上空空蕩蕩的,壓根就沒有紅繩。
在領著對方看完她全部的陣法部署之前看清對方的身份當然是好事,但她的心卻不由得往下沉。
對方不僅勘破了他們的計劃,還在她眼皮子底下,在密密麻麻的陣法之中將厲鈺帶走,又換了個假的進來,這一切她竟然毫無所覺,這一事實已是極為可怕。
更可怕的是,厲鈺他,此刻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