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時有些安靜，半響，衛若衣壓下心頭那股情緒，問道：“然后呢？這與楚氏一族能當皇帝何干？與‘禍世’又有何干？”
    “別急別急嘛。”百曉生又喝了一口茶：“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衛若衣：“……”
    這話聽著不是一般的耳熟。
    “當時的情況呢是這樣的，姬氏選皇帝跟齊楚不同，第一個不同在于方式，姬氏最是崇尚佛教，所以每一次選皇帝，都會去護國寺搞那么個儀式，讓里面的得道高僧祈問天道，詢問天意的指示，誰天意所屬，那么帝位便是誰的。”
    “第二個不同則在于天意難測，帝位肯定是姬氏的，但是是哪一支，哪一脈，嫡系還是旁支這都說不準，選到誰就是誰，跟上一任的帝王是誰毫無干系，可謂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衛若衣有些驚訝，在她的觀念之中，為了保證皇權和帝位的穩固，歷來儲君都是由皇帝親自指派。
    且在這看似平和的之后，還都隱藏著無數的腥風血雨和勾心斗角，甚至上一世的她也成為了井域寒謀奪皇位的棋子和犧牲品。
    是以乍一聽姬王朝甄選儲君的方式，她簡直要以為百曉生是在吹牛。
    仔細一想，以這人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是在吹牛。
    百曉生不知她心中所想，仍在繼續他的故事：“當然了，用這種方式選儲君也能有效的避免親族之間的矛盾，所以姬氏那么一大家子人才能一直相安無事，還順順利利的掌權幾千年。”
    聽到這里，衛若衣和文卿都隱約猜到，接下來他要講的內容，終于能真正的接近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果然，百曉生話鋒一轉：“變數就發生在一千多年前，老天爺跟姬氏一族開了一個玩笑，竟然一次指定了兩個人，而且還好巧不巧的，這兩人一個是男孩，另外一個卻是一位女孩。”
    “女孩？”衛若衣詫異的問。
    “對。”百曉生點點頭：“本來嘛，要是指定的是兩個男子，那也很好解決，直接立年長的那一位便是，結果現在一男一女，且女孩還比男孩要年長一些，這下矛盾便來了。”
    “皇位這東西，丟哪里都是香餑餑。男孩那一脈自然認為該立男孩為儲君，可是女孩那一脈當然也不愿意，所以吵吵嚷嚷數個月，兩邊決定各退一步，先將兩個都立為儲君，一個皇子，一個公主，具體選哪個只等他們成年之后再做定奪。”
    “高僧祈問天道的時候兩位殿下都還小，根本不懂朝堂上那些事兒，可是他們各自的爹娘可不小了，所以原本挺和氣的一家人，就這么開始明爭暗斗了。”
    具體怎么斗的他沒有說，不過衛若衣大概也能想到。
    她輕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為姬氏一族，還是為她自己。
    “那后來呢？這應當只是姬氏一族的內斗才對，為何又讓楚氏插手了？”
    “別急別急嘛。”
    熟悉的話再次傳來。
    衛若衣和文卿對他下面要說什么做什么都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
    定然是先喝一口茶。
    百曉生果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然后說：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百曉生薄唇微動，剛要說話，臉色突然一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怎么了？”衛若衣站起身來，想去扶他的脈。
    百曉生卻奪門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院子里一處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音。
    衛若衣茫然看向文卿。
    文卿面無表情道：“茅廁。”
    那動勁她還能不知道是茅廁？
    衛若衣：“……你給他吃了什么？”
    “廢話太多，喂了點瀉藥通通腦子。”
    衛若衣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如此一來，他腦子倒是通了，但是接下來估摸著除了來回跑茅廁一句話都說不了了，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原地散伙，各回各家？”
    文卿：“……”
    半響，他不情不愿的道：“你不是大夫嘛，給他治治？”
    一盞茶的功夫之后，瀉藥事件最終的結果就是文卿賠百曉生五十兩銀子。
    而且因為文卿沒有五十兩，所以被百曉生要求當場立下字據，然后雙方就此達成和解，并且字據中還特意注明，任何一人以后都不得因此事挾私報復，否則需要陪給對方一百兩。
    衛若衣也算是開眼了，百曉生橫眉怒目沖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兩人會直接開打呢，沒想到這人直接就地躺倒，然后讓她幫他報官。
    文卿沒有辦法，最后只能賠了銀子了事。
    等收了字據，百曉生立馬跳了起來：“我們剛剛講到哪里了來著，繼續繼續。”
    那活蹦亂跳的模樣，哪有半分吃了瀉藥的虛弱感。
    衛若衣默默將手里的藥丸收了回去，同情的看了文卿一眼。
    文卿也反應過來：“你騙我？”
    他剛要動手，百曉生立馬將字據拿了出來，得意道：“小爺我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的坑比你挖過的坑還多，想騙小爺我，你且再修煉個幾百年再說。”
    文卿握了握拳。
    百曉生揚揚手里的字據：“字據為證，不得挾私報復哦，你要是敢打我，請先準備一百五十兩，見銀打人，否則一律免談。”
    掏不出銀子的文卿：“……”
    須臾之后，他轉頭看向衛若衣：“說到哪里了？”
    衛若衣掩唇輕笑：“姬氏內斗。”
    百曉生將字據重新揣回衣襟里，路過文卿的時候還特意拍了兩下，這才繼續。
    只是這一次他終于沒再喝茶了。
    “姬氏內斗，姬氏一族也分成了兩個派別，一個呢，是皇子派，一個呢，是公主派，兩派斗得不可開交。”
    “最開始只在族人之間，拉幫結派的要支持，但要爭皇位嘛，總得有實力不是？所以漸漸的，爭儲君之位，就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權利之爭，其間牽扯太廣了，就不細說，重點說說泰清大陸這一塊吧。”
    “你們所知道的那個楚幽王后宮的姬氏，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姬氏一族的一個小郡主，因為實在受不了君清大陸一天到晚烏煙瘴氣的斗來斗去，所以離家出走了。”
    “至于小郡主為什么大老遠跑到泰清大陸上來呢，原因也十分簡單——因為她的封地就在這里，所以順理成章的就來了這里。”
    “不對啊。”衛若衣皺眉：“姬氏出現不是在楚王朝七百多年嗎？你是不是哪里記錯了？”
    如果真如百曉生所言，姬氏出現是一千多年前，而楚王朝滅國是在那之后的兩百多年之后，接著才有了齊楚，那么中間的幾百年又去了哪里？難不成被百曉生吃了不成？
    百曉生腰肢一扭，單手撐臉，微微靠近衛若衣：“所以我說你單純吧，后世史書上的鬼話也能信？”
    衛若衣：“……”
    說真的，相比之下，她覺得他更像是在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