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慢悠悠道:“說起這金橘……哦,不,這‘禍世’吧,那話可就長了,話說那一年……”
他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個說書先生的范兒,衛若衣打斷他:“時間緊,任務重,長話短說。”
“廢人廢話多。”文卿直接道。
百曉生將茶杯一丟,小脾氣上來了:“他罵我,我不說了!”
衛若衣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甚為“溫和”的笑:“好啊。”
百曉生喜笑顏開,感動不已:“嗚嗚嗚,我就知道小衣衣你對我最好了。”
衛若衣緩緩說出后半句:“你不說我就不給你做金橘丸。”
“嗚嗚嗚,小衣衣你在威脅人家?”百曉生轉喜為悲。
“對啊,我在威脅你。”衛若衣大大方方的承認。
百曉生:“……”
要么小脾氣,要么小丸子,二者只能選其一。
半響,百曉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重新起了個范兒:“話說幾千年前,‘禍世’第一次出現的時候。”
衛若衣皺眉:“幾千年前?”
她只是這么簡單一句,百曉生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對,‘禍世’幾千年前就出現了,不過在目前大多數愚蠢的人看來,都覺得它只是自齊楚建國之后才出現。”
衛若衣:“……”
“更愚蠢的呢,甚至會以為‘禍世’只在齊楚出現。”
文卿:“……”
屋內一時有些安靜,衛若衣和文卿同時站起來,兩人扭扭手腕。
衛若衣看著百曉生:“手有點酸啊,莫名的想動一動。”
“嗯。”文卿也看著他,表示贊同:“出去打一架?”
百曉生眨眨眼:“不是要聽故事嗎?突然打什么架,坐下坐下,繼續講故事。”
見兩人沒有動,他喝了一口茶,突然間舍棄了長篇大論,改為單刀直入。
“小衣衣,我問你一個問題,身為大夫,你最想要知道‘禍世’的什么?”
衛若衣目光微凝:“自然是找到‘禍世’的病因,解了它能依附于人血脈傳染這一點。”
只要能解決這一問題,別的問題都是小問題。
百曉生眉毛微挑:“心還挺大,來,先坐。”
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衛若衣順勢坐下了。
百曉生又看向文卿,剛想說話,文卿直接坐回原位。
“不必拿話忽悠我坐,趕緊說正事。”
百曉生:“!”
他做的這么自然,這家伙竟然也能發現?
果然還是單純好騙的小衣衣可愛。
他喝了一口茶,收起臉上的放松之色:“要問為什么‘禍世’會傳染給三代以內的直系親屬,這個也要追述到很久以前了。”
“……大概多久以前?”衛若衣問。
百曉生想了想:“約莫距今有一千多年前吧。”
這,是夠久的,那會兒好像還是楚王朝統一泰清大陸的時候?
衛若衣腦袋有點疼,她有預感這將會是一個極為漫長的故事。
“一千多年前,那會兒泰清大陸還在姬氏一族的領導下時。”
“等等。”衛若衣打斷他:“一千多年前,當時掌權的不是楚氏一族嗎?姬氏……”
她想了想:“對了,姬氏是楚幽王的那個寵妃。”
百曉生笑了笑,桃花眼中滿是譏誚:“楚氏?嚴格來說,楚氏當時不過是姬氏的一個家奴而已。”
“此話怎講?”衛若衣有些糊涂了。
百曉生哈哈一笑,得意道:“所以我最開始說要從幾千年前開始說嘛,你看,才開了個頭你就懵圈了不是?”
衛若衣強忍住想要揍他的沖動:“講,你想從哪里講就從哪里講!”
“好嘞。”
得償所愿,百曉生這下開心了。
“那我們就從姬氏講起,我們目前居住的這塊大陸叫做泰清大陸這一點你們肯定清楚,但除了泰清大陸之外呢,這世上還有另外四塊大陸,其中三塊的名字分別叫做國清大陸、民清大陸、和安清大陸,取的呢,是國泰民安的寓意。”
“至于這最后一塊嘛,你們猜名字叫什么?”
這東西還帶猜的?
衛若衣搖頭。
文卿一臉漠然。
“嘿嘿,不知道了吧。”百曉生更得意了:“最后一塊,名字叫君清大陸。這個君,指的就是姬氏了。”
“姬氏一族統一五塊大陸之后,為其重新命了名,又以自家姓氏為國號,取名為姬王朝,從那以后的幾千年間,姬王朝和姬氏一族一直統領著五塊大陸,大家現在的吃穿用度、言行舉止、甚至詩書教條其實都源于姬王朝。”
“不過時間久了,一家人也難免鬧出點矛盾來,是以一千多年前才會讓楚氏一族撿著便宜,有機會在泰清大陸當了一把土皇帝。”
衛若衣越聽越糊涂:“所以這跟‘禍世’的病因有什么關系?”
“別急嘛。”百曉生喝了一口茶:“馬上就來了。”
“管理著那么大一個家族,沒有點規矩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姬氏一族歷來有一條祖訓,那就是族人必定要嚴守各自的等級和身份,不可有半點逾越。”
文卿皺眉:“你們不都這樣嗎?”
百曉生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搖了搖:“那可不一樣的喲小文文,一般人守的是口頭的規矩,姬氏守的是鐵律。簡單的打個比方吧,你同你的兄長若是發生了矛盾,你當如何?”
文卿淡淡道:“我沒有兄長。”
百曉生:“……我是說打比方,打比方懂嗎?”
“比方是誰,為什么要打比方?”文卿有些不解。
百曉生:“……”
他轉過頭:“小衣衣,比方……倘使你的夫君厲將軍和厲小將軍發生了矛盾,他們會怎么做?”
“衡弟認錯,然后被吊起來打。”衛若衣實話實說。
正在軍營里一邊喝水一邊和自家哥哥分析軍情圖的厲衡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嘴巴里的水一個沒忍住,全招待到了軍情圖上。
他看了自家哥哥一眼:“那個,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厲鈺二話不說,到蘭锜上拿了一根鞭子。
厲衡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哭嚎:“哥!厲將軍!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而鹽肆后院,百曉生聞言也一陣陣無語。
一個二個不按套路出牌,這個比方真的打的太難了。
他輕咳一聲,臉上掛上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正常情況下,我們是主張兄友弟恭的對不對?但人嘛,誰都有個脾氣,男人之間有了問題也簡單直接,出去打一架就完了。若是讓爹娘知道,頂多念叨兩句,罰罰跪祠堂,最多打一頓。”
他語氣一肅:“但是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姬氏,打架的兄弟兩個,會直接被推出去處死,無論對錯。”
衛若衣呼吸一滯,莫名的,她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壓抑和悲傷。
文卿也吐出三個字:“真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