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若衣雖然在跟李夫人說話,余光卻沒忘了關注林妙妙,自然是發現了她的緊張。
早在衛若衣發現李青兒的表情不對勁之后,便猜想到這其中有蹊蹺,所以才特意讓別的公子小姐也來表演才藝,順便,再用長幼的說法,不著痕跡的將林妙妙放在李青兒之后。
她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這不公平的閑事都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了,卻也始是不能裝作看不見的。
輪到林妙妙,她卻半天沒有動靜,只是將手里的字畫卷軸捏的死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其他人看著她的眼神已然有些不對,甚至花廳內已經隱約有議論聲響起。
衛若衣叫來折枝,低聲朝她吩咐了兩句。
折枝得了吩咐,快步走到林妙妙身前,蹲身朝她行了個禮,問詢道:“林小姐的畫作既然已經準備好,不如就讓奴婢來幫您展示如何?”
林妙妙神不思屬,慌亂間答應下來。
折枝彎下腰去拿她手里的卷軸,剛拿到,林妙妙突然反應過來,立馬就去扯。
“別動我的字畫!”
她突然用力,折枝沒站穩,整個身子不由自主朝前摔去。
“咔嚓”一聲輕響。
卻是慌亂間林妙妙案幾上的茶水被打翻了。
下一刻,折枝迅速松開手里的字畫卷軸,同林妙妙請罪:“是奴婢莽撞,毀了小姐的字畫,還請小姐恕罪。”
眾人這才發現林妙妙手里的字畫卷軸在拉扯間不小心濺上了許多的茶水,還未打開,都已經看見里面的墨水侵染出來了。
這字畫,是徹底不能看了。
眾人心里一陣惋惜,畢竟這指點才藝的點子最初也是林妙妙提出來的,且她本人生的嬌俏可愛,又是副將軍林崇駿的女兒,更是當朝最受陛下寵愛的林貴妃的侄女兒,誰都想多了解這位小姐一些。
林妙妙看著手里的字畫,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陣陣的歡喜,如此,她眼下的危機不就解了嗎?
這茶水,可真是潑的好,潑的妙!
她笑了笑,大度的揮了揮手:“小事小事,往后做事記得小心些,莽莽撞撞的,沒的讓人覺得是將軍夫人管教下人不周。”
折枝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多謝林小姐教誨,奴婢日后定會當心的。”
嘴上還算恭敬,心里已經徹底罵開了。
什么叫得寸進尺!什么叫給臉不要臉!她今日也算是見著了。
這林小姐看著人模人樣的,內里怎么是這種德性,自己做錯了事,別人明明好心幫了她,她倒好,竟然反過來數落自家夫人。
也就是自家夫人善良,還特意讓她來給林小姐解圍,若是依著她的性子,真是恨不得立馬當著所有人的面拆穿林小姐的真面目才好!
折枝氣鼓鼓的回到衛若衣身邊。
林妙妙的字畫毀了,最后自然是沒能展示成。
她之后的是一位商賈家的小公子,才六歲,費勁的趴在案幾上寫寫畫畫半天,方才將自己的作品展示出來。
那字……自然是,十分的不具備觀賞性了。
不過小公子尚且年幼,嬌憨可愛,大家為了不打擊他的積極性,紛紛贊美一番。
尾牙宴便在如此和樂融融的氛圍之中結束了。
來的客人大都不是陽嶺城的,是以今晚還要在在城內再住一晚。
住宿是早安排好的,會有將軍府的管事和下人們領著他們去,走之前依著禮節,女眷這邊是要再來同衛若衣請安道別的。
等人都散完,已經深夜了。
折枝扶著衛若衣往落月居走,衛若衣心中十分感嘆,從前她都是作客的一方,第一次做主人家,才終于體會到要應付這么多客人到底有多累。
尤其頭頂上還得頂著將軍夫人的頭冠,這么幾個時辰下來,頭頂定然是已經壓出了紅印子了。
夜色寂靜,索性左右無人,衛若衣立馬道:“折枝,快將這頭冠取下來?!?br/>
等了一會兒折枝方回神般道:“哦哦,好的,馬上啊夫人?!?br/>
而后立刻靈活的將頭冠取下,衛若衣摸了摸額頭,果然有一道很深的印子。
嗯,往后如此鄭重的宴會,還是少舉辦的好。
沒得把頭給壓出毛病來。
斜覷了旁邊的人一眼:“又想什么呢?”
折枝撇了撇嘴:“夫人,您脾氣為免也太好了?!?br/>
衛若衣笑:“可不是,不然就你這樣愚笨的丫頭,換了別的主子,早就丟去喂豬去了,誰還養在府里浪費糧食。”
折枝有些委屈:“夫人,說林小姐呢,干嘛扯到奴婢頭上。”
衛若衣不再逗她:“嗯,林小姐怎么了?”
折枝道:“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今日林小姐在尾牙宴上百般和您作對,而且還拿李小姐的字畫來充當自己的,夫人您為何要替她隱瞞?還有啊,先前不過來請個安,她還不忘擠兌您兩句,這樣的人奴婢看著都氣不過,夫人您就不生氣嗎?”
衛若衣聳聳肩:“不生氣啊。其一,林小姐雖然有些小心機,但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雖然有壞念頭,不過最后也被化解了;其二,今日的尾牙宴,本就是為了聚一聚,圖個樂兒,沒有必要因為她一個人攪得不開心,其三,之前宴會前有好幾個夫人特意拜托到本夫人頭上,讓本夫人幫她們家小姐物色個好夫婿,林小姐這么一鬧騰,倒是正好給了她們這個機會?!?br/>
她停了停,腦海中閃過一張臉,聲音里染上些許溫暖的笑意:“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本夫人今日心情很好,是以并不想跟不相干的人置氣。”
折枝聞言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衛若衣立馬想到她先前的“背主”行為。
一只手正要抬起來,折枝已經抱著頭冠跑到一邊,話題也被拉到另一邊:
“這個,夫人說的真有道理!奴婢也是怕她刻意刁難您,搞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才藝讓您點評,然后您又說不出來,豈不是下您的面子。”
“那怎么可能?”衛若衣不以為然。
折枝撓撓頭,又湊了回來:“夫人,奴婢聽聞衛老太傅博學多才,什么都懂,您以前是不是都藏著的,其實您除了會醫術,會打鐵,會制毒,會寫食譜,那些旁的正常小姐都會的琴棋書畫和刺繡您也都會?”
話音剛落,腦門上就落下來一個腦瓜崩。
衛若衣這次是真的打,她都快被氣笑了好嗎?
“本夫人慣著你了是吧,首先,那叫冶煉兵器,不叫打鐵,其次,你哪知眼睛看出來本夫人不正常了?嗯?”
折枝哭唧唧捂著腦袋:“嗚嗚嗚,奴婢失言了,那,夫人您到底會不會???”
衛若衣想了想:“勉強會一點吧?!?br/>
她好歹也是書香世家出來的,琴嘛,彈不好,聽個好壞還是能聽的。
下棋嘛,嗯,下棋哪有撿草藥好玩兒?
書嘛,能寫會看又識字兒,夠用了不就行?
畫嘛,會畫兵器圖和地圖算不算?
至于刺繡,這個就,完全比不上撿藥草好玩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