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受命于陛下鎮守漠北,就有保護此地所有百姓的義務。大家比我在漠北待得久,相信你們也都知曉將軍的為人,打仗打了這么些年,軍中糧食連年短缺,軍餉也耗了個七七八八,我開這間鋪子的初衷其實本來就是為了給軍中一些補給,所得收益部分用以維持醫藥館經營,另外一大部分都捐給了厲家軍……”
屋內一群人默默聽著她的話,此刻都有些詫異,只有厲鈺,像是早知道此事一般。
他低垂著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承蒙大家照顧許久,醫藥館生意一直不錯,只如今為了乞丐屋一事驚動了全城,本夫人作為發起之人怎好只看著大家出款出物而自己賴想其成,是以今日當著父老鄉親們的面,我許諾,衛記往后的收益,在拋開成本之后,所得一半照舊捐到厲家軍軍營,另外一半則用來建設收容所和粥棚。”
百姓們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衛若衣的消息一下給的有些多,他們才知道衛記原來是將軍夫人的產業,而他們有些人曾被天仙一般的夫人親手看診過,興奮激動還沒緩過來來呢,就聽到乞丐屋一事,感動感激還沒完呢,又聽到了夫人將收益慷慨拱手之事,接著又回歸到了初衷上。
誠如衛若衣所言,漠北的百姓縱然不知道厲家軍的實際情況,可都是清楚厲鈺為人的,自他上任以來,從未聽聞搜刮過一絲民脂民膏,打仗打得厲害的時候還會減免稅收,偶爾問百姓們借了糧食都是有借必還,身為老百姓,能有這樣的父母官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就連乞丐屋的乞丐也是這樣,在漠北雖然也是當乞丐,但至少能安安穩穩的保住一條命,可以有尊嚴的活著,去了別處,他們這樣的人怕是連條狗都不如。
已經很滿足了,卻還有人在為了他們而憂慮擔心,將軍夫人還將自己的銀錢用來貼補軍隊,而不是用加重賦稅這種更簡單,又更能見成效的方式。
甚至如果不是遇到乞丐屋一事,將軍夫人都沒有將此事說出來,默默的就做了。
今日也是如此,一位地位尊貴的,低調至極的將軍夫人,為了給乞丐屋的乞丐們更好的生活,為了減少商賈們的付出,不惜拋頭露面同他們說這許多,并且再一次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收益給捐獻出來。
心腸軟的百姓已經悄悄紅了眼睛。
衛若衣把一切看在眼中,等了片刻方道:“只不過如今尚且有一個難題。”
“什么難題?夫人您請盡管說!”
立刻有人響應。
衛若衣目光放遠了些:“雖則如今有本夫人和商賈們的支持,但這些終究還是不夠,正所謂‘眾人拾材火焰高’,是以今日前來,也是有一件小事想請大家幫忙。”
之前紅了眼睛的百姓頓了頓,眼神慢慢恢復清明。
衛若衣笑了笑,繼續道:“收容所里所收留的,大多都是婦孺、老人、稚子和身患疾病的乞……百姓,他們出行并不十分方便,在站諸位家中若有在家就能做的簡單活計的,諸如針線和浣洗衣物之類的,希望能優先考慮他們。”
就,就這?
以為她要提什么大要求的百姓都愣住了。
不是,將軍夫人難得一次開個金口,說提一件小事就還真的只提一件小事?
場面再一次陷入沉默。
不怪他們見得世面少,實在是這個世面很少見。
衛若衣見大家不說話,又道:“當然了,這都是自愿,并沒有想要強迫大家的意思。”
百姓們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道:“不強迫不強迫,我們都愿意,夫人您請盡管放心!”
“那本夫人在此就替他們謝過大家了。”衛若衣頷首。
一樁事了,衛若衣也就不再多言,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后,又回了醫藥館內。
出去又進來,里面的氛圍有了些微的差異。
衛若衣看著五皇子,笑著道:“臣婦反思了一下自己,覺著先前的話說的太不知禮數了些,您現在還想查賬本嗎?若是要查,臣婦立刻叫人拿來。”
五皇子:“……”
一點油水都沒有的賬本,查個屁啊查!
“不必了,本皇子此次出來有要務在身,今日也耽擱了許久,先行告辭了。”五皇子板著臉道。
衛若衣笑盈盈行了個禮:“恭送五皇子。”
“!”
倒也不必要把開心表現得那么明顯。
五皇子甩了甩衣袖,徑直走了。
他一走,井域寒和林知府自然也要跟著,不過井域寒倒沒急,想了想,踱步走向衛若衣。
她也沒注意,便沒躲。
厲鈺忽地站到她身邊:“夫人,我想起來有一件事要同你說,你且隨我來。”
“嗯,好。小張,我同將軍去后面一趟,這里你看著點。”
“好的,夫人。”
井域寒:“……”
到了后院,衛若衣問:“夫君想說什么?”
厲鈺本也只是隨意找了一個借口。
他眸光微動,片刻后方道:“軍中近期可能會有些調動,我大概會外出幾次。”
軍營人員調動屬于軍中機mi,這還是厲鈺頭一次同她說這個。
以為有什么大事發生,衛若衣神色不由得嚴肅了幾分:“夫君何時走,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厲鈺勾了勾唇角:“那倒不是,我聽聞別人家的夫君若是出了遠門都會給妻子帶些禮物回來,從前是我疏忽了,夫人可有什么想要的物什?”
“哦哦,這樣。”衛若衣也忍不住笑:“暫時沒有。”
“嗯,那就想到了再讓云端給我傳信。”厲鈺摸摸她的頭。
“好。”
都各有事情要忙,也沒多說,幾句話的功夫厲鈺便走了。
衛若衣干脆的在后院沒出去,忙著做事業,實在是很沒有空理人,倒還誤打誤撞的避開了井域寒。
外面的人剛走,后院墻上就翻上來兩個人,一青一紅,隔了些距離,并排坐在墻頭。
衛若衣看著紅的那個,有些不悅:“平日里吵著鬧著想玩兒,今日叫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你跑來做什么?”
百曉生跳下墻,笑嘻嘻道:“就知道小衣衣最關心人家了,別擔心,小爺我先前趁著你在城里溜達的時候已經睡過了。”
溜達。
行吧。
衛若衣懶得理他,快步走到后院的一間小屋內,里面正端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折枝,還有一個是店里的伙計。
“抄的怎么樣了?”
衛若衣問。
兩人站起來,折枝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回稟夫人,才抄了一點點。”
“給我看看。”
折枝慢吞吞將東西遞給她,衛若衣接過來看了看,又看看伙計的那一份,肯定道:“抄得不錯,繼續吧。”
得了表揚,折枝一掃先前的忸怩:“是,夫人!”
百曉生探頭進來:“抄什么呢?”
“抄份名冊出來,一會兒貼出去。”衛若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