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若衣一石激起千層浪，安靜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無盡的嘩然。
    實在太無盡了，導致她愣是沒聽清百姓們在說什么，而且，也直接封住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
    混亂之中，還是五皇子以萬夫不當之勇劈開人群沖到她面前。
    “衛(wèi)氏，你竟敢欺瞞本皇子！”
    太吵了，他這句話直接用吼的。
    彼時厲鈺為了方便進人群將將把臉上的面具取下來，百姓們一看他來了，都下意識噤了聲，于是五皇子這句話就這么砸進了成千盈百的百姓耳中。
    五皇子：“……”
    安靜片刻。
    百姓堆里有人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您是皇，皇子？”
    五皇子：“……”
    他不是，他沒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又有人問：“聽說太子殿下最近在外辦差，不，不會是太子殿下吧？”
    聽到太子，五皇子下意識就答了：“孤是五皇子！”
    “哦，原來是五皇子啊。”
    五皇子：“……”
    陽陵城的百姓有多熱衷于八卦事業(yè)他們可是才見識過的，將軍夫人出行就能惹得全城圍觀，何況更稀奇，更難見的皇子。
    五皇子甚至感覺到，百姓們的目光漸漸都變了，就像是餓了很久的狼崽子突然見著肉似的，沒有殺氣，沒有惡意，但是讓人非常慎得慌！
    后面厲鈺幾人終于跟了上來，衛(wèi)若衣輕咳一聲：“先進店吧。”
    五皇子勉強頂著百姓們的目光不失皇家顏面的同大家道了個別，然后步履匆忙的躲進了醫(yī)藥館。
    到底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進了店很快恢復過來，轉頭就找衛(wèi)若衣算賬。
    “衛(wèi)氏你還未回答本皇子的問題，你之前是怎么說的，你說衛(wèi)記是你友人名下的產(chǎn)業(yè)，先前又說是你才是東家，你竟敢誆騙本皇子，你可知罪？”
    “這個……”衛(wèi)若衣張了張嘴，五皇子立刻打斷她：“休想抵賴，本皇子記得清清楚楚。”
    衛(wèi)若衣默了默：“臣婦是有說過衛(wèi)記是臣婦友人名下的產(chǎn)業(yè)。”
    五皇子冷笑一聲：哼，還敢承認！
    不過，承認了才好！
    衛(wèi)若衣理直氣壯：“不過，臣婦好像也沒有說過這個友人不是臣婦自己吧？”
    五皇子：“？？？”
    這是什么混帳話？
    真當他腦子瘸了不成？
    打了一棒子，衛(wèi)若衣也沒忘了再給他傷口上撒點鹽。
    “況且當時那種情況，臣婦要是說了衛(wèi)記是臣婦的產(chǎn)業(yè)，那豈不是害您嗎？”
    五皇子都給她氣笑了：“如此說來你還是為我好？”
    “那當然了！”衛(wèi)若衣簡直正義凜然：“您堂堂一個皇子給臣婦的醫(yī)藥館看賬本，又費事又費力的，還耽誤您正經(jīng)辦差，若是叫圣上知曉了怪罪下來，豈非臣婦之罪過。”
    看賬本？
    呵呵，那只是一個借口好嗎！
    真以為他堂堂五皇子會幫著看賬本？？
    他養(yǎng)那么多幕僚是養(yǎng)來造飯的嗎？
    而且要不是有利可圖，他會花這份心思？
    正想著，便聽得衛(wèi)若衣繼續(xù)道：“誠然了，您是一片好心，可人的好心也不能這么白白付出不是？您幫了忙，不管是不是為了回報家父的情義，按理說臣婦怎么著都該回報您些什么，比如說將醫(yī)藥館的利潤呈上一部分……”
    五皇子眸光微動，張嘴正想說點什么，衛(wèi)若衣一口氣連了下去，十分誠懇的道：“但是吧，談銀子這不是侮辱您的一番心意嗎，臣婦是萬萬不能這么做的！”
    五皇子：“……”
    他從到了衛(wèi)記心氣兒就不順，頗為不順，可能需要弄點藥丸吃吃。
    “再說了，要是真的給了您銀錢，這便是明目張膽的觸犯齊楚的律法，知法犯法，您不得直接拖了臣婦出去亂棍打死嗎？”
    說著，她還害怕的抖了抖。
    厲鈺很是憂心的上前兩步摟住她，安慰道：“夫人別怕，五皇子是明禮守法的人，定然明白你這份心意的。”
    衛(wèi)若衣仰頭看他，真的有被安慰到的“嗯”了一聲。
    五皇子：“……”
    誰說衛(wèi)家人頑固、癡愚、絲毫不懂得為人處世之道？
    誰說厲家人光明磊落、正義正直？
    誰眼睛瞎了說出這種話！？
    記憶回籠，五皇子臉色一沉：哦，好像是他自己。
    他捂住心口，艱難道：“藥，快給本皇子藥！”
    再不吃點藥，他今日將會被這對夫妻活活氣死。
    一頓手忙腳亂之后，他終于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
    氣完了人，衛(wèi)若衣也還沒忘了今天要辦的正事兒，她喊來張麻子，簡單的交代了幾句。
    之所以突然自爆身份，還是因為乞丐屋一事。
    出來混，最難還的是人情債，最難還，所以輕易也別欠。
    醫(yī)藥館外百姓們還未散去，衛(wèi)若衣抱著名冊去而復返，百姓們見她出來，下意識都噤了聲。
    衛(wèi)若衣掃了一眼，大部分的百姓接觸到她的目光，都十分的開心，也有少部分的，心虛的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她笑了笑，這些人是誰，她心里大概有數(shù)。
    不過也并不影響她要做的事情。
    “想來有一部分人已經(jīng)留意到了，或者說大家也在好奇，昨夜本夫人宴請了不少城內(nèi)的商賈到將軍府。”她不疾不徐地開口。
    底下立刻有人附和：“是的，夫人！”
    對此，衛(wèi)若衣也絲毫不意外，她頓了頓，語氣中染上些憂傷：“之所以宴請他們，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陽陵城中竟然有大量的乞丐。經(jīng)過一番調查，我得知這些乞丐其實都是因為戰(zhàn)爭導致家破人亡，方才會流落至此。
    可貴的是即便挨餓受凍，他們依然堅持本心，未曾因此而墮luo、怨天尤人，或是做出傷害旁人的事情。這一點，相信在站的諸位比我更有體會。
    初聞此事，本夫人深感其恩，但也深感其愧，幾度輾轉反側、寢食難安，總覺得要為大家做些什么才行，所以昨日才特意宴請了城內(nèi)的商賈們，請他們幫忙，也是給這些百姓尋個謀生的路子。”
    許多百姓其實都已經(jīng)知曉了，不過聽到傳言是一回事，由本人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一個個都恍然大悟，像是頭一回聽說似的。甚至有好些人還在大喊“夫人菩薩心腸，好人有好報！之類的。
    衛(wèi)若衣道：“大家的贊美，實在愧不敢當。若是要謝，也該謝謝商賈們的慷慨，且還有另外一件好事……”
    她大致同他們說了一下昨日宴會的后續(xù)，包括乞丐們的去向，和城內(nèi)準備搭建收容所和粥棚的計劃，又對施以援手的商賈們加以表揚和感謝。
    講完這些，她深吸一口氣。
    鋪墊了這么久，終于到重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