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周游站在樓梯轉角,他沒下去。</br> 他甚至后退了幾步,沒讓童桐看見自己。</br> 他站在一旁，緊握著拳頭，數著時間。</br> 大概五分鐘不到,童桐扯起衣服,抹了把臉。</br> 童桐沉默的在原地環顧一圈，撿起飯盒,收拾好紙巾，慢慢的下了樓梯。</br> 周游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色難看。</br>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過去抱住童桐。</br> 童桐剛出醫院大門,就看見了正往醫院門口這邊走過來的周游。</br> 童桐愣了一下,只是一瞬間，他慌亂的迅速在自己身上掃了幾眼。</br> 膝蓋摔破了,手掌到手腕挫的全是細碎的傷口,身上的白T恤也全是從樓梯上滾下來沾上的灰道子。</br> 眼睛估計這會兒也還腫。</br> 腦子里閃過好幾個借口，但是一個都不行。</br> 他不想說是自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不想說自己撒了飯盒,更不想說自己撐不住了，不想說自己情緒崩潰。</br> 他就是不想說這些。</br> 但是就像是他沒想到借口一樣,他同樣沒想到周游什么都沒問。</br> 周游只是牽著他的手，看了兩眼說：“下午別上課了,去家里處理一下傷口。”</br> 童桐松了口氣,點了點頭。</br> “我送你回去。”周游說。</br> “要上課了,你先回學校吧。”童桐低聲說，“我……我想自己回去。”</br> “好。”周游什么都沒問，點頭，替他攔了輛車。</br> 上車前抱了抱他，叮囑：“一定記得處理傷口。”</br> “好。”童桐點頭。</br> 他一點都不想思考周游為什么不問，他這會兒腦子里一團糟，所有的情緒裹在了一起。</br> 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現在有多難過。</br> 回到家，童桐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連澡都沒洗，脫了衣，扯著被子蒙著頭就睡了。</br> 他知道這幾天些天的努力全都垮了，垮的一塌糊涂。</br> 壓著聲音哭完一場，一點沒發泄，他只感覺背上背著的那塊石頭更加大了，壓得他越來越不敢喘氣。</br> 他清清楚楚的看著自己一腳踩空，掉進了深坑里。這個坑太深了，他光是看著就心生恐懼，他爬不上去。</br> 周游放學回來，站在床邊，看著蒙頭蒙腦睡成一團的童桐嘆了口氣，倒了杯溫水放在他的床頭。</br> 童桐根本睡不過去，一整個晚上，他腦子里都有昏昏沉沉，一片亂糟糟的。</br> 他聽見周游的聲音，好像是喊他吃早飯，但他不想起來。</br> 沒應聲。</br> 接著房子里沒了聲音，周游應該去上學了。</br> 這么想著，童桐更加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抓緊了被子。</br> 他就想睡過去，什么都不想的一頭暈過去。</br> 周游晚上回來，發現童桐還躺在床上，蒙著被子一動不動。</br> 他這才意識到童桐的不對勁。</br> “童桐？”周游一邊喊著一邊猶豫的伸手扯開了一小截被子，“童桐？”</br> 他剛喊第二聲。</br> 被子下面團著的人動了動，探出個頭。</br> “……什么？”童桐眼睛發腫，</br> “吃飯了嗎。”周游蹙眉問他。</br> “我要睡覺。”童桐重新蒙進了被子里。</br> 周游沒再說話了，走出臥室，緊皺著眉，仰靠在沙發上。</br> 他不舍得強迫童桐面對這些，也舍不得把這個狀態童桐喊醒。</br> 周游毫無辦法。</br> 童桐這個狀態持續了兩天。</br> 周游發現他每天留在童桐床頭杯水倒是都喝光了，但留在旁邊的饅頭包子面條，全都沒動。</br> 第三天一早，周游知道，童桐再不吃東西就要出事了。</br> “起來吃點兒早飯。”周游隔著被子，伸手戳他。</br> 蒙在被子里的童桐毫無反應，一動不動。</br> “我下的面，加了你喜歡吃的西紅柿。”周游又說。</br> 童桐依舊安靜。</br> 周游緊皺著眉，拳頭松了又緊，他上前一步，掀開被子。</br> 童桐在床中央蜷縮成一團，猛然見光，手抬起，遮住了眼睛。</br> “干嘛？”童桐蹙眉，聲音沙啞，不耐煩從指縫里看他。</br> “吃點飯。”周游說。</br> “不吃。”童桐伸手去扯被子。</br> 周游抓緊被子角：“我下了你愛吃——”</br> “我說不吃！我不吃！”童桐驟然爆發，“我說不吃！我就想睡覺！”</br> “再餓下去對胃不好。”周游說。</br> “我不餓，我說了我不餓你聽不懂嗎？”童桐煩躁伸手推開他。</br> 周游往后一個踉蹌，睜著眼睛怔在了原地。</br> 童桐見狀也愣了一下：“我不餓，你自己吃吧。”說完他飛快的扯過被子蒙在了自己臉上。</br> 被子里裹著的熱氣剛滾上來，身上被子就被乍然掀開，冷風灌進。</br> 童桐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皺眉剛要發脾氣，他偏頭，看見了處在憤怒中的周游。</br> 周游擰著眉，沉著臉，看上去很嚇人。</br> 周游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發過脾氣，童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心里也莫名有些害怕。</br> 童桐咬了咬牙，無名憤怒升起：“干嘛——”</br> 他話音剛落，周游伸過手來，抓著他胳膊直接往床下拖。</br> 他感覺自己雙腳離地，胳膊都快被拽斷了。</br> 周游幾乎是用了蠻力，連拖帶拽，童桐根本站不穩。</br> 周游裹挾著人往前沖，一言不發。</br> 他踹開了廁所門，按著童桐的后頸讓他看著廁所里巨大的鏡子。</br>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自己！”周游強迫他直視鏡子。</br> 鏡子里童桐一臉蒼白，頭發雜亂，眼下青黑。</br> 整個人頹喪的跟一腳踏進沼澤等死的人沒什么兩樣。</br> 童桐掙扎著不想看，他連鞋子都沒穿。</br> 光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沒過一會兒，就冷的打了個哆嗦。</br> “你多久沒吃飯了？你真的不餓嗎？”周游憤怒的無以復加，手掀開他寬松的T恤。指著他平坦到凹進去的腹部，和再往上一些清晰可見的肋骨。</br> “你有毛病啊！”童桐蹙眉揚手甩開他的手，“我說了，我——”</br> “童桐。”周游喊他的名字，用很難過的聲音。</br> 周游上前一步，雙手抓住了他的肩頭：“你不準備上學了嗎？你媽媽你也不管了嗎？你也不去看你爸爸了嗎？”</br> “你能不能別管我了！”童桐一點都不想聽他說這些，逃避推他，“我就是困！我就是想睡，不行嗎！”</br> “不行！”周游抓著他，低吼，“你不是想睡！你就是沒用！你就是懦弱！你就是想蒙著頭當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逼！”</br> “你把那個被子當殼！你還真以為鉆進去了就不用出來了嗎！你以為你不去接觸那些就不存在了嗎？我告訴你，外面什么都沒改變，都在等著你！”</br> 童桐張嘴想反駁，瞪著眼睛卻發不出聲音，他第一次知道周游力氣這么大，他感覺自己肩頭都快被捏碎了。</br> 后腰抵著冷硬的洗手臺，硌得生疼。</br> 全身都像在疼，腦子開始嗡嗡嗡的亂叫著。</br> 他手上突然泄了力氣，無力去推周游。</br> 周游看著他的臉色，蹙眉，松開了手，后退一步。</br> 童桐低下頭，過長的額發遮住了眼睛和半截鼻子。</br> 他聽著自己的喘氣聲，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周游說的是對的。</br> 他在逃避，他不愿意面對，他以為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看，什么都不用聽。</br> 童桐撐著洗手臺，突然仰頭去看周游。</br> 周游眼里對他的擔心和難過清晰可見。</br> 眼眶里的眼淚毫無征兆掉了下來，童桐眼底是涌出來的一片血紅。</br> 很大的一顆接著一顆，周游愣了。</br> “別哭……別哭……”周游慌了，手忙腳亂的用手去擦他的臉，“剛剛撞到哪兒了嗎？后背？腰嗎？”</br> 周游溫熱的氣息靠近，童桐哭的更大聲了，他埋進了周游懷里，張著嘴哭的歇斯底里。</br> 周游不再說話，他很緊的抱著人，眼底洇出淚光。</br> 窄小的洗手間里，透風開的窗戶縫里投射進一縷陽光。</br> 少年迎著光，像是最堅韌的藤蔓，艱難破開了身上巨石，肆意生長。</br> 童桐哭聲越來越小，周游聽著不對勁，剛松開手。</br> 童桐整個人軟倒在他懷里，呼吸急促不連貫。手卻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不放。</br> 周游瞳孔猛然放大，彎腰一把將人抱起，沖向臥室。</br> “藥呢！藥放哪兒了？”周游低聲急切念叨，手發著抖翻亂了書桌，在文具袋旁拿到了哮喘噴霧。</br> 童桐早就停止了哭聲，但之前哭的太大太急，呼吸道這會兒根本控制不住痙攣。</br> 周游一手拿著噴霧瓶，一手托著他的后腦勺，不停的自責。</br> “我怎么舍得罵你……”周游聲音都在顫，“我真是瘋了，我神經病，我腦子進屎了——”</br> 童桐吸完噴霧，剛屏息調整，聽著周游口不擇言的開始罵自己，樂的笑出了聲。</br> “沒事兒了嗎？”周游還是擔心，“還有功夫笑呢？還難受嗎？”</br> 童桐搖了搖頭，整個人帶著發泄后輕松。他看著周游眼睛控制不住的想笑。</br> “別笑了。”周游抹了一把他汗濕的額發，“剛剛在廁所沒撞到哪兒吧？”</br> 童桐沒回答，還是笑個不停。</br> 笑著笑著，‘biu’的一聲，一個鼻涕泡從他鼻孔里冒了出來。</br> 童桐：“………………”</br> 童桐沒笑了。</br> 周游愣了一下，指著他鼻尖掛著那小鼻涕泡笑得摔下了床。</br> 童桐忍了又忍，鼻涕泡一直也沒破，他盯著看了兩眼，爆笑出聲。</br> 一個鼻涕泡，兩人盯著樂了大半天功夫。</br> 周游最后笑的實在肚子疼，笑著連照片都沒來得及照，伸手給童桐抹了，還順手捏了把他鼻子。</br> 童桐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鼻涕怎么拿手抹，多臟。”</br> “我的手又不是你的手，管的還挺多。”周游笑著扯過濕紙巾，擦了兩把手。</br> 氣氛變得安靜下來。</br> 周游緩慢伸出指尖，輕輕的觸碰著童桐哭腫了的眼眶，慢慢往下，他摁了摁發紅的鼻尖。</br> 童桐笑著沒躲。</br> “清醒了沒有。”周游問。</br> 童桐很輕的點了點頭。</br> “明天期中考。”周游捏著他的下巴，“早上去不去上學。”</br> 童桐沒應聲。</br> “早上我跟你去搶那徐家老太太家的蟹黃小籠包。”周游說。</br> “嗯。”童桐點了點頭，又笑了。</br> 明天就到期中考，這么快就到期中考了，時間好像被誰偷走了一樣。</br> 童桐吃完了周游下的早就干成一坨的面，又洗了個澡，坐在書桌前這么感嘆。</br> “這是這些天的卷子，我按照每科目給你釘在了一起。”周游從書包里把卷子一份一份都拿了出來，“重點我給你圈出來了，你先把重點做了。”</br> 童桐拿起筆，拔開筆蓋，細細的筆竿子帶著熟悉感在他手指間轉了一圈。</br> 腦子還是有點頓，但沒有跟裹了一層塑料似的窒息感。</br> 卷子做的不太行，期中考成績應該不怎么樣，童桐自己這么判斷。</br> 他們省題目更新速度和難度在全國都是聞名的，他們學校這幾年和市一中比得死去活來。</br> 難度只會高不會低。</br> 拿到卷子，童桐就知道自己的判斷對了。</br> 他考試狀態還行，但結果就應該只是湊合。</br> 童桐考完就沒想了，請了個假，提前去了醫院。</br> 他已經三天沒見過他媽的面了。</br> 他爸的狀態一直穩定在懸崖的邊緣，離最差的結果只隔著一條線，一旦跨過那條線。生命沙漏就會開始計時。</br> 不過童京申病情穩定，裴云的狀態也好了很多。</br> 看見他推門進來，還笑了笑：“感冒好點了嗎？”</br> “感冒？”童桐愣了。</br> “周游說你發燒了。”裴云扯他過來坐下，蹙眉盯著他看了兩眼，“怎么看著瘦了？”</br> “瘦了嗎？”童桐在自己臉上摸了幾把，笑了，“那太好了，正好最近減肥。”</br> “減你個頭，你體重太輕了。”裴云瞪眼警告他，“你看你那胳膊兩個加起來能有周游一個粗沒有？”</br> 童桐笑個不停，他已經多久沒聽見他媽怎么說過他了。</br> “對了，童桐，媽跟你說個事兒。”裴云臉上帶著不好意思，“你跟周游說說，別讓周游一天三趟的過來了，他又在上學，又要去家里照顧你，還得過來看我，他天天趕過來跑過去得多累。”</br> 童桐愣了，他突然開始想這些天他躲在被子里逃避的時候，周游在干嘛。</br> 周游要去上學，又要擔心他，又要去醫院幫他照顧爸媽。</br> 會□□都得累得夠嗆吧。</br> 童桐怔住了，喉嚨里酸的厲害。</br> 在醫院陪他媽呆了一個下午，童桐回家，坐在客廳，盯著書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br> 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周游該多累。</br> 離放學時間剛過不久，家里的門就被推開了。</br> 周游推門進來，看見他坐在沙發上立馬笑了，撲了過來親了一口，“在家等我呢？”</br> “撞我牙了……”童桐笑著推開他。</br> “阿姨狀態還行吧？”周游笑著起身。</br> “挺好的。”童桐說。</br> “對，成績出來了。”周游從書包里翻出一張小的成績表。</br> 童桐突然一陣緊張，忐忑開口：“怎么樣？”</br> “很好。”周游盯著成績表看了幾眼，又抬頭看他，“年紀第七名，班里第二。”</br> “才七名？”童桐蹙眉。</br> 幾周的時間，讓他被甩開這么遠。</br> 這跟他之前月考掉去五十多名不一樣，這是他認真做的，仔仔細細檢查過的。</br> 童桐情緒不是太好，要趕上去沒那么容易。</br> 他突然想起個事，頓了頓，問：“現在第一名是誰？”</br> “我。”周游說。</br> 童桐：“………………”</br> 我操？</br> “誰？”童桐震驚了。</br> “我。”周游又回答了一遍，</br> 童桐連吸了三口氣，都覺得窒息。</br> “怎么了？”周游問。</br> “沒什么。”童桐對他假笑。</br> “叔叔的情況你別擔心，我已經讓我爸聯系全國醫院的□□情況。”周游完全看出他的強顏歡笑，膩膩歪歪擠了過去貼著他坐，“中國那么大呢，肯定能找到。”</br> 童桐怔了一下，輕聲道謝。</br> “謝啥謝啊！咱倆不分你我，再弄這些不跟你玩兒了。”周游笑著起身，沖他眨著眼睛“沒吃飯吧？面吃膩了吧？”</br> “我雖然不會做飯——”周游賣了個神秘，好半天才說，“但我會包餃子啊，你喜歡吃餃子嗎？”</br> “喜歡。”童桐說。</br> “沒問題！”周游打了個響指，轉身去了廚房，又回頭喊他，“幫我系一下圍裙，我剁肉。”</br> 童桐拿過掛鉤上的粉色圍裙，給周游套上，慢吞吞的系著繩帶，欲言又止。</br> 繩子松了又緊，童桐終于開口：“周游……”</br> “嗯？”周游已經洗干凈肉，抽出刀，刷刷刷開始切了起來。</br> “你累嗎？”童桐低聲問。</br> “累什么就累了？剁塊肉怎么就累了？”周游嗤之以鼻，手一點兒沒停的高頻率剁著肉。</br> “我看著挺累的。”童桐低著頭說，“我想想都累。周游對不起……我前幾天不知道怎么了，我沒想這——”</br> “童桐。”周游手上的動作停了，蹙眉回身：“你別琢磨這些，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倆就扯不清了。你因為擔心我，自己一個人跑去離這里2000多公里的地方找我，我爺爺出事，你那天整晚都守著我沒睡著吧？”</br> 童桐愣住了。</br> “我也沒跟你提過這些是不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希望我把這個當做一個負擔。所以我把它藏在心底，我讓它變成我會加倍對你好的一個火種。”周游說完，低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低聲詢問：“是相互的不是嗎。”</br> “周游。”童桐看他，“你——”</br> “我喜歡你就一點都不累。”周游搶答，“我還特別高興，特別開心。”</br> “不過——”周游說到這兒，頓了頓，“你這么一說，我這幾天倒也不光是因為喜歡你開心。”</br> “什么？”童桐眨了眨眼。</br> 周游慢吞吞的補充：“主要吧……這些天當年級第一我也特別開心”</br> “當第一感覺真是不錯。”周游一說這個停不下來了，轉過身去興奮剁肉。</br> “對了，還能拍大頭貼，展示在校門口的風采欄上。”</br> “明天上學你真應該欣賞個半小時，特別帥。”</br> “你那張照片我親手撕下來的，我放書包里呢，你要看看嗎？”</br> 殺人不過頭點地，周游心真狠。</br> 被戳到最痛點的童桐，也不心疼了，也不自責了。</br> “分手吧。”童桐冷漠道。</br> “為什么！”周游驚恐回頭。</br> “我配不上年級第一。”童桐扭頭就走。，新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