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譽非乖乖的讓人摟了一會,就把手從對方的后背挪到了脖子上,用以往每次離家時安慰凱撒的手法,試探著揉了揉。顧騁沒反對,并且還更加的往他脖子里湊了湊。霍譽非放心了,從脖子那漸漸順毛順到了頭發(fā)里。</br> 來來回回揉了揉。</br> 聲音帶笑的問顧騁:“你要這么抱著我睡嗎?”</br> 他想逗一逗顧騁,看看顧騁會不會不好意思。</br> 顧騁不吭聲,就是一個勁把他摟得更緊,熱乎乎的呼吸噴到他脖子里,弄得人癢癢的。</br> “怎么了?”霍譽非把他拉開了一點,顧騁自己又湊回去了。</br> 霍譽非心里好笑,明明今天看起來那么成熟老練,難道都是裝出來的?</br> 他沒說話了,抱著就抱著吧。</br> 然而過了一會,就聽見顧騁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br> 霍譽非順毛的動作就頓了頓。</br> 黑暗里安安靜靜的,霍譽非沒有說話。</br> 直到顧騁又說了一遍:“對不起。”</br> 耳朵邊才傳來對方輕輕松松的聲音:“為了什么?”</br> 為很多很多。</br> 為我不夠優(yōu)秀、不夠強大,無法為你遮風擋雨。</br> 為我們物質上的巨大差距,讓我無法坦然接受你小心翼翼的庇護和斟酌再三的饋贈。</br> 為我沒有陪在你身邊時你所經歷的一切。</br> 為你所有的失意、不安、驚心動魄和重重壓力。</br> 還有……為我曾經決然離開。</br> 顧騁神情漸漸平靜。</br> 我從來沒有為此后悔,但依然為此感到難過。</br> 因為我從來沒有一分一秒停止過愛你。</br> 那么你呢?</br> 顧騁想問的只有最后一句。</br> 但他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br> 可能是……現在還有些緊張自己會聽到什么答案吧。</br> 要不然還是明天先去定一個戒指!</br> 他在心里默默的給自己打氣。</br> 霍譽非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答案。</br> 不過他多半也能猜得出對方心里在想什么。</br> 可惜現在只是多半猜得出了,以前可是十拿九穩(wěn)。</br> 霍譽非心里有點遺憾,同時又有點欣慰。</br> “好啦——”他說,“我們睡覺吧?明天我們還有好多話要說,對不對,寶貝?”</br> 最后兩個字好像在舌尖上跳了跳,顯得調皮又親密。</br> 顧騁莫名其妙鼻頭一酸,悶悶的問:“為什么要明天再說?”</br> 霍譽非一怔,隨即抱抱他:“因為今天太晚啦,我有很多事想問你。”</br> 顧騁心中微微一緊:“比如?”</br> “比如?”霍譽非一笑,“比如你這幾年都去干了什么?在哪里?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苦?有什么收獲?有沒有想我……”</br> 他聲音一收,總結道:“很多很多問題,所以好好睡覺,明天不會放過你。”</br> 然后就聽見顧騁問:“那么當初,為什么放我離開了呢?”</br> 小兔子聲音這樣謹慎,毫不費勁就能聽出里面的小心翼翼。</br> 想到皮毛松軟的小兔子眼睛圓溜溜,耳朵都支棱起來的樣子,霍譽非頓時笑了。</br> 房子里黑漆漆的,即使亮了一盞燈也看不太清楚,顧騁不知道霍譽非在偷偷笑他,反而因為對方的沉默感覺很不安。</br> 好半天才聽到對方的回答。</br> 答案卻很簡單。</br> 他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br> 而就在這句話說完的下一秒,霍譽非忽然翻身壓在了他的小兔子身上。</br> 顧騁被這個姿勢弄得挺緊張……這樣一緊張,就讓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反而激發(fā)了對方雄性動物的本能,更加兇狠的將他鎮(zhèn)壓。</br> 霍譽非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非常明亮,像是一頭將心愛獵物牢牢扣在爪下的蒼狼。</br> 嘴巴裂開一條縫隙,笑容狡猾又篤定:“只有一次。”</br> 顧騁挺呆的反問了一句:“什么只有一次?”</br> 大灰狼的笑容消失了。</br> 霍譽非重新恢復了嘴角彎彎的樣子,不懷好意的反問道:“你說呢?”</br> 顧騁注意力全部都被眼下的姿勢吸引走了,腦子顯然沒有平時反應快。</br> 霍譽非看的挺無奈。</br> 屁股后面的狐貍尾巴越晃越慢,最后“噗”的一聲不見了。</br> 他低頭用鼻尖頂了頂對方:“喂,跟你說話呢。”</br> 顧騁呼吸一屏,慌忙點點頭,趁機躲開了,有點艱難的道:“你說。”</br> 霍譽非嚴肅道:“我對你的態(tài)度很不滿啊,顧寶貝。”</br> 最后三個字他又習慣性的卷了卷舌。</br> 顧騁背脊一麻,渾身都顫了一下。</br>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自制力有多么差勁……他硬了。</br> 但好的一面是……顧騁鎮(zhèn)定的想,霍譽非還沒有發(fā)現。</br> 他不動神色捉住對方的腰,保持著彼此下半-身之間的距離,同時悄悄的調整角度。</br> 嘴上還很認真的敷衍著:“我在聽呢。”</br> 天知道他腦子里的血液都已經沖到下半-身去了。</br> 霍譽非生氣的低頭咬了他一口,不過該說的話還是一定要說的。</br> “最后一次。”他貼著對方耳朵說,“這輩子我只給你一次離開我身邊的機會,而你已經用掉了。知道了嗎?”</br> 熱氣呼進耳蝸里,顧騁渾身都麻了,強自鎮(zhèn)定的點點頭:“我知道了。”</br> 他心神一定,也終于理解了對方的意思,馬上說:“我也不會允許有第二次的……我發(fā)誓。”</br> 霍譽非笑瞇瞇的親親他額頭,重新躺了回去:“那么就這么說定了。如果以后你不乖乖聽話,我是要懲罰你的。”</br> 顧騁點點頭:“好!”</br>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br> 霍譽非忽然問:“但是今天要獎勵你,寶貝,要幫忙嗎?”</br> 隨即,硬漲的下身就被捉住了。</br> 顧騁慌慌張張的往后躲了躲:“不要。”</br> 霍譽非就跟著湊了上去:“真的不要?”</br> “真的嗯……不要。”</br> “好吧,”霍譽非挺遺憾的,不過隨即,他就笑了起來,“那么我要懲罰你了,寶貝。”</br> 這一晚,霍譽非睡的心滿意足。</br> 他以前從來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就是最開始和顧騁一起睡覺的時候,也常常失眠。后來卻很快就習慣了。如果自己一個人睡,反而會睡不好。</br> 后來在非洲……這些都不再是問題。</br> 那片遙遠而險惡的土地,讓他看到了很多不曾見過的風景,也改變了他很多。</br> 迫使他看清楚什么是真正寶貴東西。</br> 也迫使他思考自我。</br> 意外重返人間,烈日驕陽下的現世,明亮的令他無所適從。</br> 他有太多的困惑不解,沒有人可以為他說明。</br> 霍譽非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沒有方向,直到顧騁出現。</br> 或者說,直到他找到顧騁。</br> 就像是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br> 認真生活,努力拼搏,實現夢想……還有收獲愛情。</br> 顧騁曾經不幸的命運被改寫,成長,蛻變,認識自我從而實現自我——這就是霍譽非為自己找到的目標。</br> 他一點一滴的放縱自己,把全部的生活和夢想寄托在了對方身上……以“愛情”的名義。</br> 就連所謂的“愛情”,也是他居心叵測滋養(yǎng)之下的產物。</br>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顧騁的人生絕對不是現在的樣子。</br> 如果他真心想要幫助對方,也有一千種偷偷躲在暗處不被發(fā)現的辦法。</br> 但是他沒有。</br> 他牢牢的把顧騁抓在自己手里……從而避免失控。</br> 避免自己失控。</br> 這是不道德的。</br> 霍譽非睜開眼睛之前還在這樣想,但是他暫時還不想知錯就改。</br> 他嘴角一彎,笑瞇瞇的睜開眼睛,扭頭就朝身邊看過去,床鋪已經空蕩蕩了。</br> 霍譽非連忙爬起來,出去看了眼。</br> 顧騁正在弄早飯呢,回頭看了一眼馬上就把腦袋轉過去了:“洗漱一下來吃飯吧。”</br> 霍譽非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拐進盥洗室洗臉洗手了。</br> 早上他們吃完飯,霍譽非自覺的站起來去洗碗,顧騁比他更快一步:“我來吧。”</br> 霍譽非看他盤子里煎蛋還沒有吃完呢,沒有答應。</br> 沒想到被嫌棄了。</br> “你又不知道東西都放在哪。”</br> 顧騁把他的爪子挪開,站起來收拾桌子。</br> 霍譽非笑了一下,就站在旁邊看。</br> 顧騁把碗碟端進廚房的時候,霍譽非也前腳后腳跟了進去,嘩嘩的水聲響起來,兩個人都覺得心情非常平靜。</br> 昨天的生疏和尷尬……在昨天晚上的“友好互助”之后消散了大半,而今天這樣熟悉的場景,又好像中間的分離從來都不曾存在過。</br> 不過沒多久,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br> 霍譽非在床頭柜上找到自己的手機,原來是非洲那邊的負責人跟他匯報事情。霍譽非接到周簡達的消息,就快速的清理了手上事務,連夜飛回,走的比較匆忙,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安排好。</br> 他一邊聽電話一邊一個個拉開抽屜,找到一個本子,隨便翻到一頁記下來。</br> 過一會他發(fā)現還是需要一臺電腦,但是掛了電話,找了一圈也沒找到。</br> 那邊又催得急,只好回去一趟了。</br> 霍譽非習慣性拉開柜子找衣服,他沒有穿隔夜衣服的習慣,而拉開衣柜才啼笑皆非的想起自己其實并不住在這里。</br> 不過衣柜里還是滿滿的。</br> 霍譽非隨隨便便翻找了一下,看到他和顧騁第一次見面時穿的那件虎頭t恤,心血來潮套在了身上。</br> 顧騁一進房間,就看見霍譽非拉著胸口的老虎頭拿手機給自己自拍。</br> 顧騁:……</br> 霍譽非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甚至還邀請道:“要不要我倆拍一張?這個手機是我們自己公司生產的,很好用。”</br> 顧騁不為所動:“你要出去?”</br> “哦,”霍譽非收起手機,“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回家處理,這邊沒有電腦。”</br> “等等。”顧騁說。</br> 他從床下收納抽屜里取出一個電腦包,掏出電腦、電源放在床上,問霍譽非:“用這個?”</br> 霍譽非挺納悶的,一個電腦怎么也藏的這么嚴實。</br> 不過他現在著急用,就沒有問。</br> 顧騁幫他插上電源和鼠標,然后開機。</br> 在開機的過程中,霍譽非注意到攝像頭閃了一下,在屏幕上跳出一個英文對話框的時候,顧騁用自己的左手中指和右手無名指分別在一個指紋識別裝置上按了兩下。</br> 系統(tǒng)才真正打開。</br> 但是桌面也和一般的windows系統(tǒng)不太一樣。</br> 霍譽非眨了眨眼。</br> 顧騁抽空對他說了一聲:“稍等。”</br> 雙手快速的在鍵盤上敲擊出一串代碼,然后屏幕閃爍起來,好多個運行對話框一閃即逝,之后出現一個小的進度條,變成了正常的桌面。</br> “可以了。”顧騁說著讓到一邊,“這個電腦比較安全,你可以隨便用。”</br> 霍譽非默默的瞅了瞅電腦,又轉頭瞅瞅自己的小兔子。</br> 表情嚴肅起來:“顧騁,你這幾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