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你的稱呼。”蘇楠冷下臉，環胸看著他。</br> 肖富強想起不久前被警察帶走的那幾個碎嘴婆娘，深知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好惹的，撇了撇嘴，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于是將矛頭重新轉向肖賀國。</br> “今天，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實在不行寫個保證書，要是那兩個小子弄不來化肥和種子，你們就自己退位，把位置讓給有能力，心里有大家伙的人。”</br> “你不會說的是你自己吧？”高忠斌神色淡淡，直接指出肖富強的小心思。</br> 肖富強也不扭捏，直接點頭承認了，還錚錚有詞道：“瞞報群眾，這是一個干部該干的事情嗎？現在眼看事情被我們發現了，瞞不住了，才告訴我們，真是笑掉大牙了。”</br> “要是我當大隊長，肯定不會干出這樣的事兒的，我一定會告訴所有人，然后大家一起想辦法。”</br> 這話一出，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支持，因為只要是個人都不愿意被蒙在鼓里，而是希望一開始就能得知事情真相。</br> “不是我不告訴你們，這是公社下達的命令，避免引起恐慌，以及防止某些人病急亂投醫，自作聰明地找些土辦法來解決問題，這樣是不行的。”</br> 肖賀國和肖賀軍苦口婆心半天，卻無人肯聽。</br> “我一個沒讀過書的人，都知道要尊重群眾利益，一枝一葉總關情，我們老百姓活大半輩子了，為的不就是吃飽穿暖嗎？現在稻苗在你們任期內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管怎么說，你們都脫卸不了責任。”</br> 肖富強沒理會別的，只是抓住一個點就死不放手，像是不把肖賀國扳倒，就誓不罷休。</br> “群眾自然是重要的，但是為什么大到國家，小到一個公社一個村子都存在干部，領導呢？那還不是為了能在出現大事小事的時候，能有明事理懂科學的人幫忙拿主意，從而不讓事情變得一團糟一團亂。”</br> 蘇楠看不下去了，直接站了出來，大聲說道。</br> 見沒人回應，蘇楠繼續說道：“現在這稻苗變成這樣，是我們每一個都不想發生的，但是既然已經出事了，那么就得想法子解決，而不是在這里爭論是誰的錯，為什么上面要瞞著大家。”</br> 還是一片沉默。</br> “這位大叔，目前為止就數你情緒最激動，那么你有什么好辦法解決這稻苗的問題嗎？如果你有，我相信大隊長這個位置是沒人會跟你搶的。”</br> 蘇楠看向低著頭不說話的肖富強，毫無征兆把話頭扔給了他。</br> “我……”</br> 肖富強話還沒說出口，肖賀國就放話打斷他了：“蘇知青說的沒錯，只要你現在有辦法讓稻苗恢復過來，我這個大隊長的位置就讓給你坐了。”</br> 聞言，肖富強眼睛一亮，眼珠子在眼眶里轉的飛快，但他一個莊稼漢一輩子都沒遇上這種情況，他哪兒知道什么法子去救活稻苗啊？</br> 想了想，肖富強猶豫著開口道：“此話當真？”</br> “自然當真，鄉親們都在這兒看著呢，我還能說假話框你不成？”肖賀國拍了拍胸口，一臉正色。</br> “就是，我們都給你作證。”</br> “給肖賀國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食言。”</br> “富強，你要有法子，就快說出來。”</br> 村民們一個勁地催促道。</br> 肖村長看肖富強這個樣子，心里有些琢磨不定他到底是不是真有法子，于是也開口道：“富強，你到底有沒有辦法？”</br> “我當然有。”肖富強硬著頭皮說道，心里暗道：如果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那下次還不知道能不能當上大隊長呢。</br> “就是我們可以把田里的稻苗都拔掉，然后種上新的。”</br> 話音剛落，就遭到了肖方池的嗤笑。</br> “富強叔這話說的輕巧，你也不想想，拔掉這一批苗子要多少時間，培養一批新的苗子要多少時間，安排人去種要多少時間，費時費力先不說，你就敢保證新種的稻苗就不出現現在同樣的情況嗎？”</br> “那你說，能有什么辦法？”肖富強臉漲得通紅，一仰脖子反駁道。</br> “公社早就給出了科學的方法，現在就等實施了。”肖賀國臉色早就由原本的溫和，變得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慍怒，手也緊緊攥著。</br> “公社選擇隱瞞是不想引起恐慌，不想讓大家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況且他們已經第一時間請了專家來看稻苗，也安排人去縣城，去市里購買化肥和種子了。</br> 而我們老百姓要做的就是相信公社，相信國家相信黨，安安靜靜地等消息，就算最后失敗了，上面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的。”</br> 蘇楠緊接著說完自己的看法，不少知青在她說完后，附和著點頭稱是，連帶著不少村民也嘰嘰喳喳地覺得他們說的對。</br> 眼看著風向一邊倒，肖富強和肖村長坐不住了，他們好不容易煽動起來的氣氛，可不能就被三言兩語給破壞了。</br> “這是兩碼事，我們說的是這個責任誰來承擔？買化肥買種子要錢吧，那還不是要從我們老百姓身上出。”肖富強不依不饒，臉上的肌肉也隨著他激動的情緒而上上下下抖動。</br> “天災人禍，誰能預料到這件事情的發生？你不要在這里胡攪蠻纏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蘇楠那張動人的臉龐上，此時充斥著對其人難以掩飾的厭惡。</br> “小丫頭片子，今天就你在這兒攪渾水是吧？我告訴你，咱們肖家村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剛來的知青插手。”肖村長氣到渾身顫抖，指著蘇楠差點沒喘過那口氣。</br> 周圍人立馬圍上去，生怕他出事。</br> “我沒插手啊，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怎么，知青就沒有說話的權利了？”蘇楠撇了撇嘴，看肖村長他緩過來了，沒什么大事后，才開口懟道。</br> 還沒等他們想出什么話回答，就見不遠處的大路上發出震耳的聲響，同時兩束刺眼的光芒照了過來。</br> 是一輛大卡車！</br> 有小孩子立馬新奇的跑了過去，嘴里驚呼著：“哇，大車，大車車。”</br> 村里人見過的最豪華的車就是那輛斥巨資買的拖拉機了，所以此時見到這從未見過的大卡車，也是滿臉訝異和好奇。</br> “咱先過去瞧瞧吧。”</br> “真氣派，來我們村干啥？”</br> “去問問不就知道了。”</br> 所有人現在只想去村口看熱鬧，哪里還顧得上旁的。</br> 劉玉和肖方蕓兩個人一起攙扶起蘇楠，就往村口奔去，一路上，蘇楠感覺自己的腳都沒有落過地，完全是被抬著走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