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一聽古董商的話,臉上就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紅暈。
不知怎么的,在她面前,自己反倒拘束得像個小姑娘似的,既緊張又歡喜。
但奈何人家已經下了逐客令,畫家只好回過頭去,幫著古董商轟人:“哎呀,她說她已經知道游戲規則了,現在人家要收拾房間,你們快出去,快出去!”
說著他就把三人往門外推去,冒險家反對道:“不是吧?她剛才明明說的是,要我們跟她說一說游戲的規則……”
園丁雖然也有些疑惑,但她也能夠看出哪個翻譯更靠譜:“哎呀,閉嘴吧,庫特,我看你還是別當翻譯了——既然七十一小姐已經了解游戲規則,那我們就不來打擾了,走吧。”
冒險家看起來有些氣惱:“我明明就是一個合格的翻譯!哼,算了,不當就不當,誰稀罕一樣……”
說著,他就怒氣沖沖地轉頭離開。
園丁和小說家有些意外地對視一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于是兩人只好拉著一步三回頭的畫家,離開了古董商的房間。
【自從來到莊園,我跟這里的人們說過許多話,有趣或無趣,真實或虛假……可是,到現在為止,他們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閉嘴吧,庫特!”真是令人失望至極……——冒險家日記】
看著房門緩緩關上,終于重獲清靜的古董商松了一口氣,她打開自己的行囊,開始收拾房間。
過了一會兒,她的房門又一次被敲響。
屋內沉默良久,最后終于響起一聲清冷的女音:“……請進。”
門被應聲打開,畫家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嘿嘿……您好。”
然而還沒等他完全將門打開,自己就愣在了原地——明明剛離開沒多久,可再次回到這里時,房間已經變了一個樣。
除了靠墻的大床,屋內的書桌和椅子全都被移到了新的位置,桌上擺放著香爐和好幾沓竹制卷軸,筆筒中放著毛筆和鋼筆。
書柜中收納著一些藏品,看起來是一些字畫和書籍,陶瓷以及玉制品,還有一些青銅的小玩意兒。
墻壁上的油畫已被摘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寬大的水墨畫,上面畫著草木松枝和一只正在下山的老虎。
窗簾不知何時也換成了竹簾,明媚的陽光灑落進來,正好照在了那張大大的貴妃椅上。
只見古董商正慵懶的靠坐在這貴妃椅上,側著身,翹著腿,手肘撐在一旁的茶幾上。陽光透過竹簾,在她的身上撒下斑駁的光影,發間的玉石耳墜也泛著溫潤的光芒。
她用杯蓋輕輕碰著手中的藍白色茶杯,發出瓷器相碰時的清脆聲音,茶杯口在光影的照射下升起繚繞的水氣,似乎要沾濕古董商那低垂的睫毛。xしēωēй.coΜ
“請問先生有何貴干?”見畫家有些扭扭捏捏,遲遲肯不開口,古董商笑了笑,“先生可聽得懂中文?”
畫家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我曾經到中國游學,拜訪過那里許多的畫師——哦,其實我叫艾格·也是一個畫家,對東方藝術很感興趣……其實我想找你探討一下……”
古董商輕啜一口茶,又緩緩搖了搖頭:“恕我直言,這幾日奔波,馬不停蹄地趕到這里,我早已疲倦不堪。既然到了地兒,就只想好生歇息一陣子……恕我失禮,今日并不想接待客人。”
畫家有點不甘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罷了。聽說你是一個古董商,那想必也見過許多的名畫,對其也有不淺的見解吧?或許我們可以交流一下……”
“我對字畫并沒有什么過多的研究,或許能夠辨真假,但要說賞析,我可算不上內行。”古董商說著,卻又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先生可聽得懂中文?”
“嗯?”畫家愣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是啊,我不就是在用中文和你交流嗎?”
古董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什么也沒有說。
畫家對她一個問題連問兩遍有些疑惑,但并沒有過多在意,相比于古董商的悠然自得,他渴望表達自己愿望的心情就顯得有些急切。
“那戚小姐對油畫感不感興趣呢?其實我游歷中國的那段時間,就一直在想,同樣一幅景色,用油畫和水墨畫到底誰才能夠更勝一籌?但好幾位大師都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或許你可以幫我解答這個疑問——我想請你做我的模特,讓我為你畫像。”
畫家一臉期待地望著古董商。
“……真是個特別的要求,艾格先生。可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古董商不置可否地笑笑。
接著,她又想起來了什么似的,不經意地問道:“……唉,不過先生,你可……聽得懂中文?”
畫家徹底蒙圈:“啊?”
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三遍,畫家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三道逐客令。他一下子漲紅了臉,看上去有些懊惱和尷尬:“……噢噢,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
說完他轉頭向門外走去,本該就這樣離開,但他偏偏是那種愈挫愈勇的人——剛走出門去,他又回過頭來:“……戚小姐今天車馬勞頓,是應該好好休息……待我明日再訪,與小姐好好交流交流,那么……告辭!”
不等古董商回應,畫家腦袋一縮,砰的一聲,將門帶上。
古董商有些愕然,張了張嘴,但又沒有機會把拒絕的話說出來。
看著落荒而逃的畫家和緊閉的房門,她只好無奈地搖頭苦笑,垂下眼簾繼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