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瘦相間的肥牛在明亮的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味道豐富多層的調料盛在瓷白的小碟子里,火鍋的香味彌漫在包廂內。</br> 林燃不敢多夾,只給盛青溪夾了一片肥牛和一個牛丸。</br> 他抬了抬下巴,黑眸落在她白皙的臉上,低聲道:“慢點吃,吃不下就不吃。”</br> 盛青溪拿著筷子慢吞吞地戳向這一顆圓滾滾的丸子,滾胖Q彈滑軟的丸子在醬料里滾了滾,她微微低頭,張嘴咬向這顆丸子。</br> 掩在貝齒間的舌尖若隱若現,淡淡的粉色一閃而過。</br> 林燃呼吸微滯,驟然移開了視線,喉結不自覺地隨著主人情緒的變化而滾動,他欲蓋彌彰似的拿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br> 可這樣并沒有讓林燃好受一點,他喉嚨干的冒火。</br> 林燃丟下一句去洗手間便起身離開了。</br> 林燃只穿了一件短袖,可即便這樣也難掩他的燥熱。修長的指尖有些急切地擰開水閥,冰涼的水急急地沖下,林燃捧起水就往臉上撲。</br> 他狼狽地喘了口氣。</br> 他知道盛青溪的唇有多么柔軟,也就是因為知道他此刻才這樣難耐。</br> 想親她,想的他發狂。</br> 五分鐘后。</br> 林燃神情自然地回了包廂,白皙的頸側仍有細碎的水滴滑落,白色T恤的領口被水沾濕軟趴趴地黏在他削瘦精致的鎖骨間。</br> 他坐下的時候盛青溪已經開始吃第二個丸子了,腮幫子鼓鼓的,見他回來濕噠噠的樣子還抬眸多看了他一眼。</br> 林燃挑了挑眉:“好吃?”</br> 對于盛青溪來說前世的習慣她都逐漸地改,不論是觀察人的職業習慣還是不吃肉的職業后遺癥。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接受林燃還活著的事實。</br> 她盡量把自己拉扯到如今的時間線上。</br> 盛青溪小幅度地點了點頭。</br> 此時盛青溪還裹著林燃買來的外套,不知是不是因為包廂內溫度漸高她的雙頰微微泛紅,她輕輕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好像有點暈。</br> 林燃起先沒發現盛青溪的不對勁,直到她暈暈乎乎地伸手去拿桌上放著的啤酒。</br> 那幾瓶啤酒是何默和謝真點單點習慣了順手點的,但礙于盛青溪在這里,他們都不好意思喝,所以便放到了一邊。</br> 盛青溪的指尖還沒觸上啤酒罐就被一只微涼的手掌拉住了。</br> 林燃像是貪戀般地把她的指尖都納入掌心之中,不動聲色地將她還沒有他手掌一半大的小手包裹住。她掌心不正常的溫度卻令他的動作頓住。</br> 林燃眸光微暗,他低聲喊她的名字:“盛青溪。”</br> 盛青溪懵了一下才遲緩地尋到他的視線。</br> 林燃蹙眉:“你不要動。”</br> 說著他便俯身貼近盛青溪,探手撫上了她的額頭。</br> 她的額間滾燙,雙眸氤氳著淡淡的霧氣,頰側的嫣紅有加深的趨勢。</br> 這些都在告訴林燃,盛青溪發燒了。</br> 林燃心里一緊,他推開椅子就彎腰一把抱起了盛青溪。不等何默和謝真問他便道:“你們吃,我帶她回醫院。”</br> 盛青溪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畫面就驟然旋轉,頂上晃動的燈光讓她有些難受。</br> 她側過臉小聲問:“林燃,我們去哪里?”</br> 林燃的腳步不停,他沉聲道:“去醫院。”</br> 不知道是不是醫院兩個字觸動了他懷里的人的神經,她開始小聲嘀咕:“又去醫院,我不想去醫院,我不喜歡醫院。”</br> 盛青溪對醫院大部分的記憶都來自于上一世。</br> 她曾在醫院里送走了帶了她三年的前輩,也在醫院里看過數次受害者滿身是血的模樣,又或是犯人中了槍被送到醫院搶救。</br> 無數的畫面在她腦海內回閃,這些記憶都是讓人不太愉快的。</br> 她的大腦此時一片混沌,混亂的記憶交錯,她暫時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言行。</br> 盛青溪難得這樣孩子氣,她像小時候和盛蘭撒嬌那樣和林燃說話:“林燃,我們不去醫院好不好?愿愿不想去醫院。”</br> 林燃的腳步微頓,他低頭和懷里的盛青溪對視一眼。</br> 她迷蒙的雙眸正對著他,里面滿是懇求。</br> 林燃的一顆心被她的眼神泡得又酸又軟。</br> 林燃移開視線抱著她出了門,隨手攔下了一輛車。</br> 上車之后林燃并沒有放開盛青溪,仍是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只是車內幽暗的環境讓他看不清盛青溪的眼睛和神情。</br> 林燃用手背探了探她臉上的溫度,他低聲問:“愿愿為什么不想去醫院?”</br> 她像是癟著嘴,聲音又輕又軟,撒嬌似的:“因</br> 為愿愿害怕。”</br> 林燃沉默片刻,對司機報了城南花園的地址。</br> 既然她不愿意去醫院他就帶她回家。</br> 車啟動后林燃給他堂哥打了電話,他簡單地說了一下盛青溪落水以及檢查報告的結果,又說了大概的時間便掛了電話。</br> 盛青溪緊緊貼在林燃的胸前,她能夠清晰地聽到他胸腔內的心跳聲。她安靜地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在他左胸處的布料上蹭了蹭。</br> 林燃是暖的。</br> 盛青溪睜著眼睛望著車窗外的霓虹閃爍。</br> 車內一片寂靜,明滅的光仿佛將車內和車外分成兩個世界。</br> 對盛青溪來說,思考變得很困難。她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林燃,我找了十年。我一直找一直找,找的好辛苦。”</br> 林燃低頭,下巴貼上她滾燙的額頭。</br> 他耐心地問:“你在找什么?”</br> 盛青溪怔怔道:“找你,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煙煙也找不到你,她經常一個人偷偷哭,但是后來有人陪著她了。”</br> 林燃一時沒聽明白盛青溪在說些什么,只零星聽到幾個詞,他擰起眉又撫上她的額頭:“誰在哭?為什么找不到我?”</br> 她忽然搖了搖頭,小聲又確定地說:“你不在。”</br> 黑暗中的林燃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她又問:“林燃,你什么時候成年?”</br> 林燃收緊了抱著她的手:“還有九個月。”</br> 林燃的生日在一月份,幾乎每年他過生日的時候都會下雪。以前他母親在的時候他在那一天都能吃到一碗面,后來便只剩下了蛋糕。</br> 他自己并不愛過生日。</br> 盛青溪緩緩地松了一口氣,她的聲音已輕的微不可聞:“還有十四個月。”</br> 林燃低下頭想努力聽清她的話,但盛青溪卻睡了過去,他沒能聽到她說的這句話。</br> 車在夜色中穿梭在車流里,向著城南疾馳而去。</br> -</br> 林燃抱著盛青溪下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家的別墅門口停著的明黃色跑車,即便在夜里這車也騷的明明白白的。</br> 倚在跑車旁的林煌順著閃爍的車燈朝著那個方向看去。</br> 在看到林燃懷里還抱了人時林煌不由挑了挑眉,他抬手懶懶地打了聲招呼:“喲,小火。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個男孩,沒想到是個小姑娘。</br> ”</br> 林燃怕吵到盛青溪,低聲道:“哥,你小點聲。”</br> 剛剛林煌只是調侃,此刻他見林燃這個態度不由真的好奇了起來。</br> 他探頭往林燃胸前看去,想將這個女孩看得清楚一點。但他還沒多看一眼林燃就拉起大衣把人遮掩了往別墅里走去。</br> 林煌:“......”</br> 林煌不由小聲道:“這一會兒我不還能看見?你擋什么呢?”</br>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林燃一時沒辦法向林煌解釋說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br> 林燃直接抱盛青溪回了他自己的房間,林煌彎腰開醫療箱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煙煙那小丫頭呢?出去玩了?”</br> 林燃俯身小心翼翼地把盛青溪放在床上,他又蹲下身脫下了她的鞋。</br> 做完這些他才壓低了聲音應道:“煙煙回我爸那里了,我們年級段出去春游,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里。明天我就去接她回來。”</br> 林煌拿出體溫計朝著床上的人看去,床上的女孩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即便面病容也掩蓋不了她漂亮的眉眼和完美的骨相。</br> 這一眼就讓他明白為什么林燃擋著人不讓他看了。</br> 他們圈里都很少有這樣好看的小姑娘。</br> 林煌心里覺得好笑,他這個冷冰冰刺頭似的弟弟也有這樣一天。</br> 他沒多問,年少時的喜歡簡單而珍貴,他更愿意做個旁觀者。</br> 林煌簡單地給盛青溪做了個檢查,他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林燃,安慰道:“小火,這小姑娘沒什么事,就是發燒了。你看吃藥還是打針?”</br> 林燃蹙眉看著床上緊閉著雙眼的盛青溪,半晌才道:“我下樓去拿水。”</br> 林煌點頭:“我給你看著。”</br> 在林燃走后床上的盛青溪忽然動了動,她的體溫還在升高,這樣的熱度讓她不太好受。</br> 林煌聽到動靜朝床上看去,躺著的女孩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正在說些什么。</br> 他湊近聽了一句,她在小聲地問:“林燃,你疼不疼?”</br> 林煌疑惑地撓了撓頭,他們家小火哪里受傷了?</br> 剛見面他沒怎么注意林燃,都把注意力放在盛青溪身上了。</br> 不過兩分鐘林燃便推門拿著水杯回來了,林煌見他抱著盛青溪喂了藥才問道:“小火,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br> ”</br> 林燃一怔,他轉頭看向林煌,黑眸微沉:“哥,你為什么這么問?”</br> 這個回答一聽就是沒受傷,林煌心想估計是這小姑娘燒糊涂了說胡話呢。他沒提這件事,只應道:“看你臉色不太好,怕你有傷也憋著不說。”</br> 林燃這孩子打小就是這樣,什么事兒都放在心里。</br> 現在大了就更不用說了,連家都很少回,逢年過節能見他一面就不錯了。</br> 林燃一時間說不上自己心里的情緒,他低聲應道:“我沒受傷。”</br> 林煌心說我想也是。</br> 他沒打算在這里多留,畢竟他這寶貝弟弟一心只顧著那小姑娘,怕是沒心思和他閑聊。林煌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br> 房間內只剩下林燃和盛青溪。</br> 作者有話要說:四舍五入就是一起睡覺了!</br> -</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96339973瓶;陳一諾2瓶;小棲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