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溪,你在哪里?你...”</br> 林燃的聲音戛然而止。</br> 電話傳來女孩的聲音,又軟又黏,她像是含了一千塊糖在和他撒嬌:“林燃,你怎么不接我電話呀?林燃,今天月亮好漂亮。林燃,你能看到月亮嗎?”</br> “林燃,林燃,林燃。”</br> 她不停地在喊他的名字,用黏膩又清甜的嗓音。</br> 語調(diào)和以往全然不同。</br> 林燃在短暫的怔愣后就緩過神來。</br> 他皺眉,語氣不太好,“盛青溪,你在哪里?”</br> 她乖巧地回答他:“我在和阿姨姐姐們一起吃飯。”</br> 來接林燃的車早已等在出口,林燃彎腰上了后座,“你發(fā)個定位給我,電話不要掛。”</br> 日料店。</br> 盛青溪一個人鉆在觀景臺上的角落里,她沒想到這個時候的自己沾酒就醉。她借著透風(fēng)的名義溜到了二樓小小的觀景臺上。</br> 觀景臺的一隅放著一架小小的秋千,邊上一張簡單的小桌。</br> 除此之外欄桿邊便只剩下了淡紫色的花。</br> 盛青溪蜷縮在秋千上仰頭望著天,她很想林燃。</br> 很想很想。</br> 她捧著手機(jī),歪著腦袋,小聲和林燃說話:“林燃,我常常夢到你。有一段時間我想夢到你,我又害怕夢到你。”</br> 盛青溪混亂的記憶交錯在一起。</br> 前世她處理過一起惡意縱火案件,那段時間她連去醫(yī)院看受害人的勇氣都沒有。帶她的師兄以為她害怕,便一直替她去。</br> 她知道,受害人很疼。</br> 那段時間盛青溪不受控制地每日每夜都想到林燃,她不能去想那時候深陷大火中的林燃,也不敢想那時的林燃會有多疼。</br> 車窗外燈火輝煌的城市并不能吸引林燃分毫。</br> 林燃沉默地聽著盛青溪在電話那頭小聲絮叨,她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回應(yīng),只是想一個人這么安靜地和他說一會兒話。</br> “林燃,今天又下雨了。”</br> 林燃一怔,他側(cè)頭看向窗外。</br> 整座寧城上方只有幾片稀薄的云,弦月高懸于夜空。</br> 地面干燥且干凈。</br> “林燃,我很想你。”</br>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細(xì)聽最后兩個字已微微哽咽。</br> 林燃握緊了手機(jī),他低聲問司機(jī):“還有多久?”</br> 司機(jī)瞄了一眼地</br> 圖,這個點路況還好,路上應(yīng)該不會堵車,“還有十分鐘就到了。”</br> 盛青溪的聲音越來越小,林燃已經(jīng)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他只能不斷地提醒她不能在外面睡著。</br> 十分鐘后,林燃下車。</br> 這個日料店不大不小,找個人很容易。一樓沒找到人林燃便徑直上了二樓。二樓只坐了幾桌客人,其中一桌穿著他在直播里看到過的隊服。</br> 林燃掃了一圈,向邊上的小陽臺走去。</br> 一進(jìn)小陽臺他就看到了縮在角落里的小醉貓。</br> 小醉貓還抱著電話小聲叨叨,小臉紅了一片,迷蒙的雙眼里含著淚。</br> 她看起來難過又脆弱。</br> 林燃的心在瞬間糾成一團(tuán)。</br> “盛青溪,你看看我。”</br> 林燃彎下腰,伸手輕撫上她微燙的臉。</br> 靠在秋千角落的小醉貓沒抬頭看他,只是不情不愿地拍掉了他的手,小聲嘀咕:“你別碰我,林燃會不高興的。”</br> 林燃無奈,原來她還知道自己會不高興。</br> 他低嘆了口氣,隨即把她抱了起來。</br> 身體驟然懸空,盛青溪不得不朝來人看去。</br> 她睜著大眼睛辨認(rèn)了許久才認(rèn)出抱著她的人是林燃,她暈乎乎地問:“林燃,你怎么在這里?”</br> 林燃怎么在這里?</br> 他當(dāng)然是想她想的快發(fā)狂了才會買了機(jī)票過來找她。</br> 再遠(yuǎn)的距離也擋不住他想見她的念頭。</br> 不過林燃抱著盛青溪走出陽臺還沒幾步就被人攔住了,攔住他的人很顯然是參加五子棋錦標(biāo)賽的那群阿姨姐姐們。</br> 這些阿姨們搶人的動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兇神惡煞的人一樣,嘰嘰喳喳說著趕緊把人放下來之類的話。</br> 不等阿姨們發(fā)難,林燃率先解釋道:“盛青溪是我..是我妹妹。比賽結(jié)束了,我是來接她回去的。”</br> 趙阿姨瞪他:“你有什么證據(jù)你是她哥哥?”</br> 林燃看向懷里的盛青溪,她睜著一雙水眸盯著他瞧,臉側(cè)的紅暈顏色漂亮,讓平時溫柔的她看起來有一絲嬌憨。</br> 他低聲問:“知道我是誰嗎?我來接你回家,你要和我回家嗎?”</br> 盛青溪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點點腦袋,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頭小聲應(yīng)道:“林燃,我和你回家。”</br> 即便盛青</br> 溪這樣說,趙阿姨還是不放心,“你把身份證給我看一眼。”</br> 林燃索性把身份證和學(xué)生證都丟給趙阿姨。</br> 一群阿姨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她們拍了林燃的身份證照片,最后問林燃要了個電話號碼就放他們離開了。</br> 車一直等在樓下。</br> 司機(jī)見林燃出來下車打開了后座的車門。</br> 林燃知道盛青溪住的酒店,他報了位置后司機(jī)非常自覺地放下了隔板。</br> 反而是林燃被司機(jī)的這個操作搞得懵了一下。</br> 這是干什么呢?</br> 盛青溪雖然喝醉了,但人還醒著,沒徹底睡過去。她晚上只吃了一點壽司喝了點酒,現(xiàn)在緩了一會兒就覺得餓了。</br>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意識道:“我想吃關(guān)東煮。”</br> 盛青溪工作那幾年最喜歡去的就是警局門口那家賣關(guān)東煮的那家店,特別是在冬天,熱騰騰的湯汁和鮮嫩的蔬菜別提有多美味了。</br> 林燃頓了一下,他敲了敲隔板問道:“哪里有賣關(guān)東煮?”</br> 司機(jī)是寧城本地人,對寧城的小吃街熟的很。到了地方直接下車給林燃買了兩大杯回來,只要里面有的他都買了。</br> 許是聞到了味兒,盛青溪掙扎著去找關(guān)東煮。</br> 林燃一把把亂動的盛青溪摁住,“不許動,燙。”</br> 林燃雖然看著瘦,但身上的肌肉卻很結(jié)實。盛青溪坐在林燃腿上就跟坐在沙發(fā)上沒什么區(qū)別,但他的膝蓋骨偶爾會硌到她。</br> 盛青溪就跟敲門似的往林燃的胸膛上敲了敲,小聲嘟囔:“我要下去自己坐。”</br> 盛青溪平日里挺乖,這會兒喝醉了卻有些小性子。</br> 林燃看著覺得還挺有趣,他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平時怎么不見你這么可愛?還撒嬌呢,現(xiàn)在看起來才有小姑娘的樣子。”</br> 盛青溪繃著小臉不理他,悶聲道:“我要下去。”</br> 林燃見她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倍感新奇,忍不住逗她:“為什么要下去?”</br> 盛青溪不回答他,干脆移開視線不看他。</br> 林燃怕真把人逗生氣了,伸手把她抱了下去。結(jié)果他剛把人放座位上她就縮到角落里去了,恨不得離他有八百米遠(yuǎn)。</br> 林燃挑了挑眉,沒再欺負(fù)她。</br> 他拿了一串牛丸出來問她,“想吃什么?”</br> 盛青溪只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不要吃肉,想吐。”</br> 林燃手上的動作驀然一頓,這段時間她這個只吃素的習(xí)慣一直都在改,前兩天在海島上他看到她吃了幾根肉串。</br> 雖然吃的少,但比起以前卻是好了很多。</br> 但現(xiàn)在怎么又不想吃了?</br> 林燃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柔一點:為什么想吐?”</br> 盛青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捂住嘴搖搖頭,眼里有驚懼也有惡心。</br> 林燃眸光微暗,他把牛丸放回去,挑了一串海帶出來,“吃海帶好不好?”</br> 盛青溪看見海帶眼里的情緒才緩和了一些。她見林燃不動便自己湊到他身邊來想拿,林燃沒給她,遞到她唇邊讓她自己咬。</br> 盛青溪張嘴就把海帶結(jié)卷入了嘴里。</br> 林燃見她咽下去了才接著喂。</br> 估摸著喂了有十分鐘才把杯子里的素食都喂完,剩下的大半都是葷的。</br> 林燃也不介意,把剩下的都給吃了,他九點半才下飛機(jī)。</br> 飛機(jī)餐一口沒碰。</br> 盛青溪吃飽之后變得好說話了一點。</br> 林燃心里仍是覺得盛青溪不吃肉這個習(xí)慣另有隱情,但他沒直接問,而是換了個方式,“你的飲食習(xí)慣從什么時候改變的?”</br> 盛青溪側(cè)頭看他,目光澄澈。</br> 她看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是林燃嗎?”</br> 林燃伸手把她拽到他身邊,牽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一放,“你自己看,是不是林燃?”</br> 盛青溪很少夢到活著的林燃,眼前的場面不像是夢境,更像是真實的林燃。</br> 她有些恍惚,可指尖觸到的林燃是溫?zé)岬模淮缫淮缱屑?xì)地摸過林燃的臉。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是完好的,呼出的氣息微燙。</br> 盛青溪喃喃道:“是林燃。”</br> 林燃忍受著她的小手在自己臉上作亂,她這個摸法也不知道是哪里學(xué)的,摸個臉就算了,連睫毛和耳朵都不放過。</br> 在盛青溪微涼的指尖碰到林燃耳垂的時候他有些受不了。</br> 林燃抬手一把扣住盛青溪纖細(xì)的手腕,故意兇巴巴的威脅:“你再亂摸我要親你了?”</br> 親?</br> 盛青溪略微歪頭思考了一下,夢里林燃還沒親過她呢。</br> 如果林燃親她她愿意嗎?</br> 盛青溪在仔細(xì)考慮過后覺得自己是愿意</br> 的。</br> 林燃兇完盛青溪后覺得她應(yīng)該會有所收斂,他等著她把亂動的手收回去。</br> 但林燃非但沒等到盛青溪與他拉開距離,反而眼睜睜看著她緩慢地靠近他,跟只小狗似的在他唇角邊輕嗅了嗅。</br> 林燃渾身僵住,他一動都不敢動。</br> 她呼吸里還有淡淡的清酒味,醉意似乎從她身上蔓延開來。</br> 下一秒,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br> 絲絲縷縷的甜順著縫隙進(jìn)入他的唇齒間。</br> 放于身側(cè)的手驀然收緊握成拳,瞳孔微微放大。</br> 心跳像是停跳。</br> 林燃大腦一片空白,心里只有四個字。</br> 操,我死了。</br> -</br> 車窗映著少年僵硬的面龐。</br> 迷離的燈光在他的側(cè)臉上留下形狀大小不一的光斑,光影變幻,隱在暗處的后座上坐著兩個人,他們離得很近。</br> 林燃已經(jīng)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動很久了,他的肩頭靠著一只小腦袋。</br> 盛青溪睡著了。</br> 在親完他之后。</br> 林燃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又被這個小東西非禮了。</br> 半小時后,車在盛青溪住的酒店停下。</br> 林燃的掌心里都是細(xì)密的汗,握了握拳確定自己還有力氣去抱盛青溪他才用力抱起她下車走向明亮的酒店大堂。</br> 房卡在她的衣服兜里,林燃伸手摸了一下就摸到了房卡。</br> 坐電梯,上樓,刷卡進(jìn)門。</br> 把盛青溪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br> 林燃面不改色且一氣呵成地做完了以上所有動作。</br> 然后,他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br> 林燃狼狽地靠坐在盛青溪的床邊,床與床之間略顯狹窄的縫隙讓他的長腿有些委屈地彎著。屋內(nèi)沒開燈,他刻意地壓著自己急促的呼吸聲。</br> 但即便是這樣,林燃還是擔(dān)心自己的心跳聲會把盛青溪吵醒。</br> 林燃來寧城,只是為了看她一眼。</br> 現(xiàn)在人是見到了,但他感覺自己是回不去初城了。這他媽,這他媽算是什么事?</br> 林燃揉了揉眉心,他敢保證,這個小醉貓明天醒來什么事都不記得。</br> 盛青溪安靜地睡了一夜,林燃就這樣在她床邊坐了一夜。直到窗外天光微微亮起他才起身去外面抽了支煙,順便給盛青溪買早餐。</br> 林燃知道盛青溪的生物鐘會讓她在早上六點左右</br> 醒來,假期對她來說與平常的日子沒有區(qū)別。</br> 他有時候會想她到底是怎么長大的,她自律到了一種嚴(yán)苛的地步。</br> ...</br> 宿醉的感覺并不好受。盛青溪很少有這樣不清醒的時候,她摸去浴室洗了澡出來才覺得舒服一點。</br> 六點半,門鈴響起。</br> 盛青溪愣了一會兒,她放下毛巾去開了門。</br> 門打開的瞬間盛青溪就又關(guān)上了,她是不是還沒睡醒,怎么會在這里看到林燃?</br> 被關(guān)在門外的林燃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jī)給盛青溪打了電話。</br> 一分鐘后,門再次被打開。</br> 盛青溪和林燃面對面站著大眼瞪小眼。</br> 林燃嗤笑一聲,抬手把她剛吹干的頭發(fā)揉得亂糟糟,“盛青溪,你幾歲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學(xué)人家偷喝酒?”</br> 盛青溪被林燃推著往房里走的時候還有點懵,“林燃,你、你怎么過來了?”</br> 林燃把買來的三明治和牛奶往她懷里一塞,“昨天有人給我打電話,說她們那兒有一只小醉貓喊著林燃的名字不肯走,人家沒了辦法才找我。你說我為什么過來?”</br> 懷里的三明治和牛奶還是溫?zé)岬摹?lt;/br> 盛青溪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你騙人。”</br> 林燃哼笑,抬抬下巴:“吃早飯,上午是不是要去領(lǐng)獎?”</br> 盛青溪點點頭。</br> 林燃起身把窗簾一拉,然后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你回來叫醒我,下午我?guī)闳ネ鎯骸C魈煳液湍阋黄鹱w機(jī)回去。”</br> 房間里明明有兩張床,林燃卻偏偏要睡盛青溪睡過的那一張。</br> 說完林燃就閉上眼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睡覺。</br> 盛青溪垂眸看著自己手里的三明治和牛奶,指尖稍稍攥緊。</br> 塑料包裝發(fā)出細(xì)微刺耳的聲響。</br> 從來,從來沒有人像林燃這樣在乎過她。</br> -</br> “滴。”</br> 門口響起細(xì)微的聲音。</br> 盛青溪拿著獎杯和獎金小心翼翼地開門進(jìn)來,室內(nèi)一片昏暗,床上的人呼吸輕緩均勻。</br> 她慢吞吞地將東西都放下才趴到床邊看著林燃。</br> 林燃睡著的時候也并不顯得安靜乖順,他眉眼間凌厲的鋒芒仍在,只那一雙冷漠的眸不見,讓他看起來少了那么一丁點攻擊性。</br> 盛青溪仔細(xì)看了一會兒,他眼底有淡淡的青</br> 黑色,下巴上還有細(xì)小的胡渣。</br> 前世盛青溪從來沒有離林燃這樣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濃密的睫毛。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悄悄地靠近睡著的林燃。</br> 說來羞恥。</br> 她昨天做夢,在夢里她親了林燃一口。</br> 盛青溪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夢里能見到完整的林燃都是少數(shù)。</br> 盛青溪盯著林燃的唇看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偷親這樣不太好。于是她小聲問道:“林燃,我能親你一下嗎?”</br> 就跟在校門口抱林燃時問的那一句:“能不能,抱一下?”</br> 一模一樣。</br> 那天盛青溪不等林燃反應(yīng)就抱了上去,此時林燃睡著了就更不會回應(yīng)她了。</br> 盛青溪跪坐在地上,上身微微用力,她與林燃已咫尺之遙。</br> 林燃溫?zé)岬暮粑鼫\淺地?fù)錇⒃谒哪槀?cè),他們越來越近。</br> 只差一點點,她就能親到林燃。</br> 林燃就是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睛的。</br> 幽暗的黑眸里睡意散了大半,他緊盯著頓住的盛青溪,開口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啞:“盛青溪,你在干什么?”</br> 盛青溪往回縮了一點,聲音細(xì)細(xì)軟軟的:“我想親你。”</br> 林燃伸手按住她的后頸,阻止了她想繼續(xù)往后退的動作。有些話他從來沒有當(dāng)著她的面親口問過,但今天他卻想問問她。</br> 明明是白日,室內(nèi)光線很暗。</br> 窗簾緊閉著,沒有一絲光線僥幸鉆入房內(nèi)。</br> 林燃看著面前的盛青溪,她的輪廓并沒有在暗色里變得模糊,反而寸寸清晰。她垂著眸不敢看他,羽睫輕輕顫動。</br> “盛青溪。”</br> “嗯。”</br> “你喜歡我?”</br> “...”</br> “喜歡。”</br> “還想親嗎?”</br> “...起床吃飯。”</br> 小姑娘慫巴巴地縮回去了。</br> 林燃沒忍住輕笑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盛青溪縮回去。往日里她可從不往后躲,今日這幅場景難得一見。</br> 在林燃松手的瞬間盛青溪就像條魚兒從他手里滑走。她起身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林燃再把她抓回去問她還想不想親。</br> 盛青溪躲進(jìn)洗手間,捂住自己發(fā)燙的臉頰。</br> 她的心正在撲通撲通狂跳。</br> “咚——”</br> 洗手間被人輕輕敲了兩下。</br> 林燃的聲音里帶著剛睡醒的低啞,“我去開個房洗</br> 澡,洗完過來找你。你老實在屋里呆著,別瞎跑。聽到?jīng)]有?”</br> 盛青溪慌亂地應(yīng)了一聲。</br> 門外的人頓了半晌,最終什么都沒說就開門出去了。</br> 盛青溪松了口氣。</br> -</br> 熱鬧的寧城街頭。</br> 盛青溪拿著一串糖葫蘆坐在噴泉旁等林燃,林燃非要去給她買奶茶喝,原因是因為街上其他小姑娘手里都拿著奶茶。</br> 盛青溪不太喜歡吃糖葫蘆這種東西,甜膩的糖衣褪去之后里面酸澀的山楂讓她微微皺起臉。</br> 她不喜歡吃酸的水果。</br> 林燃拎著奶茶往回走,只不過走了幾步他就頓住了。</br> 濺出的水汽在陽光的暈染下顯現(xiàn)出五彩的光圈。</br> 光圈旁的少女穿著潔白的連衣裙,黑色的長發(fā)被風(fēng)輕吹起,她低垂著頭,眉心淺蹙著,似乎苦惱于如何處理手里的東西。</br> 漂亮的眉眼即便皺起也賞心悅目。</br> 她看起來干凈、無暇。</br> 惹人生憐。</br> 路過噴泉的每一個人都在看她。</br> 可那么多人中,只有林燃知道,她有多么堅韌。</br> 林燃在盛青溪企圖咬下第二顆糖葫蘆之前走近她搶過了她手里的串兒,然后順手把奶茶塞到她手里。轉(zhuǎn)眼糖葫蘆串就被林燃丟到了垃圾桶里。</br> 這玩意兒也是他要買的。</br> 他在路上看到什么都想買了塞她手里。</br> 林燃想了一路都沒想好帶盛青溪去吃什么。</br> 這小姑娘不吃肉難搞的很。</br> 林燃在她身邊坐下,蜷起指尖勾了勾她的黑發(fā),“盛青溪,午飯想吃什么?”</br> 舌尖炸開的味道是她喜歡的黑糖味,口里的珍珠軟糯,吃起來還是熱乎的。</br> 盛青溪鼓著腮幫子想了想,那天她在考場聽到謝真說想去吃麻辣香鍋。麻辣香鍋她是前世在同事的慫恿下吃的,她之前沒吃過這類東西。</br> 于是她向林燃提出建議,“林燃,我們?nèi)コ月槔毕沐仭!?lt;/br> 林燃:?</br> 吃什么?林燃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br> 林燃在這糾結(jié)了一小時要帶他心愛的女孩去吃點什么,生怕她吃的不高興,然后這小東西告訴他她想去吃麻辣香鍋。</br> 半小時后。</br> 林燃和盛青溪在一家還算干凈的香鍋店坐下。</br> 因為昨晚發(fā)生的插曲,林燃特地注意了一下盛青溪點的菜。</br> 但越注意,他的心就越沉,他的眼神一點一點暗下去。</br> 她今天又可以吃那些葷菜了。</br> 昨晚她真的不對勁,還有那一句沒頭沒尾的:林燃,今天又下雨了。</br> 若是換做別人可能會覺得盛青溪可能心理有什么問題。但是林燃不同,他剛重生回來那段時間腦中的記憶錯亂混雜,有時候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br> 林燃不受控制地又想到盛青溪在他家里問他的那句話。</br> 林燃,你疼不疼。</br> 以及。</br> 林燃,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能不能呆在我身邊?</br> 那晚在浴室躥上來的念頭此時瘋了一樣在林燃的腦內(nèi)滋長,他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br> 不止,她說的不止是這些。</br> 在四時山上,她問過他:林燃,你是不是不想活。</br> 盛青溪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林燃的腦中回閃,她的臉上偶爾會顯現(xiàn)出難過的神情,她會認(rèn)真地問他他的夢想是什么。</br> 她...</br> 她早知道。</br> 這個點正巧是午飯點,店里店外都人來人往。</br> 吵鬧嘈雜的人聲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店內(nèi)的帶著熱氣的油煙味漸漸散開。</br> 林燃身上的溫度一寸一寸地冷下去,從血液到四肢百骸,他渾身冰涼。</br> 林燃抬眸,看向正在擦筷子的盛青溪。</br> 他聽到自己用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冷淡的聲音問她——</br> “盛青溪,你是不是知道我會死在大火里?”</br> 作者有話要說:沒想到叭,我居然卡在這里!</br> -</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松仁個玉米7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