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高二六班。</br> 體育委員正在講臺桌上介紹這學期體育課新開的課程,一中的體育課除了體能測試以外平時都是分開上的,大家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上的課程。</br> 這學期高二的排課這一周有兩節體育課,分別在周一和周三。</br> 現在每個人都需要填寫自己的第一選擇和第二選擇,如果運氣不好第一選擇報名的人數過多便會排到第二選擇。</br> 盛青溪掃了一眼,都是一些中低強度的運動。例如太極拳、健美操、乒乓球、羽毛球、籃球等等適合學生們的運動。</br> 她拿出筆寫下了兩個選擇:太極拳、跑步。</br> 盛青溪知道自己有大概率會被分到第二選擇,畢竟大家都不太喜歡出汗的運動。</br> 中午吃飯的時候盛青溪和宋詩蔓聊起這件事的時候宋詩蔓就隨口問了一句:“小溪,你選了什么課?我們高三幾乎都沒有體育課了。”</br> 盛青溪吃了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選了太極拳和跑步,應該會被分去跑步吧。體育課在第一節我少吃一點。”</br> 宋詩蔓低頭看了自己餐盒里的紅燒肉,又掃了一眼盛青溪面前的菜葉子,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br> 她原先以為盛青溪是不舍得花錢,直到有一次她看見盛青溪的飯卡里有三千塊。難怪那天盛蘭聽她說了之后會是那個表情。</br> 宋詩蔓喝了一口果汁試探著問道;“小溪,你不吃肉是因為怕胖嗎?”</br> 盛青溪垂眸,她靜了許久才應道:“不是,我暫時..不想吃肉。”</br> 距離那件事發生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過往的記憶已逐漸變得模糊但她也已經適應了不吃肉的生活,這個習慣她暫時改不了。</br> 宋詩蔓:“......”</br> 這是個什么回答?她琢磨了半天都沒明白盛青溪的意思。</br> 吃完飯后宋詩蔓挽著盛青溪慢悠悠地往教學里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宋詩蔓腳步一停,她確認似地問:“小溪,你剛剛說你們體育課是第一節?你們班的體育課是周一下午第四節和周三下午第一節嗎?”</br> 盛青溪緩慢地眨了下眼:“嗯。”</br> 宋詩蔓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立馬沉沉地嘆了口氣,她有氣無力道:“小溪,高三開學之前的一周我連續七天早起虔誠地沐浴然后焚香,就盼著開學之后能和林燃他們班分到同一節體育課。但是沒有,我太慘了。你剛轉來就能林燃一起上體育課嗚嗚嗚,他打籃球超帥啊啊啊!”</br> 說到這里宋詩蔓立即打起了精神,她雙眼晶亮地盯著盛青溪:“小溪,我把手機給你!你幫我拍林燃,怎么樣!”</br> 不等盛青溪回答宋詩蔓就否決道:“算了,上次有人拍林燃他不高興了,好幾天都沒去打球。那些人偷拍就偷拍,大晚上地還開閃光燈往人臉上懟。”</br> 盛青溪猶豫了一下應道:“...不然我畫給你?”</br> 宋詩蔓立刻巴巴地看著她:“你會畫畫嗎?”</br> 盛青溪點點頭:“我晚上畫一張素描,明天早上我去找你。”</br> 宋詩蔓一臉感動地抱住了盛青溪,她由衷地感嘆道:“小溪,你是我見過最好相處的情敵。嗚嗚嗚要不是我喜歡林燃我都想來追你!”</br> 盛青溪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腦袋。</br> 三樓一班窗口。</br> 何默叼著冰棍一臉黑人問號地看著樓下喜歡林燃的兩個女生相親相愛地抱在一起,他踹了一腳謝真的椅子含糊著道:“阿真,過來看。”</br> 謝真龐大的身軀朝窗口壓去,他探頭探腦地問:“哪里哪里?看什么?”</br> 何默抬抬下巴指了一個方向。</br> 謝真扶著窗沿往下看去,等他看到的時候宋詩蔓已經放開了盛青溪,她滿臉笑容地挽著仙女往教學樓走去。任誰都看不出來這兩個人是情敵。</br> 謝真完全摸不著頭腦:“宋詩蔓這回是個什么戰術?她不去威脅人家了?想用愛感化情敵?這招感覺好像是比以前靠譜一點。”</br> 何默:“靠譜個屁。”</br> 何默瞥了一眼林燃空空如也的位置:“燃哥呢?今天下午是不是安排打球?”</br> 謝真挪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掏出一包薯片道:“和煙煙吃飯去了吧,最近燃哥不是天天跟在那小丫頭身后跑嗎?跟護眼珠子似的。”</br> 何默把小木片往垃圾桶里一丟,坐下來正經道:“之前我們不是尋思著是不是煙煙出什么事了嗎,我找人去初中部打聽了,那小丫頭什么事都沒有。”</br> 謝真擺擺手:“別管了,燃哥真要我們幫忙一定會開口的。”</br> 何默憂愁地嘆了一口氣。</br> -</br> 一點零五分,午休結束鈴打響。</br> 教室里靜悄悄的一片,大半的人還趴在桌上睡覺。盛青溪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手指,她向來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午休的時間她會用來寫作業。</br> 小的時候整個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在睡覺的時候她還在踢被子玩,盛蘭不許她起來玩,她只好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抱著她的娃娃。</br> 如今那個娃娃還躺在她的枕邊,就像小時候陪著她那樣陪在她身邊。</br> 等陳怡醒了之后盛青溪才出去上洗手間。她捏著手指慢吞吞地走在靠近欄桿的地方,此時走廊上人還很少,她垂著眼也不怕撞到人。</br> 林燃邁上樓梯的最后一級臺階,剛轉過彎就看到了走路還低著頭的盛青溪。</br> 林燃的眉心微微蹙起,但隨即他便收斂了自己的神色。</br> 他走到盛青溪必定會經過的拐角站著等了一會兒,結果這小東西就跟沒見到他似的自顧自地往廁所走,就仿佛他是空氣。</br> 林燃:“......”</br> 這小東西真的喜歡他?</br> 林燃仔細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在這段時間有沒有得罪什么人,是不是人家故意找人來整他的。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喜歡他。</br> 除了..除了抱他那兩次。</br> 林燃煩躁地揉了揉黑發,不再管她,抬步走進了教室。</br> 十分鐘后。</br> 盛青溪站在陳怡身邊在操場上聽著他們班的體育老師報他們每個人的課程,等輪到她自己的時候她毫無意外地聽到了體育老師高聲道:“盛青溪,跑步!”</br> 她身邊的陳怡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小聲道:“盛青溪,你怎么選了跑步。現在還好,等天氣熱起來會被曬死的,選室內的課程會好一點。”</br> 盛青溪也悄聲應她:“沒關系的,我喜歡跑步。”</br> 陳怡看著盛青溪雪白的肌膚,有些心疼。這曬黑了得多久才能養回來?</br> 等體育老師報完分組之后盛青溪發現選擇跑步的女生只有她一個,其余的都是男生。她默默地跟在男生身后往他們的課程老師那里走。</br> 湊巧的是,負責他們跑步的課程老師剛好是一班的體育老師。</br> 一班的體育老師見到他這學期新帶的學生過來了就朝著下面那群崽子擺了擺手:“都自己去找老師,找不到的再來問我!”</br> 何默一眼就看到了一群男生中間的盛青溪,仙女在人群晃眼的很。</br> 何默推了推謝真,謝真踮腳看了一眼才小心地喊道:“燃哥,看。轉學生過來了。”</br> 林燃側頭往左邊掃了一眼,這人群一走過來盛青溪就像是誤入野鴨群里的天鵝,太過于顯眼了。他已經聽到了他們班男生的議論聲——</br> “臥槽,這是不是轉學生?”</br> “喜歡燃哥那個?”</br> “真他媽好看。”</br> “別說了,燃哥還在。”</br> “......”</br> 林燃唇線微微緊繃,他偏頭問道:“今年老王教什么?”</br> 謝真:“這題我會,老王好像看他們跑步吧?長跑短跑?隨便跑?”</br> 林燃瞥了一眼盛青溪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又想起那一晚在黑暗中她和他對峙時的力道,那一晚她似是有所克制。</br> 他不再多想:“去打球。”</br> 林燃一群人走后老王數了數人頭,確認人都到了之后他開口道:“第一節你們就自由活動吧,跑個一圈就自個兒去玩。老師我打球去了!”</br> 說完他就追著林燃那群人過去了。</br> 留在原地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開始做熱身運動,有的人看老王沒盯著他們就一溜煙地跑了,還有的人直接上道跑了。</br> 盛青溪照舊開始熱身,她的體能和前世比起差了很多,她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將體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br> 好在她現在還很年輕。</br> 林燃只是無意間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盛青溪做拉伸運動的時候衣服下擺隨著她的動作往上縮,那一截纖細的腰白得扎眼。</br> 林燃下意識地摩挲一下指腹,似乎那晚滑膩的觸感還在他的掌心。</br> 他覺得自己喉嚨發干。</br> 那邊做熱身的人群里有人不住地往盛青溪身上看。林燃沉下臉色,他朝謝真的方向伸出手,冷著聲音道:“阿真,球給我。”</br> 謝真想也不想就把球扔了過去。</br> 林燃單手接住球就狠狠地往那個探頭看的人身上砸去。</br> 籃球凌空而來,人群騷動。盛青溪也邊上走了兩步,而離她不遠的一個男生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他的左肩被籃球砸個正著。</br> 男生吃痛的叫了一聲。</br> 林燃抬步向這個男生走來,他也不管地上還在彈跳的球,只走近了那個男生。他俯身湊近,無視他人眼底的驚懼。</br> 男生看到林燃狠厲的眼神之后咽了咽口水:“燃..燃哥。”</br> 林燃扯著他的衣領,壓低了帶著戾氣的聲音在他耳旁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敢多看她一眼,下次籃球砸的就是你的眼睛。”</br> 男生忙不迭地點頭:“對不起,我不會看了。”</br> 林燃定定地掃了他一眼,目光涼薄,似是要記住他的模樣。</br> 林燃松開男生之后就彎腰撿起籃球頭也不回地朝著籃球場走去。</br> 至始至終他都沒看一眼盛青溪,旁人也不知道他和這個男生說了些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