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中生哽,楚懷瑜鼻頭一酸,上前輕輕將他抱住,下巴抵在他的額角,眼淚無意識地簌簌流個不停。
景哥哥,別這樣!
你的哀傷,你的深痛,我寧愿你同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一樣,表現(xiàn)釋放出來,也不要你如此刻這般,似是若無其事...但是明明,明明你就很傷心,噩夢過后的夜不能寐,對父母親人的深切思念,尋找胞妹的心心念念,報仇雪恨的隱忍切切,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
“魚兒,我很久沒有夢到過爹娘了,你說,他們是不是怪我了?怪我,為什么還沒有找到安安?”景行抱住眼前的溫軟,任自己將所有深埋的脆弱在這一刻展露出來,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完完全全的是他自己。
聽到他近乎低喃的沙啞問話,楚懷瑜突然有些怨自己,怨自己為何沒有將劇情記得更多一點。
沉默片刻,她堅定道:“不會的,他們不會怪你的,景哥哥,你很快就會找到安姐姐的。”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脫一些,楚懷瑜撫著他的墨發(fā),她相信,景哥哥主角光環(huán)加身,一定能如愿以償?shù)摹?br/>
眸中似有水光浮現(xiàn),景行閉上眼眸,陷入黑暗中。魚兒總能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到他,她的懷抱一如往昔的溫暖,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阿沉總說,魚兒依賴自己到不行,但其實,從小到大,一直依賴的那個人,是他!
燭火跳躍,透出溫暖的光暈,屋子里的時光仿佛就此停滯不前。
碧衣如洗的少女擁抱安撫著白衣清雋的男子,是一副讓人不忍心打破這亙古寧靜的美好畫面。
時間一點一點的消逝,街上的更鼓再次響起。
景行的眼睫輕輕一動,張開了眼眸,兩個人靜靜相依相偎的感覺太過美好,縱然有些不舍,他還是輕輕地從楚懷瑜懷中掙開,緊接著眼疾手快地抬高右手,接住她直直栽下來的腦袋。
這丫頭,站著都能睡著,景行有些哭笑不得地?fù)ё∷^而心疼地將她束發(fā)的發(fā)帶解下,以手作梳耐心十足理順了那一頭長發(fā)。
今日著實辛苦她了...起身抱住楚懷瑜,景行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床上,脫下她的鞋子,拉過薄被為她蓋好。
小貓一樣蹭蹭綿軟的被褥,楚懷瑜一個翻身,滾到了床里邊。景行抿了抿唇角,背后的傷口似是崩裂了開來,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放下床邊的簾子,不甚在意地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
“主子!”靠在另一邊門上假寐的冷麟瞬間站直,然后恭敬地彎下腰。
點了點頭,景行滇黑的雙眸如墨玉,靜靜看他,浮動著清冽的光芒,“冷麟,明日你留在秦州。”
留在秦州?主子這是什么意思?不是說明日出發(fā)去錦城的嗎?冷麟猛然抬頭,睜大了眼睛滿臉訝然地問了出來:“主子,為何?”
“長樂館的雪若,這個人,你去查探一番,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愣了一瞬,冷麟臉色變得有些掙扎起來。
此次出行,只有他陪著,他若是留在了秦州,那主子豈不是要一個人去往錦城。主子今晚遇刺,還被對手所傷,怕是還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危險在前路等著,這個時候,他怎么能讓主子獨自一個人呢?
“主子,讓屬下先同你回錦城,再折回秦州吧?”想了想,冷麟還是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保護(hù)主子的安全,是他的第一要務(wù)。
美目微動,景行淡然轉(zhuǎn)身,打開門,“是同安安有關(guān)的事情,先查清楚跟她有關(guān)的一切,再將她贖身,帶回錦城。”
小姐?冷麟心中一動,看著景行堅定的背影,暗嘆一聲,抱拳應(yīng)道:“是!”
******
墨云層層,遮住了清冷月色,天際已然黑得尋不到一絲光亮。
景行面色蒼白,眉心緊皺,披散的墨發(fā),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濃重。深夜的寒風(fēng)冷冽,迎面襲來,加上胸口彌漫著的郁郁,讓他再也忍不住地咳出聲。
斷斷續(xù)續(xù),不住壓抑的咳嗽聲,引得楚懷瑜從熟睡中醒來。
眨眨酸澀的眼睛,她癡癡呆呆地看著頭頂?shù)膸ぷ樱行└悴磺宄顩r,這是在哪兒?
直到又一陣咳嗽傳來,熟悉至極的聲音讓楚懷瑜想起什么一般,面露恍然,含著水光的明眸一轉(zhuǎn),她悄悄摸摸地起身,動作小心地掀開了床帳,露出個腦袋后,將帳子拉到脖子底下,屏氣凝神地往窗前看去。
景行站在窗前,外袍只簡單地披在身上,寒風(fēng)吹得他的衣角搖擺不定,燭火浮著的黃昏般的光亮將他的投影拉得老長,是讓人看了心酸無比的畫面。
桌上的漏刻醒目,一股悲哀充斥著疼惜的感覺襲上心頭,快寅時了,也不曉得他一個人站在那兒有多久了?楚懷瑜咽下喉中涌上的酸楚,掀開床帳下了床。
濃密潑墨的眼睫微微斂下,遮掩住他眼眸中的情緒,聽到身后的動靜,景行轉(zhuǎn)身,干澀沙啞的嗓音伴著一聲輕咳,看著走近的楚懷瑜柔聲道:“吵醒你了?”
楚懷瑜不語,上前拉住他隱在寬袖里面的手掌。
觸手的冰涼讓她眉頭蹙起,粉唇輕抿,她不答反問,“景哥哥,夜風(fēng)寒涼,我們關(guān)上窗戶好不好?”水潤的雙眸中關(guān)切之色流轉(zhuǎn)其間。
心中一暖,景行順從地點了點頭,“好。”語畢又是一聲清咳。
楚懷瑜心中又疼又氣,這剛受了傷,怎么就不知道愛惜點自己的身子?“啪”一聲關(guān)好窗戶,她拉著景行的手將他送到床前,接著倒了杯溫著的清水來,氣呼呼遞到他手上,“景哥哥,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說完從空間里滑出瓶桑貝丸,眼神倔強地不去看他的眼,只盯著他的下巴,粉唇撅起,倒出一粒藥丸送到他的嘴邊,“喏,桑貝丸,服下它。”
柔和的燭光下,景行的眉眼變得溫柔,微微探頭上前,薄唇輕啟含住藥丸。
手上有濡濕的感覺傳來,楚懷瑜眼睛下意識往上抬了抬,正好看到景行后仰了脖頸,將桑貝丸吞咽了下去,上下移動的喉結(jié),帶出莫名性感的味道。
心中一跳,楚懷瑜看著景行平淡如常的眼神,撓了撓還帶著濕意的手心,暗暗將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許是她想多了吧。
帶了情緒一把奪過杯子,放到一邊,楚懷瑜一言不發(fā),伸手拭了拭景行的額頭,把了把脈,心中暗松了口氣后,才冷著一張小臉將他推到床上后,放開他起身。
然而不等她轉(zhuǎn)身,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拉住了,掙了掙,沒有掙脫開,楚懷瑜怒目而視,只見景行定定的看著她,那雙似被寒潭浸過的墨玉一樣的眼瞳,帶了溫潤和柔和,卻藏著孤寂與執(zhí)拗,傳遞著他不想她離去的意愿。
哎,從小到大,只要看到他的這種眼神,她就沒有任何脾氣了。
楚懷瑜一下子便泄了氣,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景哥哥最是對自己不上心了,以前就算受傷他也會毫不在意地如常習(xí)武練功,常常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因為這個,她不知道念了他多少次了,讓他多愛惜自己,可他每次都是一副受教的樣子,下次依然如故。
鬧心!
楚懷瑜閉了閉眼,順著景行的力道重重坐在床上,拉住他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呵了幾口熱氣后,使勁兒揉搓著。
她氣血充足,又剛剛睡醒,身上暖融融的,待把他冰涼的手搓出熱度后換了他另一只手接著來。
不過,到底是意難平,楚懷瑜咬著后槽牙低聲問他:“為什么大半夜的吹冷風(fēng)?你的身子是鐵打的嗎?”
景行凝視著她,看著自己的大掌包在她柔弱無骨的白嫩小手中漸漸回暖,心中柔腸百結(jié),點漆的雙眸暗浮著絲絲情意。
“看什么呢?哼,不打算告訴我嗎?”粉唇抿了抿,楚懷瑜放下他不再冰冰涼的手,忽而一把捏住他耳朵上的垂珠,使勁兒拽了拽,見他隱隱含著寵溺望過來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中越發(fā)氣悶,他,他這幅樣子,倒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伸出蔥白細(xì)指,楚懷瑜一下又一下戳上對面人的胸膛。
由著她鬧了一會兒,景行自然嫻熟地為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發(fā)絲,眸子里閃過一絲晦澀的情愫,聲音低沉:“我只是沒有睡意,便想了一些事情。”
沒有睡意?楚懷瑜雙眸攸的張大:“是傷口疼得睡不著嗎?”是了,一定是的,那么深的傷口……都怪那個黑衣人,心中又疼又急,楚懷瑜一時又自責(zé)起來,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也怪自己,不該軟磨硬泡拉著景哥哥去長樂館的。
“魚兒,松開。”景行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指,觸到她的粉唇上,輕輕研磨,呢喃著:“別擔(dān)心,傷口已經(jīng)好多了,我是在想安安的事情。”
唇上的觸感讓楚懷瑜下意識松了口,又聽他提到景安,她歪了歪腦袋,見景行輕輕拍了拍床里的位置,猶豫一瞬,她慢慢依偎到了他身邊。
拉起錦被蓋在兩人身上,楚懷瑜揚起泛著胭脂色的嬌顏,打了個哈欠,不解的咦了一聲:“景哥哥,我們一整天都在一起,你是在哪兒見到跟安姐姐相似的人的?”
看到她明眸中的水光,景行對她道了一聲:“睡吧,明日告訴你。”楚懷瑜還想再說什么,被他按壓著躺下。
景行拉過被子給她蓋好,而后動作很是自然地有節(jié)奏輕輕拍著,不過一會兒,楚懷瑜便睜不開眼了,陷入夢鄉(xiāng)之前她迷迷瞪瞪的想著,景哥哥對她還是如同小時候一般,每每都要輕拍著她,直到她入睡,唔......她,她已經(jīng)不是小姑娘了啊......
看著睡著的楚懷瑜,景行唇角勾起淺笑,低頭在她潔白如玉的額頭上輕吻一記,側(cè)身躺下來湊近她,任甜暖的香氣噴灑在他的臉上。
握住她纖細(xì)柔軟如楊柳條的腰肢,看著她嬌柔的睡顏,心緒仿佛也變得安寧了,景行眸中藏著繾綣深情,漸漸看癡了。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