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里看熱鬧的幾人忽然從桌子底下抽出兵器,醉洶洶的魁梧客商也瞬間清醒,包括先前哭訴的清秀女子,一瞬間,全部目露精光,狠厲地朝景行一行人撲過去,將他們團團圍住,開始廝殺。
花夕顏按住驚疑,抽出腰間的長劍,迎了上去。
客棧門口的風鈴不停地搖晃起來,帶上了無盡的殺音。
掌柜的戰戰兢兢蹲到柜子下面,耳邊聽得兵刃的尖利呼嘯聲,額上滲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沿著臉頰流到嘴邊,他卻一動不動,不敢擦拭,濃重的血腥味慢慢彌漫,令人作嘔。
刀光劍影如閃電,桌子板凳破敗不堪,遍地是殘肢斷臂,那些人各個招式詭異,又不要命的攻擊,雙方都隕了不少人,尸體越來越多。
景行和花夕顏的親隨死傷不少,對方刺殺的人也差不多消亡殆盡,大廳內的對峙更加激烈。
“安安......”眼角余光瞥見披頭散發的男子一把長刀襲向奈何的背心,而她毫無察覺,景行咬牙,一掌擊碎了對手的肩骨,腳尖一點,騰身而起,一枚銀針從他袖中飛出,先于他刺進男子的胸口。
襲殺莫測的白面玉冠頭領一直盯著景行,終于等到他護著男裝女子,背后空門大開,露出了破綻,他的眼紅如血,瞬間一亮,手上的流星錘揮動,同時鞋尖的珠子左右移動,竟是彈出兩柄鋒利的短刃,如獵食的花豹一般,攸忽撲向景行。
身后的破空聲尖嘯,景行雪衣浮動,反手一掌,以內力震碎對方的流星錘,護著‘不會武功’的奈何帶進懷中,一名高鼻深目的大漢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后,寒光乍閃,花夕顏玉顏驚/變,提起全部內力,不顧一切地擋在景行身前,‘噗嗤’一聲,利刃刺進血肉的聲音響起......
大漢瞪大了眼睛,無力地軟倒,一把長劍比他刺向花夕顏的動作更快地沒入他的胸膛,瞬間剝奪了他的生命,也讓他的動作緩了下來。
帶著血槽的怪異兵刃淺淺刺進花夕顏的肩頭,一溜血珠從傷口迸出,染紅了白色的衣衫。
靠在景行懷中的奈何看著擋在景行身前的花夕顏暗嗤一聲,以身擋劍,這一招美人救英雄的戲碼真是......俗!哼,這位大小姐究竟是情急之下還是故意使然,真不好說啊!景行也是倒霉,明明能毫不費力地殺死敵手,卻偏偏被這位花小姐擋了一擋,如今不管怎么說,人家也是為了救他受了傷......嘖嘖,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喜消受這美人恩啊。
“小姐!”
“無事。”花夕顏淡淡一笑,安撫了飛身過來的親隨,這點皮肉輕傷她能承受,只是......濃密的眼睫輕顫,她輕咬朱唇,轉身看向景行,美眸中絲絲情意流露,“景公子無事就好,是我,一時情急......”剩下的話消失在瞬間蒼白的唇齒間。
眼前一黑,花夕顏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無力地朝景行倒過去。
景行面色微變,順勢將懷中的奈何推出去,正好阻了一下花夕顏軟倒的身子,旁邊的親隨眼疾手快地抱住她。
是毒!
看著清麗面容上迅速染了青紫的唇瓣,景行皺眉,眸光轉到她的傷口處,那里往外滲著黑色的血,看來那利刃上喂了毒。
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色的荷包,修長的手指從里面取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給抱著花夕顏的親隨,“解毒丹,給她服下。”這是魚兒特制的解毒丹,不論中了何種毒/藥,都能延緩毒素蔓延,若是一般毒/藥的話,一粒便能解了毒,景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冷麒手中提著被點了穴道的美貌女子,走到自家主子身邊,因著方才的廝殺,他的身上沾了血污,聲音也寒冽如冰,“主子,刺殺的人全部被滅,留下個活口。”
“誰派你來的?”景行神色淡淡地發問,好看鳳眸里冰雪般刺骨的冷意讓人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冷麒左手在女子的脖頸上一點,解了她的啞穴,那女子不開口,眼中驀然掠過一抹決絕的狠色。
神色一變,冷麒重重一掌摑了上去,清脆的耳光打得她俏麗的臉歪倒一旁,唇角溢出血來。左手抬起,極快地卸脫了她的下巴,緊接著一枚沾著血的牙齒從嘴里掉落出來,他瞥了一眼,嘴角浮出冷笑。
“主子,是死士,調/教得還真是不錯。”隨手合上頷骨,冷麒半瞇起眼,語氣陰狠,“說,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呸。”俏麗的臉痛的扭曲,朝冷麒吐出一口血,“我不會說的,要殺要剮隨你。”說完面上顯出怨毒的神色,啞著嗓著怒視他,不忘放下狠話,“自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不說?哼,不說是嗎?那就讓我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冷哼一聲,不輕不重的話中寒意凜人,冷麒隨意在她身上點了幾處穴道,接著放在她胳膊上的手一松,女子如一灘泥癱軟在地上,面色發青,嘴里發出痛吟,又漸漸無聲......
汗水一滴一滴地流到地上,不過幾息,那女子已經是堅持不住難忍的疼痛,哆嗦著嘴唇看著冷麒無聲說了幾個字。
瞳孔驀地緊縮,冷麒解開她身上的禁制,接著一個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女子立時昏迷了過去。
“主子,是......”湊到景行耳邊,冷麒悄悄說出女子交代的名字。
黑眸殺意流轉,景行竟是冷冷一笑,俊顏宛如刀鋒,他啞著聲音吩咐,“將她帶回景樓!別讓她死了。”
“景公子,你看小姐!”帶著哭腔的聲音喚回他的注目。
花夕顏昏迷中已經縮成了一團,秀麗的眉緊緊蹙著,額上滲著涔涔冷汗,觸手冰涼,身上遍布大小血口的親衛抱著她急得直掉眼淚,景行墨玉般的眸子閃了閃,猶豫了一瞬,上前抱起她單手按住了她的背心.....
時間靜靜推移著一點一點的過去,真氣緩緩地傳入讓花夕顏慘白的素面隱約有了一點點血色,唇色卻依舊青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景行抬眸看向冷麒,說出的話音很輕卻很沉,“回秦州。”這個鎮子上,正經的醫館一個也沒有,他不能讓花叔叔的女兒出事。
出塵如仙的俊面朝向西面,眸子里閃過一絲晦澀。
魚兒......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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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楚懷瑜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她疑惑地將手指搭在自己的脈上,唔,沒毛病啊,屋子里也燒了暖暖的地龍,門窗緊閉,一點寒意都不曾透進來,怎么會打噴嚏呢?
難道是誰人在想她,楚懷瑜看著桌子上剛剛消過毒的銀針,一時有些恍惚,暗暗發起呆來。
窗欞一陣輕響,楚懷瑜回過神來,甩了甩腦袋,將滿顱的思念晃了出去。
“魚兒?”低沉醇厚的聲音從窗外傳進來,她呆了呆,伸手打開了窗戶。
大雪輕揚,鐘離妄穿著一身孔雀藍的深衣站在皚皚白雪中,醒目又耀眼,看著她勾起了唇角。
他穿著的衣服正是去年在洛陽自己為了答謝他,送給他的禮物,就知道這個顏色適合他,嘖嘖......真是個大帥哥,楚懷瑜見他笑盈盈望著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在心里稱贊,比前世那些大明星還要帥氣,這樣出色的人現在是自己的男朋友,開心!
越看越喜歡,楚懷瑜探出身子,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靠近。
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俏皮模樣,鐘離妄笑意更深,聽話地往前走了幾步。
“閉上眼睛。”杏眸彎彎,眼中流光閃啊閃,笑得跟只小狐貍一樣。
這丫頭要做什么?
眉尖一挑,他順從地閉上了眼眸。
“吧唧”,楚懷瑜腦袋往前探了探,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發出極為響亮的一聲。
正要給楚懷瑜送雞湯的杜若身形一閃,藏到了回廊上柱子后,嘴角抽了抽。
教主這是......被姑娘調戲了?可怕!
臉頰上的溫軟一觸即分,猝不及防的吻讓鐘離妄長長的眼睫一顫,點漆般的墨眸,緩緩睜大,看著楚懷瑜的目光中帶著些不可置信。
察覺到杜若的存在,在楚懷瑜笑嘻嘻的注視下,他的臉,一點一點的燒了起來......
竟然臉紅了?
本來還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楚懷瑜,見到他這般模樣,覺得可愛又傻氣,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玩心大起,她伸手捧著他的臉頰,又連親了好幾下,然后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臉紅的更厲害了,竟然連耳朵都紅了!
“玄遠,你臉紅了,噗......哈哈哈......”再忍不住,楚懷瑜笑得彎下了腰。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院子里,鐘離妄回過神來,先是往杜若的藏身之處丟了一個鋒利的眼刀,接著單手一撐,從窗戶里跳了進去。
“魚兒!”一把掐住楚懷瑜的細腰,他這一聲‘魚兒’叫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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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