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是個很外向的人,朱權由于久居皇宮,相對來說要靦腆內向很多。</br> 不過這都不算事,在朱英的帶動下,氣氛很快就熱烈起來。</br> 朱權來之前,當然是收到過父皇給的相關資料,對于朱英有了一定的了解。</br> 聰慧的朱權,很快就領悟了父皇的意思。</br>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朱權對于朱英,實際上是處于巴結的狀態。</br> 這對于朱權來說,很容易接受。</br> 畢竟他的出身,庶出的皇子在皇宮之外很有地位,但在皇宮里,其實也就那個樣子。</br> 母妃楊氏的地位,也只是普通的嬪妃,也沒多大的家族,母妃的父親在京師里當個小官。</br> 出道還是靠本身的顏值,算是老天爺賞飯吃。</br> 能夠得到父皇的賞識,本身也足夠聰慧,讀書用功。</br> “十七叔,如今的大明,你更喜歡什么兵種。”朱英開口問道。</br> 聊天一開始,朱英就掌握了主動權,一直在引導朱權談話的內容。</br> 朱權也沒遲疑,直接說道:“這需要看當時的情況,若是野戰,自然是騎兵最佳,若是守城,則又不同。”</br> “對于兵種,我并沒有太多的偏重,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亦或是后勤,都各有其用,具體要看面對的情況才能選擇安排。”</br> 朱英有些感嘆,他的問話更多是一個陷阱式的問話,看似朱權答非所問,實則有很強的軍事能力。</br> 難怪老爺子會如此看重。</br> 想到這里,朱英也不猶豫,直接問道:“不知十七叔對于火器如何看待。”</br> 聽到這個問題,朱權并沒有立即回道,而是在沉思了一會之后,這才說道:</br> “攻城略地,火器威力強大,輔佐大軍,幾乎無可阻擋,運用得佳,千人亦可當萬人所用。”</br> “尤其是守城,數十門大將軍架上,只需火藥充足,數千人可無懼數萬人。”</br> 朱英聽完后微微點頭。</br> 整個明初對于火藥,火器,受到朱元璋的影響,都很是重視。</br> 尤其是帶兵打仗的藩王,將領,更是明白其中威力。</br> 不過對于草原上的騎兵,目前來說就顯得有些過于笨重了。</br> 火銃的威力和射程,目前來說比之弓弩手相差還是很大的。</br> 火炮的威力足夠,但由于過于笨重,在草原那樣廣闊的地方,根本難以追趕。</br> 現在的草原騎兵們,也熟悉了火器的存在,基本上已經不會跟大明軍隊正面交鋒了。</br> 遇到大明軍隊,都是以迂回的戰術為主,避開火器的影響。</br> “假若有一種火銃,便是百步都有足夠的殺傷,十息便可一發,十七叔覺得如何?”</br> 朱英開口問道。</br> 朱權聞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沉聲說道:“那將會改變數千年以來,古今戰爭之變局。”</br> 說完后,又補充道:“若真有這等社稷神器,番外蠻夷皆可平定,將于大軍十倍之利害。火藥充足下,數百人可打數千人,甚至上萬人。”</br> 好敏銳的洞察力,難怪能得到老爺子的垂青。</br> 朱英心中暗道。</br> 受到大明社會的環境局限,最為關鍵的是,現在的朱權僅僅只有十四歲,就對兵事沒有絲毫陌生感,完全可以稱得上軍事天才了。</br> 若是給他時間成長,比之徐達,馮勝,絕不會差,甚至更強。</br> 歷史上的朱權也確實如此,不過在被朱棣忽悠,靖難成功后,終究是交出兵權,沉迷道教文化去了。</br> 朱英在和朱權談論兵事的時候,朱允熥正玩得不亦樂乎。</br> 圍棋對弈過于深奧,五子棋才是樂趣所在,玩法簡單,上手又快,很容易沉迷其中。</br> “姐,到你了,快下呀。”下了十來盤后,朱允熥催促道。</br> “哦。”</br> 朱明月應了一聲,隨手下了一子。</br> 朱允熥見此,很是不滿意,因為他再下一字就是五星連珠,算是贏了。</br> 看到姐姐朱明月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沒啥得勝的快感。</br> “姐姐,有大哥在呢,不必擔憂,大哥肯定能幫你搞定的。”朱允熥也沒了下棋的心思,轉而安慰說道。</br> 朱明月下意識的看向大堂方向,帶著些許惆悵。</br> 真要說起來,其實她這才第二次見到大哥,之前是跟著皇爺爺過來。</br> 少女的心思總是要敏感許多,而且越是擔憂,也越是容易瞎想。</br> 婚姻這等事情,她根本沒有做主的權利,一切只能聽從安排。</br> 而且由于在皇宮長大,朱明月和娘家人不算熟悉,或者說常府對于這個外孫女,也沒有多加往來的意思。</br> 朱允熥這邊還行,就是年紀小了,說話也沒啥用。</br> “姐,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大哥和十七叔談得如何了。”朱允熥起身說道,就要像大堂那邊走去。</br> 朱明月一把拉住朱允熥的衣袖,搖頭說道:“不行,等大哥把正事談完,這個時候去打擾大哥肯定不能夠。是我太心急了,待會吧,就膳的時候,我再跟大哥說。”</br> “好吧。”朱允熥回身坐好,很快心思轉換,就想拉著姐姐再來幾盤五子棋。</br> 不過看著姐姐的模樣,只能作罷。</br> 大約半炷香的時間,朱英和朱權終于出來了。</br> “別玩了,馬上要開飯了,過來先吃飯吧,待會我來跟你們玩一局。”朱英看到院子涼亭里,朱允熥和朱明月面前正擺陣棋盤。</br> 深知五子棋對現在的沖擊,還以為兩人玩得起勁,于是開口說道。</br> 兩小聞言,連忙起身過來:“大哥,十七叔。”</br> “怎樣,五子棋有點意思吧,不過玩歸玩,只是當做娛樂消遣,可不能玩物喪志。”</br> 朱英隨口問了一句,最后叮囑說道。</br> “是,大哥。”朱允熥回道,看了眼姐姐,喉嚨滾動,就想把姐姐的事情說出來。</br> 朱明月察覺到,連忙拉了一手朱允熥的衣袖,這才打住。</br> 朱英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過并未說什么。</br> 而是招呼幾人都后面的餐廳做好后。</br> 這才對朱明月說道:“小妹,我這個做大哥的,很多年沒陪在你們旁邊,我也知道你們或許有些不習慣。”</br> “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現在有了弟弟妹妹,對我來說并沒有陌生,只有親切。”</br> “長兄如父,我這個大哥好歹占了名頭,你們如若是遇到什么困難的事情,只管說出來。”</br> “我要是擺不平,這不還有爺爺在嘛,咱們都是一家人,用不著說兩家話。”</br> 簡簡單單幾句,透露出朱英對兩小的關愛。</br> 其實對于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弟弟妹妹,朱英心中的接受程度還是比較高的。</br> 這突如其來的關懷,讓朱明月的眼光有些濕潤,小手緊握,聲音有些哽咽,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口來。</br> 旁邊朱允熥見姐姐如此,急了,代為說道:“大哥,就是前段時間,有人說姐姐到了出閣的年紀,要給姐姐尋個人家。”</br> 朱英聞言,問道:“明月是現在不想出嫁嗎。”</br> “倒也不是。”</br> 朱明月見弟弟說開了,這才有膽子說,接著說道:“只是我們現在的母妃,我...”</br> 話說到這里,朱明月有些不知道如何述說了。</br> 她總不可能說,她不相信呂氏吧。</br> 這等行為,放在現在的大明,可是不孝的舉動。</br> 朱英聽到母妃二字,就反應了過來。</br> 畢竟是后母來著,想來以前有些事情,讓朱明月記在心里了。</br> 不是親生,被繼母區別對待很正常,后世也是如此,還有更夸張的。</br> 現在朱元璋坐鎮皇宮,后宮也亂不起來,想來也沒受太大的欺負,只是天然有些相互不信任。</br> “放心吧明月,這點事情,大哥幫你擺平了,明日我便幫你問問。若是真有定下人家,也好給你打聽打聽。”</br> “大哥先幫你看看人品如何,可以的話,就幫你約到大哥這里來,先見個面。”</br> “你若是不滿意,大哥就幫你退了去。”</br> “如何。”</br> 朱英笑著說道。就以他如今的身份,后面不說如何,單單就憑借長兄這里,插手婚事無半點不可。</br> 即使比起兩小的繼母呂氏來,朱英的話語權也要更大一些。</br> “謝謝大哥。”朱明月聞言,心結瞬間打開,眼角都笑成了月牙形。</br> 起身對著大哥朱英作揖感謝。</br> “都是一家人,說什么謝謝就見外了,再者說了,我是你大哥,你的婚事,大哥自然犯要幫你挑個好人家,還能讓我妹妹吃虧不成。”</br> 朱英揮揮手,對著朱明月說道。</br> 聽到這話,朱明月重重的點頭,再看向大哥的眼神中,已經是慢慢的崇慕。</br> 一旁的朱允熥見此,感同身受極為開心。</br> 私底下他和姐姐沒少談論大哥,懷疑猜測,各式各樣都有。</br> 直到今天大哥這番話出來,兩人便是從心底里,真正的認可大哥了。</br> 若是有人敢說大哥的壞話,絕對能急眼的那種。</br> 大明的長如父,可不僅僅只是一個比喻,跟真正的爹幾乎沒有區別了。</br> 換個角度來說,不孝敬大哥,就跟不孝順父母,是同一個道理,嚴重者甚至違反了大明律法。</br> 朱權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朱英和兩小的這一幕,眼里流露出羨慕的神色。</br> 作為十七皇子,看似兄弟眾多,實則在皇宮里,這等溫馨的場面,很難出現,沒有矛盾就算是不錯了。</br> 朱元璋是真正的日理萬機,也不可能細心照顧所有的子孫。</br> 子憑母貴,難免會受到一些委屈。</br> 朱權得到父皇的賞識后,雖然情況好轉不少,不過真正關系很鐵的那種,還真沒有。</br> 心細的朱英感受到旁邊朱權的神態,明白了其中所想。</br> 飯菜上來之后,朱英作為大哥,不僅僅頻繁給兩小夾菜,旁邊朱權也沒落下。</br> 這一刻的朱權。</br> 感覺自己并非叔叔級別的長輩,而是跟兩小一樣,也成為了朱英的弟弟。</br> 加上從未接觸過的美味,讓朱英在朱權的心中,又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br> 這一刻的朱權,突然對朱允熥有些羨慕起來。</br> “英哥兒,我也能經常過來嗎。”</br> 飯吃到一半,朱權終究是忍不住開口對朱英問道。</br> 涉及到輩分上的尷尬,朱權換了類似于民間的稱呼。他并不想因為自己的輩分,而和朱英之間有什么隔閡。</br> 朱英聞言笑著說道:“十七叔這是什么話,見外了不是,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我這里的大門,永遠對十七叔敞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