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br> 坐在上首的統帥，輕輕咳嗽兩聲，臺下本來爭論不休的將領們，頓時就安靜了下來。</br> “國師大人那邊，需要我們運送糧食回去的事情，怕是只能耽擱了，不過大伙也不必太過于擔心。”</br> “在來的時候，本帥親自面見夠國師大人，其中更是得到了國師大人的密令。”</br> “國師大人也擔心，對馬島這邊的情況不會太好，甚至糧食有可能遭到破壞和轉移的情況，在這方面，國師大人也是有所預防的。”</br> 這話一出，下面的高麗將領們頓時開心起來。</br> “我就說嘛，國師大人料事如神，運籌帷幄，怎么可能會猜測不到這邊的情況，看來是早有準備。”</br> “大將軍，你便就說說，國師大人到底是下了怎樣的密令呢，是不是準備給我們送糧食過來。”</br> “肯定會送糧食過來呀，不然這幾個月的時間，怎么能守得住，怕是不等倭國的兵馬過來，咱們這邊弟兄們就已經是餓死了。”</br> 聽著下面將領們的猜測，統帥有些微微的尷尬，不過還是說道：“若是我們這邊真就遇到了大問題，國師大人當然不會見死不救的，這些大家盡管放心。”</br> “至于國師大人的密令，乃是我等在遇到目前情況下，特別授予，可便宜行事。”</br> “尤其是在糧食不足的情況下，可主動出兵，對倭國本土地區，征收糧食。”</br> “按照國師大人的意思，咱們這次平倭，平的是倭寇，而不是倭國，只不過倭國的朝廷，目前還不作為了，只能是過去幫助一下。”</br> “即是幫助，自然大軍所需的口糧，倭國百姓當然要承擔一部分。”</br> “弟兄們說，是這個道理吧。”</br> 十多個將領，一下子就眉飛色舞起來。</br> 其中先前說話的大胡子將領，更是起身問道：“大將軍此言可當真！”</br> 統帥不爽道：“軍中無戲言，你當本將軍跟爾等開玩笑不成。”</br> 大胡子將領立刻哈哈一笑：“大將軍莫怪，我只是覺得國師大人如此安排，當真是懂我等的心思。”</br> “這些倭國匪寇，對于我等大軍來說，本就是不堪一擊。允他倭國能來犯我高麗，現在咱們就得把這些年所受的侵犯，加倍返還給他們。”</br> 眾將領聞言，頓時都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br> 現在的他們，可謂是信心十足，對馬島內的倭國軍隊，被徹底摧毀，而高麗軍的損失，不足萬人，這是一場絕對的大勝。</br> 有了這一次的對戰，高麗將領發現，原來倭國的軍隊，竟是如此差勁，原先沿海被倭寇侵略，不過是因為難以找到罷了。</br> 現在直搗黃龍，看他們還躲避到哪里去。</br> 統帥看到下面將領們的反應，心中感嘆：軍心可用，我等也該去倭國溜達一圈了。</br> ......</br> 今日朱英只是抽查了不到八個衛所，但心中還是比較滿意的。</br> 作為駐扎在京師的衛所，就目前來說，是整個大明的精銳所在，大部分的將士，都是直面過沙場的。</br> 就算是戊守邊疆的將士們，目前來說比起京師精銳，還是有些差距。</br> 這也和目前大明立國不到三十年有很大的關系，最精銳的將士，自然是拱衛京師。</br> 真正開始腐朽，都是經過數代后，沒有戰爭的情況下，邊疆將士才會遠超京師。</br> 在這一點上，朱英很是明白，所以心中已經開始規劃，往后的京師精銳，必須要有守衛邊疆的資歷，才可以獲得正式編制。</br> 這也就是意味著，想到在京師里當兵，就必須至少在邊疆守個五年，才能擔任。</br> 像是軍戶制度的世襲制，肯定是要被打破的。</br> 對于這些，目前朱英倒不是很著急跟老爺子談，畢竟自己還年輕著呢，后面有的是機會。</br> 這些京師衛所的將士，在進行新的操練項目上，除了個別因為文盲的緣故，有些同手同腳，左右不分，絕大部分的身體素質，還要紀律服從，都表現得非常不錯。</br> 到時候大閱兵，就有東西可以看了。</br> 差不多天黑的時候，朱英就回到坤寧宮繼續批閱奏章。</br> 奏章的批閱，是不可能停止的。</br> 每天各地發生的事情，都體現在奏章上面，身在皇宮，也只能是通過這些獲取整個大明的情報信息。</br> “殿下，允炆殿下求見。”</br> 沒過多久，郭忠就進來稟告道。</br> “讓他進來。”</br> 朱英放下手中的筆，說道。</br> 對于朱允炆來見自己，朱英覺得有些疑惑，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朱允炆雖不說恨自己，但絕對是不想和自己見面的。</br> 這一點在早朝上就很明顯，每次早朝的時候，朱允炆都會下意識回避自己的目光。</br> 很快，朱允炆就走了進來，躬身作揖道：“臣弟允炆，拜見大兄。”</br> 朱英點點頭，道：“二弟這個時候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br> 朱英每天的事情還是挺多的，所以就懶得兜兜轉轉了，直接問道。</br> 朱允炆顯然有些沒想到大哥如此直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了。</br> 朱英輕笑道：“倒是為兄的不是，先坐吧，月清，把我珍藏的茶葉拿過來，給二弟泡上一壺。”</br> 朱允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連忙道：“謝謝大兄。”</br> 朱英笑道：“你我兄弟，何須談一個謝字，不過最近為兄事務確實挺多的，你可莫怪為兄冷待了你。”</br> 對于朱允炆，朱英并沒有太大的針對性，名義上來說，這也是自己的親弟弟，雖說是同父異母。</br> 作為太孫，有些東西可以講究，也可以不講究。</br> 但在皇宮里，朱英覺得就沒必要刻意去苛刻對待某個皇子，目前也沒刺頭跟自己對著干。</br> 就算之前已經被宣布為太孫的朱允炆，就現在的所有情況來說，也沒見著有什么不善的舉動。</br> 朱英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大氣一點無可厚非，終究現在皇子皇孫們，人數比較多，有一個好的名聲，也省得出現后院起火的情況。</br> 送來的茶是西湖龍井，雨前細芽。</br> 取其一旗一槍，尤為珍品。</br> 香馥若蘭，沁人心脾，齒間流芳，朱允炆輕飲一口，頓感心中尤為舒適。</br> 目前西湖龍井，在大明還不算出名，甚至沒在貢茶的行列之中，真正出名乃是到了明中期，巔峰是清朝乾隆。</br> 當然，不出名不代表現在的西湖龍井不好喝。</br> 湯色杏綠，清澈明亮，葉底嫩綠，勻齊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br> 僅僅在品相上，就絕對不比其他貢茶弱了。</br> 作為儒家學子的朱允炆，對于茶道并不陌生，僅僅是品茶，心中就安定了下來。</br> 大哥既然給自己如此好茶，還是從未嘗過的，自然是真正認可了自己這個二弟。</br> 同時也放下心來。</br> 有些事情，僅僅通過一件很小的細節，就能夠讓人得到感動。</br> 而朱英對于細節，向來是很注重的。</br> “多謝大兄的好茶，臣弟還是第一次喝到這等茶，不知此茶何名，產自何處。”</br> 喝了幾口后，朱允炆總算是找到了話題，那等直來直去的方式，對于他來說還不是很適應。</br> 朱英笑道；“西湖龍井茶，產自杭州，不過這等珍品產量不多，既然二弟喜歡，待會便就帶上兩斤回去品品。”</br> 目前來說，西湖龍井這邊的最好的茶樹，已經被朱英給包圓了，歸屬在群英商會中，且并不對外出售。</br> “多謝大兄。”</br> 朱允炆聞言，倒也沒有客氣一番，起身微微作揖。</br> 朱英輕輕擺手，心中稍微琢磨一番，大概就猜測出朱允炆可能的來意，便就先聲說道：</br> “我聽宮人說，最近二弟時常出宮游玩，這京師內，可是有什么好玩的趣事，不若和為兄分享一番。”</br> 朱允炆聞言心中一喜，他還在憂愁如何開口，沒想到大哥這就問到點子上了。</br> 于是連忙回道：“回稟大兄，臣弟這些時日出宮，一直都是和撒馬爾罕的孫子，皮兒馬黑麻一同。”</br> “皮兒馬黑麻的祖父，正是撒馬爾罕的統治者，帖木兒。”</br> “對于大明之外的一些事情，臣弟很是好奇，于是便就和其交了朋友，算是比較熟識。”</br> 朱英點點頭，道：“皮兒馬黑麻為兄是知道的，這次是跟著使臣一同來大明游玩，也在天界寺有過報備。”</br> “對于撒馬爾罕。二弟在交流上，還是需要稍微小心點，如今的撒馬爾罕，正在攻打金帳汗國，勢頭很足，目前金帳汗國正處于節節敗退之中。”</br> “以往有著草原上的緩沖，我等大明和撒馬爾罕距離遙遠，彼此間沒有太大的沖突，若是金帳汗國被滅，其疆域便就和我大明相接了。”</br> “撒馬爾罕的帖木兒，雖然對我大明俯首稱臣，但看其四處征伐，就可明白狼子野心，不過是想先行穩住我大明。”</br> “未雨綢繆，二弟還是需要謹慎些，有些不該說的，便就不要說了。”</br> 朱允顯然對于這些并不懂得，不管是金帳汗國，還是撒馬爾罕，對于在深宮中長大的朱允炆來說，都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匯。</br> 聽到大哥的解釋后，這才明白個中的利害關系。</br> “臣弟清楚了，多謝大兄教誨，否則臣弟在不自覺中，就透露了我大明的重要情報，間接的成了其撒馬爾罕的細作。”</br> 朱允炆有些后怕的說道，回想一番，朱允炆才放下心來。</br> 這段時間雖和皮兒馬黑麻聊了很多，但多是一些游玩耍樂方面，對于軍國大事未有談及。</br> 不過大哥這般說了，朱允炆對于之前答應過馬黑兄的事情，就不知如何開口了。</br> 頻頻欲言又止。</br> 朱英看這般情況，笑著直接說道：“為兄都說過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情就不必見外了，若是有什么想說的，直管說就是，沒啥大不了的。”</br> 得到大哥的鼓勵，朱允炆這才硬著頭皮道：“大兄，這不是馬上十月初一了嗎，在大兄受太孫冊封那天，還有大閱兵的盛況。”</br> “此次盛況，想來非常之大，更邀京師百姓，各國使臣觀禮。”</br> “皮兒馬黑麻知曉臣弟的身份，便就想請臣弟幫忙一二，在大閱兵觀禮處，給他尋一個好的位置。”</br> 朱英聞言道：“為兄當什么事呢，這等小事，二弟直接告訴他，定然會給他安排一個好位置觀禮，無須擔憂。”</br> 朱允炆聽到這話，心中頓時就放松下來。</br> 起身作揖道：“謝大兄。”</br> 這一刻的朱允炆，對于朱英開始感到有些親近起來。</br> 少年人，最是好幾分顏面。</br> 之前在馬黑麻那邊答應的事，若是辦不到，朱允炆就感覺丟了面子。</br> 現在大哥直接同意了，自己也算顏面得以保存。</br> 從坤寧宮出來后，朱允炆的心情顯然很是愉快，回到春和宮，晚膳都多添了一碗米飯。</br> 呂氏見狀，不由問道：“這是有什么事情，讓允炆如此高興呢，說出來讓為娘也跟著高興一番。”</br> 朱允炆聽到娘親的詢問，微笑著將剛才到大哥那里，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br> 呂氏聽完后，輕輕點頭，道：“你大兄說得沒錯，撒馬爾罕狼子野心，一目了然，你在和皮兒馬黑麻交談中，切記你大兄的交代。”</br> “目前來說，你大兄對你，不但沒有偏見可言，還極為友善，這倒是個不錯的消息。”</br> 呂氏含笑著繼續道：“也辛虧當初沒有什么動作，和你大兄作對，倒也算是走對了，現在看來，若是你大兄想要針對你，還真沒什么反抗的余地。”</br> 聽到這話，朱允炆也有后怕。</br> 當初其實朱允炆是很想要背地里搞點小動作的，只是他膽子小，再有皇爺爺押著，遲遲不敢決定。</br> 然后一拖再拖，也就拖到了現在，干脆就放棄了。</br> 現在看來，放棄和大哥作對，真是個明智的選擇。</br> 大哥已經初步的掌控了京師七成往上的兵馬不說，軍中的擁護力度也很高，最主要的是，皇爺爺對大兄，越發在乎起來。</br> 在早朝上，已經有很多重要政務，皇爺爺都不開口，隨大兄處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