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在古往今來,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br> 足可以影響到一個國家的興衰。</br> 而朱元璋對此,自然也是極為重視,往年的科舉,都是由太子朱標負責。</br> 今年便讓朱英負責。</br> 能夠進入殿試的文人,無一不是這個時代的佼佼者,相當于站在了才華的頂尖。</br> 這些人可以從眾多才子之中脫穎而出,情商可能不見得如何,但智商指定拔尖。</br> 朱元璋的意思也是簡單,便是讓朱英趁著這個機會,和今年科舉的才子們提前熟悉,若是有能看得順眼的,亦能提前收入班底之中。</br> 葉月清對于科舉這塊,并沒有太多的感覺。</br> 畢竟之前她主要負責的商業,情報打探這些。</br> 但是朱英知道,要想對大明的風俗進行一個改革性的變化,那么科舉就是一個關鍵。</br> 南北榜事件,朱英當然是知道的。</br> 現在的大明,由于北方常年遭受征戰,文化經濟逐漸向南轉移,這也就導致北方士子在文化素養上,比之南方士子要低上許多。</br> 至洪武三十年的時候,更是出現榜單上唯有南方士子上榜,北方士子無一人上榜的事情。</br> 既然是由自己來負責科舉,朱英自然會將南北榜之事,扼殺在搖籃之中。</br> 南北分開取士,這是目前最佳方式。</br> 還有之前朱英提出的多方面小科舉,現在完全也可以布告天下了。</br> 不過在這個其中,朱英還打算開設武舉。</br> 通過考核武藝選取人才的方式,最早在先秦的時候,就已經出現。</br> 建立武校,培養軍事人才,始于唐,興于宋。</br> 唐承隋制,至武則天時了,增設武科。</br> 宋代創立了比較完備的武科制度,并開始將武舉制度與學校教育緊密的結合起來,呈現出體系化,成熟化的特點。</br> 而武舉考核的原則是:以策定去留,弓馬決高下。</br> 蒙元時期,對于漢人蔑視,自不愿見漢人習武,終元一代,并沒有武舉的開設。</br> 而在大明建國的前一年,朱元璋就頒布了文武兩科取士的詔書,廣求天下能人賢士。</br> 洪武三年八月,文科鄉試如期而至。</br> 第二年會試,會試三場過后,第十天殿試,朱元璋親自觀騎射。</br> 朱元璋主張亂世用武,治世用文。</br> 大明朝正是由亂入治之時,朱元璋的心思是:通過科舉取士,一次性選取出文武雙全的人才。</br> 然洪武三年到洪武五年,文舉連試了三年,朱元璋認為這些挑選出來的“后生少年”不堪重用,直接把科舉給罷免了。、</br> 直到洪武十七年,禮部多次上奏請求開設科舉,加上各地官員被朱元璋殺得厲害,官員缺口很大,這才重新開設科舉。</br> 只是從此后只從文科取士,再無武舉。</br> 洪武二十年的時候,禮部這邊再度上奏請開武舉,被朱元璋駁回。</br> 而后禮部尚書因罪降職后,至今禮部再無尚書人選。</br> 朱元璋不開武舉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看不上。</br> 一輩子打仗過來的他,看到那些后生晚輩的軍事才能,就皺眉不已,軍隊隨便抽出個百戶出來,都要勝過這些士子十倍。</br> 而大明之中,百戶何止成千上萬。</br> 衛所制度,軍戶傳承,讓朱元璋覺得大明軍事人才遍地開花,就沒必要通過科舉去尋找了。</br> 招來的武科狀元這般弱,豈不是讓人啼笑皆非嗎。</br> 只是朱元璋哪里會想到,重文輕武的策略,影響到了整個大明的國運。</br> 英宗時期,大明就已經不復洪武,永樂兩朝之威武霸氣,亦沒有仁宣兩代的承平晏樂,盜賊四起,邊患嚴重。</br> 少年英宗慨然有鞭撻四方之志,思慕太祖、成祖的偉烈雄風。</br> 更開設武學,培養軍事人才。</br> 聽說瓦剌犯邊,便輕啟親征之舉,結果在土木堡被俘,武舉之立也因之擱淺。</br> 土木堡之變后,自此文盛武衰。</br> 后繼憲宗,雖開設武舉,然卻無一人應試。</br> 明俗輕武人,鄉有習武者,目為兵,不齒于所親。</br> 由于明代士兵的戶籍為軍籍,和普通民籍有別,且犯罪的人就被罰去當兵,這使從兵跟罪犯的概念,相互混淆在一起。</br> 軍士地位低下,多數世家宗族子弟,不以子孫中武舉為榮,反以為恥,甚至認為這是自輕自賤,污損先祖的做法。</br> 即便大明推崇武舉,也取得成效,然國炸已末,國運到了盡頭。</br> 一幕幕的歷史片段,如文字,如圖像在朱英的腦海中躍過。</br> 國難思良將,家貧想賢妻。</br> 明末時期,多少抗倭名將,抗金統帥,八成皆為武舉出身。</br> 沙場搏殺,雖為大明爭奪了不少氣運,然已無法力挽狂瀾。</br> 大廈將傾,譜寫出一場場悲泣樂章。</br> “這般事情,當在源頭便須掐斷,武風悍勇,才可不遭外族凌辱。”</br> “我愿大明如大漢,寧以強亡,不為弱滅。”</br> ......</br> 正陽大道開房在即,而太孫婚典將會于正陽大道舉行的消息,傳遍整個京師大街小巷。</br> 要知道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皇家婚事,于百姓之前舉行。</br> 太孫此舉,當為先例。</br> 這也讓百姓們熱情高漲。</br> 因為就這件事便以說明,太孫殿下極為親民。</br> 鳳冠霞帔,十里紅妝,普天同慶,萬民同歡。</br> 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畫面。</br>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到皇家婚典,真是走了大運啊,到時候說不得也須沾染一些喜氣。”</br> “我倒是想沾染喜氣,不過太孫婚典,你當是我們這些百姓嗎,再則說了,屆時必定是護衛戒嚴,能一飽眼福,就已足矣。”</br> “嘿,話可別這般說,你們可是知道,為慶祝太孫殿下婚典,群英商會最近可出了千萬補貼,比之上次百萬補貼,更甚十倍,且盛行三日。”</br> “這般說來,咱們這些老百姓,還真是沾染到了太孫殿下的福氣了。”</br> “好家伙,千萬貫寶鈔,太孫殿下真是大手筆,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般多的錢財。”</br> “好像誰就見過一般,說起來最近京師真是熱鬧,太孫殿下婚典之后,正陽大道開放,又有千萬補貼,后面更是春闈科舉,在這之后,據說咱們大明還要征伐倭國。”</br> “還有遼東奴兒干沃土的事情,聽得我都想去那邊開荒了。”</br> “可別忘記了,太孫殿下廣開邸報,國家大事,刊登于上,往后這酒樓里,說書人便要多一項節目了。”</br> 酒樓里議論紛紛之時,突有一老頭嚎啕大哭。</br> 旁人不解,隨問之:“你這老頭怎得這般。”</br> 老頭舉起自己半截胳膊:“我生于元末,受盡蒙元欺辱,自小過著如豬狗畜生般日子,天下反元,我亦舉旗同往。”</br> “得天之幸,沙場多年,留了條老命殘喘,也就是丟了半截胳膊。”</br> “如今得見我大明盛世光景,不由深感,今生無憾,是以情不自禁,讓諸位看笑話了。”</br> 老頭說完,作揖四方,那半截胳膊,尤為惹眼。</br> 聽老頭簡述過往,竟是大明抗元老卒,眾人不由心生敬佩。</br> 更有掌柜送來好酒。</br> 老頭擺手拒絕:“老頭子也算是沾了太孫福氣,有退伍保障,一壺好酒還是購置得起,便就謝過掌柜了。”</br> 掌柜將酒至于桌上:“老將士,你與同袍,于沙場之上,拋頭顱,灑熱血,才有今日大明之盛景,這壺酒,我不僅敬你,更敬這無數馬革裹尸之烈士,請勿推辭。”</br> “好!!!”</br> 此言一出,酒樓眾人紛紛喝彩,老頭更是飽含激動,單手按住酒壺,起身致謝。</br> 如酒樓一影,在京師四處皆有。</br> 自從數日前朱英心中暗自定下要盛行武科開始,就開始暗中引導輿論。</br> 說書在如今大明,是絕大多數百姓必不可少的一項消遣。</br> 若有心人自然會發現,最近京師大小酒樓的說書人,都增加了不少古今歷史上的沙場英雄事跡。</br> 現在明初,歷經元末大亂,武人的地位還算是不錯的。</br> 許多少年,更是由此生出沙場立功之心。</br> 征倭在即,正是我輩少年,建功立業之時。</br> 某大酒樓二樓包間。</br> “本王真沒想法,當初的無心之舉,卻造就了如此局面,最近的京師,看得本王都有些陌生了。”</br> 朱棣端著酒杯,聽著下面酒樓大堂的議論,頗有些唏噓的說道。</br> 李景隆聞言,笑而不語。</br> 無心之舉這個詞,有些過了。</br> “自從太孫入宮,這京師當真就是一天一個模樣,便是我的月俸,都已經漲了數次,最為要緊的,是寶鈔如今不斷升漲,即便月俸未有變化,也相當比之從前多了不少。”</br> “太孫深諳商道,又有高產糧種,未來大明,只會是蒸蒸日上,越發富足。”</br> “如今萬民歸心,太孫亦是重視軍士,更有開疆擴土之心,有比肩陛下之景象。”</br> “且,太孫今年,堪堪十九。”</br> 李景隆在說最后這話的時候,眼中蘊含深意,看向朱棣。</br> 朱棣如何不明白李景隆的意思。</br> 這是在規勸自己,不可和朱英作對,沒有絲毫勝算。</br> 十九的太孫,曾經就已經夭折過一次,如此命硬,不說活到七老八十,哪怕是五六十歲,也不是自己能夠熬得過的。</br> 朱棣心中苦笑。</br> 朱英的手段,他其實比之李景隆更為清楚。</br> 僅僅一招,就讓他措手不及。</br> 道衍被調離,可謂是讓朱棣元氣大傷,很多事情,朱棣根本不可能自己出面去安排,許多布置都被打得七零八落。</br> 曾經對朱英的策略,成了一個徹底的笑話。</br> 前些日子,晉商們的舉動,謠言案的發生,朱棣是親眼見到,京師大軍如何徹底鎮壓。</br> 便是各個地方,現如今還是在不斷的抓捕晉商審訊。</br> 對于朱英太孫威名,不但沒有絲毫撼動,反而更加穩固了。</br> “不說這些了,半月過后,征倭大軍就出發了,我大明水師,已經聚集于東海入口,朝廷這邊已經同高麗王交涉過,將會首先吞兵于濟州島內。”</br> “目前倭國那邊的地形,我等一無所知,只能慢慢探測,簡易的地圖,可是制作出來了。”</br> 京師這邊的事情,讓朱棣的心緒有些凌亂,索性不去管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要去打倭國。</br> 因為蒙元兩次征倭失敗,所以現在對于倭國,是戰略上的藐視,戰術上的重視。</br> 不可能說一下子直接就干過去。</br> 第一步就是駐扎濟州島。</br> 濟州島曾經是一個獨立的小國家,名為耽羅,早在漢初時,耽羅國就和周邊漢朝,倭國,東南亞等有過貿易往來。</br> 唐初,聯合新羅征伐百濟,新羅便成了朝鮮半島的新一代統治者,這個時候耽羅也和新羅成為了朝貢關系,如附屬國般。</br> 高麗一統朝鮮半島,耽羅國也被高麗所吞并,成為了高麗王國的一部分。</br> 現在的濟州島,便是高麗郡縣。</br> 目前高麗跟大明的關系,還算是不錯,這邊借道伐倭,官面上還是要跟高麗打個招呼。</br> 高麗那邊,不管是李成桂,還是名義上的高麗王室,自然沒有拒絕的可能。</br> 再者說,數十萬大軍,也容不得高麗拒絕。</br> “倭國的地圖,目前并沒有繪制完全,根據曾經一些殘留典籍,只能說對倭國有一個大致的了解。”</br> “現在過去了這般久,想來倭國內也有很大變化,只能作參考之用。”</br> 李景隆回道。</br> 朱棣點點頭。</br> 倭國之戰,對于他尤其重要,而且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步步為營都不足為過。</br> “到時候邊打邊看吧,想來總會有人,忍不住先上的。”</br> 朱棣喝完杯中酒說道。</br> 倭國的面積可不算小,比之高麗更要廣闊許多。</br> 幾十萬大軍打下倭國一角不是問題,但要徹底滅國,那是極為困難。</br> 朱棣根本就沒想過一舉成功,打的就是一個長期作戰。</br> 尤其是三哥朱棡那邊,到時候慫恿幾句,就能跟在后面撈取好處了。</br> “倭國首戰,確定不隨我一起嗎。”</br> 朱棣問道。</br> 李景隆搖頭道:“不了,以表叔之能力,自然不用過多擔心,我便在京師為表叔搖旗吶喊,穩定后方,以作將來海外建國之用。”</br> 朱棣默然。</br> 現在他還沒跟李景隆說,自己已經跟父皇交涉,自請遼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