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真的是太厲害了。”</br> 當朱允炆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頓時就極為激動起來。</br> 其實他都已經做好了自己跟著軍隊去攻打占城了，最近這段時間，朱允炆認真研究兵書，為了就是有所發揮。</br> 就占城而言，朱允炆是真心不覺得會平白無故的讓出一城來。</br> 可隨著京師邸報的刊登，可以說絕對的確鑿無誤。</br> 欣喜之下，朱允炆便就跑到呂氏這里。</br> 呂氏心情顯然很好，笑著說道；“為娘已經是知曉了，不過這里頭，可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必然是有許多不知曉的過程。”</br> “這些跟咱們關系不算大，既然已成定局，接下來就是要準備就藩的事宜了。”</br> “文臣武將基本上不用怎么擔心，接下來是想要辦法弄些錢財了。”</br> 朱允炆有些沒聽懂，便問道：“弄什么錢財。”</br> 呂氏也沒有責備的意思。</br> 她是知曉自己這個兒子五谷不分，先前一心只讀圣賢書，對于錢財本身是沒有太大的概念的。</br> 也是。</br> 自小開始，長孫朱雄英早夭，呂氏扶正，朱允炆便就相當于長孫的地位。</br> 加上呂氏得到的寵愛，基本上可以確定是未來的儲君。</br> 而政務上的事情，有朱元璋和朱標忙前忙后，也沒什么需要他去擔憂的地方，所以對于錢財的意識極為淡薄。</br> 當下呂氏就開導說道：“去了占城，就不比在大明這里，不管是干什么事情，都需要錢。”</br> “官員的俸祿，軍隊的軍餉，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br> “若是庫房空缺，那么文臣不歸心，將士不賣命，那這藩國自然就不在于掌控之中。”</br> 朱允炆有些不解的問道：“那不是還有賦稅嗎。”</br> 呂氏搖頭道：“占城那等地方，不過是貧瘠之地，百姓困苦。”</br> “咱們初來乍到之下，若要想收攏民心，必然要行輕徭役薄賦稅之舉，且那占城國王答應得如此爽快，回頭自然也會有暗手，你當是咱們大明這邊呢。”</br> “指不定其會將大部分的百姓，趁咱們還沒到的時候遷移離開，城中庫房錢財，也不要抱什么指望了。”</br> 呂氏是個聰明人，這些有可能很差的結果，早已經在心中想過了。</br> 朱允炆聞言，語氣有些氣憤的說道：“那豈不是要留給我一片荒地，空城。”</br> 呂氏道：“占城那邊多少還是要給一些顏面，自然不會說做得太過分，但是說什么原封不動的讓出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br> “此事便是你大兄也沒有辦法阻止，別人都已經讓出來了一座城池，可以說是最大的讓步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得是需要我們自己來準備。”</br> 到這一刻，朱允炆算是徹底的明白，原來自己的未來還有如此之多事情要辦。</br> 原本在他的心中，對于未來藩國的想法非常的美好。</br> 只因他曾經在皇宮里，也聽說過就藩的事宜，那些叔叔們就藩之后，無一不是執掌一方，隨心所欲，以至于讓皇爺爺都很是生氣。</br> 也是因為如此，朱允炆便就想著自己就藩海外，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br> 而今日呂氏的一番話，算是徹底的將他給點醒了。</br> 嚴格來說，他現在藩地的情況比之倭國那邊可能都要更加的差勁。</br> 倭國那邊是打下來的，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通過掠奪來獲取，而他則要自己單獨的去發展。</br> 見兒子的意志有些消沉，呂氏寬慰道；“無須如此悲觀，雖然那邊可能有很多的缺失，但卻是咱們真正可以當家做主的地方。”</br> “即便是現在差了點，但往后亦是可以通過海貿這塊，來逐漸的獲取財富，畢竟你是太孫的親弟弟，群英商會在這塊上面，肯定會予以多方優待。”</br> “把海貿的生意把控住了，只要吸引到足夠多的商人前來，那些自城中離開的貴族，也會逐漸的回來。”</br> “不過是多費兩年功夫恢復罷了，不當是什么大的事情。”</br> 聽到這里，朱允炆的心情才稍微的好轉起來。</br> 說到底他才十幾歲，哪怕是見多識廣，本身的脾性變化波動很大。</br> 好在是有呂氏的幫扶，方向還算是比較清晰。</br> 只是呂氏接下來的話，就讓朱允炆很不舒服了。</br> “趁著這段時日還在京師，炆兒你應該多多跟太孫的群英商會聯系一番，對于咱們藩國跟海貿路線上，可以跟你大兄商會那邊溝通一下，看看能有什么幫助的地方。”</br> “往后要是就藩了，很多事情就沒有現在更加方便。”</br> 呂氏的想法沒有任何問題。</br> 在目前這個時候，朱允炆以皇孫的名義去拜訪，尤其還是群英商會太孫殿下的親弟弟。</br> 那么無論是什么請求，都需要著重的考慮。</br> 朱允炆只要姿態稍微放低一點，那么往后在占城的藩國，于海貿之上群英商會怎么也是不能避開。</br> 這其中有些事情，也不是大小事都會跟朱英匯報。</br> 即便是朱英知曉了，自然不會說要刻意去針對朱允炆。</br> 不過下邊的人就不會這么想了。</br> 一句關照，這里頭牽扯到的利益，是一筆難以想象的財富。</br> 只是呂氏可能是忘記了。</br> 朱允炆自小就學的是儒家。</br> 在文學上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如今的儒家對于商人最為輕賤，而朱允炆長期受到儒家熏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br> 當下就拒絕道；“娘，我跟那些商人有什么好說的，還不如去跟大兄說一聲呢，讓他傳話下去幫忙關照一下即可。”</br> “想來他們肯定不會膽敢懈怠大兄的話。”</br> 呂氏眉頭皺了皺，停頓一番后說道；“你大兄政務繁忙，如今又是方才幫你確定就藩之地，這已經是極大的情分了。”</br> “你可知曉，多少皇子皇孫對你羨慕無比，就現在的親王就藩制度來說，等于是你大兄給你單獨破例。”</br>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去請太孫幫忙說海貿之事，可真的就把情分淡薄了。”</br> “如此不可，占城這地方，不見得能夠待一輩子，你大兄文韜武略，心中自有遠大抱負，如若南洋地區亂了起來，指不定還要靠你大兄救濟。”</br> “把所剩無多的情分用在此事上面，那真是殺雞用牛刀，得不償失了。”</br> “算了，這事便就為娘親自去一趟吧。”</br> 最后的話語中，呂氏無疑是露出一絲無奈。</br> 朱允炆也是感覺到了。</br> 但是想到要跟那些商人去談，或許還要說幾句奉承話，朱允炆就感覺到渾身難受。</br> 當下只是沉默。</br> 希望娘親去幫自己。</br> 這也是因為手下沒人可用。</br> 唯一比較熟悉的黃子澄，也是文人一流，這事呂氏心中清楚，若是交給他，反倒是容易整出什么幺蛾子來。</br> 次日。</br> 呂氏便就讓宮女們準備了一些禮物，去往京師的平安茶樓。</br> 平安茶樓作為朱英最初的落腳點，現在已經是不對外經營了，基本上屬于群英商會的大本營。</br> 包括是周邊的幾間鋪子，也都購置了進來，重行的整合到了一起。</br> 便是墻壁這些都已經是水泥填充，白灰刷墻。</br> 呂氏的駕貼是上午送達的。</br> 當張伯看到呂氏駕貼之后，頓時就慎重了起來。</br> 不管現在宮里頭是個怎樣的情況，現在的呂氏就是太子妃娘娘，在這一點上，是沒有任何人可以說閑話的。</br> 哪怕是朱英，都沒有說明確的表示出不認這個后媽。</br> 這里頭就留下了很多余地，至少說給呂氏保全了體面。</br> 是以張伯對于呂氏的來臨，也要盡到足夠的禮數。</br> 正午過后。</br> 一輛精致的馬車，伴隨著旁邊十多名緹騎，便就出現在了平安茶樓門前。</br> 這些緹騎都是錦衣衛，作為太子妃，呂氏的出宮自然有所安全保障。</br> 不同于其他嬪妃，呂氏很早前就得到過朱元璋的允許，可以自由的出入宮廷，當然也就僅限于京師城內。</br> 如若是出城的話，就要另外請朱元璋的批準了。</br> “老奴未曾遠迎，不周到之處，還請太子妃娘娘恕罪。”</br> 張伯領著一干人等，在呂氏走下車轎的時候，恭敬的作揖行禮道。</br> 呂氏輕聲道：“是我來得比較唐突了，還請張先生莫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br> 張伯連忙道：“老奴不敢。”</br> 隨后便就請呂氏上樓。</br> 呂氏這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平安茶樓，當下有些好奇的張望。</br> 她也是知曉，當初便是在這個茶樓里，太孫跟陛下相見相識，從而才有了現在的情況。</br> 可以說也是在這個茶樓里，自己兒子失去了太孫的位置。</br> 只是這些，已然是過去。</br> 上了樓后，呂氏贊嘆道：“這茶樓果然是不錯，難怪太孫殿下當初極為中意此地。”</br> “想來在最初的時候，太孫殿下便就是以這里為根基吧。”</br> 張伯回道：“當初這塊商鋪，是燕王殿下暫且借于太孫殿下立足之所，后來也是燕王殿下特意送予了太孫殿下。”</br> “曾經的每天早間，太孫殿下都會來此地享用早膳，后來陛下過來了，也是極為喜歡。”</br> 一邊說著，張伯一邊還指著一個單獨的雅間，告訴呂氏當初朱英爺孫倆，便就是常常坐在那個地方。</br> 現在朱英入宮，很少有機會再過來，但是那個位置一直都給保留著，任何人都不準許過去就座。</br> 群英商會存在多久，這個位置就會存在多久。</br> 呂氏自然不可能說去坐那個位置，便就在張伯的安排下，坐在了隔壁的雅間。</br> “不知此番太子妃娘娘特地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囑托。”</br> 送上茶水點心之后，張伯便就開口問道。</br> 以他的估計，自己若不是直接問的話，怕這邊還要繞很大一個圈子。</br> 呂氏見張伯這般開門見山，輕抿一口茶水后說道：“此番過來，便是想特地瞧瞧，能夠在京師享譽偌大盛名的群英商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況。”</br>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自從我進來之后，可以看到這里被安排得井井有條，各個人員各行其職，互不干擾又通力合作，難怪有這般名頭。”</br> 張伯見呂氏沒有這直接回答，而是贊許其群英商會來，頓時就大致是明白了呂氏的想法。</br> 便也說道：“這都是太孫殿下安排得好，雖說殿下很少過來，但在這里的安排，一直都于太孫殿下親自著手，我等都只不過是按照章程辦事。”</br> 張伯多次提起朱英，自然也是暗中告訴呂氏，這里可是太孫殿下的地盤，有些難為情的事，就不要開口了。</br> 呂氏心里頭跟明鏡一般，哪里會聽不懂。</br> 不過她的目的也沒什么會牽扯到太孫那邊，當下從容的說道：“我雖是久居深宮，但對于群英商會，也可謂是了解甚多。”</br> “咱們大明京師能有現在的光景，群英商會可謂是要占據大頭功勞。”</br> “這里頭固然是因為太孫殿下的把控，但也缺少不了爾等一番赤誠之心，方才能有此成就。”</br> 張伯作揖道：“娘娘謬贊了。”</br> 呂氏搖頭道：“我這可說的都是心里話，這也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張先生就莫要謙虛了。”</br>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br> 呂氏這番的姿態可謂是放得很低，話語之中更是對張伯等人大加贊賞。</br> 如此之下于生分上肯定是大為減少。</br> 隨著聊天的繼續，不到兩炷香的時間里，于談話上已然是比較熟絡了。</br> 感覺到時機差不多的時候，呂氏便就開始拋出正題了。</br> “我前些日子聽說，群英商會正在大力支持海貿這塊，張先生都特意去了一趟江南安排事宜。”呂氏緩緩開口說道。</br> 其實話到了這里，張伯已經是很清楚呂氏的想法了，便道；“確有此事，不知娘娘可是有什么建議。”</br> 呂氏笑著說道：“我長期居于深宮，哪里會有什么建議，只是最近允炆要就藩占城，便就來特地請求一番張先生。”</br> “如今大明海貿逐漸盛行，允炆那邊的占城又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開端，所以特地來請教一番，于這海貿之上的一些情況。”</br> 張伯略微停頓后便說道：“允炆殿下是咱們大明的皇孫殿下，還請娘娘放心，這他國之地，如若有什么能用到商會的，自然不會推辭。”</br> 呂氏滿意的笑著說道：“允炆年幼，又是異國他鄉，到時候如若有什么可以幫襯的地方，還請張先生莫要推辭。”</br> 話都到了這份上，張伯當即道：“娘娘言重了，這些都是咱們的份內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