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是一個緩步的過程，但是安南這里可就是打得如火如荼了。</br> 安南的軍隊在面對現在的大明，幾乎是很難有什么抵抗力的。</br> 所有的城鎮在大明大軍的面前，基本上都不會有說超過阻擋三天的時間。</br> 唯一對大明軍隊影響比較大的，大概就是天氣的因素了。</br> 熱帶氣候真的是太熱了，尤其是盔甲加刀劍等其他負重在身上的時候，相當于每個士兵都需要負重百斤以上。</br> 這樣下來，行軍的速度變得非常的緩慢。</br> 還好因為大明對于醫學堂的扶持發展，在這次過來討伐安南的情況下，有將近千人的醫療團隊，帶齊了足夠的藥材。</br> 和軍隊的情況不同的是，這些醫生不僅僅為軍隊服務，還要負責采集這周邊的草藥，或者是對不熟悉的草藥進行一個采摘和記錄。</br> 熱帶雨林氣候，各類型的草本植物非常之多，類目很是繁雜。</br> 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可以食用的，哪些又是有著藥用的價值，體現在什么方面，這都是需要一個長期去檢驗的過程。</br> “葉統領，這樣下去好像不是很好，咱們的行軍速度太慢了，許多士兵已經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狀況。”</br> “還好醫生們已經開具了藥方，受了疾病的弟兄們正在慢慢的療養。”</br> “只是這天氣太熱了，咱們的許多物資方便攜帶。”</br> 靖寧侯葉升聽到麾下副官的上報，輕輕點頭。</br> 雖然在大明四處征戰，但是打安南這樣的熱帶地區，多數都是頭一遭。</br> 在打北方的時候，那里都是極寒無比，而這里是炎日酷熱。</br> 而安南的熱帶季風氣候，更是給大明的火器帶來了不少的影響。</br> 在這里頭，基本上過兩天就下大雨了，熱又很熱，還很潮濕。</br> 上午的時候悶熱晴朗，接著就看到天上的積云越來越厚，午時一過，便就是暴雨傾盆。</br> 個把時辰后雨就停了，這才會稍微的舒服一點。</br> 行軍大半個月來，很難得說有兩天不會下雨。</br> 這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br> 還好對于這些問題，早就準備了充足的油紙，可以保護好攜帶的火藥。</br> 只是潮濕的環境下，即便是火藥不被雨水淋到，一樣難以保持干燥的狀態。</br> 在前幾天進攻一個小村寨的時候，就出現了火繩槍大量啞火的問題。</br> 而打完之后，因潮濕而導致火藥無法充分的燃燒，清理起來也比較麻煩。</br> 單單一個天氣，幾乎說都快把大明的火器給廢掉了。</br> 普定侯陳桓現在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沖勁，反而顯得有幾分憔悴的樣子。</br> 倒不是說打不過安南的軍隊，而他們的敵人，完全就是這該死的天氣。</br> 普定侯陳桓仗著自己身體好，來了暴雨也沒有回避，依舊將一個城鎮拿下。</br> 結果沒過兩天就熱邪入體。</br> 簡單點說，就是風熱感冒了。</br> “咳咳，某算是知曉了，當年蒙元怎么打這安南小國，搞了幾十萬精銳過來，反而是敗了。”</br> “這哪里是打仗呀，分明就是過來受罪的，那些個在草原上長大的，挨凍無所謂，這熱的根本難以忍受。”</br> “若不是太孫殿下有先見之明，給咱們安排了足夠多的大夫，指不定咱們軍隊里還剩多少弟兄能干架呢。”</br> “這鬼地方，蛇蟲鼠蟻嚇死個人，巴掌大的蟲子，差點就給我一口咬上了，就我現在這情況，那還不給白送了去。”</br> “還好有帳篷帶著，當初說要準備這些個帳篷，我還說太孫殿下認為咱們這些粗人太嬌氣，埋怨了幾句。”</br> “結果這是在救咱們跟弟兄們的命呀。”</br> 普定侯陳桓一邊咳嗽，一邊喝著大夫準備好的藥水。</br> 黑乎乎的藥水顯然是苦得很，但陳桓喝下去的時候眉頭都沒皺，只是因為風邪的問題，說話上聲音都變得嘶啞。</br> 稍不注意鼻涕就跟流水一般，只能不斷是用布帛擦拭。</br> 在大明這三十萬征討安南大軍出發之前，朱英就通過皇家商會下達了令旨，必須要攜帶足夠多的帳篷。</br> 當時許多人心里頭還有埋怨。</br> 這行軍打仗的，哪里不能睡，又不是太孫殿下自個過來，還帶個什么帳篷，那不是給弟兄們增加負擔嗎。</br> 結果是到了現在，個個都在感謝太孫殿下了。</br> 這雨林里的毒物太多，關鍵這天氣又悶熱得很，睡覺哪里能穿什么衣物，晚上各種被咬。</br> 有帳篷的遮擋，別的不說，至少能夠睡個好覺，第二天還有些精氣神。</br> 簡直不敢想象，若是沒有帳篷，這能怎么過下去。</br> 大面積的風熱感冒，是對大軍的一種極大傷害。</br> 當年，二三十萬的蒙古騎兵是個什么情況。</br> 還沒到安南的王都下邊呢，就有一大群人患病了。</br> 本來跟這的行軍醫生就不多，風熱感冒的相互傳染，直接就滋生了大量病毒，從而導致小規模瘟疫的爆發。</br> 不說打仗了，能回去都算是個不錯的事情。</br> 在草原上生活的戰馬，更加不耐受這邊的氣候，一大群的騎兵過來，都不說打仗了，隨時都是處于折磨之中。</br> 這樣的情況，以后世的眼光來看，似乎有些不理解。</br> 畢竟一般到熱帶季風氣候誰會帶著戰馬行軍呀，或者直接上騎兵。</br> 但在如今這樣的環境下，對于世界的認知程度較低，多數也不會考慮這些因素，文化方面也沒有關于這方面的教學。</br> 更別提幾乎全是文盲的蒙古人了。</br> 再者說，上位者哪里又會在乎到這些關乎底層士兵的生活問題。</br> 一道命令下達，那就是干。</br>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br> 好在大明這邊多數都是廣西兵，云南兵，雖然有些不適應，但還可以承受下去。</br> “集結一下軍隊的輔兵，讓他們給醫生們打個下手，把后勤問題解決好，尤其是要注意到避免瘟疫的發生。”</br> “打這個安南，我看打仗這塊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怎么走過去。”</br> 靖寧侯葉升看了看茂林的叢林，還有頭頂上的烈日，微微有些嘆息的說道。</br> 只有身處這樣的環境下，才知道遇到的問題有多么的棘手。</br> 安南人的戰斗力就那么點，完全算是戰五渣，只是這四處叢林的，找個人都不容易了。</br> 對于大明這邊，現在的胡季牦可以說非常的不好過。</br> 邊境的情況正在不斷的匯報過來，讓胡季牦的頭頂上生出一層陰影。</br> 氣候是安南天然的屏障，尤其是在這個時代。</br> 對于大明的火器，更是沒有半點的畏懼，大量的雨水和潮濕的環境，注定于行軍上會受到極大程度的影響。</br> 這一點從駐扎到安南的五萬精兵就非常清楚。</br> 最初的大明駐軍，也是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才是慢慢的適應下來。</br> 因為有著足夠的了解，胡季牦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反出大明。</br> 只是現在一旦是穩打穩扎，胡季牦就感覺到有些束手無策了。</br> 和曾經的蒙元不同，大明的軍隊有著強大的后勤保障。</br> 不管是糧食還是藥材等各方面，都不會有什么缺乏。</br> 也就是說，大明大軍抵達河內的王都，只是一個時間問題。</br> 從現在的情況來說，一個月之內就能抵達河內安南王都的城樓之下了。</br> 前邊的那些城鎮之類的，對于大明軍隊構不成任何的危險。</br> 安南的兵員主要是兩個方向。</br> 一個是安南朝廷的禁軍，還有就是地方軍了。</br> 目前安南的禁軍數量大概有十多萬人，這些算是安南軍隊的中堅力量，每一個禁軍都是真正的戰兵，而并非是輔兵。</br> 地方軍跟安南的中央禁軍就有很大的不同。</br> 此時的安南共計有十九路，每個路編制成一軍和二十個鋒團都，以便維護治安和抓捕盜匪，俗稱路軍。</br> 因地理位置的不同，山南路轄四個軍，海東路轄兩個軍，每路的指揮稱作總管。</br> 其中還有王侯軍。</br> 王侯軍是從家奴和王侯家童發展出來，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地位比之普通的路軍要高上許多。</br> 正常情況下編制不多，在戰爭時期，大量的貴族家奴護衛就會加入進去。</br> 安南地區土司眾多，基層主要是以村社為結構，戰時召集起來的兵種便叫做鄉兵了。</br> 鄉兵的地位最為低下，不僅是需要打仗，還要作為輔兵使用。</br> 跟大明的衛所差不多，打仗完事后就回去務農進行生產。</br> 大明軍隊一路過來，已經破了安南三路軍隊。</br> 而這三路軍，完全沒有給大明帶來多大的傷亡，倒是多了幾萬的俘虜。</br> 現在這些俘虜就被用來給軍隊搬運后勤物資，向導作用。</br> 在茂林的叢林里，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走失和迷路的。</br> 安南的軍閥歌劇，其實就是地方軍對于安南中央朝廷的不聽從。</br> 胡季牦是趁著大明給壓力的情況下，把地方軍全部進行了一個拉攏。</br> 這些地方軍的總管們其實也不傻，多數都是不想跟大明對著干的。</br> 可是現在大明的教化，對于他們本身有了很大的影響。</br> 比如其中勢力較大的一族，安南人口比例較大的岱依族，就對大明現在很是反感。</br> 岱依族算是安南土族，本地土著。</br> 這反感的原因說起來，還是因為五萬精兵駐扎安南。</br> 因為駐扎的關系，所以按照大明的要求，大明兵的口糧都是需要安南進行供給的。</br> 安南王室沒有辦法，自然就只能加大稅收，這就給安南百姓增加了很多負擔。</br> 有心之人就利用這一點，挑起安南百姓跟大明的仇視。</br> 這就導致目前一部分安南地區的百姓，對于大明并不怎么友好。</br> 現在安南的各路總管，基本上都是集中到王都來了。</br> 王都的附近，也累計了將近有四十多萬的安南大軍。</br> 這幾乎是安南全境八成多的兵力。</br> 聽上去好像還要比大明軍隊多出十多萬，還是安南的主場作戰。</br> 可這并沒有給胡季牦還有這些地方軍閥總管們任何安全感。</br> 士兵跟士兵，是完全不一樣的。</br> 四十多萬的安南軍隊里，一大半都是水貨，瘦骨嶙峋的，飽飯都不上，武器軍備這些就更加不用說了。</br> 能有把好刀在手的，恐怕都沒一半。</br> 安南的中央禁軍這里還有十多萬，也就堪堪達到大明軍比肩的水準了。</br> 關鍵問題是，大明的將領，可不是他們這小地方能夠比擬的。</br> 武器裝備更是碾壓級別。</br> 戰場上，可不是算多少人能打。</br> 除開武器還有士氣，軍隊紀律，后勤物資等等綜合戰斗力的加持。</br> 正面交戰的情況下，不會有任何的意外發生，必然是安南完敗的局面。</br> 這一點，不管是安南和大明，都有著很清晰的認知。</br> 目前安南唯一的依托，就是對于氣候了。</br> 寄托于跟曾經的蒙元一樣，待大明軍隊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戰斗力可言。</br> 只是現在的情報表明，這個可能性或許很小。</br> 大明的領兵將軍很是穩健，完全沒有急于求成的意思。</br> 安南宰相府中。</br> 胡季牦跟地方總管們匯聚一堂。</br> 自從大明進軍開始，這樣的會議幾乎每天都在召開。</br> 胡季牦也沒說到王宮去。</br> 對于目前的安南王宮，實行的是一個軟禁的狀態。</br> 他這次的造反，是打著驅趕大明，恢復安南王室統治的噱頭，不是說自己要造反當個皇帝。</br> 和地方軍閥總管們的關系，屬于是一個臨時性質的聯盟。</br> 當然，掌握了十多萬禁軍的胡季牦，在這里頭自然是最為強勢的。</br> “胡相，這大明的軍隊，按照現在說，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br> “咱們不在路上去阻擾他們，難道還要等他們打到城下的時候，才來反擊嗎。”</br> “我等天天都坐在這里商議，能商議個什么結果出來。”</br> “依我看，不若是先去一軍先鋒，跟這大明交手一番再說。”</br> 多次的商議沒有結果，有地方軍閥的總管，耐心漸漸的被磨平了。</br> 加上日益繼增的壓力，情緒已經是變得極為煩躁。</br> 終于是忍不住開始爆發了起來。</br> 而隨即，更多的地方總管提出了不滿。</br> 胡季牦眼神陰翳，他知道，這是地方軍想要借此機會發難，從自己這里討到更多的好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