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麗，現在應該是叫做吳城。</br> 這里作為朱允炆的藩國，已然有數月的時間了。</br> 最初來到這里的時候，朱允炆就被這里的破落給深深的震撼到了。</br> 在他的想法里，烏麗也算是占城的大城之一，比京師肯定相差很遠，但應該也跟江南的一些大縣差不多。</br> 然而到了這里后才發現，跟他想象中的完全是天壤之別。</br> 除了城墻斑駁之外，里面完全就是個村落的感覺，甚至都比不上一些大明富裕的村子。</br> 城里倒是有十萬居民，說不上什么老弱病殘，占城王茶也開始還想玩一些陰的，把青壯都給拉走。</br> 后來大明水師駐扎占城，也就不敢生那個心思了。</br> 朱允炆到占城的時候，茶也也親自去迎接了。</br> 他看到那大明水師的金統領，在這吳王面前畢恭畢敬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br> 隨著吳王朱允炆而來的，還有五萬大明精兵，更是極具排場。</br> 先前有傳聞說吳王跟大明太孫的關系不和，看來全都是謠言。</br> 是以現在的烏麗其實還是有不少的家當。</br> 可這在朱允炆的眼里，簡直跟難民營沒有什么區別了。</br> 總共才十多萬的居民，幾乎個個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br> 原先的占城貴族們，當然早就搬走了。</br> 他們并不想生活在大明吳王的統治下，其中文化差異就是個很大的問題。</br> 十萬居民怎么來供養五萬精兵，這簡直是完全不可能。</br> 不管是朱允炆還是呂氏，亦或是那些跟隨而來的臣子們，最大的慶幸就是五萬精兵的供養全部有由太孫給負擔了。</br> 他們開始還有些不好的想法，現在才知道太孫是真的疼愛這個弟弟。</br> 否則抵達烏麗之時，就是朱允炆破產之日。</br> 這就相當于朱允炆收繳的賦稅，只需要供養自己等人的開支，還有官員們的俸祿就行了。</br> 十來萬居民，這些還是夠的。</br> 在呂氏的主持下，吳城第一步就是開始進行建造改革，四處拆遷，重新規劃整個城池。</br> 一來可以更好的掌控烏麗，二來也能是提升朱允炆的威信。</br> 不僅是征召烏麗城內青壯的勞役，還需要兩萬多大明將士共同進行。</br> 軍隊可以在城外修建營寨，但是官員們的房子和吳王府是必不可少的。</br> 這樣的大改造，顯然不是一兩年能完成的，估計得有兩三年才能徹底落地。</br> 不過年底前也能修建出個模樣來了。</br> “王爺，你這是帶著人要去哪里，關于城東的修建，臣還想跟王爺好生商討一下。”</br> “現在城里這些百姓，他們.....”</br> 在朱允炆帶著護衛正準備出府的時候，恰好是碰到了黃子澄。</br> 黃子澄見狀連忙迎了上來講述。</br> 只是話還沒有說話，就被朱允炆給打斷了。</br> “好了，這些事情你且跟王太后去說吧，我現在正是要去港口。”</br> “就這兩天曹國公就要到了，我得去港口迎接一番。”</br> 朱允炆有些不耐煩的打斷道。</br> 黃子澄還想繼續說些什么，但是朱允炆這邊已經是不想搭理了，招呼著護衛們就要上馬車離開。</br> 最終黃子澄只能是無奈的在原地嘆息。</br> 倒不是說來了這里就有什么變化，黃子澄確實被賦予了很大的權力，是名副其實的百官之首。</br> 但是朱允炆的表現，讓黃子澄很是難受。</br> 大多數的官員們充滿干勁，每天都加班加點的處理大量事務，剛開始的時候朱允炆也還是很是勤奮。</br> 但是很快就有些厭煩枯燥的建設工程，心思開始放到了別處。</br> 其中取而代之的，是朱允炆的生母，現在的王太后呂氏。</br> 呂后開始干澀政事上來，這讓許多官員們心中是不滿的，畢竟陛下曾經是親自規定，后宮不得干政，現在的呂后明顯是違反了這條鐵律。</br> 朱允炆并不以為然，這是自己的生母，又怎么可能會影響自己，只會是幫助自己處理一些繁忙事務。</br> 對于官員們上奏勸說不要再給呂后權力時，遭到了朱允炆的訓斥。</br> 這之后，自然是呂氏的權力越發大了。</br> 除開黃子澄外，現在吳城的朝堂中還有一人，可跟黃子澄分庭抗禮，便是呂后的父親呂本。</br> 呂本先前可是太常寺卿，位列大明五寺之一，正三品的官員。</br> 就身份地位來說，可比黃子澄要高多了。</br> 黃子澄目前是藩國里的吏部尚書，這屬于有著最大的權勢，但戶部這個錢袋子，卻是由呂本擔任。</br> 現在藩國內大小貓就這么兩三只，吏部尚書完全沒有什么發揮的地方，反倒是戶部的工作更多。</br> 現在的吳城里，大致是分為兩個派系。</br> 以黃子澄為首的吳王派，還有以呂本為首的王太后派。</br> 明面上當然沒有什么問題，暗地里卻是較勁著。</br> 偏偏是朱允炆現在很多事都聽呂氏的。</br> 黃子澄一度覺得肯定是呂氏在背后使了什么詭計。</br>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呂氏沒有兵權，這些從大明來的精兵，按照太孫的吩咐，只會聽吳王朱允炆的調遣。</br> 三日后。</br> 朱允炆攜帶著三千精兵護衛，趕到了占城港口歸仁城。</br> 吳城距離海邊還有二百多里地的路程，所以朱允炆得到消息后就得是提前出發。</br> 這個時候，李景隆的船隊也已經是抵達了港口。</br> 這可比之前的大明水師還要來得更加壯觀一些。</br> 金開山這里只有二三十艘寶船，李景隆這里可兩百艘寶船。</br> 鋪天蓋地的，當靠近港口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座移動在海面上的城市。</br> 原本駐扎在占城的大明水師就已經是讓占王茶也感覺到心頭大患，現在再來八百艘船，讓如今的茶也只能是瑟瑟發抖。</br> 更別說在烏麗，哦不對，現在的吳城還有五萬大明精兵。</br> 這些兵力相加起來，占城輕而易舉的就會改頭換面。</br> 這個時候的占王茶也，已經是用卑微的態度來面對。</br> “表哥，表哥！！！”</br> 朱允炆有些興奮的大聲喊著，這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讓他現在已經有些顧不上作為吳王的儀態。</br> 李景隆也是徑直的快步走了過來，給了朱允炆一個熱情的擁抱。</br> 只是現在雖然算入冬，但占城這邊的天氣熱得很，簡單擁抱下就分開。</br> “表弟，你黑了。”李景隆笑著調侃道。</br> 朱允炆有些無語，沒想到見面就說這話，當下道；“這邊誰還能不黑呢，表哥你等著，待你返航的時候，只怕是會比我還黑。”</br> 李景隆自信的說道；“那可不一定，從海上過來這段日子，軍中將士幾乎都黑了不少，我可沒有半點影響。”</br> 朱允炆仔細看了看，還真是這樣，更無語了。</br> “好了，不逗你了，這次過來太孫可是給讓帶了不少京師新出的玩意，還有給呂后帶的新款胭脂水粉，這些我讓人給搬過來。”</br> 朱允炆眼睛一亮：“大兄給我和我娘都帶了禮物嗎。”</br> 李景隆說道：“這可是太孫親自交代的。”</br> 朱允炆的心里頭感覺到一絲暖意，一些原本的間隔也徹底消失。</br> 原本到這烏麗城就藩，朱允炆多少帶著些埋怨，他沒想到自己的藩國會如此的破落，先前以為是享受，結果完全是受罪，感覺跟流放沒什么區別了。</br> 現在看來，大兄顯然也是不知道這里的具體情況，并沒有特意要坑自己。</br> 且選擇烏麗，說到底還是自己跟娘親的選擇。</br> 只能說見慣了大明的繁華，再到這些小國懸殊太大。</br> 朱允炆和李景隆聊天，旁邊的占王茶也，水師統領金開山，包括是越巂侯俞通淵，都是只能等候著。</br> 一個是大明藩王，一個是大明國公。</br> 他們的身份顯然沒資格去插嘴。</br> 李景隆當然不會過于冷落他人，在跟朱允炆簡單敘舊一番后，就跟占王茶也見禮，參加其準備的晚宴。</br> 大明遠洋艦隊要在這里停留約五天的時間。</br> 一是補充船上的生活物資，二是在這里會舉辦個集市，攜帶的貨物會進行傾銷。</br> 因為供貨量大，所以價格上自然要比之前的便宜不少，這對于占城的貴族富人們來說是非常好的機會。</br> 宴會上，占王茶也安排了歌舞助興，不過在場的眾人都沒怎么當回事。</br> 金開山自然要向自家老大匯報情況。</br> 朱允炆則是跟李景隆喝酒敘舊，聊起在京師的日子。</br> 沒人搭理的茶也還必須要尷尬的賠笑，生怕是惹惱了大明眾人。</br> “可惜了，這次時間上很是匆忙，五日后就必須啟程不能耽誤，否則還能去拜見姨娘了。”</br> 李景隆嘆息說道。</br> 占城距離大明太近，尤其是最近幾年的商業活動非常頻繁，以至于現在的占城各城里已經有大量的漢人定居了。</br> 就政治層面來說，大明對于占城已經具有足夠多的威懾，經濟上占城的特產都已經不算是珍奇物件了。</br> 所以李景隆短暫停留一下，就必須順著季風再度出發。</br> 遠洋艦隊的航行，雖說是李景隆為主，但所有的經過都有宦官編航行日志。</br> 在返航后是要交給陛下跟太孫查閱的。</br> 況且李景隆作為五軍都督府都督，遠洋艦隊主帥，如果不是因為太孫有令旨交代，攜帶禮物給吳王朱允炆。</br> 私下接觸藩王，這可是有私通的嫌疑。</br> 當初周王朱橚出走封地去鳳陽，有會見其岳父宋國公馮勝的可能，導致被流放安南，幽禁京師可還是歷歷在目。</br> 李景隆可擔不起這個干系，老實完成太孫的交代就行了。</br> 朱允炆的眼里有著幾分惋惜：“我還想著表哥能夠多待一段時間，也正好是幫我去吳城看看，出謀劃策一番。”</br> “既然皇爺爺那邊有安排，那就只能是等表哥返航的時候再見了。”</br> 說到這里，朱允炆有些高興的說道；“表哥要去這么多的國家，到時候一定要記得給我帶點新奇玩意過來瞧瞧。”</br> 李景隆笑道：“這還用說呢，我當然都會帶上，哪里能忘記表弟。”</br> “倒是表弟在這邊可算是習慣，如今的吳城發展如何了。”</br> 朱允炆本來心里頭就憋著很多事，聽表哥李景隆這么一說，當即就是大吐苦水。</br> 這里是海外，沒可能有錦衣衛啥的，當然說話上可以隨意一些。</br> 朱允炆吐槽吳城的破落，現在還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來進行改造，說是等到表哥返航的時候，應該就改造完成了。</br> 因為自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包括是那五萬精兵的事情也一并說了出來。</br> 五萬精兵由太孫供養的事情，大小算個秘密，并沒有對外公布，朱允炆說的時候并沒有太在意。</br> “這五萬精兵所需軍餉糧草，都是由太孫供養？”</br> 李景隆不知道這事，聽朱允炆說起頓感震撼。</br> 因為印象里太孫跟朱允炆的關系說不上壞，但也談不上好。</br> 從出身來說，即便是呂氏扶正當了繼室太子妃，可從太孫那邊看來，跟庶出又有什么分別，太孫才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太孫。</br> 加上這太孫位，原本都已經由陛下定為朱允炆了，又被朱英的出現給搶了去。</br> 相當于天生的矛盾。</br> 沒想到太孫竟然還愿意幫忙供養五萬精兵。</br> “也不能說是完全供養吧，畢竟這些士兵駐營后還有不少土地，本身也會于衛所那樣自行生產。”</br> “生產不足的則會上奏，再行從占城安南購買，或是從大明運送過來補給。”</br> 朱允炆的語氣帶著幾許平淡，他現在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那一股對大兄幫助的激動了。</br> 甚至心里面隱約覺得理所當然，自己當初太孫的位置都給了沒有去爭，現在僅僅是五萬精兵的供養，又能算得了什么。</br> 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離開了大明后，現在的朱允炆也算是一國之主。</br> 五萬精兵對于烏麗周邊都有非常大的影響力，加上大明藩王的名頭，在整個占城國朱允炆都可以說是橫著走。</br> 天天被人捧著，這可跟在大明京師完全不同，多幾分心高氣傲是難免的事情。</br> 李景隆眉頭微微皺起，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朱允炆的這番變化。</br> 當也不好說些什么。</br> 先前還覺得呂氏有弄權的嫌疑，現在一看反而覺得好似還不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