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中原王朝周邊的小國君主哪怕是臣服，但實際上都是不會自己去中原王朝的京都。</br> 一般也就是雙方使臣的溝通。</br> 也有特別喜歡漢文化的小國，君主親自拜訪過的，但這樣的情況很少，泱泱上千年，也就那么些次數。</br> 而中原王朝之大皇帝到小國前來，幾乎是絕無僅有。</br> 今日的陳颙腿肚子都在打顫。</br> 從前他是安南身份最為尊貴之人，現在大明太孫，大明皇帝親臨，讓他知曉什么是真正的龍威。</br> “安南小王陳颙，拜見天朝上國大明大皇帝陛下。”</br>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隨著安南王陳颙開口，后邊跟著跪著的安南朝廷大臣，包括李秀才，朱高熾，也都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免禮，平身！”</br> “謝陛下。”</br> 看著畢恭畢敬，頗有些唯唯諾諾的安南王陳颙，起身后身子都是半躬著，朱元璋心里頭很是開心。</br> “不用那么害怕，咱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行了，一起進城吧。”</br> 朱元璋說話的時候，拍了拍陳颙的肩膀以示親近。</br> 這讓陳颙身子一哆嗦。</br> “謝陛下。”</br> 心里卻道：你當然不是吃人的老虎，但你是翱翔在天際的巨龍啊！</br> 這么想著，身子緊緊跟隨在朱元璋身后。</br> “大孫可還好。”朱元璋幾步走來，看著大孫關心問道。</br> 他敏銳的從大孫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疲憊，頓時感覺到幾分心疼。</br> “爺爺，我沒事。”</br> 朱英自然是唯一不需要磕首的，先前也是一直站著，別人行禮的時候，他只需要微微躬身即可。</br> 朱元璋對于大孫多么熟悉，聽著聲就感覺到大孫那明顯溢出的悲傷。</br> 但最終朱元璋并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br> ......</br> 南巡大軍抵達安南，對于遷徙到安南的百姓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振奮人心的消息。</br> 人在異鄉為異客，多數百姓被遷徙的政策所吸引，舉家搬遷到安南來生活，但這里完全不同的氣候和生活方式，似乎讓大明的百姓們總感覺格格不入。</br> 看似安南已經歸于大明的統治，但這里生活的大量土司百姓，讓大明的百姓們總是有種距離大明非常遙遠的感覺。</br> 但現在不同了，陛下，太孫都已經是來到了安南，于人心凝聚上，有著極大的作用。</br> 頓時就感覺到自己所在的安南，也就是大明一郡縣，和大明是緊緊聯系在一起的。</br> 次日，安南早朝。</br> 朱元璋坐在了這安南朝會大殿的王位上。</br> 朝會的時間并不長，朱元璋也只是勉勵了幾句，可一切流程，都是按照大明的方式來。</br> 安南的大臣們此刻才真正的意識到。</br> 安南的天，變了。</br> 朱元璋抵達安南的第二天，就是關于鎮南王劉勝的葬禮。</br> 對于劉勝，朱元璋自然是知曉一些。</br> 也知道他對于大孫的幫助，自然不會去說大孫追封王位的關系。</br> 其實按照正常來說，劉勝本身連爵位都沒有，一下子就封王，于規矩上不符合。</br> 不過這些旁枝末節不重要，大孫覺得是怎樣就怎樣。</br> 本來應該是過了頭七才下葬，但受到安南氣候的影響，這里也沒有大明宮廷的秘藥來維持尸身不腐。</br> 只能是在第三天就下葬。</br> 安南王陵最為顯眼的地方，是朱英親自挑選的位置，劉勝便就葬在了這里。</br> “聽說有些人對于鎮南王入安南王陵的意見很大？”</br> 安南王宮里，朱英對朱高熾問道。</br> 朱高熾回道：“鬧騰的主要是一些先前的安南老臣，他們覺得鎮南王的身份不符合進入王陵。”</br> 朱英有些冷漠的回道：“按照他們的意思，是要把鎮安王的棺材挖出來，再給換個位置嗎。”</br> 朱高熾不敢搭話。</br> 他知道在這方面，大兄是真的動怒了。</br> “我不想再聽到這些消息，不管是誰，都全部處置了。”</br> 朱英的聲音有些冷，對于這些安南老臣，他并沒有半分忍讓的意思。</br> 只要是牽扯到的，全部處死吧。</br> 朱高熾有些遲疑的問道：“大兄的意思是。”</br> 朱英淡淡道：“我到這安南待不了多久，這些人現在都敢開口，若是我跟爺爺走了，豈不是越發的肆無忌憚。”</br> “斬草需除根，尤其是對于這些心里頭還生活在過去的人，怕是無時無刻都要跟我們大明作對。”</br> “安南口計雖不多，但要他們也沒多大用處。”</br> “徹查吧，凡是牽連到的，滿門抄斬便可，誅九族就沒必要了。”</br> 略微思索下，朱英吩咐道：“你往后還要長期待在安南處理政務，若是歸到你頭上，只怕是有些影響。”</br> “鎮南王留下的那些情報人員，你應該都接收了吧，把涉及的人員名冊都交給宋忠，讓他來處置。”</br> 朱高熾心頭一顫：“遵大兄令旨。”</br> 他知道大兄是要借著此事，對升龍城進行清理。</br> 對比在大明的時候，朱英的殺性顯然要大了許多。</br> 任何敢于跟大明作對的，也不要搞什么勞役了，直接處死一了百了。</br> 既然都已經是動刀了，那就殺得干凈一點，免得還落下什么后代搞復仇啥的，平白是個麻煩。</br> 宋忠跟蔣瓛兩人，自然是一路跟隨南巡大軍。</br> 蔣瓛目前明面上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但實際上權力已經向宋忠過渡。</br> 接到命令的宋忠有些興奮。</br> 太孫讓他處理此事，這是太孫對他的信任，且這些外邦小民，在宋忠眼里還敢議論太孫，簡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br> 那就讓我來好生教教你們。</br> 朱高熾接收了劉勝，也就是曾經趙元弘潛伏在安南的情報人員。</br> 包括先前傳遞岱依族的消息，也是朱高熾這邊最先知曉。</br> 對于安南王都，自然是早就安排了大量人員進行監察，亦如大明京師錦衣衛那樣。</br> 僅僅兩天不到，名冊就已經到了宋忠的手里。</br> 看著名冊，宋忠笑了笑：“看來太孫所料不錯，咱們的燕世子還真是心太軟。”</br> 情報人員大致都是曾經群英商會所屬。</br> 連朱高熾都不知道，在優先級上，朱英這個昔日的東家，才是最高級別。</br> 早在朱高熾遞送名冊的前一晚，朱英這里就有了更多的名單。</br> 而朱高熾給宋忠的名冊上，都是有著證據的。</br> 但是朱英給宋忠名冊上涉及到的人數更多，大部分并無證據，僅僅只是情報人員的猜測。</br> 朱英殺人，還需要證據嗎？</br> 尤其是對這些安南老臣，他們的心思自然是不會放在大明這邊。</br> 指不定平日嘴上說著大明的好話，實際上卻背地里籌謀著什么計劃。</br> 岱依族埋伏南巡大軍，看似只是這些土司長官們的行為，但王都這里的勛貴大臣們，就真的一點支持都沒有給嗎。</br> 那些土司手里可是有著二十多門火炮，這樣的東西是這些土司能隨便搞到的嗎。</br> 哪怕沒有證據證明跟王都的這些勛貴大臣們有什么聯系，但用屁股想也明白，絕對是脫不了干系。</br> 徹查太費勁了，還不如快刀斬亂麻。</br> 哪怕只是捕風捉影，那也是夠了。</br> 安南翰林院。</br> 跟大明差不多，能夠成為翰林學士的人，都是在安南頗具學識者。</br> 安南的官制基本上也是沿用中原體系，跟目前的大明有些區別，畢竟大明的體系是朱元璋進行了一番大的改革。</br> 安南官制的大抵是跟宋朝接近。</br> 翰林院門口，宋忠帶著三百多人堵門。</br> “爾等武官簡直是過于放肆，此乃讀書人之地，豈是爾等這些武夫蠻子隨意擅闖。”</br> “還不速速離去，否則吾等必將上奏于大皇帝知曉。”</br> 看到大量大明錦衣衛聚集而來，翰林院的學士們頓時就慌了神。</br> 有那頭鐵的，站在大門口對著宋忠等人就呵斥了起來。</br> 文官看不起武官，不僅是大明，安南這邊也是。</br> 宋忠聽到這話，頓時咧開嘴就笑了。</br> “看來在安南這塊，咱們錦衣衛的名聲還不夠啊。”</br> 左右跟隨的千戶，百戶們，聽著宋忠的話，全都哈哈大笑起來。</br> 要知道如果是在大明京師，不管是誰見著了錦衣衛，那都是要嚇得瑟瑟發抖。</br> 可這安南，竟有人敢對著來，當真頭鐵。</br> “大人，看來咱們要好生讓安南的這些勛貴大臣們知曉，咱們錦衣衛是干嘛的了。”有千戶笑著提議道。</br> 宋忠也不再遲疑，喝令道：“奉太孫殿下令旨，查翰林院內有人密謀行叛逆之事，由本官負責徹查，但有反抗者，可就地處置。”</br> 說完，單手一揮，眾多錦衣衛一涌而上。</br> 有那攔門的守衛，直接就是兩刀下去倒在地上。</br> 一些翰林院學士還沒反應過來，擋在了路中間的，錦衣衛這邊招呼都懶得打，手起刀落干凈利索。</br> 先前訓斥的翰林院學士，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靠近的錦衣衛一刀痛捅穿，反手抹了喉嚨。</br> 院內頓時響起一片慘叫之聲。</br> 宋忠閑庭漫步，錦衣衛們則大開殺戮。</br> 大量翰林院學士往后院逃，想從后門離開。</br> 熟不知錦衣衛辦事，自然是滿當當的，怎么可能讓人跑了呢，那豈不是顯得太不專業了。</br> 后門那里，早就埋伏了數十名錦衣衛，來一個殺一個。</br> “留幾個活口，別全都殺光了，咱們這還需要審訊些證據呢。”</br> 宋忠隨口喊了一聲，畢竟后面還是要給點交代的。</br> 立即就有七八人被抓了過來跪到宋忠面前。</br> “伱們竟然如此行事，往后一定會遭報應的。”</br> 讀書人，總有幾個性子剛的。</br> 宋忠見此也懶得廢話，直接一刀過去。</br> “要這么多干嘛，有四五個就行了。”</br> 說著，順手又砍死兩人，看了看人數，這才滿意的將繡春刀收回。</br> 不到兩炷香的時間，翰林院內的慘叫聲明顯已經沒多少了。</br> 跪在宋忠面前的四人，便就是整個翰林院上百人的留存。</br> 這四人已經嚇得面色慘白，不敢多說一句，甚至有人那黃白之物都嚇出體外。</br> “惡心。”</br> 宋忠再次出刀將那人砍死，隨后命令身邊的錦衣衛將其拖遠一些。</br> 滴著血的繡春刀由宋忠抓在手里，拍在其中一人臉上。</br> “本官問什么，你就答什么，懂嗎？”</br> 那人顯然已經嚇得肝膽俱裂，一下子竟沒有說出聲來。</br> 宋忠見此，就是一刀砍下。</br> “廢物，話都不會說了，要你何用。”</br> 緊接著目光轉向最后僅存的兩人。</br>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我說，我什么都說...”</br> 兩人瘋狂的在地上磕頭，宋忠這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場面，哪里是他們所見過的。</br> 宋忠滿意的點點頭，留下幾人來審訊，自己則帶人前往下一家。</br> 名冊上可是還有著數十個勛貴大臣，雖說已經安排了另外上百錦衣衛，但這其中涉及的陳氏王族勛貴，有數人需要宋忠親自前去。</br> 翰林院這里，在名冊上是沒有具體詳細的。</br> 按照朱英的意思，安南翰林院不需要留活口，安排兩份罪狀就行了。</br> 那剩余的兩人在寫完自己的罪狀后，自然逃不了被處死的結果。</br> 和大明一樣，安南翰林院里的這些學士，無疑是安南讀書人心中圣地。</br> 這里保留著安南的文化傳承。</br> 雖說一直在倡導漢文化的培養，但不用想也明白，這些翰林院的老學士們，肯定是不會愿意配合的。</br> 只是在此前，為了安南整體的穩定，劉勝和朱高熾都不敢直接對翰林院下手。</br> 朱英自然就沒這么多顧忌了。</br> 哪怕是沒有劉勝或者岱依族的問題，也會找由頭把這翰林院給處理掉。</br> 往后的翰林院，將只會傳播漢文化。</br> 安南的翰林院都沒了，自然國子監也不能放過。</br> 不過國子監和翰林院不同，這里頭有不少是漢文化的學習者。</br> 宋忠在這里并沒有大開殺戒，早已經跟國子監里歸屬大明的學子聯系好，把那些心還在安南的學子都抓走。</br> 這些學子基本上也不可能再回來了。</br> 安南陳朝有規定，王室的“婚姻不于異姓而于同姓“，即所謂“婚娶皆同姓“。</br> 使陳氏王室宗族集團，成為保護陳氏統治者寶座的圍墻。</br> 最后的對象，自然就是在這些安南陳氏王族成員身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