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背叛師門,聯合外人弒師,這還不叫忘本,那什么叫忘本?這樣的人,本座為什么要助她?”
苗長老被他問住,一時無言以答。
水靖軒不待他回應,繼續開口,“況且,她這不是在為我族報仇,她是在為自己報仇。不過是發泄被姘夫背叛傷害后的心傷罷了,你們把她看得太高了。她先是背叛族人,后又被情人背叛,落到今天眾叛親離的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況且,她武功高強,神出鬼沒,即便樹敵無數,亦無人可捉到她,若我族出手助她,你信不信七派明天便會調轉矛頭,重新對付我族?不要看我族如今防御得當,固若金湯,其實,七派大可不必硬攻,只需在林外圍困我族幾月就可將我族生生耗死。幫了她,代價是害死族人,你們還要去嗎?不要總是想著報仇,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族勢微,如今的當務之急是發展勢力,休養生息,而不是憑著一股子沖動,把族人全部拖下水。”
他話音落下很久,十大長老還深陷于思考當中,回不過神來。他們越想越覺得左護法思慮深遠,言之有物,心下不由慶幸在這個時候有左護法出來主持大局,否則,魔教危矣。
見十大長老表情松動,對他露出認同之色,水靖軒繼續將他們的思路朝自己的方向領去,徐徐開口道,“這幾年,教主一心只想著復仇,著力教導族人武功,卻不關心族人的生活。殊不知,一個民族若想強大,靠得是人口,是下一代,而不僅僅是武力值。若族人人人都可吃飽穿暖,人人都可健康成長,人人都可習文練武,五年十年后,我族必定人口繁茂,英才輩出,你們想,那時的我族會是什么光景?還會不會任人欺辱屠戮?”
十大長老聽了左護法對未來的設想,眼里都露出憧憬的神色,心臟不免激動的狂跳。
“若真如左護法所說,五年后,我族完全可與七派抗衡。”木長老微笑開口,繼而皺眉,遲疑道,“只是,左護法說的這些,沒有足夠的銀錢是不能實現的。我族占領的這片山谷極為偏僻貧瘠,不能種植作物,亦不便發展經貿,唯一值錢的便是些藥材。但靠著這點藥材,要實現左護法的構想卻是很難的。”
“不急,本座自有辦法。”水靖軒擺手,神色篤定道,“七派的精英弟子剛被本座屠盡,五年后正是他們青黃不接的時候,屆時,要滅了七派不是難事。不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如今教主和師父還重傷在床,本座不能與他們問計商量,七派也還留了些余孽在谷外圍困,等到危機徹底解除后咱們再從長計議。”
雖然左護法的說辭很模糊,但是,他淡定的語氣仿佛蘊涵著某種魔力,令十大長老瞬間就信服了。聯想到左護法這次危難之際展露的非凡智慧和領導才能,他們沒有絲毫質疑,很快便認同了他提出的‘休養生息,韜光養晦’的策略。
異族銘記著仇恨,然而,族人們在貧困和危難中掙扎求存,日子過得著實不易,因此,對富足安定的生活打從心里渴望,水靖軒的話,無疑說進族人心里去了,傳揚開來后令族人們徹底承認了他的領導地位。不過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正待眾人議事完畢,準備散去之時,新任大祭司身邊的藥童匆匆跑了進來,不待行禮便高聲喊道,“啟稟左護法,大事不好,女教主傷勢太重,無法救治,方才已經沒了脈搏。”
“你說什么?!”水靖軒不敢置信的反問,而后猛然起身,朝女姬無雙的房間奔去。十大長老亦面露驚駭,尾隨在他身后。
水靖軒一進門,看見的便是女姬無雙平靜而恬淡的面容,仿佛她只是在安睡一樣,然而,沒有呼吸起伏的胸膛卻真真切切的告訴旁人,她已經去了。
立在她榻邊的大祭司見左護法進來,連忙跪到門邊,啞聲道,“啟稟左護法,教主失血過多,屬下能力有限,回天乏術,還請左護法降罪。”
水靖軒沒有答話,只匆匆瞥他一眼便徑直走到女姬無雙身邊,伸手去試探她的脈搏。他表情麻木,動作僵硬,顯是在努力壓抑心中劇烈起伏的情緒。
“是我去的太遲了!這一切都怪我!”片刻后,確定女姬無雙已經離開人世,水靖軒垂首掩面,沙啞的嗓音里滿是無盡的愧疚和悔恨。
此時,他只恨自己為何不早去片刻,將卓一航和狼女都殺了,如此,兩人也不會被偷襲。
他只恨自己的異能為何會那般低微。若他再強大一點,不只能修復好兩人被割斷的經脈和血管,連大量流失的血液亦能短時間內催生,如此,女教主也不會死。
但是,人死如燈滅,再多的愧悔都已經遲了。
半晌后,水靖軒勉力維持住平靜的表情,放下掩面的手,跪在女姬無雙榻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教養之恩,永世不忘!他邊叩首,心里邊浮起這樣一句話。
見向來淡然冷靜的左護法首次露出濃重的悲傷情緒,狹長的鳳眸微微泛紅,上挑的眼角隱有淚光閃現,跟來的眾位長老莫不動容,也替女教主的死去感到深切的悲哀,亦紛紛跪在床邊叩首。
“厚葬教主。”水靖軒起身,慎重囑咐,而后眸色一暗,補充道,“只厚葬,不要發喪,以免谷外的七派得到消息后落井下石,也以免動搖族人的士氣。日后待到我族興盛,我定要向七派討回這筆血債,以慰教主在天之靈。”
十大長老同仇敵愾,齊聲應是。水靖軒點頭,對依然跪著沒有起身的大祭司說道,“我師父如何了?帶我去看看他。”
大祭司連忙應諾,領著眾人來到隔壁姬無雙的房間,邊走邊說道,“啟稟左護法,教主內力雄厚,雖然失血很多,但總算是堪堪熬過了生死關,再過個兩三日自然會醒,往后只需將養數月就可。”
水靖軒點頭,大步走到榻邊,俯身見姬無雙雖然容色蒼白,可胸膛依然在起伏,緊繃到極點的心弦頓時一松。
他緩緩坐在姬無雙身邊,執起他的大手,輕輕握了握,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內里因女教主身死而產生的悲哀和悔恨不由消減很多。
他不得不承認,相比于女教主,他對師父更加在意。若今日逝去的人是師父,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有理智給他安排后事。他想,他會自責悔恨一輩子,會對七派展開瘋狂的報復,哪怕代價是毀了這個金窟一般的宅基地。
想到這里,他猛然一怔,內里驚濤駭浪,這才意識到,姬無雙竟然在他心中占去了這樣重要的地位。難怪平時他總會下意識去比較自己和狼女在姬無雙心中的分量;難怪看見姬無雙偏袒狼女,他會那般的堵心和失望;難怪那日水池中,自控力絕佳的他會對姬無雙產生欲念;難怪想到姬無雙會按照原定的劇情死去,他每每都會心痛。這種在意,不是一點兩點,即便還達不到愛的程度,可也相去不遠了。
原來,他在這七年里早已經被姬無雙無微不至的關懷捂暖了一顆心,在姬無雙認同他,愛護他的同時,他也在一點點向姬無雙敞開心扉。在末世的十幾年早已令水靖軒忘記了何謂‘七情六欲’,是以,他臨到快失去對方的時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的心意。
想到這里,水靖軒捏緊姬無雙的大掌,扶額苦笑,心中暗忖:水靖軒啊水靖軒,兩世了,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上輩子錯估了別人的心,這輩子又錯估了自己的心!真是諷刺啊!果然,這世上最難預料的就是人心嗎?
他這里正懊惱著,那邊廂,昏迷中的姬無雙似感覺到了愛徒的存在,無意識的低喃著,“徒兒,別走,為師絕不會殺你……”
姬無雙性格閉塞,本就不善言辭,所以,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愛徒傾訴,可說出口的話也就反反復復這幾句,且語義模棱兩可,聽了不免讓人誤會。
“唉!教主到底是心系狼女,連昏迷了還想著追她回來。也是,朝夕相處這么多年,教主早已對她情根深種,不是說舍棄就能舍棄的。”木長老理所當然的認為教主口中的‘徒兒’定是狼女,經過一番腦補后感嘆道。
水靖軒聽見姬無雙的呢喃時便黑了臉,再聽見木長老的感嘆,握住姬無雙的手大力收緊。十指連心,他恨不能掰斷了姬無雙的五指,也好叫他嘗嘗心痛的滋味。
為了一個叛徒,一個由始至終嫌棄他的女人,姬無雙落到這般境地卻還全心全意牽掛著對方!好一個情深不渝!好一個雖死不悔!水靖軒咬牙暗忖,即便早已知道劇情,他的心臟還是一陣陣揪痛。
45
45、忘情...
榻上,陷入深度昏迷中的姬無雙還在無意識的呼喚著徒兒,聲音雖然模糊難辨,但屋里人個個都是功力深厚之輩,又豈能聽不清楚?長老們見教主被狼女害到這般境地卻還執迷不悟,心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兒。
而水靖軒早已面色黑沉,盯著姬無雙的眸光如一把利刃,恨不能剖開他的腦子,將有關于狼女的記憶全部掏空然后焚燒成灰燼。
“師父,狼女已經走了,不會再回來,你如何掛念也是無用。”水靖軒握緊姬無雙的大手,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忘了她,以后徒兒會陪著你。”
似乎最后一句話起了作用,姬無雙停住了呢喃,昏迷中依然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平靜安詳的表情。
見他不那么鬧騰了,水靖軒又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替他掖好被角,而后起身去給女姬無雙操辦后事。
各位長老不敢上前打攪左護法與教主的師徒情深,俱都站在門口等候,見他出來了,木長老在眾人的推舉下上前,低聲開口,“啟稟左護法,教主還是難以對狼女忘情,等他醒了,知道狼女沒有同別人私奔,反而大肆屠殺七派,心中定然會存有念想,前去相助,這對我族而言可是一大禍事。”
被左護法的設想打動了心神,他們只想保全族人,讓族人先過上富足的生活再去復仇,自然不希望教主醒后一意孤行,將魔教拖入江湖的腥風血雨之中。
武當被滅,為避免重蹈武當覆轍,七派早已連成鐵板一塊,盤根錯節,人多勢眾,不是區區魔教可以對付的。屆時,說不得魔教又要經歷一場滅族之痛。為了一個背棄族人的女人做這么大的犧牲,長老們只想想便覺義憤填膺!
水靖軒聞言沉下臉,擺手道,“本座知道。師父還在昏迷當中,不礙事。你們傳令下去,不準教眾提起狼女,等師父醒了,多叫幾個暗衛看著他。”
“唉,教主若想知道狼女的消息,屬下們怎敢隱瞞?再者,叫多少暗衛也看不住教主啊!”一名長老憂慮的開口。
水靖軒的提議只是權宜之計,頂多能拖姬無雙兩三日,卻不能阻他一世。想到這里,水靖軒也很惱火,沉聲道,“本座知道,如此只是拖延之計,等本座回去再好生琢磨一番,想個萬全之法。”
長老們也知道這事難辦,見左護法表情煩悶,不好再叨擾他,各自退下去籌辦女教主的后事。
這時,走到最后的大祭司腳步略顯遲疑,垂頭想想,終是轉回來,朝水靖軒拱手道,“啟稟左護法,屬下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水靖軒睨他一眼,舉步朝大祭司居住的偏僻院落走去,邊走邊道,“只要有辦法便值得一試,總比師父醒后將全族拖下水給狼女陪葬要強!此處不便,回去再說。”心知大祭司既然避開了長老們單獨向他回稟,這個辦法定是有些邪門,不宜宣揚出去。
大祭司連忙點頭,亦步亦趨跟在左護法身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