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安竟要下場同一群男子比試?
這個念頭一出,瞬間驚呆了眾人。先不論對面那五人的騎射本領如何,姜寧安一介女子如何能比得過那幾個男子?她能不能把弓拉開都是個問題。
“妹妹,你……”姜寧宜拽住她的衣擺,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如此出風頭。
她眼底里藏著的擔憂姜寧安看得真真切切,可她又豈是個畏手畏腳的,如此能夠讓阮明澤栽跟頭的機會,怎舍得錯過。
拍了拍手安慰她,“姐姐放心,待我給你拿個頭籌回來。”
說罷,便像只離了巢的雛鳥一般,朝著馬廄奔去。
隔著老遠便瞧見一個紅衣的女子朝著他們奔來,阮明澤一開始還以為是誰家的姐妹來尋兄長的。
誰料人到了跟前,才發現是姜家的五小姐。
阮明澤每每瞧見這姜家五小姐,便總覺得渾身是勁兒,總想著逗得她生氣跺腳才是好。
“五小姐可是有事?”一步踏上前,阮明澤攔住了她的路。
可姜寧安似是沒看見他一般,徑直朝著二殿下的方向走去,“殿下,在下也想在這比試里湊個熱鬧,也不知可是不可?”
這賭局聽聞是那位李姓公子和宣王世子定下的,但于情于理這里最高位的人乃是二殿下。
二殿下趙知峋原是認識姜寧宜的,剛瞧見她過來的時候還奇怪為何她今日是這般打扮,聽到阮明澤稱呼她為五小姐才是眼前這人是姜寧宜那雙生的妹妹。
對著她微微頷首示意,“姜五小姐客氣了,今日來馬場湊熱鬧的人本該是我。”
“倒是沒想過這曄都里也能有姜五小姐這般英姿,自然是歡迎至極的。”
姜寧安近段時日那種眼高于頂的貴女見多了,還以為皇室中人都是高傲不愛理人的,未曾想過著二殿下竟是如此好說話的人。
側過身子翹了翹嘴角,連帶著如碧波般清澈的眸子也有了些許弧度,臉頰旁的酒窩也像是盛滿了她的欣喜。
“如此,那便謝過二殿下和各位公子了。”姜寧安裝模作樣地抱拳鞠了一躬。
阮明澤看她不像是在說笑的樣子,挪了兩步腳又湊到她面前,“你會騎馬?還會射箭?”
不過這番挑釁并沒能換來意料之中的跳腳,姜寧安反倒是朝著他眨了眨眼,“略知一二,比起各位公子來說定然是拿不出手的。”
眼神在她的黑色攀膊上轉了一圈,阮明澤似是想起了什么,轉了轉脖子像是在活動筋骨。
“既然姜五小姐只知一二,還來干嘛?沒得再讓馬兒傷了你,到時候哭著鼻子反倒像是我們仗勢欺人。”
姜寧安咬著唇歪了歪頭,“我也沒想著怎么,只是覺得這君子六藝里既然都推崇射這一項,想來定是極好的吧。”
“我一介女子,身嬌又力若,只是想趁著幾位公子們比試的時候多見識見識諸位風姿,順帶再沾個光練練騎射之術。”
“阮公子這般,莫不是怕我搶了你的風頭去?”
那眼神,那語氣,活脫脫一個閨中嬌小姐受了委屈小心翼翼的樣子。
耳邊傳來一陣男子不屑的輕笑聲,姜寧安循聲望去,發現出聲之人是御史大夫李執之孫李柏然。
“阮明澤,你如今莫不是連個女子都比不贏?這般畏首畏尾是為何故?”李柏然的目光似是不爽,“橫豎她來是不來并不能影響你我的發揮,讓她在旁邊湊個數而已,你怕什么?”
像姜寧安這種人他見得多了,不過是想法設法想要接近他的二皇子表哥,會不會騎馬都是個問題。
不過他才不會憐憫這樣的人,最好是讓她待會兒摔下來丟個大臉才好。不過能夠嗆一嗆阮明澤他還是極樂意的。
聽了李柏然的話,姜寧安忽然福臨心至,以手蓋唇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啊?我還以為阮公子是好心顧及我的安危,沒曾想是怕我搶了……”
“阮公子你放心,我別無那般念頭,我那些功夫又怎么能同阮公子爭個高低,若是我能射中靶子都已經是萬幸了。”
果然不出姜寧安所料,這番明面上示弱,實則在激將他的話讓阮明澤上了鉤。
“笑話,我會怕你?我讓你一只手你都不能贏。”
“不如這樣,你若是能超過第一名的半數,這場賭局就算你贏了,如何?”
原本是被宣王世子軟磨硬泡著上場的,阮明澤只是打算走走過場便罷了,此刻卻忽然有了斗志。
既然她姜寧安鬼迷了心智般要往他刀口上撞,可就別怪他這刀砍得狠了啊。到時候他定會讓她在整個曄都官眷面前丟臉!
同樣看不起姜寧安的還有剩下三位男子。他們雖不認識姜寧安,但姜寧宜可是曄都城里出了名的大家閨秀,身為同胞妹妹的姜寧安想必性子也差得不多吧。
只是阮明澤在翻身上馬下意識往身旁一撇之后,看見姜寧安嘴角噙著那一抹狡黠的笑,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比試采取的是在移動射靶。六人須得從馬場的最南方起,騎馬馳至最北方,沿途射箭擊五靶,中紅心積十分,中靶積五分,分數最多者為勝。若分數相同,則用時最少者勝。期間若是停馬則視為認輸。
難度不可謂低。
在場外觀戰的眾人們,瞧見一襲紅裝站在二殿下身側,驀地像是明白了什么。
一位粉裙女子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雙眼似乎要把那抹棗紅色盯穿了,嘴上酸溜溜地諷刺道:“姜寧宜,要我說啊你這個妹妹真是好手段。”
“會不會騎馬射箭又有何妨,能站過去怕是都比我們在座的各位厲害不少了。”若是她早有這本事,何至于現在只能苦哈哈地坐在外圍下注。
被她叫到名字的姜寧宜神色依舊是那副不咸不淡地樣子,看了眼姜寧安身后舉旗示意的馬場管事,揚了揚下巴道:“先看比賽吧。”
畢竟,這只是一場比賽。
在場所有人里,數二殿下最為年長,前些日子還同駐邊的將領們一道歷練了一番,本事自然是不小的。
除了他之外,有個任職過鏢旗大將軍的人當祖父的阮明澤,也是自小就被丟在馬背上見識過當兵的是如何操練的。
這二人的本事遠在其他人之上,否則李柏然和宣王世子也不會請他二人來當外援了。
等到阮明澤上場的時候,姜寧安還在震驚方才趙知峋四十分的好成績,要知道在馬疾馳的時候射箭不脫靶已經算是有本事了,更別提趙知峋還能有三次正中紅心。
單手拉弓試了試力度,阮明澤往后一望,看到姜寧安那目瞪口呆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樂,“怕了就趕緊退出吧,趁現在丟人還沒丟大。”
姜寧安轉過頭去不理他,那馬尾晃晃悠悠的,又換來阮明澤一聲笑。
旁的不說,阮明澤挺直了脊背立于馬上的樣子換來了不少名門貴女的竊竊私語,不比被束起來服服帖帖的頭發,他的黑色束發被封吹得分外飄逸,像是在撩撥這在場女子們的心。
若說心儀二殿下是癡心妄想,那身為右相之子的阮明澤似乎比皇家的天人之姿更觸手可及些。除了那些做著王妃夢的女子,阮明澤這樣的官家子弟在閨秀們中的議論程度也不小。
姜寧安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些似乎身子都坐直了怕看不見的女子們,心底忍不住腹誹了一句浪蕩。
特別是在看到他比試完后一臉笑意往回走,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馬場管事唱出“阮公子,擊中五靶,中紅心三次”的時候,引來了不下的騷動聲,這樣的平局便只能讓最北邊的小廝報漏刻的指示。
“且慢,”姜寧安喊住了小廝,“我還沒比呢。”
歪著頭真誠地發問:“照著剛才的說法只要我高于二十分,就算我第一了,對嗎各位?”
二殿下趙知峋倒是佩服她的膽識,“自然是說話算話的,姜五小姐。”
得了肯定的回復,姜寧安像是怕眾人后悔,當即道了一聲好,然后翻身上馬,那動作瀟灑又利落,瞬間讓那五個男子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她扮豬吃老虎給騙了。
馬場里飼養著給各位世家公子小姐學騎射的馬比哥哥用來教她的那種趕路的馬兒更溫順些,姜寧安甫一上馬還覺得有些不適應。
而那把跟她身形差不多大的弓箭用著肯定也沒那五位公子自己帶來的趁手,姜寧安在第一靶擦邊中的瞬間就想好了對策。
剩下的四次機會,她不用刻意去追求正中紅心,本來以她的本事就極為不易,她只要將精力放在不脫靶上,就能有二十五分穩穩得第一。
這可要多謝謝那幾位的大意輕敵了。
而剩下的那四箭自然也是如她所愿,順利地給她的拔頭籌計劃添磚加瓦。
由小廝牽著馬兒回到起點的時候,姜寧安看見阮明澤神色不明的樣子,直覺大快人心。
“阮公子,不知道有句話你聽過沒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很不巧啊,我既是女子,更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