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吧?”
“去醫院!”
天羽猛地回過頭。
“你想死啊?沒看見出血了嗎?”
阿浩打著方向盤,車開上機場高速。
剛才車里的氣氛蕩然無存,天羽不耐地扯了扯衣領,幾個扣子在他手里崩開。他眼看著前面。
“怎么弄的?”
“真沒事。”
阿浩低聲。
天羽忽然發火。
“我說你能不能別整天弄得渾身是傷?不是這兒就是那兒?我就走了三天,你搞成這什么死樣子?”
阿浩沉默了一下。
“我就是干這個的。”
“那你他媽的就別干!老子不想哪天為你收尸!”
天羽分不清自己是心疼還是憤怒,他只知道他看不得阿浩身上的傷口,一道臉上的疤就夠他受了,他現在特別受不了這個。他不該發火,卻控制不住。他不想再看到阿浩身上再多個疤多道口子,他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一刻都沒在外頭多留,不是為了回來看這個的!
“我以后會小心的。別生氣了啊。”
阿浩像哄孩子似的口吻。
天羽:“誰干的?”
“沒誰。看我不順眼吧。”
天羽沒再說話,看著前面,想著什么。
“是蕭南?”
他平靜地問。
阿浩看了他一眼,笑著轉過方向盤
“我得罪的人多了,你以為就一個蕭南啊。”
“你別瞞我。”
“真不是。”
天羽覺得阿浩沒說真話。但他知道阿浩不想說的事,他問也沒有用。
阿浩看著他的表情,笑著逗他。
“李總,你要是心疼,就賞小的一個笑臉吧。”
“滾蛋,再弄成這副德性,就滾回床上去。”
阿浩好笑。
“回床上干什么?”
“趴窩!”
阿浩哈哈笑了。
笑完了,他凝視了天羽一眼,單手打著方向,另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天羽的手。
“別擔心。”
阿浩說。側臉沉靜而堅毅。
“我說過的話,還沒做到。為了這,我也不能有事。放心吧。”
天羽沒有說話,沉默。
天羽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電話響了。他接起來。
“我猜你也差不多到了。”蕭南懶洋洋的聲音。“怎么樣,想我沒有?”
“想你怎么還活著。”天羽回答。電話那頭傳來笑聲。
“我死了,誰來給你過生日呢?小羽,過幾天就到日子了吧,每年的這天我可都不會忘的,怎么樣,感動嗎?”
天羽看著桌上的日歷。他確實已經忘記了日子。
“我給你的生日禮物,還喜歡嗎?”蕭南拖長了聲音,情緒很高。“送得早了點,不好意思啊。”
天羽握電話的手緊了一下。聲音降到了冰點。
“是你動的他?”
“我早說過,他給我找了不少樂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他身手不錯,挺能扛,就這么要了他的小命,我還真舍不得。”
“蕭南,你口才有退步啊。直說,想怎么樣。”
“你知道我要什么。”蕭南悠閑地。“別動手腳,我耐心不多。找到個可心可意的不容易,真弄死了我還得賠你一個阿貓阿狗的,費事。”
蕭南笑著,掛電話前說:“生日快樂!”
天羽料到蕭南會下手,在看到阿浩傷勢的第一眼,直覺就告訴他。
蕭南不是一個會吃癟的人。他的目的性從來都很明確。這一點,沒有誰比天羽更了解。
天羽拎著很多東西進廚房的時候,阿浩驚奇地看著他。
“這是怎么了?”
“喂豬。”
阿浩靠在門框上,帶著享受似地看著天羽麻利地切切弄弄,在灶臺上鋪開了一大攤。天羽做菜的本事是初中時就打下的基礎,那時候他父母整日整夜地不在家,保姆做的飯菜也讓他吃膩,他就自己拾掇著弄,也不知道是有天分還是什么,居然就像模像樣的,幾菜一湯的規模難不倒他。但那之后他就很少再親自動手,每次做飯時他都會想起一個碩大的空蕩蕩的屋子。
他知道阿浩喜歡吃他做的菜,上次在凰龍的宿舍,阿浩把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天羽刷刷地打著雞蛋。他一點都沒有別扭的感覺,相反很認真地,把雞蛋用孜然粉撒了擺在一邊,在那邊鍋里翻動著排骨,做得非常專注。
窗外正落下去的紅滾滾的夕陽把光芒斜灑在他的臉頰上。阿浩站在門邊靜靜看著,然后走了進來。
天羽正把醬油往排骨里倒,一雙手臂從背后環抱住他。
“別鬧。”
天羽手一動,差點灑多了醬油。
阿浩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輕笑,低聲說
“你好像我老婆。”
天羽抬腳就踹,阿浩笑著躲開,一伸手卻又托住了天羽手里要倒出來的醬油瓶。天羽想起了上一次,他也是這樣伸手抱住了阿浩的腰。天羽忽然說上次在你宿舍我抱你,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阿浩笑而不答。
天羽轉過頭,用力往排骨里倒醬油
“哎哎,咸了啊!”
“咸不死你!”
吃過了飯,阿浩搶著要洗碗,天羽讓他回床上養著,進廚房忙碌。
忙完了,他洗了手走進房間,阿浩躺在床上對他笑。
“當病號的感覺真好。”
天羽在床邊坐下。
“被伺候得爽嗎?”
“爽。”
阿浩指了指自己懷里。
“你坐到這兒來,就更爽了。”
天羽一愣,以前阿浩從來不會說這種話,他現在漸漸看清這小子的本來面目了。
天羽摔了一個蘋果到他懷里,作為回答,卻見阿浩猛地皺了一下眉頭。
“怎么了?碰著傷口了?”
“沒有。”阿浩說著,臉色卻有點不對
天羽當他是裝的,卻見阿浩神情是真不對,連忙到他身前,拉開他衣襟。
“哪兒疼?又崩線了?我看看!”
阿浩看著他緊張的動作,咧了嘴笑。天羽抬頭看他的臉,笑意盈盈的哪有半點痛苦的樣子,把衣服甩了回去。
“裝吧你就,裝。我要再上當就是孫子。”
阿浩拉住他。
“別,李總,天羽,天哥。”
天羽詫異地看著他,阿浩居然嘟著嘴,擠眉弄眼地,嗲著嗓子:“你不疼我,就沒人疼我了。”
說完了兩個人都一片死寂,大眼對小眼,沒人吭聲。
阿浩先繃不住,“哈哈”地大笑出來,笑倒在床上。
“不行,太肉麻了這個,演不下去了!”
天羽也笑,給了他腦袋一下。兩個人笑了半天,漸漸安靜下來。
天羽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從懷里掏出煙盒。
他抽出一支放進嘴里,點著了火。抬起眼睛,看著阿浩胸口,看了一會兒。
“還疼嗎?”
他靜靜問。
“快好了。我都聽見長肉了。”
阿浩安撫地貧著。
天羽沒再說話,只是抽著煙。屋里一時沉默下來。
“過幾天,我要去北京一趟。”阿浩開口。
“是個投資會,談正經生意。翟勤他們都跟著,不用擔心。”
天羽吸著煙。煙霧漫過他長長的眼睫陰影下的眼睛。
“你答應過我,會照顧好自己。我信。”
天羽說。
“自己小心。”
阿浩點了點頭。
“你也是。”
天羽點頭。不再多說什么,仍然抽著煙。
阿浩看他把煙頭摁進煙缸,又抽出一根叼進嘴里,起身坐到床邊,伸手從他嘴里拿走了那截煙。
“少抽點。你煙癮太大了。”
天羽瞇起眼睛。
“嫌我有煙味?”
阿浩揚著眉毛,笑而不答。
天羽和他對視,從他手里拿回那根煙,點上,塞進嘴里,對阿浩招了招手。
阿浩俯下頭來。天羽深深吸了一口煙,把煙拿開,勾住了阿浩的脖子,含著那口煙,吻上他的唇。
裊繞的煙霧在兩人唇舌間散開。阿浩擁他入懷。
淡淡煙草的味道,和著晚風輕輕彌漫……
阿浩去北京了。這一趟要去一個星期,天羽告訴他自己這星期也會很忙,不用掛心,忙好自己的事。
天羽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不時叫一些人進去。公司里籠著奇怪的氣氛,員工議論紛紛。有很多傳言,又誰也沒個準。
天羽叫來秘書,讓她把齊副總請來。
年屆六旬的齊正風是天羽父親的左右手,星海的元老功臣。天羽父親去世后,忠心耿耿地留在星海,一直輔佐天羽。天羽也沒有虧待他,對他一直像對自己家長輩一樣尊重。
齊正風走了進來,天羽請他坐下,沉默片刻,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材料送到他手上。
齊正風疑惑地打開材料,神情漸漸從震驚到不敢置信,眼光驚愕地在天羽和手中的材料上交錯著。
“迪寧集團副總裁兼外貿部總監,年薪和股份、分紅里面都寫了,明天迪寧的劉總就把正式聘書送過來。”
天羽語氣凝重。。
“星海這邊給您的待遇,條款里也寫了,您仔細看看。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齊正風盯著材料,半天才抬起了頭。
“李總,你……”
他嗓子發顫。
“……你要趕我走?”
天羽搖搖頭。看著眼前這位頭發斑白的老者,心情復雜。
“齊叔。”
齊正風一愣。天羽很少在公司這么稱呼他。
“公司這些年什么情況,您最清楚。有些事,我不說您也明白。”
齊正風沉默。他知道天羽指的是什么。
“最近公司會有些變動,您應該也感覺到了。迪寧的劉峰是信得過的人,他一直想請您過去。我自作主張,已經答應了。您到他那兒,我放心。”
齊正風看著天羽的眼睛,眼里都是擔憂。
“天羽,你老實告訴我,公司究竟到了哪一步?”
天羽沒有作聲。
“你瞞不了我,你安排我離開,清算財務,你這是想干什么?你……”。
齊正風飽經風霜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帶著急切和擔憂,望著天羽,卻沒說下去,轉頭把材料放在了一邊。
“我不會在這時候離開公司的。小羽,心意我領了。齊叔年紀大了,幫不上你什么,但是你有什么難處,我跟你一起扛。”
天羽心中一暖,感激地望著齊正風。如果說這些年來,身邊還有一個真正為他好,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看的人,就是這個老人。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把他送走,而且是越快越好。
“齊叔。”
天羽低聲喊。
“您跟著我爸,幫著我,走了這大半輩子。我沒有什么可報答的,就讓我這個做晚輩的為您做一次打算,行嗎。”
齊正風看著天羽,眼里凝聚起越來越多的擔憂和驚懼。
他早有某種感覺,只是不愿相信。現在這份擺在面前的材料讓他的不安急劇擴散。公司連日來的動蕩都預示著有大事要發生,天羽的一些舉動,都讓齊正風本能地感覺到,他正在放棄星海。他可以猜到他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卻始終不愿相信,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這個六旬的老人想到了什么,他從心底感到恐慌。
“天羽,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
他頓住了,要說出口的詞讓他痛心。
但是,他還是艱難地、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