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瑕的效果立竿見影, 至少沒有人再一眼往他脖子上看, 但是喬安琛不知道有種東西叫補妝。
不過好在,到了晚上那個牙印淺了很多, 即使遮瑕不明顯了也不算引人注目。
初壹一整天都沉浸在羞愧中走不出來,她回想著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簡直像是被鬼附身, 腦子一熱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早早窩在了被子里,哪怕聽到喬安琛開門的動靜, 也只是拉高被蒙住頭, 沒臉見人。
其實也還有點生氣。
氣自己也氣他。
喬安琛在衣柜旁單手解著襯衫扣子, 另外分神找著睡衣,目光時不時落在床上打量,整個過程, 到他進去浴室,初壹都沒有抬起頭看他一眼。
最后睡覺了, 喬安琛拉開被子躺下, 初壹也是在一旁裝死, 緊閉著眼睛欲蓋彌彰,哪怕感受到了投在臉上的視線,也不想睜開和他有什么接觸。
喬安琛定定看了她幾眼, 然后抬手關燈。
兩人并肩躺下,一動不動,安靜得宛如死人。
“初壹。”最后還是喬安琛忍不住這壓抑的氣氛,突然出聲, 語氣平板無波。
“我今天被人笑話了。”
“什么?”初壹神經處于緊張中,一下沒注意聽,隨后又回過神來。
“笑話你什么?”她問完,好像憶起了什么。
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印子了。”喬安琛轉了個身,氣息靠近,似乎在睜著眼看她。
初壹腦袋轟的一下,開始發熱。
昨晚反常的舉止純屬當時太過情緒化,單純為了泄憤,初壹沒想被人發現。
她現在一腦補喬安琛在檢察院里,頂著被她咬出來的痕跡承受著旁人打量的視線,就忍不住想以頭撞墻。
“那你、不知道遮一下嗎?”她抖著嗓子說,喬安琛頓了頓,回答。
“遮不住。”
“現在還有嗎?”初壹已經在飛快思考用粉底或者遮瑕能不能掩蓋下去,或者直接貼個創可貼?不不不,那樣更加引人注目,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正胡思亂想著,不防手被人抓住,喬安琛握著她指尖來到了喉間,然后按了上去。
“你自己摸一摸。”
初壹腦子炸了。
手底下觸感堅硬柔軟,還伴隨著他說話的動靜上下滾動著,特屬于肌膚的溫熱。
她猛地縮回手,結結巴巴。
“摸、摸不出來。”
“好吧……”喬安琛嘆息里似乎還帶了絲遺憾,接著聽到他又開口。
“初壹,你過來。”
“嗯?”
“我要抱著你睡。”
“……”
盡管有些別扭的不情愿,初壹還是慢吞吞挪過去,喬安琛摟住她的腰,把臉搭在她頭頂。
下巴輕輕蹭了蹭,嗓音溫柔。
“晚安。”
晚安。
初壹無聲說。
微風和煦的夏日午后,甜品店,空氣中充斥著奶油的香甜,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整個店內很安靜。
忽然,角落某處傳來一道高亢的女聲。
“什么!你說喬安琛和一個女的每天晚上發消息?!”
“你小聲點!”初壹連忙伸手過去捂住程栗的嘴,壓低嗓音環顧四周,小聲道:“沒有每天,就先前有幾晚會,最近很少看到了。”
“不是還打了電話?”程栗如臨大敵般緊皺眉頭,一副像是要去打仗的樣子。
“就一次,還是我接的。”初壹攪拌著面前的奶茶,愁眉不展。
“栗子,你說是不是我想多了。”說完,沒等程栗回答,初壹又顧自憂郁的嘆了口氣。
“唉,只是因為一個電話就被弄成這樣,喬安琛也不可能不和異性接觸吧,主要是我問他的時候,感覺他好像在瞞著什么。”
“就很不舒服。”
“你要小心,崽崽。”程栗滿臉嚴肅警告她。
“你忘記我的教訓了嗎?我當初就是對趙乾那只狗太放心了,你別說,要不是收到那個小三的消息,我估計一輩子都發現不了他在外面有狗了。”
“所以說男人有時候想做些什么時,是完全可以瞞天過海的。”
……
初壹原本只是想和程栗傾訴一下的,結果心事沒消減,反而愈加沉重了。
她覺得自己這樣不行,于是把荒廢已久的甜品課程重新撿了起來,上午畫稿,下午出門上完課,晚上再去練兩個小時瑜伽,一天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比起以前只知道苦苦等候著喬安琛回家,初壹一個人在外面晃蕩雖然有點寂寞,但卻充實很多,每天回來洗完澡再看兩集電視,喬安琛就下班了。
一切還是同往常一樣,他也沒有其他不對勁,初壹則是開始唾棄自己,真是太愛胡思亂想了,夫妻之間,連這一點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于是為了彌補前段時間的任性,初壹又開始給喬安琛煲湯了。
雖然他還是不太情愿喝,但是良藥苦口啊!
不,補湯苦口,眼一閉,頭一仰,就喝下去了。
初壹就是這樣子義正言辭,無比堅決地對他說的。
行吧。
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喬安琛隔三差五喝了一段時間,竟然還有點習慣了,有時候加班回家太晚胃里空空,還會想念初壹煲的湯。
補湯有沒有效果不知道,但是喬安琛明顯感覺自己氣色好像好了許多,工作一天的疲憊感貌似有所減輕。
連日的大太陽,今天終于下了點雨,初壹上完甜品課,和班里幾位同學約了晚飯,里面有個女生是吃貨,對方圓百里稍有名氣的店面都如數家珍。
幾人一同商量了一下,準備去吃牛肉火鍋。
剛好今天天氣涼快,簡直一拍即合,火鍋店離上課的地方雖然有點遠,但那位女同學保證,味道絕對一流。
為了滿足味蕾,這么點距離算什么,有人開了車過來,一輛所有人坐進去綽綽有余。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火鍋出發,不愧是被人極力推薦的,味道確實不錯,初壹都吃撐了,大家都扶著腰出門。
開車那位同學很客氣的說送他們回家,但每個人方向都不一樣,最后順路的載了,其他各自回去。
初壹沒有人跟她同路,和剩余幾人告完別之后,她低頭在手機上搜索著路線。
這邊離她家挺遠的,打車都要四十來分鐘,偏離了市中區,附近建筑環境也都帶著一種破敗的荒涼感。
她還是第一次到這邊來,手里打開了叫車軟件,視線順便打量著周圍。
前面剛好有家挺大的生活超市,初壹想有兩天沒給喬安琛煲湯了,干脆順便去逛逛,免得回去再折騰。
于是她收起了手機,腳下換了個方向。
雖然這邊環境不怎么樣,但超市里頭種類都挺齊全,初壹原本只打算買點食材的,卻不小心拿了一堆,最后只能拖來一趟購物車。
結賬時,兩大袋子,初壹埋頭往前走,不遠處就是馬路有出租車停靠站點,她加快腳步。
雨很小,細絲一樣,落在臉上幾乎沒有感覺,初壹也懶得打傘,反正前面就有躲避的地方。
超市附近大概是居民區,此刻下班大家都出來了,路上人挺多,霓虹燈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晝,每張陌生的臉上仿佛都帶著同樣表情。
初壹目光不經意掠過某處,在重重陌生的身影里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視線定格在那里,終于看清楚了。
竟然是喬安琛。
初壹睜大眼睛,認真打量。
就在她相隔不遠的一條馬路對面,喬安琛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并肩走著,他手里提了兩個很大的袋子,靠著自己良好的視力,初壹認出了跟她現在提著的是一家超市標志。
而他旁邊那個女人正給他撐著傘,不知在說著什么,清秀的臉上帶著溫柔淺笑,時不時側頭望著他的模樣,眼中仿佛含著晶亮的光。
這是初壹很熟悉的,經常在自己眼里看到的東西,只有喬安琛才能帶給她的東西。
手里的袋子瞬間仿佛有千金重,初壹感覺手腕發軟,指節疼痛,怎么提都提不住了。
‘哐當’一聲,兩個大袋子終于墜到地上,底部沾了路面泥水,初壹從包里掏出手機,指尖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撥通的喬安琛的號碼。
聽筒里傳來嘟聲,響了兩下,初壹很清楚的看到,喬安琛皺了下眉,隨后把手里的一個袋子遞給了那個女人,從口袋拿出手機。
他神色沒有太大變化,接著電話被接通了。
“喂?”熟悉的聲音被電波傳過來,似乎點了點陌生,初壹控制好情緒,開口問。
“你在哪?”
“還有點事在忙,怎么了?”他語氣很平穩,絲毫聽不出異樣,有一瞬間都讓初壹覺得是自己在多想了。
她正準備說我看到你了,就見喬安琛身旁的那個女人朝他無聲說了什么,接著要從他手里接過袋子。
喬安琛躲了下,然后立即同她出聲。
“初壹,先不跟你說了,我這邊還有點事。對了,你剛剛想說什么?”
語氣即使依舊平穩,里頭的急迫已經呼之欲出了,初壹一顆心涼了又涼,沉到谷底。
“沒事,就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她感覺耳朵嗡嗡的,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很快就回來了。”
“嗯好。”
“那先掛了。”
“好。”
初壹聽著耳邊掛斷的嘟聲,然后看到喬安琛收起手機,從旁邊女人手中再次接過袋子,和她一同往前走著,兩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絲絲涼意,在盛夏的夜依舊不容忽視。
初壹站在那里,突然從頭寒到了腳,抱著自己莫名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