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被打開的一瞬間，驟然明亮。
    蔣慧凡用手捂了一下眼睛。
    然后她就感覺到了，男人已經朝她彎腰靠了過來。那鼻息，以及輕輕的呼吸聲，都讓她感覺到了熟悉感。
    蔣慧凡在他的親昵當中，她放開了擋在眼前的手，男人的視線落在了她的眼中，很難得的，她居然覺得有幾分親切。
    向先生親了親她的嘴唇，帶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像是男人對女人的示好。
    她抿了抿唇，伸手擋了他一下，“你之前真的不認識我？”
    “前幾天在h市，逛街的時候不是撞到過？”他幾分漫不經心，雙手摟住了她的腰，床很大，哪怕躺了兩個人，也依舊沒有被填滿。
    “我說的不是那天。”
    他微微瞇了瞇眼睛，笑了笑：“見過。”
    蔣慧凡的嘴角才抬起來，就聽見他心不在焉的說：“蔣小姐這么好看的人，應該出現在我的夢里過，咱們夢里見過。”
    她愣住，正準備要不要伸手推開他，可他卻脫掉了自己的襯衫，轉過頭去抽屜里翻東西的時候，那后背上的傷口讓她動彈不得了。
    縱橫交錯的傷口不過才剛剛愈合，顯然好了沒多久，她當初給曲渡上過藥，對他身上的傷口再熟悉不過了，這簡直是如出一轍。
    男人一轉頭，就看見她復雜的眼神，他卻并沒有在意，他身材除去傷口，好到不行。也不介意讓蔣慧凡大飽眼福，只點燃了剛剛從抽屜里拿出來的煙。
    煙霧繚繞的時候，蔣慧凡覺得這個男人，簡直絕了。
    原來男人長得好看，也能這么誘人。
    蔣慧凡問：“你背上的傷口哪兒來的？”
    “這個是私事。”他說。
    蔣慧凡不說話了，某些事情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她沉默了好久，才開口問：“來嗎？”
    “嗯？”
    “辦事。”她平靜的說。
    男人再次瞇了瞇眼睛，隨手把煙頭給丟了，朝床上走過去。
    ……
    蔣慧凡沒想到，原以為需要好久，結果反而很快搞定。
    男人臉色難看得要命，坐在床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她拽到身邊，打算再一次。
    只不過在接吻的時候，蔣慧凡突然捂住眼睛，心里難受的要命。
    “哭什么？”他皺了皺眉。
    蔣慧凡說：“沒什么，只是在感慨，你是個騙子。”
    他沒什么興致，起來看了眼地上的套子，琢磨了一會兒，說：“蔣小姐還隨身帶這個？”
    “是啊，畢竟是有未婚夫的人不是嗎？”她說這話的時候，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是想從他眼里看出點不一樣的情緒。
    可他淡然得根本半點波瀾都沒有，只點點頭，若有所思道：“蔣小姐放心，這事情我不會透露出去半分。成年人的游戲，規矩怎么樣，大家都懂。”
    foronenight，一夜風流而已。
    也沒有人會給自己找上麻煩。
    “那就行。”蔣慧凡冷冷的說，“何況你技術也不怎么樣，早知道我今天就不過來找你了。”
    “平常累多了，今天也不是很想，如果不是蔣小姐讓我盛情難卻，我也不會往這方面想。”他大概也被諷刺到了，語氣也不怎么好了。
    蔣慧凡沉默的起來整理好自己，疏離的說：“我走了。”
    “看蔣小姐還是有些累，今晚你也可以留下來。”他說。
    蔣慧凡朝他看過去：“是你自己想要我留下來吧？”
    他聳聳肩，悉聽尊便。
    蔣慧凡在原地僵硬的站了片刻，才光著腳走到了他的面前，她抬頭看著他，紅著眼睛說：“曲渡，你別想讓我再來找你。”
    男人也低頭看著她，淡淡道：“蔣小姐要認為我是他，總得拿出證據來不是嗎？空口無憑不是嗎？”
    蔣慧凡指了指他的背，可他已經穿戴整齊了，在衣服的遮掩下，只要他不承認，她說什么似乎都無濟于事了。她自嘲的笑了笑，說：“算了。”
    “什么算了？”
    “你不承認，算了。”
    她很快就往門口走去，蔣慧凡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里面的人開門出來。
    那顆原本抱有期待的心，也漸漸的涼了。
    蔣慧凡一個人在門口坐了很久，一開始是低聲啜泣，最后聲音逐漸放大。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么大聲的哭過，當然，里頭也有幾分刻意的成分，她想看看房間里頭那個男人的反應。
    但是里面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冷淡的讓人心冷。
    甚至連酒店的經理都聽見了她的聲音，趕忙過來安慰她：“蔣小姐，你怎么在這兒？”
    經理也是個女人，蔣慧凡因為難過，抱著她掉了好久的眼淚。身為女人，還是最懂女人的。所以經理也抱著她沒有動。
    許久后，蔣慧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先去忙吧，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
    “那您有什么事記得聯系我。”經理不太放心的說。
    蔣慧凡點點頭，走到了大廳，卻依舊坐在門口發呆。
    幾分鐘后，曲賀陽臉色不太好的出現在了這里。
    她后知后覺的想，應該是經理打電話聯系了他。
    他大概也知道她為什么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帶她回去的整個過程，也一點聲音都沒有。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這么安靜的次數，也是少數。
    蔣慧凡知道曲賀陽應該很生氣，他打方向盤的力道，都跟在發泄似的。
    一直到她樓底下，他才開口道：“都說了，他不是曲渡，你找他有什么意思？”
    她不說話，端坐著，整個人就跟失去了靈魂一樣。
    “蔣慧凡，你知道什么叫誅心么？”曲賀陽自嘲的笑了笑，“我在去接你的路上，甚至想過，我綁著你囚禁你，是不是才能讓你聽話。”
    蔣慧凡無所謂極了，怎么樣都無所謂。
    曲賀陽道：“是不是要讓你見見他好了很多年的未婚妻，你才會滿意？就非得走到那一步么？姓向的之前在國外就挺有名氣，只不過不清楚是曲渡雙胞胎兄弟而已，你難道覺得這世界上，會平白無故冒出來一個人？”
    如果不是調查了向以征的背景，以及向之遠在十幾年前抱著他出現在大眾視野中過，他幾乎也要懷疑，他就是曲渡。
    蔣慧凡的沉默寡言，讓他越發清楚的認識到，他得盡快的讓她認清現實。
    所以后來幾次跟姓向的見面，他都會把蔣慧凡給戴上。
    蔣慧凡也不拒絕，逆來順受。
    幾次見面，向以征都表現得很好，淡定自若，笑著說他們般配，絲毫完全不記得，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幾天前，他們分明如膠似漆，沒有再比他們更加親密的人。
    可是這會兒，他笑著說她是別人的妻子。
    哪有真正的失憶呢？
    她并不認為里面那么戲劇化的橋段，會出現在現實世界里，失憶不可能存在。
    或許雙胞胎長相相似，可是她不覺得，給人的感覺也會一模一樣。她比別人接觸的程度更加近，別人會認同，她不會。
    蔣慧凡冷靜的時候也去尋找過答案，說是有兩種可能：一是男人不想再繼續這段感情，二是另有新歡，故意拉遠了兩個人的距離。
    她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其實心情很糟糕。
    蔣慧凡無處分享，當她把這一段發給文璐的兄長，姜城看的時候，后者卻咬牙堅持道：［或許是有苦衷。］
    她一笑置之，卻也沒有完全不相信。
    只是笑著跟姜城開玩笑道：［你為什么這么替他說話？搞得你們很熟。］
    姜城那邊就用學業重，給搪塞了過去：［不聊了，還有事。］
    蔣慧凡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姜城似乎對她很熱情，那股子熱情的勁頭，甚至像是她身后的愛慕者。可是分明見面那天，他吃飯很急，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這人奇怪，有口罩的時候，貴氣得像是一個貴公子，不戴口罩的時候，平凡得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曲賀陽跟向以征兩個人，喝得有點嗨。
    等到散場，他倆已經不適合開車了。
    曲賀陽想到什么，看了眼蔣慧凡，道：“你沒喝酒，不如替我送向先生回去？”
    蔣慧凡還沒來得及開口，向以征就委婉拒絕了：“曲總說笑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太合適，我自己聯系人過來接我。”
    曲賀陽要的，就是他對蔣慧凡冷淡的態度，這會兒目的達到了，自然也不強求：“那就請向先生自己想辦法了。”
    蔣慧凡沉默。
    她也沒有跟曲賀陽走，自己一個人開著車，去找了姜城。
    不知道最近留他的富婆是a市哪個人，他久久不離開。
    蔣慧凡也是前兩天，無意中得到了他的地址。所以沒有通知他，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只不過不太巧合，姜城并不在。
    蔣慧凡失落的打算要走的時候，卻看見他站在她身后：“蔣小姐？”
    “姜同學。”他一出門，真是必戴口罩。
    可戴口罩更加賞心悅目，她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過來和你談談心。”她說。
    “嗯。”他點點頭，過來開門，她卻聞到他身上撲面而來的酒氣。
    蔣慧凡捏著鼻子笑道：“不是說這幾天要學習？還有功夫出去喝酒啊？”
    姜城沒說話。
    她也的確不該干涉他的個人生活。
    姜城突然開口道：“我的老板說，你跟曲賀陽準備訂婚了？”
    老板就是他的富婆。
    蔣慧凡道：“他隨口說的，沒有的事。我躲他都來不及。”
    “哦。”姜城語氣似乎放松了點，“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我老板會過來，你就先走吧，今天恐怕沒辦法招待你。”
    蔣慧凡笑著說他重色輕友。
    姜城偏頭過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蔣小姐難道只認為自己是友的程度？”
    她頓一頓，笑了笑：“你忘了你吃飯那天，對我有多冷淡了？想把我當成備胎老板可不行。”
    姜城低低笑了聲，什么意思，不好辨別。
    蔣慧凡也沒有再留下去了，只不過要去哪，她不知道，好像向以征這個跟曲渡很像的男人一出現，她的世界就有些亂套了。
    她的車子在一個角落里停了很久。
    然后路過一家便利店時，進去買了一包煙，吞云吐霧的時候，終于有些理解，為什么大伙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愛抽煙了。因為真的是太讓人放松了，哪怕她被嗆得厲害。
    蔣慧凡一邊咳，一邊笑，這樣持續了幾分鐘，突然開始坐在車里發呆。
    如果不是傅清也打電話給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會再次發動車子。
    傅清也說：“小蔣，我今天跟蘇嚴禮出來吃飯，看見那個跟曲渡長得很像的男人了，也太像了吧，不過阿禮他說，不是一個人。”
    蔣慧凡道：“在哪兒看見的？”
    “現在就在我附近，他剛來沒多久。”傅清也說，“有好多姑娘在他邊上跟他聊天呢。”
    蔣慧凡沉默了片刻，說：“我過來了。”
    她還是接受不了有其他女人騷擾他的模樣。盡管他不肯承認他的身份，她也做不到自己嘴上說的那樣，不會再去找他。
    蔣慧凡到傅清也所說的地點時，果然看見男人身邊圍了不少女人，他客客氣氣的也回答著。
    她走過去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但也就是這不太好的臉色，順利的趕走了他身邊的其他女人。
    向以征低頭掃了她一眼，沒有理她，也沒有趕她走，更加沒有責怪她，趕走了他身邊的女人。
    幾分鐘前，他跟a市某位人物聊完了該聊的話題，自然也就不用再搭理旁邊的一眾女人，但礙于是對方找來的，也不好出手趕人，蔣慧凡替他把這群女人解決了，正好順了他的意。
    蔣慧凡正要說話，傅清也就朝她招手：“小蔣，過來。”
    后者走到了她跟前。
    傅清也跟蔣慧凡說的，也不過是向以征跟曲渡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告訴她得小心，不要被人利用了去。
    蔣慧凡心不在焉的點著頭，視線卻依舊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
    哪怕他并沒有給她半個眼神。
    傅清也不太放心，但是不得不走了：“小蔣，你自己小心，我就先走了。”
    蔣慧凡說好。
    只不過在她走掉的一瞬間，她就把傅清也的叮囑拋在了腦后，走到了向以征身邊。
    所有人認為不是，可她的念頭沒有變。
    并且，信了姜城的邪，認為他是有苦衷的。
    蔣慧凡的手蓋在了他的手背上，直接挑明道：“你還住在酒店的那一間房間？”
    他認真的看了她兩眼，道：“蔣小姐，那天的事，我沒心情再來一次。而且，a市美女不少，我也可以找到許多人。沒必要跟曲賀陽搶女人，到時候惹得他不痛快。”
    蔣慧凡道：“不是那事，找你商量點條款。”
    她早就給自己找好了借口：“你說不會說出去，我不能完全相信，曲賀陽要是知道了這事，就結不了婚了，我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我們聊聊，給你的好處福利什么的。”
    向以征卻沒什么感情的笑了幾聲。
    不知道是笑她跟曲賀陽的感情，還是她蹩腳的理由。
    她想，她這么拙劣的話，他應該早就識破了。
    但破天荒的，他什么也沒有說，只道：“總去我酒店不太合適，換個地方吧。a市我不太熟，你有什么好的提議？”
    蔣慧凡淡定的說：“我家。”
    男人掃了她一眼。
    ……
    蔣慧凡把向以征帶回來的時候，他表現得像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充滿了陌生感。
    甚至拖鞋，還要她遞給他。
    蔣慧凡掃了眼他換鞋的動作，沒有說話。
    男人坐在了她的沙發上，輕輕咳了一聲：“蔣小姐，我說過很多次，我沒有往外說的必要。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睡別人老婆的事，說出去對我沒好處。但是既然你非得找個安心，你也可以說說你想的主意。”
    蔣慧凡給他到了杯水，然后脫掉了外套。
    她里面穿的很性感，也是故意給他看的。
    蔣慧凡覺得按照曲渡的性格，以及以往總愛對她動手動腳，不認為他能有多好的定力。
    但向以征紋絲不動，反而語氣疏離起來：“蔣小姐要是這樣，那沒什么好聊下去的必要了。”
    蔣慧凡道：“你可以走。”
    向以征說：“我有未婚妻。”
    空口無憑不是嗎？
    蔣慧凡走到他面前，彎腰下來看著他精致的側臉，說：“我說了，你可以走，但是你自己不是還紋絲不動的坐著嗎？”
    她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不想跟我做生孩子的事情么？”
    男人心情似乎沒被影響，悠悠道：“蔣小姐，要我說幾次，你認錯人了？”
    蔣慧凡笑了笑，輕飄飄的說：“我沒有跟曲賀陽，知道我為什么不跟他嗎？因為我欠了跟你一模一樣那個人人情。就只是人情而已，我不愛他。之所以不跟曲賀陽，是我怕一旦跟他睡了，我到時候又陷進去，就沒有辦法償還曲渡人情了。”
    她直勾勾的看著他：“曲賀陽的技術很好，足夠讓人神魂顛倒的那種。我跟他的第一個晚上……，其實挺美好的。”
    向以征看著她，冷冷靜靜。
    但蔣慧凡注意到，他眼神深處，帶了點冷意。
    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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