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吧。</br> 陸棄自己,并不覺得男人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女人。</br> 只是他恰好遇到了,這是上天的偏愛。</br> 如果說從前他被蘇清歡帶著,對于男女關系有了一些與這個世界主流思想不一樣的偏差,那現在經過明錦退親一事,已經讓他回到了本來的位置。</br> 沒有意外的話,小蘿卜未來要面對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m.</br> 如果把他培養成深情不悔的男人,那很可能,被傷害的就是他。</br> 陸棄對于很多事情都不言語,但是不代表他不思考不介意。</br> 明錦退親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其實比對蘇清歡的打擊更大。</br> 因為他以為自己眼光很好,想的是明錦柔順乖巧,以夫為天,相夫教子……沒想到,出了事情,還并沒有到什么家破人亡的時候,她已經退縮了。</br> 沒想到,小蘿卜臉紅了,忙擺手:“爹,我不要。”</br> 說話間,他的目光有些閃爍,看向陸棄身后。</br> 陸棄覺得奇怪,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后面傳來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那里是哪里啊?”</br> 陸棄回頭,就見一個黃衫女孩,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頭上戴著花環,長發披在身后,眼神靈動,嬌俏可愛。</br> 這個季節,不知道她從哪里弄來了鮮花。而且她的衣衫也很單薄,可是似乎并不覺得冷。</br> 總之,這個女孩十分可愛,但是不知道哪里,透露出一種違和。</br> 小蘿卜臉紅,呵斥道:“敏敏你不準亂說話!”</br> “我才沒有亂說,我不懂才問你。”女孩撅嘴,“小蘿卜,這是你爹嗎?你爹長得真好看,比你還好看。”</br> 小蘿卜看陸棄皺眉,道:“爹,這是穆敏,她救了我。此事一言難盡……”</br> “那就回府里再說。你娘想你想得已經生病了。”</br> 既然是小蘿卜的救命恩人,傻一點兒也沒什么。</br> (穆敏: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小蘿卜:你也是我們家的。)</br> 小蘿卜忙問蘇清歡的病情,聽說沒有大礙才放心下來。</br> 穆敏好奇地打量著陸棄,然后又看看他身邊的人,忽然脆生生地開口:“小蘿卜,你家是不是大戶人家啊!”</br> “算是吧。”小蘿卜道。</br> “那我不回去了,去你家里做客吧。”穆敏笑瞇瞇地道。</br> 小蘿卜:“……”</br> 他慢吞吞地道:“你不是說送了我就回去嗎?”</br> 陸棄有些奇怪,小蘿卜的意思,是攆這個女孩走?</br> “可是我改變主意了呀。”穆敏不以為意地道,“我走之前給我爹留書信了,一封說去去就回,一封說玩段日子再回去。我不回去,吱吱知道怎么跟我爹交代的。”</br> 吱吱是她的丫鬟。</br> 陸棄眉頭有些皺緊,本來不想多言,但是看在她是小蘿卜救命恩人的份上道:“姑娘,你如此任性,令尊會擔心的。”</br> “不會的,說不定我爹一直都不會發現呢。”穆敏看著陸棄,“我該叫您什么呢?”</br> “不得對將軍無禮。”陸棄身邊的侍衛道。</br> “將軍?”穆敏眼睛瞪大大的,像發現了什么新紀元一樣,上下打量著陸棄,“原來真有活的將軍啊!”</br> 陸棄:“……”</br> 小蘿卜滿頭黑線:“敏敏,你想去我家做客,就閉上嘴。要不我不帶你去了。”</br> 穆敏立刻用手捂上嘴,眼睛卻滴溜溜地轉著。</br> 陸棄忽然有點喜歡上這個女孩,這是一種長輩對后輩的愛憐。</br> 從穆敏身上,他似乎看到了阿嫵的影子。</br> “走吧,回家再說。”陸棄沉聲道,“杜潛,把夫人給大公子準備的衣物拿出來。”</br> 一片慈母心,蘇清歡早有細致的準備。</br> 杜潛不知道是太冷還是太激動,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忙不迭地翻著包袱,道:“我就說,我就說一定是大公子,他們還嘲笑我。我回去就要挨個打他們去!”</br> “打!”陸棄爽朗大笑,“我給你撐腰,想打誰打誰。”</br> 杜潛把衣服遞給小蘿卜,后者拍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br> 有些人靠智謀,有些人賣武力,然而有些人,只靠忠心,便能成就自我。</br> 比如多年以后的杜潛。</br> 小蘿卜先把衣服遞給穆敏,后者接過來,好奇地摸來摸去。</br> 陸棄看著她的舉動,十分不解。</br> 他終于又找到了她身上的一處違和——雖然她很活潑,但是不難看出應該受過良好的教養,眼神是不能騙人的。</br> 可是她身上的衣衫,包括小蘿卜現在身上穿的,都是粗布衣裳。</br> 這個實在讓人想不通。</br> 穆敏摸著光滑的布料嘖嘖稱贊:“小蘿卜,你的這衣服布料真好。”</br> “等去了我家里,讓我娘給你做。”小蘿卜道,“你快把衣服穿上。”</br> “好。”穆敏高興地把對于她來說太大的袍子套到身上,喜歡得來回摩挲,手都舍不得離開布料。</br> 小蘿卜一邊穿著自己的衣服一邊低聲對陸棄道:“爹,敏敏她從未見過外人,所以舉動有些古怪。”</br> 陸棄點頭:“回府吧。”</br> 回去的路上船開得飛快,四五天的行程著實辛苦,幾個侍衛都有些吃受不住。</br> 但是穆敏從始至終都十分興奮,哪怕臉和手都被凍得紅撲撲的,也忍不住伸手去玩水。</br> “這不是溫泉水。”小蘿卜無奈地道,不知道第多少次把她從船舷上拉回來。</br> “我不覺得涼。”穆敏笑道。</br> 被小蘿卜拉到船艙中后,她托腮看著陸棄。</br> 陸棄被她看得身上發毛,提醒自己這是小蘿卜的救命恩人,盡量態度緩和地道:“穆姑娘你可是覺得哪里有照顧不周的?”</br> “沒有,沒有。”穆敏笑瞇瞇地道,“我就是覺得您衣服上的圖案好看。”</br> 陸棄:“……”</br> 小蘿卜慢吞吞地解釋道:“爹,敏敏從小,嗯,與世隔絕,沒有見過太好的布料,所以她對這些格外好奇。”</br> 陸棄點點頭:“回頭讓你娘多準備些布料送她。”</br> 聽得出來,小蘿卜似乎與穆敏十分親密?</br> 畢竟陸棄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能夠這么親切地直呼小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