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也聽到了外面的爭執,那想來世子也聽到了。</br> 阿嫵大笑,擺擺手道:“不用,我驕橫跋扈,已經聲名在外,再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話,我怕我娘要從索州回來打我了。”</br> 她在世子身邊聽著兩人說話,時不時地提一兩句意見。</br> 他們三人的總體意見是一致的,都是要繼續北上。</br> 曠日持久的戰爭,應該早日結束;乘勝追擊,不應該被地震阻擋進程。</br> 等汪恒出去后,阿嫵才氣鼓鼓地道:“同樣是被我娘所救,汪哥哥比羅麒好多了,哼!”</br> “還生氣?”世子笑道,把面前的果盤推到她手邊,“不必跟羅麒一般見識,他小時候還是挺好的,長大了古板許多,像個老學究。”</br> “哥哥,這個人怎么感覺像突然蹦出來的一般?他從哪里來的?之前是不是跟羅猛一起被關了?”阿嫵歪著頭問道,手里摩挲著橘子道。</br> “此事說來話長。”</br> 原來,羅麒確實與羅猛一起被留在賀長楷身邊。</br> 但是后來羅猛曾經試圖要聯系舊部復辟,羅麒告訴了世子,所以后來他就來到世子身邊。</br> “這是出賣了他爹,像哥哥投誠?”</br> 世子點點頭。</br> 阿嫵撇撇嘴:“我不喜歡這種人。”</br> 雖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但是出生在幸福家庭的阿嫵覺得,就是她爹指鹿為馬,她也要堅決地做陸棄的狗腿子,把實話實說那些人都弄死。</br> 世子但笑不語。</br> 阿嫵壓低聲音道:“哥哥,這種人不堪重用。您想連親生父親都能出賣,還有什么他不能做的?今日他為了前程做出這樣的事情,難保明日不會更了更大的利益出賣你。”</br> 世子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也只讓他做個侍衛,讓銀光盯著他。”</br> “那就好。”阿嫵點點頭。</br> 世子話鋒一轉,“但是今日他對你無禮的事情,我回頭還是要跟他算賬。”</br> “那倒無所謂,”阿嫵擺擺手,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哥哥如果有意敲打他,那也未嘗不可。”</br> “我是不會放開任何一個口子,讓人覺得可以肆意詆毀你。”</br> “是不該放口。”阿嫵絲毫沒有謙虛,“防民之口,勝于防川。如果任由這種胡亂栽贓陷害的風氣發展下去,日后恐怕更多的事情都會這樣發展。”</br> 她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道,“而且哥哥,你有沒有覺得,似乎有人故意針對我?”</br> 阿嫵總覺得,那些風言風語,都是有組織有規劃地傳播。</br> 世子點頭:“李振背后,便有我父王的影子。”</br> 阿嫵恍然大悟,“這就對了。不過如果真的只是老王爺,那還好說。我就怕是京城那個狗皇帝搞鬼。”</br> “他現在已經黔驢技窮,算起來,也只能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br> “我娘今日讓人捎信來了嗎?”阿嫵又問。</br> 世子點點頭,從書桌上抽出一封信遞給她:“剛來的,還沒來得及給你。”</br> 阿嫵把信拆開,從頭到尾一目十行地看完,嘆了口氣道:“我娘寫這信的時候一定是哭了,你看這信紙都皺皺巴巴的。”</br> “而且很匆忙。”世子補充道,“索州那邊的形勢不容樂觀,表舅帶著人還在搜尋幸存者,娘則日以繼夜地給受傷的人治病。”</br> “咱們早點北上,”阿嫵道,“索州的事情,只能讓爹娘擔著了。”</br> 爹娘有很大原因都是因為她,所以她心中也慚愧。</br> 但是說那些于事無補,最重要的是讓爹娘的付出值得。</br> “嗯。”世子點頭,“這次索州受損嚴重,百姓流離失所,偏偏我們現在錢糧有限,幫不了那邊……”</br> “我娘信里不是說了,已經籌集到部分糧食了嗎?”阿嫵道,“我竟是沒想到,我娘也有這樣霸道不講理的時候。”</br> 世子嘴角露出笑意:“你以為娘就一味善良軟弱嗎?”</br> 他當成娘親的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是面人,逼急了什么都干的出來。</br> 大災之后,從來都不乏投機倒把,伺機哄抬糧價之人。</br> 但是世子向來作風強硬,這些人也要試探官府的態度,所以剛開始的時候還偷偷摸摸,并不敢明目張膽放到臺面上。</br> 陸棄要殺一儆百,處置幾個“榜樣”,卻被蘇清歡阻止。</br> 蘇清歡讓他開倉賑災,把官府所存不多的存糧全部拿出來賑災。</br> 這還是幸虧索州知府是個清官,沒有貪墨,是以戰火連天的時候,還能有些存糧。</br> 陸棄并不同意,道:“就這么多糧食,現在拿出來,以后怎么辦?還是要細水長流。”</br> 蘇清歡卻勸他:“眼下百姓受災最嚴重,傷員若是吃不上,傷勢難以痊愈。而且眼下穩定民心最重要,要讓百姓看到希望……”</br> 否則吃不上飯的人,只能鋌而走險,揭竿而起,這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br> “至于糧食,只要還有投機倒把的商賈就不愁。”</br> 陸棄被蘇清歡說服,下令開倉放糧,按人頭來領取糧食,把所有的存糧都放出去了。</br> 所有索州百姓都親眼看到,糧倉空空如也。</br> 那些糧商自然也看到了。</br> 他們抬高了糧價,陸棄沒有動;繼續抬高,他們給陸棄送來金銀美人,陸棄照單全收;于是這些糧商喜不自禁,一股腦地都往索州而來,帶來了大量的糧食,高價出售。</br> 蘇清歡讓城中富商出面,買了一批高價糧食,用的是陸棄收到的金銀,進一步刺激這些糧商,讓他們以為有利可圖。</br> 索州有油水,自然就有更多民間的存糧涌入。</br> 陸棄震怒:“都說糧食緊缺,當初錦奴征軍糧的時候,一個個都哭窮,現在倒好,憑空變出這么多糧食。”</br> 蘇清歡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淡淡道:“囤積居奇,越是戰亂天災越要囤積糧食,這是哪朝那代都不可避免的。”</br> 所以,吃大戶,勢在必行。</br> 而且這次,是官府主導的吃大戶。</br> 蘇清歡帶人救治傷員,深埋死去的人和牲畜,做好防疫工作。</br> 初初穩定之后,便開始——宰肥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